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苧蒛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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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三回、神秘地宫(三)

  两人立起身来,公治乾推开门,阿朱走往里面。阿朱突然娇呼一声,公治乾、风波恶以为有什么意处,急忙往里探视。于虚雨此时起动身法,飞疾到两人身后,未待两人有何反应,已点中他们穴道。
  于虚雨环视一看,只有智光大师清醒,余人都昏迷不醒。他问阿朱道:“众人中了何毒?”阿朱道:“我也不知。”智光大师正在盘膝养神,听到异声,睁开眼睛,见是于虚雨,大喜过望。道:“于大侠快来救众人,他们中了‘悲酥清风’,又被点中穴道。”
  于虚雨闻言大喜,拍开他们穴道,从怀中掏出解药,先救谭公夫妇,再救单正,然后救泰山五雄,最后救赵钱孙,对众人道:“身处险地,速速运功调息。”
  众人调息片刻,内力已复,但因几日未曾进食,体力虚弱。于虚雨挟起公治乾与风波恶,领众人往外退去。走到石室大厅,恰好慕容博出来,猛见于虚雨来到,不由大吃一惊,一边呼喝,一边上前拦住于虚雨。
  于虚雨将公治乾、风波恶扔在地上,上前接住慕容博,让众人先行退往外面。众人相信于虚雨武功,见他与慕容博杀在一起,尚处上风,让阿朱引路往外退去。两人交手未有几合,慕容复、邓百川、包不同赶到,邓百川上前拍开公治乾、风波恶穴道,慕容博父子合力,与于虚雨斗在一起。
  此时于虚雨功力比起慕容博,自然胜出一筹,但要取胜,至少也要五十招以后。两人合力,于虚雨顿时处于下风。于虚雨仗着“凌波微步”神妙步法,便战便退,堵住石室出路。
  进入甬道,于虚雨不知众人是否已经脱险,不再躲闪,运起“降龙十八掌”,强行封住对方攻势。所幸甬道狭窄,慕容博等人不能合攻,只能使用车轮战法。
  几人中风波恶、包不同最弱,无法给于虚雨造成威胁。慕容复比起慕容博武艺略逊一筹,能在江湖中混得如此名堂,武功自是不弱。邓百川却是硬功夫,与于虚雨对掌,也能支持几招。
  “降龙十八掌”掌力雄厚,于虚雨与几人掌力硬撞,石室甬道受到大力,壁上夜明珠首先遭厄,先后摔下地来,接着是顶上青石,渐次开裂。
  众人斗了将近上百合,只听顶上石壁作响,显然已经支撑不往。慕容博见大势不妙,呼喝众人速退。于虚雨见他们退往大厅,却住出口处退去。
  慕容博刚刚退入大厅,却听“轰、轰”几声巨响,甬道顶部石壁支撑不住,落将下来,将甬道堵死。慕容博见于虚雨未从甬道出来,嘿嘿一声冷笑。让慕容复带领邓百川、包不同、阿碧等人从另一出口出去,他纵到左侧一间石室,发动机关后,迅速去追慕容复等人。
  于虚雨从甬道往出口处疾驰,正碰到阿朱往里面奔来,他拉着阿朱往外疾驰,距离出口还有三十余米,只听前方一声巨响,出口处突然落下一块大石,封住通道。
  阿朱见巨石落下,面现惨白之色。于虚雨问阿朱如此模样,知道要遭,道:“阿朱姑娘,再无其他出口?”阿朱惨然说道:“此处秘室,是慕容世家精心准备的几处秘巢之一,因为此地隐蔽,即使是慕容世家知道的人也很少。我侍候公子……慕容复多年,听说过不少情况。前方阻路巨石为落龙石,此石若落,甬道后方也有一块巨石阻住后路。如今我们已前后无路,只有束手待毙。”
  于虚雨问道:“外面再无升起落龙石之法?”阿朱道:“我虽为丫环之身,但知晓机密甚多,听闻落龙石有落无升。所以历来落龙石操作运用之法,只有家主知晓,轻易不敢使用。”于虚雨不甘如此等死,又问道:“后路落龙石在何处?”阿朱道:“此事隐密,我也不知。”
  于虚雨心想,若是真如阿朱所言,此处将是两人的葬身之地。自己机缘巧合,来到这《天龙八部》世界,比起上世,已是享受很多,心态也坦然得很。
  阿朱本来可以与众人一起脱险,如今却陪他身陷此绝地。他奇怪的问道:“阿朱,你本已脱险,为何要往里走。”阿朱道:“我无父无母,从小在慕容世家长大,慕容家于我有养育之恩。虽然慕容公子如此待我,我却仍然挂念他。我知道于大侠武功远胜过他,担心他有危险,才想回头看看。”
  于虚雨见阿朱有情有义,不由感慨万千。他缓缓的说:“其实你有父母,还有兄弟姐妹。你父亲身份尊贵,当年你母亲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阿朱脸色已经恢复过来,见于虚雨虽临险地,但心态坦然,笑着道:“于大侠,不要再哄我开心了。阿朱一生命苦,死前能与于大侠待在一起,也是阿朱的福分。”
  于虚雨神色平静,与阿朱说说笑笑,在幽暗的甬道里,面对死神的威胁,两人平心静气,反显得有些浪漫。于虚雨牵着阿朱的小手,往里边走边看。
  随着甬道内侧的尘土渐渐稀薄,于虚雨纵身向前,仔细观察。石壁左侧的青石往外涨开,顶住顶端落下的青石,形成一个坚固的形状。左侧青石后出现一个可容一人进入的小口,于虚雨定睛往里看去,看见甬道墙壁上有一处裂缝,隐约有光亮传来。
  于虚雨试探青石结构比较牢固,从小口中钻入,裂缝处现出一个小口,泥土并未因为青石涨落而塌落,反而向那边凹入,形成一个气孔,光亮就是从气孔传入。
  于虚雨判断那侧另有通道,不由大喜过望。他小心运功慢慢前推小孔下方浮土,通气孔逐渐增大,已经能够容纳一人出入。于虚雨已经能够看清楚里面墙壁,隐隐也似一条通道。
  生机复现,于虚雨手上加力,很快整理出一个出口。他对阿朱道:“我从这里出去,你小心上来,用力不要过大,以免土壁塌陷。”
  说完于虚雨纵身从出口出来,回头接应阿朱。两人脱离绝地,喜色都形于言表。但是前途未明,两人不敢大意。
  通道显然废弃已久,两侧石壁非常简陋,似乎是建造地宫时运送东西的通道。两人沿通道往一侧走出只有二三十米,见无路可走,只好沿路返回。
  只听外面一声巨响,地宫震得乱颤,似乎是有人在附近使用炸药。这个通道没有地宫通道坚固,尘土纷纷震落,两人不一会就已经灰头土面。
  两人刚刚找到生路,见状不由大惊,于虚雨抓住阿朱小手,往前疾驰。通道颇为平坦,道路也算平直,但路途似乎很长。两人走出约有一千多米,却见四周已经无路。
  两人喜悦之心顿时一凉,才知道这条通道也是一条死路。于虚雨懂些土木机关,他环视一周,却没有发现破绽。远处传来不停顿的爆炸声,通道内侧开始塌陷。
  两人此时前无去路,后面更加危险。于虚雨运用掌力在通道尽头处乱拍,希望找到薄弱环节。但掌力所击声间低沉,确定三侧墙壁都是实墙。
  于虚雨心情沮丧,心中愤慨慕容世家诡计,怒火渐升,不觉一掌拍向地面。地面传来声音与石壁不同,于虚雨一听,小心探视地下,发觉刚才掌力所击青石似乎有些异样。
  他用力掀开青石,却见地下出现一眼大口枯井,借着微光看去,却见井下白骨无数。于虚雨见枯井只有三米余深,跃下探视。着脚处踩到白骨,甚为坚硬,想来这些人死亡时间,距离现在时代不长。
  于虚雨环顾四壁,隐约见东侧井壁上有字迹,他运动目光看去。壁上写着:我为琅琊王飞,其余死者皆为全国能工巧匠,被慕容世家重金聘来建造地宫。地宫将成,有人发现慕容世家居心不良,知道他们有杀人灭口这意。众人合计,偷偷挖出一条通道,想在他们封闭通道后逃走。地宫建成之日,慕容世家那些恶贼,却将我们皆扔于枯井之中,上用重石覆盖。我们想过无数方法,因众人皆无武艺,无法逃脱。井壁之石坚硬,众人手中也无工具,欲要挖掘一道通道,却无能为力。众人叠成罗汉,欲要从上面寻找出路也不可得。这才明白慕容世家绝不会让我们出去,上方若无人救应,头上巨石也不是我们众人所能搬动。众人无计可施,只能在枯井中因饥饿渐渐死去。我想慕容世家费心建造此处,必会想法害人,有缘人来到此地,见我所绘地宫通道图及机关详图,或者可以脱逃。“




  第五十四回、神秘地宫(四)

  阿朱此时心潮起伏,她自小在慕容家长大,虽然衣食无忧,但从来没有任何人重视过她。于虚雨与她同陷绝境,但危险时却首当其冲,将她照顾的无微不至,她不由很受感动。
  此时于虚雨看完秘道标识,从枯井中跃上。沿左侧墙壁往后回走约五十余米,仔细打量左侧青石。只见一块青石在最下方有一处红斑,知道这就是图标所示之处,不由大喜。
  于虚雨在红斑青石上方敲击,发现有异常声响,催动内力,青石应声而碎,露出一个约半人高的通道。于虚雨大喜,招呼过阿朱,牵着她的小手,沿通道往处走去。
  通道狭窄,路途又长,左转右拐,却是顺着左侧一处石山脉络而行。步行约有两刻钟,已到通道尽地,于虚雨运足目力,观察着周围突起之物。
  此处通道无夜明珠等物,若不是于虚雨武功精深,凝功行夜视之术,周围只是漆黑一片。于虚雨虽然凝集功力,所看之处也只是一个大概,图中所示却是找寻不到。
  阿朱此时掏手入怀,拿出两粒夜明珠来,通道内顿时明亮起来。于虚雨借着灯光,在图标所示之处找到一个机关,用手试拉,但因年代久远,一试未能成功。于虚雨知道机关年久,运足功力,再次启动机关。
  只见前方“轰、轰”响起,出现一处出口。光亮从出口处进来,两人不由觉得刺目。两人嗅着外面扑来的清新空气,知道从鬼门关转了一圈,终于逃出绝地。
  两人从出口出来,此时已经繁星满天,两人互视一眼,会心一笑。两人此时又累又饿,幸好出口附近有个深潭。阿朱在江南日久,颇有捕鱼心得,折下一根树枝,修成尖木。借着星光,阿朱捕了四五条大鱼。
  两人升火烤鱼,觉得鱼肉甘美。阿朱在水乡长大,也不知此鱼叫什么名字。两人填满肚子,到水边捧水饮下,觉得水质甘甜。
  两人吃饱喝足,在潭边看着天上星光,聊些闲话。阿朱想起于虚雨所说父母兄妹之事,问道:“久闻于大侠神卜,不知我生身父母果如您所讲,确有此事?”
  于虚雨道:“你生父为大理段家镇南王段正淳,你娘姓院名星竹。当年你娘生下一对孪生姐妹,你是姐姐,还有一个妹妹叫阿紫。你肩头上有个‘段’字,你可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阿朱左肩刻有一个段字,外人无人知晓,她不由奇怪,问道:“于大侠如何得知?”于虚雨道:“不光知道你肩上所刻之字,我还知道你还有一个金锁片,上面刻有‘天上星,亮晶晶,永灿烂,长安宁’。你那妹妹左肩也有一红色‘段’字,随身小锁片上刻有‘湖边竹,盈盈绿,报来安,多喜乐’。金锁是你爹爹送给你娘的,你娘生了你姊妹俩,给你们一人一个,带在颈上。后来你娘因未婚生育,而你爹爹因为已有家室,不能娶你娘。你娘无法照顾你姐妹两人,无奈之下将你们在周岁之时送人,却将金锁片留在你们身边,想日后相认时有个标识。你姐妹两人所带金锁,上面隐含你娘名字,你娘叫院星竹。”
  阿朱听到这里,这才知道自己身世,原来自己不但父母皆在,还有一个孪生妹妹。阿朱不由怔了一会,想起从小被父母送人,如今也不来寻找自己,不由恨他们恨心。但是她自小认为在这世上父母双亡,亲人一个也没有,现在听到世上还有那么多亲人,又不由心生急欲相见之意。
  阿朱怔了半晌,不由自主的觉得心里发酸,红了眼圈,落下两行珠泪。于虚雨最害怕女孩子落泪,不禁慌了手脚,又是哄又是逗,围着阿朱团团转了好几个圈子,才将阿朱逗得娇笑了出来。
  阿朱自小在慕容世家为丫环,于虚雨如此高的江湖地位,对她关心备至,芳心大受感动,看着于虚雨不由有些出神。于虚雨见她的娇俏模样,刚刚哭完如带雨梨花,不由凑上前去,快速的在那朱唇上偷袭一次。
  阿朱芳心再次生出波澜,她嗔怒的看着于虚雨,又哭了起来。这下于虚雨惹了大麻烦,上前又哄又劝,阿朱不知道是触起她的身世,还是觉得于虚雨欺负她,越哄越是伤心。把于虚雨制的没有办法,将她搂在怀里,像哄小孩般的哄她。
  阿朱将于虚雨的怀抱当成了挥洒眼泪的避风港,哭泣了很长时间,才回过神来,发现在于虚雨怀抱里,不由嗔怪的推了于虚雨,娇脸羞得通红。
  于虚雨的衣衫上湿了很大一片,阿朱又觉得不好意思,一双妙目偷偷打量于虚雨,不料和于虚雨热情的眼神碰到一起,急忙回过头来,心中如小鹿乱撞。
  两人闹了一会,阿朱因为累了一天,慢慢睡了过去。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身上披着于虚雨的外衣,于虚雨却不知去向。她与于虚雨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是因为同陷绝地的经历,算得上是患难之交。在遇险、脱险到现在,她已将于虚雨当成了依靠。如今于虚雨悄然离去,让她怅然若失,怔在那里,不知何去何从。
  于虚雨像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突然出现在阿朱面前,阿朱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下子扑倒在于虚雨怀里,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下。
  听着阿朱喃喃的责怪,于虚雨才知道她以为刚才自己不辞而别,在她耳边说道:“我不会离开你的,刚才去洗了一下澡,可没有离开你的意思。”
  阿朱泪眼朦胧中,发现于虚雨披散的湿湿的头发,水珠不断的往下滴落。她现在明白,她现在患得患失的心态,可能是因为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于虚雨。
  阿朱伏在他的怀里,背心微微起伏。于虚雨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心中一片平静温暖,心道:“人生如此,复有何憾?”霎时之间不由神驰,想象消灭丁春秋后,从此携带诸女择地隐居,无忧无虑,何等逍遥自在?
  阿朱本是爱美之人,见于虚雨洗浴之后,更显得神采飞扬,不由自渐形骇,说道:“你在此给我望风,我也去洗浴一下,你可不能偷看。”
  于虚雨按捺住偷窥美人洗浴的**,好不容易等阿朱洗完,看到她浴后显得更加艳美,不由看直了眼睛。阿朱看着他直直的眼神,不由嗔怒的推了他一把,于虚雨才发觉自己有些失态。
  于虚雨得知地宫另有出口的情况后,担心慕容博重新布局对付单正等人,好在于虚雨将“悲酥清风”的解药,留在了赵钱孙那里,不会再次出现全军覆灭的情况。
  两人辨认一下方向,往地宫入口外疾驰。阿朱的小手任于虚雨握着,感觉他的内力从手里源源不断传来,不由身轻如燕,如腾云驾雾,未一时赶到入口附近。
  入口处挤满了人,丐帮弟子、少林僧人约有上百人,大家都在匆匆忙活着。于虚雨与阿朱像是从天而降,丐帮弟子愣了一下,然后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欢呼。
  丐帮的弟子拜伏在地,嘴里不停的感谢苍天。少林的弟子们知道这位就是于虚雨的时候,也不由面色激动。原来单正等人脱险后,见于虚雨、阿朱久久不出,下去探听消息。
  落龙石阻住去路的消息,让众人的心沉了下来。叶二娘闻得此耗,不由心神俱裂。大家慌乱了一会,智光和尚道:“我等可从速通报丐帮、少林两派,然后即刻到附近城镇购买火药,炸断巨石,救于大侠脱困。”




  第五十五回、少林寺(一)

  丐帮弟子满天下,单家五子很快将消息传达给丐帮弟子。丐帮弟子闻得帮主被困,分派人手购买火药,紧急赶来援助。岳老三率少林高手也同时赶到,大家齐心协力,欲要炸开巨石。
  落龙石巨大坚硬,炸药也不凑手。智光和尚见落龙石侧被炸药炸出一个缝隙,又想要挖掘一条通道。众人忙忙碌碌,一夜不曾安歇。
  于虚雨得知内情,看着神色激动的众人,不由大为感动。岳老三见于虚雨安然脱险,跪在地上,泪流满面。智光和尚一代高僧,此时也不住的念佛。
  于虚雨被大家一片真情感动,激动的声音有些发颤,说:“虚雨何德何能,让诸位如此费心费力,谢谢大家厚爱。”向大家团团行了一圈礼。
  于虚雨脱险,大家任务完成,丐帮弟子各自回去,众人一起赶赴少林寺。于虚雨因为叶二娘与少林寺关系有些复杂,让叶二娘覆上面罩,以免与玄慈和尚见面时尴尬。
  将到少室山下,少林方丈玄慈大师率寺中各堂主事到山下迎接。于虚雨见少林寺这般隆重礼节,感觉有些受宠若惊,对玄慈大师道:“虚雨得大师如此相待,真是惭愧之至。”
  玄慈大师道:“于帮主行侠仗义,屡建奇功,今又执掌天下第一大帮,为武林正义之幸也。我少林寺多年成就,未必赶得上于帮主一次大功。我等且上山述话。”
  众人简短见礼,一同上山。于虚雨知道少林寺有女人不能入寺的规定,路上与玄慈大师道:“我身侧有两名女子,带入寺中有违少林祖规,留在山下则有些放心不下,颇有些为难。”
  玄慈大师道:“此事倒是无妨,我在客房中整理一所独园安置两位女施主,只要两人不要在寺中走动便是。”于虚雨道:“多谢大师。”
  沿路玄慈大师指点少室山名胜典故,说些少林寺历代传说,沿途也未感到无聊。众人进入山门,全寺千余僧人都已集在殿上,各分行辈排列,人数虽多,却静悄悄地鸦雀无声。
  正在于虚雨暗叹少林寺弟子齐整之时,只听钟声三响,诸僧齐宣佛号:“南无释迦如来佛!”于虚雨不知这是少林寺最大迎客之礼,智光大师老于佛门典故,对于虚雨道:“少林寺几十年间,没有行过如此礼节,看来少林寺对施主确实另眼相待。”于虚雨一听,忙向玄慈大师致谢,连称“不敢”。
  众人到客厅落座,于虚雨道:“虚雨这次来少林,有几件事情要来求证。一件是请方丈将当年雁门关真相公示于众,此事事关乔峰父子,若是处置不当,将会为天下武林平添血风腥雨,此事不容小视。”
  玄慈道:“雁门关外一役,老衲铸成大错。当年十七条中原武林精英因此丧命,汪帮主已经故去,幸存三人智光大师、赵钱孙施主和老衲,今日都在场。老衲当年受人所骗,铸下此祸,确实死有余辜。唉!”他这一声长叹,包含了无穷的悔恨和责备。
  于虚雨道:“当年慕容博假传音讯,说道契丹武士要大举来少林寺夺取武学典籍,以致酿成大错,慕容博在武林中声名远扬,江湖上素来敬重他的为人,和大师也是多年交好。当年雁门关外的惨事,虽是大师带头所为,但玄慈大师是少林寺方丈,关心大宋江山和本寺典籍,倾力以赴,原是义不容辞。其后发觉错失,便尽力补过。真正的大恶人,实是慕容博而不是大师。”
  玄苦大师在侧,问道:“慕容世家在江湖中大大有名,慕容博为何做出此事?”于虚雨道:“姑苏慕容氏是帝王之裔,所谋者大。慕容博假传音讯的用意,也就明白不过,要挑起宋辽武人的大斗,大燕便可从中取利。事后玄慈大师不免要向慕容博质问。慕容博自也无可辩解,以慕容博当年大英雄、大豪杰的身份,又不能直认其事,毁却一世英名。慕容博料到玄慈方丈的性格,只须他一死,玄慈便不会吐露真相,损及他死后的名声。慕容博诈死,慕容氏声名无恙,慕容世家仍可继续兴复大业。否则的话,中原英豪群起与慕容氏为敌,自存已然为难,何论纠众复国?慕容博如此苦心孤诣,为了兴复大燕,不惜舍弃一切。近年来更是变本加厉,连续杀害许多武林门派首领,企图挑起武林纷争,使江湖掀起血风腥雨,枉自害死这许多无辜的性命。”
  少林众僧闻言,才知道慕容博才是真正大奸大恶之人。玄慈道:“于帮主刚才所言,确是真情。此事隐密多年,大理段家曾有书相告慕容博作恶一事,我思起当年之事,确是上当受骗。可笑我从前以为慕容博也是受人所骗,为他隐密此事。唉,此事于我心中多年,今日才得以一吐为快。”
  于虚雨道:“为今之计,大错酿成,如果现在采取措施,进行补救,萧远山、乔峰父子将仇恨转移到慕容世家,对武林也是件好事。”
  玄慈道:“萧远山已经跳岸身亡,乔峰为人正直,得知真相也不会为难中原武林。”
  于虚雨道:“萧远山并未死,而是藏身少林寺中,方丈若不将此事迅速诏告天下,可能让萧远山报复当年参与雁门关之役的众人。”
  玄慈道:“老衲因为此事,几十年来寝食难安。今日我写明当年受骗真情,遍发武林各派。乔峰为人正直,了解此事真相后,或可劝解其父,如能化为一片祥和,也是武林之福。”
  于虚雨道:“乔峰是我结义大哥,乔峰父子我将尽力劝和。另有一事,却与少林有莫大关系。”
  玄慈知道于虚雨所说事情,必是大事,忙问道:“何事?”
  于虚雨道:“慕容博潜入少林,将少林七十二绝技绘成副本,却将他转送吐番国师鸠摩智。”
  群僧闻言大惊,厅内一片喧哗。玄慈咳嗽一声,众僧静了下来,玄慈道:“此事于帮主怎生得知?”
  于虚雨道:“江湖秘事,虚雨少有不知者。消平此患,须请贵寺中一人出面,萧远山、鸠摩智都可让他收伏。”
  玄慈思考半天,不知此人是谁,问道:“萧远山、鸠摩智等皆武艺精深,我寺众人鲜有能胜过他们者,收伏之人请于帮主明示。”
  于虚雨道:“待会我与方丈一起去拜会此人。另有一事,虚雨要单独请示方丈。”
  玄慈命众僧退下,单正等人也由知客僧安置客房。于虚雨道:“请方丈随虚雨前去见一位蒙面女客。”玄慈依言,知客前现带路,玄慈与于虚雨一同前往安置叶二娘、阿朱的独院。
  叶二娘见玄慈进来,不由全身发颤。于虚雨请玄慈坐下,道:“方丈一生清白,但有一事却害人不浅。”玄慈奇道:“何事?”于虚雨道:“你在二十余年前,与一女子私通,令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未嫁生子,处境何等凄惨。”玄慈闻言,合手念佛道:“阿弥陀佛。今日才知于帮主神卜之名,果然名不虚传。过去二十余年来,我日日夜夜记挂着她们母子二人,自知身犯大戒,却又不敢向僧众忏悔,直至今日不知如何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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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 Posted: 09-11 14:31 #12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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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回、少林寺(二)

  于虚雨道:“大师为何不辞去方丈之职,还俗归隐。我将你妻儿寻回,你们一家三口安享晚年,如何?”不待玄慈说话,对叶二娘道:“二娘,你将面罩取下,让方丈看看你是谁。”
  叶二娘摘下面罩,露出端庄贞淑的面容。玄慈一见,身体剧震,道:“是你,这些年你们母子过得可好?”叶二娘垂泪道:“儿子被人抢走,我飘泊江湖二十余年,苦苦寻找孩儿。现在才知道孩儿原来也在少林寺。”言辞之中,对这个遗弃了她的情郎,仍是充满了温馨和思念,昔日恩情,不因自己深受苦楚、不因岁月消逝而有丝毫减退。
  于虚雨道:“两位在此谈谈,我去去就来。”说完走出室外,招呼一位僧人说方丈传虚竹来见。
  于虚雨转向阿朱房中,阿朱见他进来,娇怯的立起,看着于虚雨的眼神里,充满了柔情蜜意。于虚雨走上前去,将她搂在怀里,阿朱的娇躯微颤,两手紧紧抱住于虚雨的腰身。
  于虚雨深深的吻下去,嘴唇堵住阿朱的樱唇。随着于虚雨的舌头灵巧的顶开她的贝齿,寻找着她的香舌。阿朱很快沉醉在初吻的幸福中,作势欲推开他身体的小手,重新环回于虚雨的腰身。
  在这个时刻,似乎世上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忘却,只有两情相悦。两人迷失在幸福的浪潮中,直到门处传来脚步声。于虚雨直觉的认为来人应该是虚竹,他恋恋不舍的离开阿朱,小声说道:“晚上再来找你。”阿朱羞涩的望着走出房外的他,觉得浑身滚烫。
  虚竹站在门处,不知方丈在那个房间,正在不知所措,于虚雨出来。见虚竹招风大耳、面目丑陋,个子倒是不小。于虚雨问他道:“你就是虚竹?”虚竹与外人见面,有些怯场,慌忙答道:“是,是。”于虚雨道:“你随我来。”
  虚竹听说方丈相召,心情正在紧张,跟在于虚雨后面,走起路来显得非常僵硬。于虚雨走到叶二娘门前,轻轻叩门。虚竹见开门的是一个美貌少*妇,不由羞红了脸。
  于虚雨进房,玄慈忙起身相迎。两人落座,叶二娘在不停的打量虚竹。虚竹见到外人尚且紧张,让一位美貌少*妇如此看他,他更是不知所措,满面通红,连跟方丈行礼都忘了。
  于虚雨此时开口,道:“虚竹,你脱去上衣,让我等看看你的背部。”虚竹此时又羞又怕,羞的是旁边有女人在场,脱去上衣难免害羞。怕的是方丈在此,其他两人身份恐怕不低。
  虚竹怯怯的脱去上衣,露出后背上的香痕,叶二娘大声叫道:“我……我的儿啊!”张开双臂,便去搂抱虚竹。虚竹一闪身,叶二娘抱了个空。叶二娘如痴如狂,叫道:“儿啊,你怎么不认你娘了?”
  虚竹心中一凛,有如电震,颤声道:“你……你是我娘?”叶二娘叫道:“儿啊,我生你不久,便在你背上、两边屁股上,都烧上了九个戒点香疤。你这两边屁股上是不是各有九个香疤?”
  虚竹大吃一惊,他双股之上确是各有九个香疤。他自幼便是如此,从来不知来历,也羞于向同门启齿,有时沐浴之际见到,还道自己与佛门有缘,天然生就,因而更坚了向慕佛法之心。这时徒然听到叶二娘的话,当真有如半空中打了个霹雳,颤声道:“是,是!我……我两股上各有九点香疤,是你……是娘……是你给我烧的?”
  叶二娘放声大哭,叫道:“是啊,是啊!若不是我给你烧的,我怎么知道?我……我找到儿子了,找到我亲生乖儿子了!”一面哭,一面伸手去抚虚竹的面颊。虚竹不再避让,任由她抱在怀时。他自幼无爹无娘,只知是寺中僧侣所收养的一个孤儿,他背心双股烧有香疤,这隐秘只有自己一个知道,叶二娘居然也能知悉,哪里还有假的?突然间领略到了生平从所未知的慈母之爱,眼泪涔涔而下,叫道:“娘……娘,你是我娘!”
  但见二人相拥而泣,又悲又喜,一个舐犊情深,一个真诚孺慕,于虚雨不觉为之鼻酸。两人哭泣一会,叶二娘拉起虚竹走到玄慈身旁,对虚竹说道:“快叫爹。”虚竹心下踌躇,平昔异常尊敬的方丈如今变成爹爹,不知该叫“爹爹”,还是该叫“方丈”。
  玄慈伸出手,右的抓住叶二娘的手腕,左手抓住虚竹,说道:“过去二十余年来,你们母子二人真是受尽磨难,今日见此一面,得享天伦之乐,即使是死,我也知足了。”
  于虚雨道:“大师,你若因身犯大戒,而一心求死,妻儿均在身旁,你想让他们痛苦吗。此事隐秘,除萧远山知道以外,估计别人知道的很少。你如辞去方丈之位,然后还俗,寻一处僻静之处安享余生,对少林清誉也没有什么影响。”
  玄慈沉吟半晌,道:“我一生铸下两处大错,本当以死谢罪。于帮主刚才所言,也是至理。从现在起玄慈已死,世上多了一个任玄慈,一个任叶氏,还有一个任虚竹。
  叶二娘见玄慈同意还俗,心中狂喜,如今一家团聚,不由拉着虚竹拜谢于虚雨。于虚雨忙上前扶起,对虚竹道:“你莫再回寺,先到岳老三客房安置,待会我向少林将你要过来,待你爹还俗后,你们好一家团聚。”又对玄慈道:“大师,函谷为我大师兄守护,地处偏僻,风景优美,你们一家三口可迁往此处,不知大师意下如何?”玄慈哈哈大笑道:“我如今已不是大师,我现在就去召集主事,宣布退位,让师弟玄苦大师接任掌门。其他派内事情,还请于帮主帮忙打理。”
  说完,头前带路,与于虚雨两人至客厅,聚齐诸位管事及单正等人。玄慈道:“二十多年前我铸成大错,许多人也因此受连累,我无颜继续接掌掌门一职,请师弟玄苦接任掌门。另外,我因误听人言,致使萧远山一家流离失所,心境不安,意欲还俗。”说完,不顾众僧劝谏,当即传位于玄苦。
  众僧苦劝不住,求于虚雨等人出面,于虚雨道:“玄慈大师去意已定,留他在此,反而是让他多受磨难,诸位还是顺其自然吧。”众僧见于虚雨说出此话,知道玄慈确实心意已决,也不再强留。
  玄苦大师接过掌门一职,玄慈大师走完还俗程序,当日下山等候。于虚雨向少林讨要虚竹,玄苦大师征求虚竹意见,见虚竹也有意还俗,允许虚竹出派还俗。玄慈一家三口在山下聚齐,持于虚雨手书往函谷安置。
  玄慈大师一家如此结局,于虚雨感到非常满意。玄慈大师临行前将雁门关一役真相书成一信,玄苦命僧众抄写多份,分送各派。
  忙乱几天后,于虚雨请玄苦大师陪同拜见无名僧人。于虚雨这几日秘密查询,无名僧人法号就是无名,却是一名杂役,在派中身份低微。玄苦大师闻于虚雨欲拜见无名僧人,不由有些奇怪,但于虚雨身份既然如此要求,也不能驳他面子。
  两人径往少林派藏经阁,无名僧人见新任方丈传召,来藏经阁相见。玄苦大师依于虚雨要求,将其他僧人都支派出去,阁中只有玄苦大师、于虚雨两人相候。




  第五十七回、少林寺(三)

  无名僧人进阁,于虚雨迎上来。玄苦大师见于虚雨如此,不好无礼,也站起来向无名僧人礼了一礼。无名僧人连忙还礼,于虚雨搬来一个蒲团,请无名僧人坐下。
  无名僧人年纪不少,稀稀疏疏的几根长须已然全白,行动迟缓,有气没力,眼光茫然,全无精神,不似身有武功的模样。
  于虚雨道:“虚雨请教大师,在藏经阁已经多少年?”那老僧慢慢抬起头来,说道:“施主问我在这里有多久了?”于虚雨道:“不错,我问你来到此处,有多久了?”
  无名僧人屈指计算,过了好一会儿,摇了摇头,脸上现出歉然之色,道:“我……我记不清楚啦,不知是四十二年,还是四十三年。”
  于虚雨道:“这些年来,不断有人进阁看经,请大师给方丈说说听听。”无名僧人睁眼看了于虚雨一眼,眼神闪耀出一道光亮,复又回复常态,道:“一位萧老居士三十余年前,开始偷地此地看经。后来慕容老居士也来了。前几年,天竺僧波罗星进来盗经。唉,你来我去,将阁中的经书翻得乱七八糟,也不知为了什么。”
  玄苦大师闻言大惊,无名僧人所说偷经这三人,全寺上下没一个知悉,这个老僧又怎会知道?说道:“为何阁中看护弟子未曾发现,你却知道?”
  无名僧人道:“有时是曾经看见。有时是从脚步声听见,有时是看到阁下藏书纷乱,知道他们来过。”玄苦道:“你既然知道,为何不制止他们。如果因为他们武功高强,可以向寺中长老报告此事。”
  于虚雨接过玄苦的话说:“大师因为想点化他们,知道他们强行修炼少林绝技,反而对身体不利。若玄苦大师意欲收回秘技抄本,点化偷上藏经阁之人,这事交于大师便是。”
  玄苦道:“既然于帮主如此说,此事由无名从速办理。”于虚雨见无名应允,向玄苦说道:“我想和无名大师单独谈论一会。”玄苦起身回去。
  藏经阁内只余于虚雨和无名大师两人,于虚雨起身施礼道:“虚雨大胆,将大师秘密昭示,请大师莫怪。”老僧大师慢慢眼睛,向于虚雨瞧去。于虚雨见他目光迟钝,直如视而不见其物,却又似自己心中所隐藏的秘密,每一件都被他清清楚楚的看透了,不由得心中发毛,周身大不自在。
  无名僧人道:“施主悲天悯人,仁慈为怀,精通佛理,确实为武林领袖人物。老僧在藏经阁任职,虽然地位低下,有外敌而不御不报,确是失职。施主向方丈揭露,未必不是好事。老僧自此却是不得安宁。”
  于虚雨道:“三人乃迷途羔羊,除慕容博外,萧远山为人正直,遭受大变而未制造杀劫。波罗星精通佛理,说服他容易很多。至于慕容博,由虚雨前去将他或擒或杀。鸠摩智之处副本,也由在下负责取回。”
  无名僧人道:“那可要多谢了。听说施主一身武功超凡脱俗,不知出身何门何派?”于虚雨与无名僧人说话甚是融洽,不想有所隐瞒,道:“虚雨出身逍遥派,现为逍遥派掌门。因为欲要除去本门欺师灭祖之人,因此暂且隐蔽此事。”
  无名僧人站起,向于虚雨行礼道:“逍遥派弟子无海子参见掌门。”于虚雨奇道:“大师既然为逍遥派弟子,为何隐身在此?”无名僧人道:“我为恩师最小弟子,因为大师兄无涯子与师姐师妹在感情上纠葛不清,恩师眼不见心不烦,云游天下,因为机缘巧合,收我为徒。我心性向佛,又不愿牵扯江湖仇杀。恩师故去时,让我寻找大师兄归宗,我寻找三年没有找到师兄踪迹,在少室山下遇见一位高僧,点化我进入佛门。少林武艺虽然精深,却与我逍遥派武功却非一路,因此我也未曾拜师学艺,只是在藏经阁执杂役。这些年我每日读经念佛,出世之心逐渐消失,只想在此安度晚年。不料掌门这次来揭露秘事,我不得已又要再涉红尘。”
  于虚雨听完无名这一席话,才明白原来《天龙八部》中这位传奇人物竟然也是逍遥派门人。于虚雨向他整整谈了两个时辰,将逍遥派的主要人物向他作了简单说明,将丁春秋叛师逆祖之事详细述说一遍。无海子在佛门修炼多年,闻师门这些掌故,表情也不断变幻。
  无海子听完后,道:“我在少林多年,为其办完此事,会择机回归师门,择一处清幽之地修炼。请掌门应允。”于虚雨道:“师叔所述,绝无问题。恩师归天之地,略加修整,绝对是一处极佳的清修之地。师叔收伏萧远山,借佛法点化波罗星,慕容博、鸠摩智由虚雨处置。鸠摩智身负‘小无相功’,我怀疑他是李秋水师叔的门人。若能让他重归门派,也平添一名高手。”
  两人商议妥善,于虚雨告辞回去。玄苦大师正在客房等候,见于虚雨进来,道:“无名只是杂役之身,于帮主为何知他身具绝顶武功?”于虚雨道:“天下能制伏萧远山、慕容博的绝顶高手,少之又少。昔年恩师占卜武林大势,说出少林藏经阁中有这么一位无名高人,无宗无派,而武功深不可测。因此虚雨一入少林,立即前往拜访。家师占卜,百算百灵,虚雨从来没有怀疑过。请方丈暂时为他保密身份。他隐居少林多年,恐怕办完此事后,又要择地隐居,万望方丈不要为难他。”玄苦道:“无名身无少林武功,在寺中只是潜心修佛,要挂单他去,我派亦不好阻拦。”
  玄苦随即命人代替无名僧人杂役之职,又命人在长老院腾出一间住处,请无名僧人居住。派中主事有询问原因者,玄苦推在于虚雨身上,说此人对丐帮有大功,因此对他特别照顾。
  入夜,于虚雨潜到阿朱所居小院,推门进去。阿朱尚未安歇,正在烛光下做些针线,听到门响,将针线活藏于身后。于虚雨将她搂于怀中,夺下针线活,看是一个香囊,取笑阿朱道:“这是为那位情郎准备,从实招来,免得我吃醋。”
  阿朱的脸埋在于虚雨怀里,小手轻打他的胸膛,道:“大哥你坏,你知道我不会有情郎的。”于虚雨看着阿朱眼里蕴含的绵绵情意,不由深受感动。
  阿朱一张清秀玲珑的鹅蛋形脸,柳眉俏如远山含黛,水灵灵的大眼睛如寒潭碧波,小巧挺拔的鼻梁,粉妆玉琢,樱桃红唇微抿含笑,双颊梨涡隐约隐现,真是艳若天人,国色天香。身着一间天蓝色宫纱长裙,鹅黄色的内衣隐约隐现,体态修长。
  阿朱见于虚雨直直的看着她,妩媚一笑,她的笑脸更显得秀美如花。看的于虚雨心中一荡,便以极快的动作,在她的鲜红的小嘴上亲了一口,咋然有声。
  “哎……啊……”阿朱又遭一下偷吻,先是一惊,接着又是一喜,再看于虚雨在那坏笑,心中又是一羞。随这徉嗔怒地说道:“你好坏!”说着举起粉拳便打。
  于虚雨一闪躲到一边,阿朱赶忙追过去,两人一追一跑,只见他俩在团丸室内,如飞似电,并不时传出二人说笑声,给这本来就漂亮的傍晚平添了无限春天的气息。
  于虚雨跑到床前,身体一顿,阿朱身子扑向前去,于虚雨双手一搂,二人便搂抱在一起了。于虚雨搂着阿朱滚上床去,搂紧狂吻起来。在阿朱痴迷的沉醉于温柔滋味时,于虚雨解去了她的外衣,继而是她的胸围……




  第五十八回、少林寺(四)

  阿朱浑身晶莹如玉,雪肤滑嫩,柔若无骨,一双明眸清澄犹如纯净的黑宝石,樱唇红润,惹人垂涎,一双碗形的乳房,柳腰纤细,结实的小腹平滑如缎,一双美腿均匀修长,一头柔细乌黑色长发,衬着如花般的脸颊,有些散乱地披在肩上秀丽妩媚,露着醉人的模样。
  娇嫩的玉峰呈现在眼前,于虚雨忍不住在上面摸了一下。阿朱像被电流击过,在羞涩之余又涌来说不出的快感。于虚雨的手开始抚摸她的全身,阿朱的身体慢慢变得滚烫。
  于虚雨的舌头沿着嫩滑的肌肤,一路往下行动,最后停顿在两片美丽的花瓣上。阿朱的玉体产生阵阵的抖动,在于虚雨熟练的挑逗下,她的娇躯开始扭动,发出不能抑制的呻吟。
  两人的欲火都在迅速的上升。阿朱雪白的大腿紧紧的夹在一起,那双手也紧紧抓住床上的被褥。于虚雨见时机成熟,翻身上去,分开她的修长美腿,借着湿滑的玉露缓缓地插入。
  “啊……啊……好……痛……好痛……啊……”阿朱在欲仙欲死的快感中,下体突然遭受重创,不由娇声呼痛,那双小手也伸到于虚雨胸膛,欲将他推开。
  于虚雨慢慢蠕动下体,一边爱抚阿朱的柔软玉峰,一边用舌头挑逗她的耳垂,在她耳边温柔的说:“朱妹,忍一忍,一会就会舒适的。”
  在于虚雨的轻柔蜜爱下,阿朱的浑身慢慢起了反应,裂痛慢慢减轻,快感逐渐涌来。她僵硬的肌肉开始放松,腰身开始小幅度的扭动,双手紧紧环在于虚雨的背上。
  于虚雨经验老到,瞧着她的变化,知道她已苦尽甘来,开始加速抽插。巨物一下下击中花心,每次都让花瓣随着抽送进进出出。阿朱觉得快感不间断的涌来,舒适让她张开樱唇,高高仰起下巴,不停的浪呻荡吟,一双美腿亢奋的盘在于虚雨的身上。
  阿朱的腰身用力耸动,迎合一下重似一下的撞击。于虚雨觉得全身舒畅,下体传来阵阵酥麻,他开始加力抽送,下下击中花心。阿朱的腰身拼命耸迎,娇躯剧烈的扭动。
  两人大战了近一个时辰,都是大汗淋漓,彼此的欲望益发高涨。两人四唇相连,腰身大幅度起伏。随着于虚雨有节奏的大力撞击,阿朱发出一声沉闷的娇呼,她的娇躯弓起,将腰身挺到最大限度,下体一阵有力的抽搐,一股火热的玉液疾冲而出。
  于虚雨奋力狂顶三十余下,巨物狠狠地在阿朱的嫩滑花道里乱顶乱撞。一阵酥麻袭遍全身,于虚雨紧紧贴在阿朱的娇躯上,滚烫的玉液滋滋的射入阿朱的花心深处。
  在这种刺激下,一波未平的阿朱又迎来了欢乐的浪潮,她的下腹再次死命的往上挺去,玉体不停的轻抖,下身不自主的颤抖、收缩,一股热滑的玉液再次喷出。
  两种液体在阿朱体内交融,两人享受着欲仙欲死的快感。于虚雨指导阿朱运功,吸收交汇处的气息。两人逐渐进入忘我境界,吸纳气息与自身内功融合。
  于虚雨率先醒来,觉得浑身舒泰,阿朱的处女元阴气息让他获益非浅。阿朱经此次吸纳,内功突飞猛进。两人在这欢畅的气氛中忘乎所以,在少林寺中练习阴阳双修奇功,不知不觉梅开三度,而东方也已发白。第二天凌晨,于虚雨刚回客房,小僧来报,说无名僧人有事来请。于虚雨随小僧去无名僧人禅房,禅房位于长老院内,无名僧人昨日刚刚搬到这里。
  房间里布置简单,在无名僧人的对面蒲团上,坐着一位黑衣人。这男子神情彪悍,与乔峰面容极为相像。不用无名僧人介绍,于虚雨过去行礼,道:“于虚雨拜见伯父。”
  黑衣人果如于虚雨所猜,是乔峰之父萧远山。萧远山虽隐身少林,但对乔峰消息却极为关心,知道于虚雨是新任丐帮帮主,也是乔峰结义兄弟。
  萧远山扶于虚雨起来,道:“萧某为奸人所害,许多事尚蒙在鼓里。昨日我去罗汉堂,拿来一份文书,才知道其中有如此波折。萧某此生,未敢多造杀孽。雁门关一役,迫不得已出手,伤人无数。我本在恩师面前立誓,此生不杀汉人。最初因爱妻身亡,索性到少林来偷学些绝技,欲报当日杀妻之仇。玄慈为人正直,每当要下手之时,犹豫难决。亏得贤侄大力相助,才知道罪魁祸首是慕容博。”
  于虚雨问无名僧人道:“不知师叔如何将萧伯父请来?”萧远山道:“此事羞惭,我萧某自问武功绝高,但昨夜与无名大师赌约,交手却支撑不了十个回合。萧某此生言出必诺,所以随大师来此,听任裁决。”
  于虚雨道:“伯父在少林寺隐藏多年,都在无名大师眼中,伯父如若不信,且听我师叔讲来。”萧元山沉默不语,看着无名僧人,心中却不太相信。无名道:“我……我记不清楚啦,这位萧老居士最初晚上来看经之时,是在我……我来此十多年以后的事。”
  萧远山大为惊讶,心想自己到少林寺来偷学武功。全寺僧人没一个知悉,这个老僧又怎会知道?说道:“怎么我从来没见过你?”
  无名大师道:“萧施主全副精神贯注在武学典籍之上,心无旁鹜,自然瞧不见老僧。记得居士第一晚来阁中借阅的,是一本‘无相劫指谱’,唉!从那晚起,居士便入了魔道,可惜,可惜!”
  萧远山败于无名手上,以为少林寺藏龙卧虎,虽然畏服无名武功之高,但听他讲起初来少林事情,却是大吃一惊。心里寻思,自己第一晚偷入藏经阁,找到一本‘无相劫指谱’,知道这是少林派七十二绝技之一,当时喜不自胜,以为此事除了自己之外,更无第二人知晓,难道这个无名僧人当时确是在旁亲眼目睹?一时之间只道:“你……你……你……”
  无名又道:“居士第二次来借阁的,是一本‘般若掌法’。当时老僧暗暗汉息,知道居士由此入魔,愈隐愈深,心中不忍,在居士惯常取书之处,放了一部‘法华经’、一部‘杂阿含经’,只盼居士能借了去,研读参悟。不料居士沉迷于武功,于正宗佛法却置之不理,将这两部经书撇在一旁,找到一册‘伏魔杖法’,却欢喜鼓舞而去。唉,沉迷苦海,不知何日方能回头?”
  萧远山听他随口道来,将三十年前自己在藏经阁中的作为说得丝毫不错,心里逐渐由惊生惧,由惧生怖,背上冷汗冒将出来。
  无名僧人道:“少林派武功传自达摩老祖。佛门子弟学武,旨在强身健体,护法伏魔。修习任何武功,都须心存慈悲仁善之念,倘若不以佛学为基础,练武之时,必定伤及自身。功夫练得越深,自身受伤越重。如果所练的只不过是拳打脚踢、兵刃暗器的外门功夫,那也罢了,对自身为害甚微,只须身子强壮,尽自抵御得住。”
  此时忽听得室外声响,原来玄苦大师闻知无名僧人请于虚雨过去,以为有什么事情,赶来探视。玄苦大师见室内除于虚雨以外,有位黑衣人非常面善,但一时却想不起此人在何处见过。无名、于虚雨、萧远山见玄苦方丈来此,皆起身迎接。




  第五十九回、少林寺(五)

  玄苦大师瞧着黑衣人,脑子想来想去,始终想不出在何处见过。萧远山上前施礼道:“萧某见过大师,犬子蒙大师多年教诲,得以有今日名声。萧某感激不尽,请大师受我一礼。
  玄苦大师猛然省起乔峰,才知道这位就是三十年前雁门关一役的受害人—萧远山。玄苦大师当日听玄慈等人讲过雁门关一役之惨烈,知道此人武功深不可测,见萧远山行礼,往旁边避开,不敢受他大礼。
  玄苦上前扶起萧远山,道:“我少林三十年前听信奸人,率领中原武林人士铸下大错。幸亏施主多年未曾因此怪责少林,否则以施主武功,又身在暗处,少林寺必平添无数杀劫。玄慈师兄因为当年对不起施主,几十年来心神不安,如今退位还俗,出山云游去了。乔峰受我教导多年,他性情刚烈,为人正直不阿,确实武林翘楚。有子如此,萧大侠也可放心得下。”
  于虚雨见两人话题越拉越远,道:“大师先请坐,且听无名大师讲述以前一些故事。”玄苦大师是大有修为的高明之士,当下也不上前打扰,依言坐在一旁,听无名大师讲述。
  无名对玄苦合掌为礼,坐下继续说道:“如施主练的是少林派上乘武功,例如拈花指、多罗叶指、般若掌之类,每日不以慈悲佛法调和化解,戾气深入脏腑,愈隐愈深,比之任何外毒都要厉害百倍。”
  玄苦只听得几句,便觉无名所言大含精义,道前人之所未道,心下均有凛然之意。听到妙处,合什赞叹:“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心中对于虚雨暗自钦佩,自己在寺中多年,竟然不知寺内有如此高人,而于虚雨未见无名之面,却知道他的能力。
  无名大师继续说道:“少林寺建刹千年,古往今来,唯有达摩祖师一人身兼诸门绝技,此后更无一位高僧能并通诸般武功,却是何故?七十二绝技的典籍一身在此阁中,向来不禁门人弟子翻阅,萧施主可知其理安在?”
  萧无山苦笑道:“这是少林宝刹的内部事务,我是一个外人,如何得知?”玄苦心中暗思:“无名只是本寺操执杂役的服事僧,怎能有如何见识修为?”服事僧虽是少林寺僧人,但只剃度而不拜师,不传武功、不修禅定、不列“玄、慧、虚、空”的辈份排行,除了诵经拜佛之外,只作些烧火、种田、洒扫、土木粗活。玄苦昨日见于虚雨如此看重此人,以为此人或许武功高深,不料今日听他吐属高雅,识见卓超,心中不由暗暗佩服。
  无名继续道:“少林派七十二绝技,每一项功夫都能伤人要害、取人性命,凌厉狠辣,大干天和,是以每一项绝技,均须有相应的慈悲佛法为之化解。这道理本寺僧人倒也并非人人皆知,只是一人练到四五项绝技之后,在禅理上的领悟,自然而然的会受到障碍。在少林派,那便叫做‘武学障’,与别宗别派的‘知见障’道理相同。须知佛法为求渡世,武功却为杀生,两者背道而驰,相互制衡。佛法越高,慈悲之念越盛,武功绝技才能练得越多,但修为上到了如此境界的高僧,却又不屑去多学各种厉害的杀人法门了。”
  玄苦大师点头道:“得闻老师父一番言语,小僧今日茅塞顿开。”无名合什道:“不敢,老衲说得不对之处,还望方丈指教。”玄苦合掌道:“静听老师父讲授佛法。”
  无名又道:“少林寺之中,自然也有人佛法修为不足,却要强自多学上乘武功的,但练将下去,不是走火入魔,便是内伤难愈。本寺玄澄大师一身超凡俗的武学修为,先辈高僧均许为本寺二百年来武功第一。但他在一夜之间,突然筋脉俱断,成为废人,那便是如此了。”
  玄苦突然上前行礼,说道:“老师父,可有法子救得玄澄师兄?”那老僧摇头道:“太迟了,不能救了。当年玄澄大师来藏经阁拣取武学典籍,老衲曾三次提醒于他,他始终执迷不悟。现下筋脉既断,又如何能够再续?其实,五蕴皆空,色身受伤,从此不能练武,他勤修佛法,由此而得开悟,实是因祸福。方丈所见,却又不及玄澄大师了。”玄苦此时对无名,由轻视到重视,再到如今的崇敬,道:“是。多谢开示。”
  无名道:“方丈勿要如此,老衲在少林寺诸位照拂,方丈如此客气,如何敢当?”玄苦只觉一股柔和的力道在手臂下轻轻一托,身不由己的便站将起来。心想这般潜运神功,心到力至,真正身具广大神通、无边佛法?
  无名又道:“本寺七十二绝技,均分‘体’、‘用’两道,‘体’为内力本体,‘内’为运用法门。萧居士本身早具上乘内功,来本寺所习的,只不过七十二绝技的运用法门,准有损害,却一时不显。”
  无名叹了口气,向萧远山道:“萧居士,你近来小腹上‘梁门’‘太乙’两穴,可感到隐隐疼痛么?”萧远山全身一凛,道:“神僧明见,正是这般。”那老僧又道:“你‘关元穴’上的麻木不仁,近来却又如何?”萧远山更是惊讶,颤声道:“这麻木处十年前只小指头大一块,现下……现下几乎有茶杯口大了。”
  于虚雨、玄苦一听之下,知道萧远山三处要穴现出这种迹象,乃是强练少林绝技所致,从他话中听来,这征象已困扰他多年,始终无法驱除,成为一大隐忧。
  无名说道:“萧施主宅心仁善,以天下苍生为念,不肯以私仇而伤害大宋子民,不必多礼,待后我告知恢复之法。”无名叹了口气,说道:“萧老施主过去心怀仁慈之心,杀妻大仇,也未连累无辜,将来必有福报。”
  萧远山是契丹英雄,年纪虽老,不减犷悍之气,听无名讲完,朗声道:“萧某已过六旬,有子成*人,纵然顷刻便死,亦复何憾?”无名摇头道:“老衲自会医治老施主。只是老施主之伤,乃因练少林派武功而起,欲觅化解之道,便须从佛法中去寻。”
  无名立起身来,走到萧远山面前,微微一笑,说道:“佛由心生,佛即是觉。旁人只能指点,却不能代劳。我问萧老施主一句话:倘若你有治伤的能耐,你肯不肯为仇人医治?”
  萧远山一征,道:“我替仇人治伤?”萧远山少年时豪气干云,学成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一心一意为国效劳,树立功名,做一个名标青史的人物。他与妻子自幼便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成婚后不久诞下一个麟儿,更是襟怀爽朗,意气风发,但觉天地间无事不可为。不料雁门关外,奇变陡生,堕谷未死,人物全非,什么金钱功名,皆如尘土。他本是个豪迈诚朴、无所萦怀的塞外大汉,心中充满仇恨,性子越来越乖戾。在少林寺中潜居数十年,昼伏夜出,勤练武功,一年之中难得与旁人说一两句话,性情更是大变。所幸他的授业恩师,却是位仁慈心怀的人物,自小灌输他宽恕待人、仁爱为本的观念。因此虽然知道玄慈大师带头,却无法下手。对乔峰授业恩师玄苦、丐帮汪帮主等人也心怀感激。
  他入少林多年,虽有杀妻之仇,但却从未杀过一人。唯一做过一件事情,就是将虚竹偷走,轻伤叶二娘。玄慈与叶二娘的私事,让萧远山无意获悉,他将虚竹偷偷抱走,也未起伤害之心,只是将他置于少林寺菜园,让少林寺僧众收养。




  第六十回、少林寺(六)

  他与玄慈的仇恨,因为于虚雨居中设法调解,终于化解于无形。他在得知当年惨案真相以后,所恨只有慕容博一人。如果慕容博受伤,他不去落井下石,已经是仁至义尽,若让他耗力救治,他却是万万不能。他虽然历经突变,却还能保证豪迈性情,因此他寻思一会,道:“若是慕容博这厮,我决计不救。”
  无名说道:“慕容博作恶多端,恶有恶报。今有于施主和令郎率领中原武林与他为敌,他必然身败名裂,离死不远,你在世上之事,都已无牵无挂。若此时慕容博身死,问一下萧施主,你何去何从。”
  萧远山闻言,幻想恨之切齿的大仇人—慕容博身死之后,按理说该当十分快意,但内心中却实是说不出的寂寞凄凉,只觉得这世间再也没什么事情可干,活着也是白活。顷刻之间,心下一片萧索:“仇人都死光了,我的仇全报了。我却到哪里去?回大辽吗?去干什么?到雁门关外去隐居么?去干什么?带着峰儿浪迹天涯、四海飘流么?为了什么?”
  无名道:“萧老施主,你要去哪里,这就请便。”萧远山摇头道:“我……我却到哪里去?我无处可去。”无名道:“怨怨相报,何时方了?”说着踏上一步,提起手掌,往萧远山头拍将下去。
  萧远山全没想到抵御,老僧的右掌正碰到他脑门,萧远山应声身死。玄苦见此,不由大吃一惊,却见于虚雨含笑不语,也不能上前探视。
  此时无名抓起萧远山的后领,将他提起,迈开大步,在室内走了数十圈。无名道:“我提着他奔走一会,活活血脉。”玄苦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给死人活活血脉,那是什么意思?顺口道:“活活血脉?”无名道:“他的内伤太重,须得先令他们作龟息之眠,再图解救。”玄苦心下一凛:“难道无名刚才那一掌,并不是置萧远山死命?”
  无名绕着萧远山缓缓行走,不住伸掌拍击,有时在“大椎穴”上拍一记,有时在“玉枕穴”上打一下,只见萧远山头顶白气越来越浓。过了盏茶时分,萧远山的身子微微颤动,满脸红光,慢慢睁开眼来,向无名看了一眼,随即闭住。
  玄苦这时方才明白,无名适才击打萧远山,只不过令他暂时停闭气息、心脏不跳,当是医治重大内伤的一项法门。许多内功高深之士都曾练过“龟息”之法,然而那是自行停止呼吸,要将旁人一掌打得停止呼吸而不死,实是匪夷所思。无名既出于善心,原可事先明言,何必开这个大大的玩笑。玄苦心中积满了疑团,但见那老僧全神贯注的转动出掌,谁出不敢出口询问。
  渐渐听得萧远山呼吸由低而响,愈来愈是粗重,跟着萧远山脸色渐红,到后来便如要滴出血来。旁观者均知,是阳气过旺,虚火上冲。
  无名唤于虚雨过来,道:“你身上阴气甚重,可吸纳其身上阳气,再给他些阴气,既可提高你修为,又可医治他的内伤。”于虚雨过来,盘膝坐在萧远山前面,伸出双手,与其双手相接,闭目运功。突然间只听得无名喝道:“咄!四手互握,内息相应,以阴济阳,以阳化阴。血海深恨,消于无形!”
  萧远山和于虚雨四手交互握住,听无名一喝,两人体内的内息往对方涌了过去,融会贯通,萧远山脸色渐渐消红退青,变得苍白,再变成常色。而于虚雨脸色却变得血红。又过一会,两人同时睁开眼来,相对一笑。
  萧远山站起在无名面前跪下。无名道:“你由生到死、由死到生走了一遍,心中可还有什么放不下?倘若适才就此死了,还有报复妻仇的念头?”
  萧远山道:“弟子空在少林寺做了三十年和尚,那全是假的,没半点佛门弟子的慈心,恳请师父收录。”那老僧道:“你的杀妻之仇,不想报了?”萧远山道:“弟子生平杀人,虽然不多,也有几十,倘若被我所杀之人的眷属皆来向我复仇索命,弟子虽死百次,亦自不足。”
  无名道:“你既然彻悟佛理,从我为徒,法号出世。”萧远山拜伏于地,无名为其抚顶,只见头发应手而落。无名收了出世,对玄苦道:“我今收下出世,与少林缘源已断,今欲携出世云游,请方丈应允。”玄苦大师对无名敬慕之心,此时油然而起,见其提出要求,安能不允。
  无名向玄苦施了一礼,算是了结少林情结。对于虚雨道:“师侄请书明路径,我立即带出世赴此处清修。少林寺未尽事宜,请师侄帮忙打理。”于虚雨手书一信给苏星河,又标识路径,交于无名。
  无名索得书信,再不答话,也不回头,带出世扬长而去。玄苦直到无名走后,良久回过神来,叹道:“如今方知天下高人无数,少林众僧,虽然每日修经念佛,不及无名大师远矣。”
  玄苦大师问道:“为何无名大师呼于帮主为师侄?”于虚雨道:“实则无名大师俗世为我师叔,但师门大仇未报,不敢昭示师门,请方丈勿要怪责。”
  玄苦大师道:“我好奇心重,又脱出佛心了。无名托付于帮主重担,不知于帮主如何处置。”
  于虚雨道:“波罗星之处,我前去说服。慕容博现为中原武林公敌,不久必会授首。至于鸠摩智之处,我不久将入吐番,了结此事。”
  玄苦大师道:“为了少林之事,累施主奔波。施主有事便提,少林力所能及之事,必鼎力而为。”于虚雨道:“南海鳄神岳老三,其人先前名列‘四大恶人’之三,现今一心向佛,望少林为其递度,在少林出家修行。”
  玄苦大师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于帮主点化四大恶人之功,功德无量。岳老三由老衲收为徒弟便是。”
  于虚雨闻言大喜,喊岳老三进来拜师。玄苦大师带岳老三到香堂,为他剃度,法名慧恶。自此岳老三身入佛门,后来武艺佛理皆精通,成为慧字辈著名人物。
  于虚雨问起波罗星详情,玄苦道:“七年之前,天竺高僧波罗星光降敝寺,合寺僧众恭敬接待。波罗星道,数百年来,天竺国外道盛行,佛法衰微,佛经大半散失,因此他到中华来求经。玄慈方丈道:敝寺佛经原从天竺求来,于竺转来东土取经,那是莫大的因缘。玄慈师兄陪同波罗星前赴藏经楼,说道本寺藏经甚是齐备,译文、撰述不下七千余卷。若有复本,尽可取去一部,只有孤本的,本寺派出僧人帮同钞录副本。本寺玄惭师兄竟然发觉,波罗星深夜潜入藏经楼秘阁,偷阅本寺所藏的武功秘笈。玄慈师兄劝波罗星,说道这些武功秘笈与佛法全无干系,本寺数百年来规矩,不能泄示于外人。波罗星师兄既已看了一部分,那也罢了,此后请他不可再去秘阁。他一口答允,又连声致歉,说道不知少林寺的规矩,此后决不再去偷看武功秘笈。哪知道过得几个月,波罗星假装生病,却偷偷挖掘地道,又去秘阁偷阅。待得玄惭师兄发觉,已是在数年之后,波罗星已偷阅了不少本寺的武学珍典,玄惭师兄出手阻止,交手之下,更察觉波罗星师兄不但偷阅本寺武功秘笈,更已学了本寺七十二项绝技中的三项武功。”




  第六十一回、少林寺(七)

  玄苦大师听于虚雨没有发言,看了他一眼,觉得他正在倾听,接着说:“玄慈师兄当下召集玄字辈诸位师兄会商,大家都说,我少林派武功虽然平平无奇,但列祖列宗的规矩,非本派弟子不传。”
  “武林中千百年的规矩,偷学别派武功,实是大忌。何况我中土武功传到了天竺,说不定后患无穷。波罗星的所作所为,决非佛门弟子的清净梵行,说不定他并非释家比丘,却是外道邪徒,此举不但于我少林派不利,于中土武林不利,而且也于天竺佛门不利。”
  “玄慈师兄言道,我佛慈悲为怀,波罗星的真正来历,咱们无法查知,就算是外道邪徒,也不便太过严厉对付,还是请他长驻本寺,受佛法熏陶,一来盼望他终于能够开悟证道,二来也免得种种后患。”
  “几年来敝寺对波罗星好好供养,除了请他不必离寺之外,不敢丝毫失了恭敬之意。”
  于虚雨道:“此事我多少知道一二,波罗星、哲罗星倒确是佛门弟子,而且是师兄弟。哲罗星在天竺算得是武学中的一流高手,与人动手,受了挫折,想起素闻东土少林寺有七十二项绝技,便心生一计,派遣记心奇佳的师弟波罗星来到少林,以求经为名,企图盗取武功绝技。”
  两人在客厅落座,正欲商议如何点化波罗星,门上报五台山清凉寺方丈神山上人求见。玄苦大师心中一凛,神山在武林中威名极盛,与玄慈并称“降龙”、“伏虎”罗汉,单以武功而论,据说神山上人还在玄慈方丈之上。只是清凉寺规模较小,在武林中的地位更远远不及少林,声望却是不如玄慈。
  玄苦命召集玄字辈高僧十余人,打开山门,迎接神山一行人。于虚雨听神山上人之名,知道神山上人来者不善,对玄苦说道:“只怕神山上人一行,与波罗星之事有很大牵连,若方丈信得过在下,此事让虚雨处置如何?”
  玄苦大师忙道:“于帮主于我派恩惠甚大,今日出手相助求之不得。”
  玄字辈高僧聚齐,玄苦大师、于虚雨当先,十余高僧在后,往山门迎进神山上人一行人进来。
  山门外七僧年纪都已不轻,一看服色知道非一家寺院来的僧人,其中一僧高鼻碧眼,头发鬈曲,身形甚高,是一位胡僧。领首的老僧约有七十来岁年纪,身形矮小,双目炯炯有神,顾盼之际极具威严。
  众人让到客堂,玄苦大师当中而坐,于虚雨坐在左首主位首位,其余玄字辈高僧一字坐在他下首。神山上人坐在右首主位首位,其余六僧依序坐好。
  神山上人伸手向着其余六僧,逐一引见,说道:“这几位是开封府大相国寺观心大师,江南普渡寺道清大师,庐山东林寺觉贤大师,长安净影寺融智大师,这是老衲师弟神音大师。这一位大师来自天竺,法名哲罗星。”众人都起来相互行礼。
  玄苦大师将左手主位众人介绍道:“这位丐帮帮主于虚雨,正在本寺做客。那几位为我寺高僧玄渡、玄生……”七僧中除哲罗星外,六人闻于虚雨大名,皆心中一震,看此子形神内敛,知道武功已达到返璞归真的境地。六人起身见礼,唯有哲罗星不以为然,安坐不动。
  哲罗星落座之后,不知于虚雨江湖地位崇高,见一位俗家年轻人坐在十余老僧上首,心中就有些不平。同来六僧因为知道于虚雨名声显著,江湖地位又高,对他礼敬有加。哲罗星看在眼里,心中诧异六僧为何与这年轻人行平辈之礼。
  神山上人看到哲罗星安坐,未免有些失礼,对哲罗星介绍道:“这位中原第一大帮丐帮帮主于虚雨,江湖地位崇高,与少林派掌门在中原向来并肩。”
  哲罗星才知道这年轻人坐于主位首位,果然大有来历。哲罗星见此人对诸位高僧还礼时,居然平辈论交,心中恶念更盛。
  以为此人年纪轻轻,地位尽管崇高,内力定然不强。他立起身来,向于虚雨施礼道:“哲罗星不知道中原武林典故,不要怪我失礼。”同时躬下身去,两手缩在袖中,潜运内力,用暗劲偷袭于虚雨,意欲让于虚雨难看,扬天竺国威。
  于虚雨连忙还礼,此时暗劲袭击过来,力道巨大。于虚雨心头潜怒,运起神功护体,将暗劲反弹回去。
  他虽然运起神功,表面却是声色不露,施礼动作不改,口中还能说出话来,道:“大师从天竺远道而来,在下安敢受大师之礼。”
  哲罗星施功后以为于虚雨必然出丑,心中正在暗自得意,不料暗劲到达于虚雨身上之后,那股巨力反向自身袭来。哲罗星虽然略显莽撞,但一身武功却还说得过去,见巨力迅猛,不敢怠慢,运起浑身功力消去这股巨力。
  于虚雨只是将哲罗星的暗劲反弹回去,却未趁机加力袭击。哲罗星心中却不曾如此想,运起全身功力相抗。但这反扑过来的力量,因是哲罗星的一股暗劲,迅速消失。
  哲罗星消除这股力道时浑身绷紧,力道一消,收脚不住,身体疾往前冲,一个踉跄跌于地上,将这欲振天竺国威,倒变成了抢着给于虚雨行大礼一般。
  于虚雨此时却不想让哲罗星太过难堪,潜用暗力,托住哲罗星身形。哲罗星只觉一股巨力过来,将自己身形扶起稳住,竟然无法抗拒,这才明白这年轻人功力,绝对非同凡响。
  哲罗星虽然修行多年,争强好胜之心却盛,如今与于虚雨这次较量,输得却是心服口服。他站稳身子,重新施礼道:“于帮主武功太高,比我强了太多。我服了。”哲罗星汉语水平较低,话语简单,咬字也不是很准。
  众僧看到刚才局面,又听哲罗星此话,心中知道哲罗星刚才必是自取其辱。心想这胡僧倒真会挑个对手,与中原名声最盛的于虚雨叫板,倒佩服他的勇气。又见他心直口快,输便是输,赢便是赢,倒也是个爽快人。
  众人重新落座,只听神山上人道:“少林庄严宝刹,小僧心仪已久,六十年前便来投拜求戒,却被拒之于山门之外。六十年后重来,垣瓦依旧,人事已非,可叹啊可叹。”
  少林众僧听了,心中都是一震,他说话颇有敌意,难道竟是前来寻仇生事不成?玄苦说道:“原来师兄与少林尚有如此缘源,天下寺院都是一家,师兄今日主持清凉,我佛门子弟,无不崇仰。凡事有因缘,师兄另创天地,弘法普渡,有大功德于佛门。”
  神山上人合十还礼,说道:“小僧当年来到宝刹求戒,固然是仰慕少林寺数百年执武林牛耳武学渊源,更要紧的是,天下传言少林寺戒律精严处事平正。”
  突然双目一翻,精光四射,仰头瞧着佛祖的金像,冷冷的道:“岂知世上尽有名不副实之事。早知如此,小僧当年也不会有少林之行了。”少林寺众僧一起变色,只是少林寺戒律素严,虽然众人愤怒,竟无半点声息。
  玄苦方丈道:“师兄何出此言?敝寺上下,若有行为乖谬之处,还请师兄明言。有罪当罚,有过须改。师兄一句话抹煞少林寺数百年清誉,未免太过。”
  神山上人道:“请问方丈师兄,佛门寺院,可是官府、盗寨?”
  玄慈道:“小僧不解师兄言中含意,还请赐示。”
  神山道:“官府逮人监禁,盗寨则掳人勒赎,事属寻常。可是少林寺一非官府,二非盗寨,何以擅自扣押外人,不许离去?请问师兄,少林寺干下这等残凶霸道的行径,还能称得上‘佛门善地’四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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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 Posted: 09-11 14:32 #13樓 引用 | 點評
苧蒛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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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回、少林寺(八)

  玄苦已明白七僧齐至少林的原因,说道:“上人指摘敝寺‘强凶霸道’,这四字未免言重了。”
  神山望眼如来佛像,说道:“我佛在上,‘妄语’乃是佛门重戒!”
  转头向玄慈方丈道:“请问方丈,贵寺可是扣押了一位天竺高僧?这位哲罗星师兄的师弟波罗星大师,可是给少林派拘禁在寺,数年不得离去吗?”说话时神色严峻,语气更是咄咄逼人。
  玄苦转头向戒律院首座玄寂大师道:“玄寂,请你向七位高僧述说这其中原因。”
  玄寂应道:“是。”向前走上两步。他执掌戒律,向来铁面无私,合寺僧众见了他无不畏惧三分。
  玄寂将波罗星到少林偷艺一事,向众人详细述说一遍。玄苦忆起于虚雨欲处置此事之言,道:“此事公过,我少林因牵扯自身,不好妄言,幸亏于虚雨帮主正好在此,我寺委托于帮主禀公处置此事。”
  于虚雨道:“波罗星大师入少林之事,刚才玄寂大师已经讲述明白。诸位大师有何不明之处,可以提出,让少林寺与波罗星对质,谁曲谁直,一目了然。”
  神山却道:“少林寺将这位天竺高僧扣押在寺,七年不放,总是实情。老衲听这位哲罗星师兄言道,他在天竺数年不得师弟音讯,放心不下,派了两名弟子前来少林寺探问,少林寺却不许他们和波罗星师兄相见,此事可是有的?”
  玄苦点头道:“不错。波罗星师兄既已偷学了敝寺的武功,敝寺势不能任由他将武功转告旁人。”
  神山哈哈一笑,声震屋瓦,连殿上的大钟也嗡嗡作声,良久不绝。玄慈见他神色傲慢,却也不怒,说道:“师兄,老衲有一事不明,敬请师兄指教。倘若有外人来到五台山清凉寺,偷阅了贵寺的《伏虎拳拳谱》、《五十一招伏魔剑》的剑经,以及《心意气混元功》和《普门杖法》的秘奥,师兄如何处置?”
  神山上人微笑道:“武功高下,全凭各人修为,拳经剑谱之类,实属次要。要是有哪一位英雄好汉能来到清凉寺中,盗去了敝寺的拳经剑谱,老衲除了自认无能,更有什么话说?难道人家瞧一瞧你的武学法门,还能要人家性命么?还能将人家关上一世吗?嘿嘿,那也太过岂有此理了。”
  于虚雨接过话头,道:“神山上人切要记得今日之语,倘若那天让人将贵寺秘籍盗了去,万不要叫苦便是。再问大师一句,若贵寺擒住偷贵派秘籍之人,当如何处置?”
  神山上人心想,武功强似他的在武林中却没有几人,但这些人却不屑去盗秘籍,若是武功不如他的,偷入清凉寺经阁,却是很难做到:“佛门慈悲为怀,若有人往敝寺偷盗秘籍,为我寺所擒,必会将其释放,不会擅自将其拘留。”
  于虚雨道:“如此甚好,我丐帮弟子满天下,明日我将神山上人所语传遍武林,清凉寺经阁任人偷盗,被擒时清凉寺也会将其安然释放,我想武林中人,必有许多心仪贵派秘籍。万望上人不要忘记今日所言。”
  神山上人闻言,不由心中一怔,若武林中人都往清凉寺经阁偷盗秘籍,而清凉寺将其擒获,既不能杀,也不能困,只能安然释放,恐怕清凉寺自此无宁日。但自己话已出口,却不能自食其言。
  于虚雨见神山上人涨红了脸,知道神山必已后悔今日之语,进一步说:“诸位在此见证,清凉寺自此若擒偷经之人,不论中原、西夏还是契丹人,被擒必会安然释放,从今日起,我等告示天下,若清凉寺食言,我等合力为被擒人讨个说法。”
  神山上人知道此事的严重性,丐帮弟子遍天下,信息几日内就可传遍武林,清凉寺自此再无安宁之日。强辩道:“西夏、契丹非我族类,入中原窃经,自然不能轻放,若中原武技传到敌对之国,对我中原绝无益处。”
  于虚雨道:“若契丹人前来偷取少林秘籍被擒,上人如何处置。”
  神山上人道:“或杀或禁,绝不能使中原绝技流传敌国。”
  于虚雨道:“少林寺向来门规森严,因此中原武林不用担心少林秘籍流传敌国。如今波罗星也是外国人,被他偷去秘籍后,让少林寺放他离去。波罗星不受少林门规所限,若他将秘籍偷偷传入敌国,上人应如何应对。”
  神山上人见于虚雨词峰犀利,抓住语病,将他刚才的言论驳得体无完肤,不由有些恼羞成怒。道:“此事本是少林之事,于帮主强要出头,却是为何?”
  于虚雨道:“此事原与大师无关,为天竺僧人少林派之事,上人强要出头,却是为何?”于虚雨以其人之矛,还制其人之盾,神山上人不由接不上话来。
  于虚雨接着说道:“倘若这些武功典籍平平无奇,公之于世又有何碍?但少林派的拳经剑谱内容精微,武林中素所钦仰,要给旁人盗去传之于外,辗转落入敌国武林,未免贻患无穷,决非中原武林之福。各位大师,虚雨说得可对?”
  神山所请四大寺主持,都觉于虚雨所言有礼,若波罗星真要偷窃秘籍,传于敌国武林,对中原武林绝对是一场浩劫。
  何况少林绝技,对中原武林尚不能轻传,又怎会轻易传给胡僧。四人见于虚雨望过来,面露询问表情,都点头示意同意他刚才论点。
  当年神山上人曾到少林寺求师,少林方丈灵门禅师和他谈论几句,觉他锋芒太露器小易盈,不是传法之人,若在寺中做个寻常僧侣,他又必不能甘居人下,日后定生事端,是以婉言相拒。
  神山无奈投到清凉寺中,只三十岁时便技盖全寺,做了清凉寺方丈。他天资颖悟,算得是武林中的奇才,只是清凉寺中所藏的拳经剑谱、内功秘要等等,不是第一流功夫。
  四十多年来他内功日深,远远超过清凉寺所传武学典籍所载,但拳剑功夫,终究不足,每当想起少林派七十二项绝技,总不自禁又是艳羡,又是恼恨。这一日事有凑巧,神音引了一名天竺胡僧来到清凉寺,那胡僧便是哲罗星。
  哲罗星来到东土后,径向少林寺,途中遇到一个老僧,手持精钢禅杖,不住向他打量。哲罗星不明东土武林情状,只道凡是会武功的僧人便是少林僧,一见便心中有气,便喝令老僧让道,言词极是无礼。
  那老僧反唇相讥,三言两语,便即斗了起来。斗了一个多时辰,兀自不分高下,老僧喝令罢斗,说道:“兀那番僧,你武功甚高,只可惜脾气太也暴躁,忒少涵养。”
  哲罗星道:“你我半斤八两,你的脾气难道好了?”
  两僧打了半天,都已有惺惺相惜之意,言笑之间,互通姓名。那老僧便是神音。哲罗星得知他不是少林寺的,更加全无嫌隙。神音问道他东来的原由。哲罗星便说师弟来到中土,往少林寺挂单,不知何故,竟为少林寺扣留不放。
  神音一来好事,二来对少林寺的威名远扬本就心中不服,三来要在这位新交的朋友之前逞逞威风,便道:“我师兄神山武功天下无敌,从来就没将少林寺瞧在眼里。”当下神音将哲罗星带到清凉寺去,会见了神山。
  神山心想少林寺方丈为人宽和,扣留波罗星,其中定有重大缘由,当下善加款待,慢慢套问,不到半个月,便将哲罗星心中隐藏的言语套了出来,只不过他咬定说想取佛经,用以在天竺弘扬佛法。




  第六十三回、少林寺(九)

  神山寻思:“波罗星去少林寺,志在盗经,如在刚盗到手时便被发觉,少林寺也不过将原经夺回,不致再加难为。现将他扣留不放,定是他不但盗到了手,而且已记熟于心。再说,这番僧所盗的若是经论佛典,少林寺非但不会干预,反而会慎择善本,欣然相赠。所以将他监留于寺,七年不放,定然他所盗的不是佛经,而是武学秘籍。”
  一想到“少林寺的武学秘籍”,神山不由得心痒。数日筹思,打定了主意:“我去代他出头,将波罗星索来。只要波罗星到手,不愁他不吐露少林寺的武学秘要。”
  当下派遣弟子持了自己名帖,邀请开封大相国寺观心大师、江南普渡寺道清大师、庐山东林寺觉贤大师、长安净影寺融智大师,随同神音和哲罗星,一同到少林寺来。邀请这四位武林中大有名望的高僧到场,是要少林寺碍于佛门与武林中的清议,非讲理放人不可。
  这时神山听得于虚雨步步紧逼,又不能与他反脸,勃然说道:“哲罗星师兄万里东来,难道仅凭少林寺一面之辞,连他师兄弟相会一面,也是不许么?”
  于虚雨对玄苦道:“请方丈请出波罗星师兄!”玄苦传下话去,过不多时,四名老僧陪同波罗星走上殿来。
  波罗星身形矮小,面容黝黑,他见到师兄,悲喜交集,涌身而前,抱住哲罗星,泪水潸潸而下。
  两人咭咭呱呱的说得又响又快,料想是波罗星述说盗经遭擒,被少林扣押不放的情由。
  哲罗星和师弟说了良久,大声用华语道:“少林寺方丈说假话,波罗星没有盗武功书,只偷看佛家书。”
  玄苦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波罗星,你若说谎,不怕堕阿鼻地狱么?”
  波罗星道:“我决不说谎!”
  他聪明机变,此刻信誓旦旦,竟将盗阅秘笈之事推得干净,反显得少林寺全然理亏。
  玄苦眉头一皱,口宣佛号:“阿弥陀佛!”
  一时倒难以和他辩驳。突然身旁风声微动,黄影闪处,一人呼的一拳向波罗星后心击去,这一拳迅速沉猛,凌厉之极。拳风所趋,正对准了波罗星后心的至阳穴要害。
  这一招来得太过突然,似乎已难解救。波罗星立即双手反转,左掌贴于神道穴,右掌贴于筋缩穴,掌心向外,掌力疾吐,双掌掌力交织成一片屏障,刚好将至阳要穴护住,手法巧妙之极。
  大雄宝殿上众高手见他这一招配合得丝丝入扣,似是同门师兄弟拆招,试演上乘掌法,忍不住都喝一声:“好掌法!”
  波罗星双掌之力将那人来拳挡过,那人跟着变拳为掌,斩向波罗星的后颈。这时众人已看清偷袭之人是少林寺中一名中年僧人。这和尚变招奇速,等波罗星回头转身,右掌跟着斩下。波罗星左指挥出,削向他掌缘。那僧人若不收招,刚好将小指旁的后豁穴送到他的指尖上去。这一指看似平平无奇,但部位之准,力道之凝,的确是非同凡俗。
  又有人叫道:“好指法!”那僧人立即收掌,双拳连环,瞬息间连出七拳。这七拳分击波罗星的额、颚、颈、肩、臂、胸、背七个部位,快得难以形容。
  波罗星无法闪避,也是连出七拳,但听得砰砰砰砰砰砰砰连响七下,每一拳都和那僧人的七拳相撞。他在这电光石火般的刹那之间,居然每一拳都刚好撞在敌人的来拳之上。
  七拳一击出,波罗星蓦地想起一件事,“啊”的一声惊呼,向后跃开。
  那中年僧人却也不再进击,缓缓退开三步,合十向玄苦与神山行礼,说道:“小僧无礼,恕罪则个。”
  玄苦笑吟吟的合十还礼。神山脸有怒色,哼了一声。玄苦向观心、道清、觉贤、融智四僧说道:“还请四位师兄主持公道。”然后对于虚雨道:“请于帮主禀公处置。”一时客厅内肃静无声。
  观心大师咳嗽一声,说道:“三位意下如何?”
  道清大师道:“适才波罗星师兄所使的三招,第一招似乎是《般若掌法》中的‘天衣无缝’;第二招似乎是《摩诃指》的‘以逸待劳’;第三招似乎是《大金刚拳》中的‘七星聚会’。显然波罗星师兄偷学少林绝技,绝对不假。”
  神山上人接口道:“哈哈,中土佛门果然受惠于天竺佛国不浅。当年达摩祖师挟天竺武技东来,传于少林,天竺武技流传至今,少林高僧的出手,居然和天竺高僧的天竺武功仍然若合符节,实乃可喜可贺。”
  少林群僧见神山上人在于虚雨重重折辱之下,仍不思悔改,又帮胡僧说话,均有怒色。适才少林僧人法名玄生,武功既高,心思谨密,突然间出其不意的袭击,事先盘算已定,所使招数以及袭向的部位,逼得波罗星不得不以般若掌、摩诃指、大金刚拳中的三招来拆解。
  波罗星这些时日心中所想手上所习,都是少林派功夫,仓卒之际不及细想,顺手以这三招最方便的招数应付。
  现在神山强辞夺理,反说这是天竺武技。但少林派的武功源自达摩祖师,传下禅宗心法与绝世武功,那也是天下皆知之事。玄苦刚要开口,见于虚雨以目示意,闭嘴不言。
  于虚雨缓缓说道:“少林寺佛法与武功都是传自达摩祖师,那是一点不假。来于天竺,难道就要还于天竺,此理本身就是不通。”
  “倘若天竺人都来少林寺取武经,是否少林寺便都要传给他。再则神山上人所说,波罗星所用武功是天竺武功,却是可笑之极。此三项绝技却非达摩祖师所创,大家心知肚明。”
  “中国人不维护中国人利益,反帮胡僧说话,我于虚雨第一个瞧不起。胡僧偷艺,此在武林中本是禁忌,若此事是我主持,而非少林主持。”
  “依我性情,恐怕波罗星早已死于非命。这三门绝技全系中土武功,与天竺以意御劲、以劲发力的功夫截然不同。各位都是武学高人,其中差别一见而知,原不必我多所饶舌。”
  观心大师、融智大师均觉于虚雨之言不错,齐声向神山上人道:“师兄你意下如何?”
  神山上人闻于虚雨言中之意,竟似说自己是汉奸,但却反驳不得说道:“于施主所言,当然高明,不过未免有一点故意分别中华与天竺的门户之见。其实我佛眼中,众生无别,中华、天竺,皆是虚幻假名。”
  于虚雨道:“既然都是虚幻,波罗星在少林或在天竺,又有什么区别。此事真相已明,波罗星师兄弟行事也不似佛门弟子。”
  “为僧人不能悟透佛家精华,心怀争强之意。参佛法而不能如实说话,为得小利而置佛法不顾。上人还要为其说话,我却不明上人用意。令中原精华武功流传胡国,若中原与其发生纷争,是置中原武林大义而不顾也。”
  “上人只想为胡僧出头,却置少林利益而不顾,我不能认同。若波罗星回归天竺,于虚雨处却有‘失心丸’,尽可让他忘记所记秘籍。”
  神山上人本意借此事,窃取少林绝技,现今为于虚雨化解,脸色涨得通红,不由有些恼羞成怒。说道:“于帮主此言差矣,我佛家经典俱来自天竺,少林武功也是天竺人创始,天竺在佛法上讲是上国也。”
  于虚雨道:“佛法虽然传自天竺,但并等于天竺人强似中国人一等。若中国人不能为之,天竺人也不能为之。如果诸位以为,波罗星若为汉人,少林寺如此做法,各位定无异议。不为中原人讲话,却为番人做主,我于虚雨却不认同此种作为。难道我大宋子民,反不如一个外乡人。在我大宋疆界,当守我大宋武林法则。此事不须再辩,我认为少林派此事处置甚为合理。”




  第六十四回、少林寺(十)

  神山上人此次来少林,本想借此谋些利益,却被于虚雨当众驳得下不来台,但于虚雨所语句句抓住要害,此时一句也反驳不得。他虽然机智,但此时却无言以对,反生了一口闷气。
  突然外面一个清朗的声音远远传来,说道:“各位高僧相聚少林寺讲论武功实乃盛事。小僧能否有缘做个不速之客,在旁恭聆双方高见?”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送入了各人耳中。
  于虚雨一听,知道是鸠摩智来到,不由心中暗喜,寻思秘籍抄本或可今日收回。他暗运内力说道:“既是法王大驾光临,也是我等福分。”声音平和,但语句清晰。众僧闻得此语,心中暗想于虚雨小小年纪,在武林得享大名,确有真才实学。
  大殿门口已出现了一位宝相庄严的中年僧人,双手合十,面露微笑,说道:“原来于大侠也在此处,今日来此,确实不虚此行。”
  鸠摩智与众人相见罢,于虚雨道:“今日法王大驾光临,倒省了虚雨长途跋涉之苦,待会述话完毕,请大师与虚雨独谈片刻,商议一事。大师较技之事,暂且押后。”
  神山今日到此,弄得灰头土面,但于虚雨江湖名声响亮,威望素高,又兼丐帮帮主,又不敢得罪,知道今日讨不了好去,当即告辞。
  哲罗星见今日将要无功而返,不知如何才好。于虚雨对鸠摩智道:“法王切安坐,待在下处置完事情,再行述话。”
  将哲罗星唤到门外,道:“大师欲要讨走师弟,我喂他一丸药物,令师弟自此记忆全失,即是见你也不认识。不若让他在少林参禅,也算是他与少林一番善缘。”
  哲罗星本就理屈,心想若波罗星失去记忆,反不由在此自生自灭,少林派虽然囚禁他在此,礼数待遇却是甚厚。当下与波罗星谈了几句,师兄弟两人洒泪而别。
  波罗星此后断了西归念头,又受少林长老玉林大师点化,弃武专心参禅,反而写下《波罗星经书心得》传入后世,成为一代高僧。
  神山上人七人告辞回去,少林众人、于虚雨、鸠摩智送众人出得山门,一同回客堂就座。于虚雨当着少林众僧道:“待会有一秘事,与法王密谈。但少林绝技抄本一事,请法王当得少林众僧之面给个交待。”
  鸠摩智闻言一怔,寻思慕容博交付七十二绝技副本之事,甚是秘密,不知于虚雨何以得知。于虚雨见他不言语,接着说:“慕容博交付抄本于法王,恐怕心怀不轨,不知法王可曾深思?”
  鸠摩智道:“愿听赐教。”
  于虚雨道:“法王身怀绝技,又是吐蕃国师,但少林合寺之力,围攻法王,强取副本,法王胜率几何?”
  鸠摩智略一寻思,少林派中高手如云,长老院中数十位元老武功深不可测。自己身具七十二绝技一事,若少林真要下定决心收回,恐怕不单牵扯自身存亡,吐蕃国内必也会大受连累。念头盘旋,不由也对慕容博授书一事,产生疑惧。
  于虚雨见他沉吟不语,接着说:“慕容博为燕国后人,一心复国,他的这一作法,无疑想挑拨中原武林与吐番火拼。他坐山观虎斗,趁机寻找时机。若为少林派与法王利益考虑,请法王交还少林秘籍副本。”
  鸠摩智为国师身份,只须于虚雨点拨一点,就能明悉慕容博险恶用心,不由浑身冒出冷汗。于虚雨接着说:“少林寺本想派遣高手前去索回副本,虚雨因法王为身明大义之人晓之以理,必会将副本赐还。法王何等身份,既然答允归还,也必不会另寻抄本应付少林众僧,大家防患于未然,止大劫于萌芽中,为皆大欢喜之局。”
  鸠摩智沉思片刻,心思自己已经尽知七十二绝技虚实,还回副本也不受多大损失,反而能让少林欠他一个人情。从身后行囊取出一个小盒,道:“老衲言出必诺,请贵派查书副本,老衲保证绝不泄露贵派秘籍便是。”
  玄苦率众僧向前给法王施礼道:“今日方知法王为真正具大智慧之人,少林感法王大恩,必会归还法王一个人情。”鸠摩智起身还礼道:“此事本是老衲之错,诸位大师勿要多礼。”
  一件极其难办之事,让于虚雨一席话轻易解决,玄苦大师率众僧又对于虚雨行礼道:“少林感念于帮主大德,大恩不言谢,日后于帮主为武林正义,用着少林之处,少林必竭力为之。”
  于虚雨道:“此次来到少林,机缘巧合,得成大功。此事非在下之能,全凭法王等人深明大义,诸位大师莫要多礼,折杀虚雨了。”
  众人谈论一会,法王本意欲与少林较量武艺,但此时见众僧对他恭敬多礼,不好再提。众人用过晚餐,于虚雨邀鸠摩智独谈。
  两人来到寺外僻静处,于虚雨道:“法王身具‘小无相功’,可是李秋水师伯门下?”
  鸠摩智闻言大惊,他身具“小无相功”一事,世人知道者少之又少,今被于虚雨一言揭露,自然惊出一身冷汗。鸠摩智师门向来是个秘密,但他非李秋水之徒,却从师于李沧海。
  李沧海为无涯子最小师妹,当年与大师姐天山童佬、其姐李秋水三人,三人同时爱上无涯子。李沧海心性柔弱,见无涯子面对天山童姥、李秋水两人,已经招架不住。她不想卷入其中争风吃醋,远走吐蕃。
  当时鸠摩智刚入佛门,被同门陷害,不敢在寺中停留,逃出避难。他当时身无武功,心中又是悲愤难平,在去声谷处昏迷。李沧海正好在去声谷修行,救下鸠摩智,见他根骨甚佳,收他为徒,将一身武功皆传于他。
  鸠摩智确为练武奇才,三年后出山,在吐蕃国内未遇对手。他回去本寺,严惩当年陷害他的人,并接掌本寺主持。随着时日过去,鸠摩智文武全修,渐渐名震吐蕃,被国王聘为国师,赐号法王。而李沧海也被赐为圣母称号。
  于虚雨见鸠摩智沉思不答,心想“小无相功”只有李秋水、李沧海修炼,莫非他是李沧海门人。道:“莫非法王是李沧海师叔门人。”
  鸠摩智闻他提起师父姓名,回过神来,道:“听于帮主之言,莫非你我出于一门?”
  于虚雨闻言,猜出鸠摩智确是李沧海之徒。道:“沧海师叔现在可安好?”
  鸠摩智面露肃色,道:“恩师身体康健,正在敝寺潜心修行。不知于大侠师尊何人。”
  于虚雨道:“师叔可曾向你提及本门事情?”
  鸠摩智道:“恩师于往昔之事,提及甚少,只说本门为逍遥派,上有一位师兄、两位师姐。其间详事却不甚清楚。”
  于虚雨道:“本门中师尊一辈共师兄妹五人,大师姐为天山童佬,因师门戒令,在江湖中名望虽然不高,但势力却是很大。”
  “其次为我先师无涯子,为逆徒丁春秋所害,虽然延缓数十年,但最终也因旧伤难愈去世。”
  “再次为李秋水师叔,他是沧海师叔亲姐姐,现在西夏王宫手下‘一品堂’势力也不算小。小师叔为无海子,以前隐居少林,武功深不可测,修为绝不下于几位师伯叔。”
  “师兄强练少林绝技,身上必有暗疾,几日后我等可住本门秘地,请师叔为师兄疗伤。”
  鸠摩智最近习练少林绝技,正是身有内伤,他尚以为是其他原因,闻言才知原来是强练少林绝技所致。
  因内伤发作起来,痛苦不堪,闻于虚雨讲起疗伤之事,恨不得即刻与于虚雨寻到师叔,让他疗伤。




  第六十五回、天山童佬(一)

  次日于虚雨、法王、阿朱三人向少林诸僧告别,欲要回返函谷。少林诸僧送到山下,三人刚施完礼,突见几骑马匹从西侧疾驰过来,走到前来,一看几人都是女人,身着缥缈峰灵鹫宫的服装。于虚雨一见,上前喝住几女,为首者三十余岁,正是符副使。
  符副使见是于虚雨,下马施礼道:“启禀于大侠,童姥日前失踪生死不明。小女子闻于大侠现在少林,星夜赶来,请于大侠前往主持。”
  于虚雨见此,回头对鸠摩智道:“师兄内伤,刻不容缓,请带阿朱即刻赴函谷求治。”说完在山上酒店索纸笔书写一信,又告诉法王入谷道路。于虚雨告别少林众僧,与符副使等人星夜赶往天山。
  一行人星夜赶路,将近天山,已是天黑,看着眼前已是山路,道旁的乱草越来越长,显然已极为荒凉之处。
  符副使熟悉地形,当前引路夜行,转过一个山坡,忽见右首山谷中露出一点灯火。于虚雨凝目望去,见那灯火发出绿油油的光芒,与寻常灯火的暗红或昏黄迥然不同。
  于虚雨猛然触起一事,回头对诸女道:“我已知童姥下落,你等从速召集各部人众,严守缥缈峰。非必要时勿与来犯之敌接战,候我与童姥回归,然后依令行事。”
  符副使道:“小女子与于大侠同往,或可助你一臂之力。”
  于虚雨道:“此行凶险,你等武艺太低,随去反而拖累,你等速上山去,营救童姥一事由我包办,你等放心就是。”
  于虚雨说完,弃马步行,疾步驰往灯光之处。符副使等闻言,知道于虚雨所言皆为实情,率众人绕路上山。
  于虚雨加快脚步,向绿灯处疾行里许,看得更加清楚。他奔到绿灯之下,不敢近前细观,遥见一只青铜大鼎,有一短胖汉子,却蹲在旁侧一根树干上,住四周遥望,显然是望风之人。
  于虚雨知道这是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岛岛主中人,往斜刺里绕过此人,发现山谷中暗桩密布,运起轻功功法,在黑夜如一道黑烟,往里驰去。
  原先这些“洞主,岛主”,只不过是一批既不属任何门派、又不隶什么帮会的旁门左道之士。这些人武功有高有低,人品有善有恶,人人独来独往,各行其是,相互不通声气,也未成什么气候,江湖上向来不予重视。
  只知他们有的散处东海、黄海中的海岛,有的在昆仑、祁连深山中隐居,近年来销声匿迹,毫无作为。天山童姥欲要扩张势力,对抗李秋水,逐渐将他们收复,并施以“生死符”加以禁制,集合起来也是一股不小势力。
  天山童姥练功之时,不甚伤了经脉,身材不能长大。但在三十六岁时,若非李秋水暗算,她的身材还能长高。自此她性情大变,御下严厉,与李秋水更是水火不容。
  这些洞主、岛主受不了童姥暴虏,秘密联合欲要攻下天山飘渺峰,寻找“生死符”解药。这些往事,于虚雨从《天龙八部》中知道些,但这些人在此聚会,却是猜中,如所料不差,童姥必被他们掳在此地。
  天山童姥所练内功,叫做“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这功夫威力奇大,却有一个大大的不利之处,每三十年,便要返老还童一次。天山童姥自六岁起练这功夫,三十六岁返老还童,花了三十天时光。六十六岁返老还童,那一次用了六十天。今年九十六岁,再次返老还童,便得有九十天时光,方能回复功力。
  天山童姥与李秋水因为无涯子翻目成仇,几十年来互相攻击。此次天山童姥返老还童,料李秋水必会趁机寻仇。她做好诸般布置,防范李秋水。但不料他手下的洞主、岛主闻她近日散功,趁机发作。
  其时童姥手下各部,大部分被童姥派去山下布置,竟然被几位洞主、岛主潜入飘渺峰。众人虽上过天山,但与童姥见面之时,都以珠帘相隔,所以众人皆不认识童姥,众人首领乌老大在花园中碰到一个小女孩,将她擒下,退往山下。却不知这小女孩正是天山童姥。
  于虚雨施展轻功绕过岗哨,进入里面,此时见山谷中心附近点着无数火把,众人围在核心,听一位大汉在讲些什么。于虚雨止住身形,走入圈内,大家都在凝神听那人讲话,也没人过来问他。他们一伙本来不很熟悉,人手混杂,以为不可能有人会绕过处面所布岗哨,所以都以为于虚雨是那位岛主、洞主的手下。
  于虚雨走入圈内,听那位大汉讲道:“咱们进攻缥缈峰,第一要义,是要知道灵鹫宫中的虚实。安洞主与乌兄等九位亲身上去探过,老贼婆离去之后,宫中到底尚有多少高手?布置如何?乌兄虽不能尽知,想来总必听到一二,便请说出来,大家参详如何?”
  乌老大是个神情彪悍、极其雄壮之人,他道:“说也惭愧,我们到灵鹫宫中察看,谁也不敢放胆探听,大家竭力隐蔽,唯恐撞到了人。但在宫后花圃之中,还是给一个女童撞见了。这女娃儿似乎是个丫鬟之类,她突然抬头,我一个闪避不及,跟她打了个照面。”
  “在下深恐泄露了机密,纵上前去,施展擒拿法,便想将她抓住。那时我是甩出性命不要了。灵鹫宫中那些姑娘、太太们曾得老贼婆指点武功,非同小可,虽是个小小女童,只怕也十分了得。我这下冲上前去,自知是九死一生之举。”他声音微微发颤,显然当时局势凶险之极,此刻回思,犹有余悸。
  只听他继续说道:“我这一上去,便是施展全力,双手使的是‘虎爪功’,当时我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念头,倘若这一招拿不到这女娃儿,给她张嘴叫喊,引来后援,那么我立刻从这数百丈的高峰上跃了下去,爽爽快快图个自尽,免得落在老贼婆手下那批女将手中,受那无穷无尽的苦楚。”
  “哪知道……哪知道我左手一搭上这女娃儿肩头,右手抓住她的臂膀,她竟毫不抗拒,身子一晃,便即软倒,全身没半点力气,却是一点武功也无。那时我大喜过望,一呆之下,两只脚酸软无比,不怕各位见笑,我是自己吓自己,这女娃儿软倒了,我这不成器的乌老大,险些儿也软倒了。”
  他说到这里,人群中发出一阵笑声,各人心情为之一松,乌老大虽讥嘲自己胆小,但人人均知他其实极是刚勇,敢到缥缈峰上出手拿人,岂是等闲之事?
  乌老大一招手,他手下一人提了一只黑色布袋,走上前来,放在他身前。乌老大解开袋口绳索,将袋口往下一捺,袋中露出一个人来。众人都是“啊”的一声,只见那人身形甚小,是个女童。
  乌老大道:“我们拿到了这女娃娃后,生恐再耽搁下去,泄露了风声,便即下峰。一再盘问这女娃娃,可惜得很,她却是个哑巴。我们初时还道她是装聋作哑,曾想了许多法儿相试,有时出其不意在她背后大叫一声,瞧她是否惊跳,试来试去,原来真是哑的。”
  众人听那女童的哭泣,呀呀呀的,果然是哑巴之声。人丛中一人问道:“乌老大,她不会说话,写字会不会?”
  乌老大道:“也不会。我们什么拷打、浸水、火烫、饿饭,一切法门都使过了,看来她不是倔强,却是真的不会。”
  乌老大提高声音说道:“众位兄弟,咱们今天齐心合力,反了缥缈峰,此后有福同享,有祸共当,大伙儿歃血为盟,以图大事。有没有哪一个不愿干的?”他连问两句,无人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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