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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7章 十二煞手

  一轮淡月,万竿竹影。「翠翎小筑」有一征石砌的平台,围着朱红的栏杆。
右首有一片竖立的岩石,瘦峭挺拔,足有一丈多高,是后山上移植来的,放在这
里,别有情趣。这片大石下面,周围一丈,铺以茸茸青草。这时,这片草坪上,
眶有一个纤巧的人影,坐在那里,一手支撑着身子,举首仰望。她似乎对天空那
一轮膝陇月色,有着无限依恋。

  山坡间,正有一条滞洒的人影悄悄掩近,她似乎一无所觉,只是低低吟道:
「书楼深锁夜空蒙,杜字啼声西复东,依怨落花惹别恨,落花也在怨东风。」

  吟声甫落;只听一个清朗声音,接着笑道:「好诗,好诗,缠绵徘侧,宛转
多愁,妹子几时也变得多愁善感了?」笑声中,一个颀长人影,潇洒的走过来。

  祝琪芬连看也没有看他一眼,冷冷的道:「你来作甚?」

  假石中英含笑说道:「我是特地来看看妹子的。」说道已走到祝琪芬面前,
嘻皮笑脸的往草地上坐了下去。

  祝琪芬左手一收,身子坐正,冷峻的道:「谢谢你,我很好。」不但脸色冷
峻,就是这两句话,也冷的有如从冰窖里吹出来的。

  假石中英毫不为意,一双俊俏的目光,直注在祝琪芬的脸上,依然含笑道:
「妹子好像有什么心事?」

  祝琪芬冷声道:「我有什么心事?」

  假石中英道:「爹临走时交代的,要我多照顾妹子一些。」说话之时,有意
无意的回过头来,朝数丈外石中英藏身之处,瞥了一眼。

  这一眼,直看得石中英心头不期「咚」的一跳,暗暗忖道:「莫非这厮已经
发现我跟踪他身后来的?但这也不像,他只是无意的朝四外瞧瞧而已。」

  只听祝琪芬道:「我又不是三岁孩子,用不着人家照顾。」石中英看他对假
石中英一片冷漠的神色,暗道:「看来妹子已经知道他是假冒的了。」

  假石中英忽然哈哈一笑道:「但我们是兄妹咯,爹不在,我这做干哥哥的,
多照顾妹子一些,也是应该的了。」

  祝琪芬道:「我很好,你可以走了。」

  假石英面有失望之色,说道:「怎么,妹子好像很讨厌我?」

  祝琪芬扭着头,冷冷的道:「你知道就好。」

  假石中英柔声笑道:「自从我回来之后,家里的人,都知道妹子和我很好,
出入成双,形影不离,怎么今天晚上,妹子突然对我这般冷淡,莫非我有什么地
方,得罪了妹子?」

  「没有。」祝琪芬倏地站直身来,说道:「我心里烦的要回房去了。」

  假石中英声音说的更柔,凑上一步,含笑说道:「妹子心里烦,我可以陪你
解解闷,总比一个人闷着好。」

  祝琪芬道:「我不需要有人陪。」

  假石中英轻笑道:「那么,我讲个故事,你要不要听?」

  祝琪芬顿顿脚道:「你快走,我不要听。」

  假石中英也不理她,只是自顾自的说道:「从前周瑜身为东呈都督,率师和
曹操相距干赤壁之下……」

  祝琪芬道:「我不要听。」

  「这故事非听不可。」假石中英接着说道:「但当周瑜在山顶上,看了曹操
水寨之后,忽然大叫一声,往后便倒,诸将把他救回营去,周瑜以被蒙头而卧,
诸葛亮听到周瑜病了,就来见鲁肃,说这病只有他能治,周瑜屏退左右,诸葛亮
密书了十六个字,那是:『欲曹公,宜用火攻,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周瑜看
了又惊又喜,心中暗想:『孔明真神人也,原来早已知晓我的心事……』」

  祝琪芬冷冷的道:「你说这故事,是什么意思?」

  假石中英凑上半步,轻笑道:「我是说那周瑜的心里,只有诸葛亮知道,妹
子的心事,也只有我一个知道……」祝琪芬柳眉一挑,正待发作。

  假石中英抢着说道。「我今晚来找妹子,就是有一件事要来告诉妹子的。」

  祝琪芬正待发作,冷冷望他一眼,问道:「你要告诉我什么?」

  假石中英道:「昨夜跟我爹练完『穿云指』,回转房去,发现有人假冒了我
睡在床上……」

  祝琪芬没待他说完,冷冷的道:「我早就知道了。」转身欲去。

  假石中英笑了笑道,「但你还不知道今天发生的事吧?」

  祝琪芬脚下不觉一停,问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口气虽然冷漠,
但只要看她原来不想理睬他,而要离去的人,居然又停下步来,就显得她对他口
中说的今天发生的事,内心有着何等关切?

  假石中英道:「我知道妹子一定想知道这件事,也想知道昨晚你掩护他的那
人下落,对不?」

  祝琪芬听的脸微变道:「你胡说什么?」

  假石中英耸耸肩,轻笑道:「妹子打出一把飞针,伤了两个护院武师,这就
是你做的傻事,试想以黑布蒙面,但被你打伤的人,体内不是留下了飞针?你能
瞒得过谁?」祝琪芬脸色煞白,没有作声。

  假石中英道:「差幸我闻警赶去,替他们吸出了腿上的飞针,一看是妹子的
就收了起来……」

  祝琪芬披披嘴道:「天下用飞针的人,又不止我一个……」

  假石中英道:「但妹子用的针,是铁匠老何打造的软钢,不是一般钢针。」
祝琪芬又不开口了。

  假石中英低声道:「飞针之事,我虽没敢跟爹说,但妹子掩护外人,爹好像
已有所闻。」

  祝琪芬道:「问心无愧,让人家去说好了。」

  假石中英道:「你知道爹去龙门帮,祝伯伯怎会不去的?」

  祝琪芬道:「我不知道。」

  假石中英竖起两个指头,说道:「那是有两件事,第一,爹要祝伯伯对你严
加管束,第二……」他故意拖长语气,没往下说。

  祝琪芬道:「第二是什么?」

  假石英神秘一笑道:「爹发觉妹子可能已经偷偷爱上假冒我的那个小子。」
他口中「假冒他的小子」,自然是指石中英而言。

  祝琪芬脸上微微发郝,怒声道:「你胡说些什么?」

  假石中英哈的笑道:「妹子,你这就冤枉了好人,这话可不是我说的。」口
气微顿,接下去说道:「爹认为那小子也可能暗暗恋上了妹子,才要祝伯伯留下
来主持……」

  祝琪芬没待他说完,问道:「要爹主持什么?」

  假石中英嘿嘿笑了出来,说道:「美人计。」

  祝琪芬心里有些明白,但故不知,问道:「什么美人计?」

  假石中英道:「以妹子为饵,引那小子来……」石中英听的暗暗一惊。假石
中英说到这里,又回过头来,有意无意的朝石中英隐身之处,看了一眼,祝琪芬
气愤的哼了一声。

  假石英又道:「但现在情形已经改变了。」

  祝琪芬道:「如何改变了?」

  假石中英道:「因为爹本来就怀疑崆峒掌门人和『护剑会』有关,因此今天
早晨藉动身前往龙门帮为由,把蓝单门人诱往石间坪,授意高伯伯出言相激,终
于证实了他果然和『护剑会』有关,就在那时,突然出现了一个蒙面人,把蓝掌
人救走,一同逸去。」

  他看了祝琪芬一眼,补充说道:「此人武功驳杂,还用魔教『魔劫神刀』,
击伤屈总管,据爹说,他可能就是假冒我的那个小子。」祝琪芬的眼睛一亮,张
了张口,但她忍住了,并没问出来。

  假石中英又道:「当时爹和祝伯伯等人,分头追了下去,那知蓝掌门人和那
小子却回头朝咱门后山逃来,躲在一处石洞之中。」

  祝琪芬忍不住问道:「你如何知道的?」

  假石中英道:「后来何东升率猎犬找到了,那小子也真厉害,躲在山洞里,
不肯出来,连李帮主都被他『魔劫神刀』所伤,最后爹在一怒之下,调去火龙卢
琨,用『霹雳子』把整个山洞都炸坍了。」

  假石中英话声甫落,祝琪芬脸色惨变,娇躯摇摇欲倒,一言不发,转身朝屋
中奔了进去。

  假石中英急忙叫道:「妹子,妹子……」祝琪芬没有理他,「砰」的一声,
把木门关得震天般响。

  假石中英望着她后形微微摇头道:「看来妹子真的爱上那小子。」

  突听一个清朗的声音冷哼一声道:「贤侄说的不错,这丫头真是该死。」这
突如其来的话,听得石中英暗暗吃了一惊。

  假石中英啊一声道:「是祝伯伯。」

  来人正是华山掌门人祝景云,黑夜之中,只见他一身银袍,黑须拂动胸,丰
神飘逸的缓步走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一身黑布衣裙的老姬,一头花白头发,戴
着黑面包头。除了那一身打扮,是个老太婆,看她走路的模样,简直像是男子一
般。

  假石中英看到黑衣老姐,不觉一怔,赶忙抱拳道:「戚婆婆几时来的?」

  黑衣老姬呻呻尖笑道:「老身是奉盟主之命来保护小姐的。」她这一笑,眼
睛竟然变幻不定,使人有深沉诡异之感。石中英虽不知这黑衣老妪是谁;但可以
猜想的得到,她在贼党之中,身份一定很高。这只要看假石中英对她十分恭敬,
就可知道。

  假石中英一呆道:「爹怎么会要戚婆婆来保护妹子呢?」

  戚婆婆笑道:「这就可以看出盟主有多疼小姐,盟主出门去了,怕小姐一个
人寂寞,才要老婆子陪伴小姐几天的。」

  假石中英抬眼望祝景云,道:「祝伯伯,妹子……」

  祝景云没有待他说下去,含笑道:「贤侄明天一早就要上路,还是早些去睡
吧。」假石中英躬身应「是」,又看了戚婆婆一眼,才转身走去。

  戚婆婆看着他离去的后形,呷呷笑道:「小伙子只要遇上年轻小妞,个个都
成了多情种子。」祝景云走在前面,没有作声。

  两人很快越过平台,走到门口,祝景云脚下一停,沉声叫道:「霓儿。」但
听霓儿答应一声,迅快的启门迎出。祝景云,戚婆婆相继走入,霓儿跟着掩起了
门。石中英方才听假石中英说过,假冒爹的老贼,在临行之前,交待祝景云,要
他对妹子严加管束。

  如今他领着这戚婆婆同来,自然是要她管束妹子来的了,只不知这祝伯伯是
真是假?假如祝伯伯也是假的,那么妹子祝琪芬是真的?还是假的呢?正在思忖
之间,突听身后有人以「传音入密」说道:「石公子,快回去了。」

  石中英听出是蓝纯青的声音,赶忙回过头去,也以「传音入密」说道:「老
前辈也来了。」

  蓝纯青道:「老朽回房,没看到公子,想来可能到这里来了,才匆匆赶来,
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回房再说。」

  两人匆匆退出,回到火龙卢琨的房中,石中英低声问道:「老前辈听到了什
么消息?」

  蓝纯青道:「方才七星剑主派他一名手下,前来和老朽连络,据说,直到目
前为止,他们也并不知道李帮主的下落。」

  石中英道:「会不会被老贼他们偷偷的运出去了?」他口中的老贼,自是指
假冒石松龄的贼人了。

  蓝纯青道:「老朽也问过了,据他说,老贼一行前往君山,除了一人一骑,
并无箱笼等,李帮主不可能被运出去。」

  石中英忽然「哦」了一声,道:「晚辈方才听祝景云的口气,那假冒晚辈的
小子,明天一早,好像要到那里去。」

  蓝纯青含笑道:「不错,他也要到君山去,而且是坐船去。」

  石中英心中一动,问道:「老前辈,他不和老贼一起走,却要坐船去,不是
有可疑么。」

  蓝纯青含笑道:「据说,他还要带不少高手去呢?可能也有咱们两人。」

  石中英道:「咱们也要去么?」

  蓝纯青道:「据老朽猜想,小贼此行,如果不是押运李帮主前去龙门帮,便
是率领石家庄的劲派,作为后援,目的在于镇压龙门帮的不稳份子,派到咱们,
自然要去,正好从中行事。」

  石中英道:「老前辈说得极是。」说到这里,突然想到那个面目诡异的戚婆
婆来,这就接着问道:「老前辈知不知道戚婆婆其人?」

  蓝纯青听的微微一怔,道:「戚婆婆?老朽从未听人说过。」

  第二天一早,天色还只黎明,就有人在院子里叩着门道:「卢老英雄起来了
么?公子请二位到前厅去,有事相商。」

  蓝纯青闻声开出门去,含笑道:「老哥覆上公子,就说老朽叔侄,洗把脸就
去。」石中英山一跃下床,开门走出。

  那人走后,蓝纯青含笑道:「大概就是派咱们的差事了。」两人匆匆盥洗完
毕,赶到前厅。

  只见厅上一共摆着品字形三张桌子,正中间一张,坐的是假石中英。他今天
换了一件宝蓝缎的夹袍,唇红齿白,容光焕发,真不愧是武林盟主的公子。左首
一张桌上,只坐着一个面目森冷的老头,他身边板凳上搁着一个方长形灰布袋,
自然是他随身兵器了。

  右首两张桌子,坐的是十六名身穿黑色劲装白叫漂悍大汉。石中英一眼就认
出他们是「黑衣队」武士。每张桌上,早已放着一大盘馒头,和四碟小菜,另外
还有一锅稀饭,只是还未开动。

  蓝纯青慌忙趋步几步,抱拳道:「老朽卢琨见过公子,只不知公子召见,有
何吩咐?」石中英紧随蓝纯青身后,也抱了抱拳。

  假石中英面含微笑,抬抬手道,「卢老英雄不可多礼,先请坐下。」他手指
的是左首一桌。

  蓝纯青应了声「是」便率同石中英朝左手一桌走去,一面朝那灰衣老头拱拱
手道:「高兄早啊。」

  那灰衣老头只是冷冷的点点头道:「卢兄早。」

  蓝纯青借着伸手拉开板凳之际,暗以「传音入密」朝石中英说道:「此人叫
做花戟高顺,能使一支长戟;五支短戟,前后左右攻敌,才有花戟之称。」石中
英跟着蓝纯青一同落座。

  只见厅外急步走进一个身穿古铜长衫,疏眉小眼,面貌白西,身材瘦长的老
人,朝假石中英连连抱拳道:「属下听得公子宠召,急急赶来,还是让公子久等
了。」

  假石中英含笑道:「沈老后山赶来,快快请坐。」他同样朝左边桌上,抬了
抬手。

  蓝纯青趁机朝石中英以「传音」说道:「此人就是穿云镖沈长吉,一手松子
缥,例无虚发。」

  穿云镖早已走了过来,双掌抱拳,呵呵地笑道:「兄弟迟到,有劳诸位久等
了。」

  蓝纯青含笑点头道:「沈老哥请坐。」

  高顺也冷漠的点点头道:「沈兄好说。」沈长吉却在高顺的下首坐下。

  大家免不了要谦虚一番,但沈长吉怎么也不肯,大家只得由他。假石中英等
他坐下,才庸洒的站起来,轻咳一声,说道:「家父应龙门帮李帮主之邀,同赴
君山,临行时,命在下陪同诸位前去,现在船只已经准备好了,诸位用过早点,
咱们就可动身了。」

  他面含微笑,说完之后,连说了两个「请」字,便自坐下,伸手取过一个馒
头,撕着吃了起来。石中英心中暗道:「蓝老前辈料的不错,他此行目的,不是
押运李帮主,便是赶去支援老贼的了。」在坐的人谁也没有说话,就各自用饭。
不多一会,大家都已用过早点。

  十六名,「黑衣队」武士首先站起,由为首一人,朝假石中英躬身一礼,就
列队往外行去。石中英暗暗留神,多看了为首之人一眼,把他面貌记在心里。假
石中英等「黑衣队」武士走后,便离坐站起身来。花戟高顺匝。穿云镖沈长吉,
蓝纯青,石中英四人也随着站起。

  假石中英面含微笑,抬抬手道:「诸位请。」口中说着,人已当先举步朝外
行去。他虽是假冒石中英,但却举止飘逸,顾盼之间,甚是洒脱。

  花戟高顺等四人,随着他身后,走出石家庄大门。一行人走了半里来路,便
己行到江边,果见一艘只桅帆船,已经泊在那里。那是一艘崭新的楼船。狭长的
船身,坚实的木质,油漆得又光又亮。这时十六名「黑衣队」武士,已经在岸上
分两排列队站立。

  假石中英领着四人,缓步踏上跳板,跨上甲板,进入了中舱,一面含笑道:
「船中比不得陆地,地方逼厌,这中舱只有两个较大的房间,四位只好将就些两
人住一间了。」

  他亲自将两个舱房推开,笑了笑道:「在下的意思,高沈二老住一间,卢老
叔侄住一间,不知大家以为如何?」房门开启,大家部可以看到这两个房舱,地
方还算宽敞,各有两个床铺,放着整洁的被褥。

  沈长吉忙道:「公子说的极是,卢兄叔侄俩自以住一间为宜,属下和高兄一
间,那是最好不过。」

  蓝纯青接着道:「高兄,沈兄请先挑一间。」

  沈长吉笑道:「都是一样,随便那一间好了。」假石中英微微一笑,须着四
人,在船上走了一遍,然后从后舱一道木梯,拾级而上。

  这里是楼船的最上面一层,一共只有前后两个房间。假石中英领走在前面,
伸手推门而入。外面一间,相当宽敞,放着一张小圆桌,和几把木椅,算是起居
室。假石中英接着推开房门,含笑道:「这里面是在下的卧房。」

  里面一间,地方较小,除了一张床铺,还有一张小小的书案。石中英随着几
人身后,暗暗留神,眼看已经走遍全船,依然看不出一点可疑之处?假石中英回
到起居室,抬抬手道:「诸位请坐,咱门这趟水程,少说也要十天八天,才能到
达,大家闲着无聊,在下欢迎诸位随时到上面来坐坐。」

  高顺抱拳道:「公子一点架子都没有,真是贤达之士。」

  蓝纯吉附和着笑道:「盟主领袖武林,雍容大度,公子少年老成,可谓深有
父风。」

  假石中英清朗的笑道:「二位过奖。」目光一抬,两道清俊的目光,直向石
中英投来,含笑道:「我看卢兄比在下大不过几岁,但早已在江湖上扬名立万,
实在使在下钦佩的很,卢兄不嫌弃的话,在下倒希望和卢兄以兄论交,不拘什么
时候,欢迎你上来,长途寂寥,正好藉消岑寂。」他面含微笑,说来甚是诚恳,
你如果不知道他是假冒石中英的贼党,真还以为是询询儒雅的青年才隽。

  石中英心中一动,暗道:「我正想藉机接近你,山许可以从你口中,探出一
些端倪来,这不是正合我意么?」但却故意惶恐的拱手道:「公子这般错爱,属
下如何敢当?」

  假石中英爽朗的笑道:「卢兄这就见外了,咱们都是武林中人,公子,属下
的称呼,实在太庸俗了,咱们以平辈论交,我称你一声卢兄,最多你也称一声石
兄,岂不是好?」

  蓝纯青在旁笑道:「传薪,这是公子抬举你,你就恭敬不如从命,还不快答
应下来?」

  石中英应了声「是」,连忙作了个长揖道:「家叔也如此说了,兄弟自当遵
命。」说到这里,楼船一阵晃动,缓缓离开江岸。

  沈长吉接着说道:「船已经开了,咱们下去瞧瞧,公子和卢老弟投缘,卢老
弟就在这里陪公子聊聊吧。」此人脸上经常带着笑容,是善于奉迎的一类人。

  蓝纯青正好看风使舵,吟笑道:「传薪,沈兄说得极是,你们聊聊吧。」说
着,朝花敦高顺抬抬手道:「高兄请。」花戟高顺不知是他武功高强,还是年纪
较大,他在石家庄凡位身份较高的武师之中,最受人尊重的,但他却是个面目冷
森,很少说话的人。

  此时只不过微微颔首道:「卢兄、沈兄请。」

  沈长吉堆满笑容道:「自然高兄请先了。」

  花戟高顺托大的道:「兄弟那就不客气了。」当先举步朝舱下走了过去,蓝
纯青、沈长吉随着他相继下去。

  假石中英朝石中英笑了笑,抬手道,「卢兄请坐啊。」他笑的时候,露出一
口雪白而整齐的牙齿,当真称得上唇红齿白。如果他不假扮,可能也是一个美少
年。

  石中英也不客气,说了声:「在下告坐。」就在他对面一把椅子上坐下。适
时但见一名眉目清秀的书憧,手中提着一把水壶,走了上来,沏了一两盏香茗,
送到两入面前。

  假石中英含笑道:「兄弟听说卢兄令叔是当代武林中精干火器的第一人,卢
兄大概也精于火器?」

  石中英道:「公子过奖,在下只能说略懂使用,谈不上精。」

  假石中英道:「昨天令叔只以一颗『霹雳子』,就震坍了整座石崖,威力之
大,令人咋舌,卢兄也能使么?」

  石中英道:「那只是凭藉炸药之力;制作过程,较为精密,也并无什么出奇
之处,这等于是暗器一样,任何人都能使用。」

  假石中英:「这制作过程,大概是卢兄家传的了。」

  石中英道:「不,这是师祖传下来的。」

  假石中英又道:「我昨天第一次看到卢兄,就好像遇到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
样,觉得十分投缘,所以这次前往龙门帮,就特别邀请了卢兄同行。」

  石中英心中暗道:「原来本来还派不到自己的。」一面拱手道:「多谢公子
提携,在下甚是感激。」

  假石中英笑道:「你我兄弟论交,何用再说感激两字?」说至。这里,忽然
「哦」了一声道,「兄弟方才说过,我称你卢兄,你也不妨称我石兄,别再叫公
子,在下听了怪不舒服的。」

  石中英这回和他多谈了几句,发觉这位假冒自己的「小贼」,实在是一个心
胸坦诚,性格爽朗的人,不觉对他有了几分好感。心中暗道:「他要是不是贼人
一党,不是假冒自己,自己和他,应该可以成为好朋友的。」一面惶然拱手道:
「石兄责备的是,兄弟自当谨记。」

  他为了宠络这位「公子」,不待他开口,接着说道:「其实兄弟一见石兄丰
仪,就觉得公子是一位非常之人,颇为倾心,只是石兄乃是盟主的公子,不敢高
攀而已。」

  假石中英清朗的双目之中,闪过一丝喜悦之色,大笑道:「该罚,卢兄又叫
我公子了?」

  石中英道:「兄弟说的,乃是昨天初见石兄的印象,自然该称公子了。」

  假石中英道:「卢兄说所是真心话?」

  石中英道:「兄弟说的,句句出自肺腑。」

  假石中英似是十分高兴,举起茶盏,喝了口茶,道:「兄弟初入江湖,算来
卢兄还是我第一个交的朋友。」

  石中英道:「兄弟也是。」说到这里,站起身道:「船已经开了一会,兄弟
想下去看看。」

  假石中英跟着站起说道:「咱门现在是朋友了,兄弟欢迎卢兄随时上来。」

  石中英点头道:「兄弟会的。」转身走到了门口,假石中英叫道:「卢兄且
慢。」

  石中英停步道:「石兄还有什么见教?」

  假石中英走过几步,说道:「咱们这趟水程,在船上至少也有十天八天的耽
搁,因此兄弟不得不告诉你一件事。」

  石中英心中忽然一动,问道:「石兄请说。」

  假石中英道:「因为咱门在船上有一段日子耽搁,兄弟不得不提醒卢兄,船
上什么地方都可以去,就是『黑衣队』武士庄的舱中,不可闯进去。」

  石中英心头更觉起疑,忖道:「莫非李帮主就被囚禁在『黑衣队』武士的舱
中?」这机会他自然不肯轻易放过,不觉诧异的道:「那是为什么?」石家庄中
从没有人追根究底,问为什么的。

  但假石中英却不以为意,只笑了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他们练的武功,
较为特别,性情也和常人不大相同,如果有人无意走人他们舱中,就会与你视同
仇敌,而且他们也从不和人说话,兄弟只能告诉你这些,卢兄注意些就是了。」

  石中英道:「多谢石兄指点。」别过假石中英,回到中舱,大家好像都在自
己房里,当下就朝左首舱房走去,在门上轻轻叩了两下。

  蓝纯青打开舱门,含笑道:「你下来了。」

  石中英点点头道:「小侄回来了。」进入舱房,立即掩上舱门,把刚才的情
形,大概向蓝纯青说了一遍。

  蓝纯青点头道:「这小贼忽然和你套着交情,个情似乎显得有些突兀,江湖
上人心难测,你还是小心为是。」

  石中英道:「老前辈说得极是,只是晚辈觉得此人本质还不算太坏。」接着
低「哦」了一声,又道:「老前辈,晚辈还从他口中,听到了有关『黑衣队』武
士的事。」

  蓝纯青是时极为注意,说道:「黑衣队是贼党的死士,他和你说了什么?」

  石中英道:「他告诉我『黑衣队』住的舱中,不可进去,晚辈怀疑那舱中,
可能囚禁有着李帮主,因此才出言试探……」

  蓝纯青一手摸胡子,沉吟道:「不错,这些人平日很少在庄中走动,确是从
没和任何人说过一句话,哈,老朽早就瞧出他们眼神不对,怀疑这极可能练有某
种歹毒功夫,经他这么一说,老朽推想的倒是颇为接近了。」

  石中英道:「老前辈认为他们练的是什么功夫?」

  蓝纯青道:「老朽昔年曾经听人说过,旁门中有一种邪门功夫,叫做『煞手
术』。」

  「专门用来训练死党,练成『煞手术』的人,不但膘悍无比,性格也会变的
十分暴戾、只听命干一人之外,不分亲疏,不分敌友,除了吃饭,行动,整日整
夜都在练功,不能间断,因为心中别无杂念,所以功力进境极快不分敌友,成为
他们主子最忠实的杀手,才有『煞手术』的名称,但这些人是否练成此种邪门功
夫?目前还未能证实。」

  石中英好奇的道:「这要如何才能证实呢?」

  蓝纯青道:「凡是练这种『煞手术』的人,你和他说话,他也不闻不问,不
会理睬,而且他们除了吃饭之外就是练功,他们住的地方,自然不容外人进去的
了。」说到这里,接着点点头道:「由此看来,小贼对你倒是并无恶意……」

  石中英道:「老前辈认为他说的话可靠么?」

  蓝纯青道:「他说的并不假,这些人确实大有古怪。」

  石中英道:「那么以老前辈看;李帮主会不会被囚禁在他们住的舱中呢?」

  蓝纯青道:「这很难说,如果确实被囚禁他们住的舱中,那就十分棘手之事
了。」

  石中英道:「晚辈想伺机进入他们舱中去瞧瞧。」

  蓝纯青为人持重,微微摇头道:「不可,咱们总得先把这些人底细摸清楚,
才可行动,否则打草惊蛇,反而误了大事。」

  石中英笑了笑道:「晚辈倒有一个主意,可以进去瞧瞧虚实。」

  蓝纯青道:「如果他们练的真是『煞手术』,不分日夜坐在铺上练功,你如
何进得去?」石中英忽然以「传音入密」说了一阵。

  蓝纯青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此法虽是可行,但仍然须得冒险,咱们负
有重大任务,任问一件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石中英低笑道:「老前辈只管放心,俗话说得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晚
辈自信决不致有什么失误。」

  蓝纯青笑了笑说道:「这叫做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初生之犊,所以不畏虎
也。」

  石中英笑道:「老前辈那是答应了。」

  蓝纯青拗不过他,只得点点头道:「好吧,只是你务必小心从事。」石中英
笑着应了一声。

  楼船刚开不久,两道布帆全挂起了。大江上江水连天,吹的是东风,真是一
帆风顺,把楼船在水面上推得飞快的滑进。中午时光,就从辽阔的江面,进入一
望无际的长江。他们还只是沿着江边驶行,已觉得两层的楼船,到了这里,就成
了一片树叶那么渺小。天色渐渐昏暗下来,楼船已在大江岸的一处僻港中下锚。

  晚餐之后,石中英背负双手,轻快的步出舱中。四月清晨,天气似暖还寒。
尤其在港湾里,从江面吹来的风势,着实不小。一名「黑衣队」值岗的武士,站
在船头上,一身黑衣被风吹的猎猎作响,但他还是像泥塑木雕一般,一动不动的
站在那里。

  石中英轻快的走近船头,一手扶着船拦,作出凝目远眺之状,忽然回过头,
好像才看到那名武士。船上,都是自己人,大家见了面,总得打个招呼。石中英
就朝他点点头,笑道:「好大的风。」那知黑衣人武士连眼珠也没转动一下,不
理不睬,恍如不闻。

  石中英心中暗道:「看来这些人果然练的是『煞手术』。」心念迅速一转,
依然脸含微笑,朝他抬了下头,挤挤眼道:「在下和你说话,你听到没有?」那
黑衣武士依然没有睬他。

  石中英存心激他,故意的盯着他,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哼道:「真他妈的像
猪。」这句话他是暗以内力送出,直震对方耳膜。是人,只要不是聋子,准能听
得到对方说的话。

  黑衣武士只是练的武功使他性情变冷,不和任何人说话、但他耳朵并不聋。
石中英话声出口,果见那黑衣人面上陡现怒容,双目突地转了过来,射出两道绿
阴阴的目光。只是他这两道目光,就惨绿得好不怕人。石中英轻笑道:「原来阁
下都听到了。」随着话声,小指迅快的朝他面门弹去。

  随着他小指弹出去的,当然是「弹指迷香」,他和蓝纯青早已对「黑衣队」
武士留上了心。十六名武上,只有两个船头和船尾站岗,中午,已是等大家用过
饭之后,才由另外两名武士,去接替站岗的人,晚上自然也是如此。

  石中英弹出迷香,很快挟起黑衣武士,身形迅疾的朝左侧船舷闪去。因为这
时,中舱饭厅上,大家都在吃饭,有的虽然吃好,还坐着在聊天,他自然不能从
中舱进去。石中英身形何等快速,一下掠到左舷窗下。窗户早就开了,蓝纯青就
在里面接应,他迅速的把黑衣武士从窗口送入,然后自己也穿窗而入。

  蓝纯青轻快的掩起窗户,石中英已经脱下自身上衫,换上黑衣武士的装束,
一面从怀中取出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覆到脸上,依照黑衣人武士的面貌,仔细
易了容,由蓝纯青把黑衣武士拖到钠下藏起。石中英打开窗户,依然穿窗而出,
学着他们的步伐,朝船头走去。

  船头上,早已站着另一个黑衣武士,身子僵直,目光冷森,正在朝四下里搜
索。不用说,他是接班来的,没看到人,当然要找。接班来的黑衣武士看到石中
英走了过去,忽然问道:「九号,你去了那里?」虽是问话,语声极冷。

  石中英心中暗暗哦道:「原来他们不用姓名,而是以号称相称的,自己是九
号。原来他们对外人不理不睬;但自己人相遇,还是互相交谈的。」心中想着,
不觉皱眉道:「兄弟方便去了。」他这句话,也学着他们那种冷漠的声调说的。

  来接班的黑衣武士抬抬手道:「快去吃饭吧。」石中英朝他摆了下手,便转
身朝舱中走去。

  「黑衣队」武士注在前舱,前舱必须从饭厅进去。这时饭舱上,已经换了第
二批人在吃饭,那是舵工,水手们。近舱门处一张桌上,放着两副碗筷,四碟菜
肴、已有一个黑衣武士坐在那里低头吃饭。石中英知道这人是船尾站岗的,他边
上还空着的一个位子,该是自己的坐位,自己纵然吃饱了,也得坐下去吃上一碗
才是,否则岂不使人看了启疑?

  石中英缓步走到桌边,伸手取过饭碗,装了一碗饭,在板凳上坐下。那在船
尾站岗的黑衣武士只顾低着头吃饭,连头也没抬一下,瞧也没瞧他一眼。石中英
无意之中,又发现了一件个,那就是这些「黑衣队」武士,只要有外人在场,他
们就互不交谈的。只有这样,他们的机密,才永远不为外人知。

  石中英坐在他的侧面,同时也在无意中发现他腰带上排着一块铜牌,铜牌上
有一个「拾」字。自己是九号,他是十号。急忙低头看去,自己腰带上,果然也
有一块铜牌,果然是一个「玖」子。石中英正有一件为难的事,自己混进他们里
面去,人家认识自己,叫得出自己「九号」,自己却一个也不认识,叫不出他们
的号数来。

  如今,他发现了铜牌,这问题总算迎刃而解了。十号不知吃了第三碗,还是
第四碗?反正这已是他最后一碗,饭吃饱了,他已经舀了一碗汤,慢慢的喝着。
石中英不知他们房里的情形,须要他替自己带路,因此匆匆吃了一碗饭,也就放
下筷子,舀了小半碗汤,慢慢的喝着。

  十号放下碗,站起身来。石中英也放下碗,跟着站起来,十号举步朝前舱走
去。石中英跟在他身后,挺直身子,举步朝前舱走去。前舱,几乎占了全船三分
之一的大,左右各有两徘铺位,中间是一条走道。此刻舱中并未点的灯,一片黝
黑,石中英本身内功,已极精湛,是以不需灯光,都可以看的清楚,但当他看到
了舱中的情形,心头不由的暗暗一惊。

  原来舱中十二名的「黑衣队」武士,果然都盘膝坐在自己铺上,正在运功。
一般人在运功的时候,都要瞑目垂帘;但他们每个人却都睁大双目,咬紧牙关,
两手并肩竖立,五指箕张,作出扑攫之状。最使人看了触目惊心的,是他们睁大
的双目,在黑暗之中,竟然发出碧绿的光芒。十二个人在黑暗之中,瞪着二十四
只碧绿的眼睛,一霎不霎,定在那里,你说有多恐怖?

  石中英心中暗暗忖道:「看来这些人练的果然是『煞手术』了。」但他却在
此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十号,走在自己面前,他也不需要点灯,可以在黑暗中视物,那么他
的两只眼睛,一定也是发绿的了。别的事情,还可以摹仿,但眼睛发绿,是他们
练了「煞手术」,才会如此,自己所无法华仿的。此时如果他们之中,只要有人
看自己一眼,立可发现自己是假冒他们的入,混进来的了。

  自己只是查探他们舱中虚实来的,这舱中,除了两排铺位,一目了然,李帮
主不可能被囚在这里,自己还是及早退出,免得打草惊蛇。十号默默走在前面,
一直走到他铺位前面,往铺上坐,连鞋也没脱,就盘腿坐好,双手五指箕张,瞪
大双目,运起功来。

  石中英跟在他身后,不用说,十号前面一个铺位,自然是九号的了,但他心
中已萌退意,因此在铺上刚刚坐下,就「啊」的一声,双手按着肚子急步朝舱外
奔去。只听一个森冷的声音喝道:「九号,你怎么了?」

  石中英听出喝问的「黑衣队」为首的那人,就答道:「我……肚子疼……」
急匆勿的冲出前舱,闪出中舱舱门,飞快绕到左舷,依然穿窗而入。

  蓝纯青一直守在房中,看他回来,立即迎着低声问道:「事情如何了?」

  石中英迅快揭下面具,一面脱下身上「黑衣队」的服装,低声说道,「他们
练的果然是『煞手术』,但舱中一目了然,并无李帮主的踪影。」接着就把进入
前舱之事,低低的说了一遍。

  蓝纯青沉吟道:「这就奇了,这船上所有地方,差不多咱们都已看到了,莫
非李帮主真已遇害不成?」两人在说话之时,已从铺下拖出九号,依然替他穿上
了黑衣。石中英挟起九号,仍然穿窗而出,四顾无人,悄悄奔近后梢。

  然后把他依着船栏站定,取出准备好的解药,轻轻朝他鼻孔弹去,身形迅快
往后跃退数步,正待悄悄退走。突听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石中英不知来的是
什么人?心头一惊,急中生智,急忙蹲下身子,装作正在船舷上出恭模佯。

  那九号闻了解药,鼻孔打一个喷咂,立时清醒过来,用手揉揉眼睛,一脸俱
是迷惘之色,似是想不起他怎么会在这里的?石中英看池站着不走,心知要糟,
就在此时,但见九号似有瞥觉,霍地转过身来,黑暗中,他那双目之中突然迸出
两个绿阴阴的目光,直向石中英蹲身之处射来。

  他本来那想不起自己如何迷迷糊糊走到后梢来的?但这一看到石中英,顿时
想起方才是他戏弄自己。须知练成「煞手术」的人,除了性格变得暴戾,那是因
为精神受人控制之故,但神志并未完全迷失。此时看到石中英,不由激起凶心,
双手缓缓提起,目露凶光,举步朝石中英逼来。

  石中英早已看出情形不对,赶紧站起身子,一面故作不知,低声喝道:「什
么人?」九号一声不作,右手五指如钩,突然朝石中英当胸抓到。

  你别看他行动缓慢,但出手一抓,竟然快逾掣电。这一记真要给他抓上,就
会活生生掏出你的心来。但石中英又岂会给他抓上?口中大喝一声:「你是什么
人,怎么一声不响,就向在下施击?」喝声中,左手一翻,朝外格出。这一格之
势,掌沿正好扫上九号脉门。

  这一下是他含怒出手,暗中使了五成力道,存心要让九号吃些苦头。那是因
为九号出手的招术,太毒辣了。那知掌沿扫上九号手腕,但听「啪」的一声,竟
如击在铁石之上?两人同时觉得手腕刚震,各自后退了一步。

  就在此时,船尾后梢又出现一个黑影幢幢的黑衣人,两道眼神,绿惨惨的,
直射过来,沉冷喝道:「九号,你怎么无故出手伤人?」

  九号被石中英一掌震退,凶心更炽,脸上僵硬的肌肉,隐露挣笑,正待扑而
止,此时听到了喝声,立即站停身子,答道:「是他……」他们一直很少和人说
话,口齿就显得有些滞钝。

  何况他们只是生性暴戾,方才突然想起石中英曾经触怒了他,就心生杀机,
真要问他为什么?他自然说不上来。那黑衣人冷冷的道:「公子一再吩咐,你们
不准在船上滋事,还不随我回去?」说完,举步回身就走。

  九号不敢多说,怒目瞪了石中英一眼,便自随着那黑衣入身后而去。石中英
已然认出后梢这个黑衣人,正是「黑衣队」为首之人。敢情他见自己匆匆忙忙的
出来之后,好久没有回去,才出来查看的,说也真险,自己若是稍为慢上一步,
就可能被他撞见了。他深深的吸了口气,也就循着左舷,回转舱房。

  蓝纯青守在房中,看他走入,立即关心的问道:「你和谁动上手?」

  石中英道:「老前辈也听到了?那是九号,他醒之后,看到晚辈,就朝晚辈
当胸抓来。」

  蓝纯青道:「你怎么没及时退走呢?」

  石中英道:「晚辈听见有人走来,已经来不及再走,唉!这些『黑衣队』武
士,果然十分厉害,晚辈用了五成力道,才把手腕震开,但只和他平分秋色,不
分胜败。」一面就把方才之事,说了一遍。

  蓝纯青等他说完,低声道:「方才你去了之后,老朽仔细想过了,李帮主不
可能遇害,前舱既然并无可疑之处,那咱们目前唯一的线索,还是在那个小贼身
上。」

  石中英颔首道:「老前辈说极是。」

  蓝纯青笑了笑道:「时间不早了,你早些睡吧,难得小贼和你一见投缘,这
件任务,就落在你肩上了。」

  石中英道:「晚辈省得。」

  第二天,早餐之后,石中英潇洒的朝楼船的第三层上走去。这时,才不过清
晨,但在大江之上,只要天色黎明,你就可以看到一轮红日,在东首天边尽头,
缓缓的从水中钻出来,如今早就有三丈高了。金黄色的阳光,照在「风来细细皱
轻罗」的波纹上,反射出于万点耀目金鳞,几乎睁不开眼睛。

  水天一色,风助船势,在江面上滑行如飞,使人顿生乘长风,破万里浪的壮
概。石中英仰首向天,长长呼了一口气。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笑道:「卢兄怎么
不请进来?」那是假石中英的笑声。

  石中英一脚跨进舱门,抱抱拳道:「石兄早。」

  假石中英早已站起了身来,迎着笑道:「卢兄来的正好,兄弟早就起来了,
唉,这趟水程,兄弟是第一次坐船,真是闷得发慌。」

  小圆桌上,还摆着四碟小菜,和吃剩的馒头,敢情他刚吃过早餐。石中英和
他目光一对,只觉此人,目若秋水,明澈照人,脸上也神采飞扬,显然明知他经
过易容,但却丝毫看不出有什么破绽来?心中不禁暗暗嗟叹:「他不是贼党,该
有多好?」

  假石中英看他只是望着自己,似有惺惺相惜,缓缓移开目光,淡然一笑,抬
手道:「卢兄请坐。」石中英和他一起在椅上坐下,还没开口。

  只见里间门帘启处,一名小童手提食盒走了出来。石中英暗暗觉得奇怪,忖
道:「里面一间,明明是他卧室,他刚吃过早餐,而且早餐是在小圆桌上吃的,
这小童怎会提了食盒,从他房中出来?」

  假石中英轻轻皱了眉头,说道:「琴儿,快把桌上收拾一下,我要和卢兄下
棋呢。」

  小童答应一声,急忙揭开盒盖,把碗筷一把收入食盒之中,盖好盒盖,含笑
道:「后梢正在烧着开水,大概开了,小的替公子沏茶去。」说完,转身朝外行
去。

  石中英心中既已启疑,小童揭开盒盖之际,他自然更加注意,目光一瞥,就
已看到食盒中,除了碗碟,好像还有三付竹筷。难道他房中藏着三个人?里面那
间卧室,地方不太大,除了一张床铺,一帐小巧的书案,再也没有旁的东西,如
何容得下三个人?

  假石中英已经取出一副象棋,在小圆桌上摊开棋盘,含笑道:「来,卢兄,
咱们下棋。」

  石中英心中惊然一惊,笑道:「兄弟对下棋一道,会而不精,只怕不是石兄
的对手。」

  假石中英朗笑道:「卢兄又客气了,咱们只是在船上消磨时光,聊逍岑寂,
兄弟也并不高明。」话说之时,小童琴儿沏了一壶上好香茗上来,替两人倒了一
盏,放到小桌之上,就站在两人后面观棋。

  假石中英挥挥手道:「这里不用你伺候,快下去吧。」

  琴儿笑着道:「公子和卢少侠下你们的棋,小的看小的,不作声就是了。」

  假石中英道:「不行,站着看棋的人,没有J个不说话的,你快出去。」

  琴儿哪起小嘴,无可奈何的道:「好,小的出去就出去。」懒洋洋的走了出
去。

  石中英心中暗暗一动,忖道:「看情形,这小书童似是和他十分熟络,不但
也是贼人一党,而且还一定是他的心腹,自己如果从书童的身上着手,他年纪较
小、也许可以从他口中,套出一些口风来。」

  他心里边想着事、下棋自然是虚应故事,下棋一道,如同用兵,调兵逍将,
必须静下心来,知已知彼,才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心里有事,那就是草草应
战,既不能拒敌于疆土之外,等到敌骑深入,又不能布成坚强阵势,聚残于既入
之后,自然非败不可。

  三局下来,石中英两败一和。棋高一着,缚手缚脚,假石中英在棋艺上,似
乎不止高他一着。石中英取起茶盏,喝了一口,笑道:「石兄果然高明,兄弟败
得心服口服了。」

  那假石中英胜而不骄,闻言笑道:「卢兄,你我一见投缘,欲邀卢兄秉烛夜
谈,不知卢兄意下如何?」

  石中英自然是求之不得,正愁找不到机会探听情况,闻言道:「恭敬不如从
命。」

  「那好,咱们一言为定。」假石中英目光凝往,淡淡一笑道:「我看卢兄好
像有什么心事?」

  石中英道:「兄弟那有什么心事?只是棋下得蹩脚罢了。」

  琴儿坐在舱门前面,忽然探进头来,嗤的笑道:「卢少侠心里大概是在想他
的意中人。」

  假石中英叱道:「你胡说些什么?」琴儿吐吐舌头,果然不敢作声。

  石中英起身告辞道:「已经快吃饭了,兄弟要下去了。」

  假石中英道:「卢兄在这里吃,不是一样么?我叫琴儿去多拿一份上来就是
了。」

  石中英道:「不用麻烦,兄弟还是下去吃的好。」别过假石中英,匆匆走下
楼梯,水手们正在中舱摆着碗筷。石中英推开舱问,蓝纯青不在舱中,这就返身
走出,跨出中舱,果见蓝纯青和穿云镖沈长吉,站在船头,正在谈话,石中英举
步走了过去。

  沈升吉一脸堆笑,说道:「卢老弟下来了,你和公子一定谈得很投机了。」
他不待石中英开口,就朝蓝纯青滔笑道:「公子人中龙风,令侄也是青年英才,
英雄出少年,也只有英雄才能识英雄,哈哈哈哈。」此入处世圆滑,善于阿阴,
奉承得人恰到好处,因此石家庄上,任何人对他极有好感。

  蓝纯青含笑道:「沈兄过奖了。」一面朝石中英问道:「说来真是惭愧,小
侄和公子下了三盘棋,竟然是两败一和。」

  沈长吉连连点头道:「公子真是天纵聪明,令侄也是……」他话未说完,舱
中走出一名水手,招呼道:「二位老师傅,卢少师傅,请用饭了。」

  蓝纯青抬抬手道:「沈兄请。」

  沈长吉连连笑道:「卢兄,卢老弟,请,请。」蓝纯青知道此人平日虚伪多
礼,也就略为谦让,当先走去。

  沈长吉因石中英和「公子」论了交,说什么也要让石中英走在前面,他才紧
随着两入身后,进入中舱。午餐之后,蓝纯青,石中英回入房中。石中英关上房
门,就把早晨上去,看到书童琴儿从假石中英房中,提着食盒走出之事,低声告
诉了蓝纯青。

  蓝纯青听不觉眼前一亮,问道:「你看清食盒中有三双筷子?」

  石中英道:「晚辈早就注意到了食盒,因此琴儿收拾桌上碗筷之际,特别朝
食盒中看了一眼,自然看清楚了。」

  蓝纯青道:「这就奇了,他房中地方不大,昨天他领咱们上去观看之时,老
朽看的很清楚,第三层上,一共只有那么两间,如何藏得下三个人?」

  石中英道:「晚辈也是这么想。」

  蓝纯青道:「就算房间藏着三个人,但除了李帮主,还有两个会是谁呢?」
接着沉吟道:「他房中藏一个人都已勉强,要藏三个,决无可能,你看到食盒中
的三付筷子,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石中英望着他道:「老前辈之意是……」

  蓝纯青道:「琴儿早晨收的碗筷,可能是昨天午餐、晚餐、和今天早晨,三
次食用的碗筷,他一次收拾了。」

  石中英点,点道:「老前辈这一推测,颇合情理。」

  蓝纯青道:「不管他房中藏着一个人,还是三个人,咱门这个险,是非冒不
可。」

  石中英道:「老前辈准备动手?」

  蓝纯青道:「救李帮主,是上面交下来的一件极为重要的任务,只有救出李
帮主,才能使整个武林稳定下来。」

  石中英道:「李帮主有这么重要么?」

  蓝纯青道:「不错,龙门帮的势力,遍布长江上下游,是除了丐帮之外,江
湖上的第一大帮,对南七省有镇定作用,也只有李帮主才能镇得住,因此,贼党
图谋龙门帮甚久,如果龙门帮一旦落入他门掌握之中,武当、衡山两派,就当首
蒙其害,就是北边的少林,以及峨嵋,青城等派,山将次第遭受到威胁了。」

  石中英吃惊道:「会有这么严重?」

  蓝纯青道:「贼党处心积虑已久,据令尊当年的推测,各大门派之中,可能
早已有了他们潜伏之人,其实他们若要有什么举动,也许一夜之间,就可以囊括
各大门派,他们徐徐不敢发动,就是已经知道令尊秘密组织了一个联合各门派的
『护剑会』。」

  石中英道:「原来贼党也知道『护剑会』是家父创立的?」

  蓝纯青笑道:「自然知道,但只是知道的并不详细而已,不然,他们何以要
花费一番力量,奉令尊为武林盟主?」

  石中英愈听愈奇,问道:「家父当选武林盟主,也是贼党举出来的么?」

  蓝纯青道:「公举令尊为武林盟主,当然是各大门派的共同意见,但贼党早
已在暗中奔走活动,也是事实。」

  石中英道:「那是为什么呢?」

  蓝纯青道:「贼党如果明目张胆崛起江湖,就算凭仗武功,横扫江湖,也不
过造成一个人人畏惧的黑道魁首,第一是不容于各大门派,反而会促成各大门派
团结一致。第二是声望不够,不足服众。何如先捧出令尊,然后再以假易真,这
样一来,黑白两道,各门各派,岂不不费一兵,不折一矢,全都入了他门的掌握
之中。」

  石中英怒哼道:「果然恶毒的很。」

  蓝纯青叹了口气道:「令尊当选盟主之时,其实早已看穿了他们的阴谋,原
想将计就计,给他们釜底抽薪,焉知还是中了贼党的狡计……」

  石中英双手握拳,愤愤的道:「我师父从没和我说过这些,我若是早知道了
这老贼(假石松龄),决不会饶过他的。」

  「老弟千万鲁莽不得。」蓝纯青道:「老朽告诉你这些话,只不过让你先了
解一下武林大势,老实说,老朽就耽在石家庄,一半就是为了你。」

  石中英道:「老前辈……」

  蓝纯青道:「其实石家庄有七星剑主负责,老朽早已可以离开了,老朽最后
的任务,就是在暗中协助和保护你,让你自己慢慢的去体会领悟,没想到正好发
生了龙门帮的事。」

  石中英道:「他约我今夜秉烛夜谈,我觉得是个踩探虚实的极佳机会。」

  蓝纯青点头道:「嗯,老弟一身所学,老朽自然信得过,只是江湖阅历还浅
了些,任何事都得谋定后动,所以老弟还须多多小心。」

  两人于是低声计议一番。

  傍晚时光,帆船果然已经驶抵和悦洲,在一处港湾下了锚。这里镇甸虽然不
大;但航行长江上下游的船只,在这里下锚过夜的可也不少。因此江边小集,却
已形成了夜市,整天闷在船上发慌的入,船一泊定,少不得要上岸去溜达溜达。
当然每天都有往来的船只停泊,有人下去溜达,就有适应这些人所需要的一切,
包括酒、赌和女人。

  小镇上,不到半里长的一条小街,此刻浮现出零零星星的灯光。石家庄出来
的帆船,水手自然也是石家庄的人。尽管石家庄的门规极严,水手们总还是吃荤
的。船泊定了,天色一黑,水手们一个个的从船尾溜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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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8章 真假公子

  入夜,石中英来到楼船三层,刚到舱门,正待叩门,舱门却是自动启开,舱
内探出琴儿道:「卢公子,你现在才来,我们家公子早等不及了。」说着将石中
英领进去。

  果然,假石中英已经坐在桌边,红烛高烧,琴儿送上香茗,神秘一笑,然后
退出。假石中英请石中英坐下,然后道:「卢兄,我今晚请你来,是因为我有事
要离开了。兄弟和卢兄多日相处,一朝赋别,叫我情何以堪……」他的声音竟然
有些嘶哑,缓缓低下头去。

  石中英呆的一呆,他真没想到这假石中英竟然对自己如此多情。心中一阵感
动,说道:「公子和在下一见如故,兄弟论交,在下也一直把公子视作兄长。」

  话声未落,假石中英突然抬起头来,抢着说:「不,你比我年长,你是我大
哥,你……不会忘记我吧?」

  石中英和他目光一对,只觉他眼中隐有泪水,不觉一把握住了假石中英的双
手,激动的道:「人非草木,公子盛情相待,在下如何敢忘?」

  假石中英低声笑道:「你不忘记我就好……」仰脸道:「石大哥,不要再叫
我公子。」石中英不觉一楞,假石中英居然叫他石大哥,难道他已经知道了自己
的身份?石中英不由愣在当场。

  只听假石中英幽幽道:「我是祝琪芬。」说着,伸手在脸上一抹,现出一个
千娇百媚的少女。

  「什么?」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石中英始料不及,他「呼」地站了起来。
她是祝琪芬,那在「涵春阁」献身自己的少女又是什么人?

  祝琪芬娇羞地道:「我知道大哥有很多事情不明白,且请坐下,听妹子一一
道来。」看石中英坐下之后,她接着道:「妹子实系七星剑主……」石中英已经
隐隐猜测到了,此刻听她亲口说出,也并不太惊奇,只是「哦」了一声。

  祝琪芬接着又道:「此次前去君山,系押运龙门帮主李天衍,及叛教之左月
娇,左系老贼义女,伪装小妹者,但日前为救助大哥,触忤老贼,命戚婆婆随行
管束。此女身世堪怜,且有弃邪归正之心,望大哥善视之。三人现均在底层暗舱
之中,唯一入口,须移开书案揭开舱板,有木梯可下。」

  顿了一顿,接着又道:「李帮主伤势虽愈,散功之毒未解,解药即在衣袋之
中。戚婆婆武功极高,亦擅使毒,为老贼羽党,须加防范。『黑衣队』武士,均
练有特殊武功,此去君山,可为我用,彼等只听命于持金牌,捏煞决之人。」说
着递给石中英金牌一面,及指挥彼等之「煞决」图解一纸,然后接着道:「大哥
务必先熟记于胸,假冒李帮主之贼人,身份未明,据悉精于使毒,诸祈小心。」

  石中英又道:「我还是弄不懂,妹子怎会假冒我的呢?」

  祝琪芬笑道:「这个很简单,假冒你的那个贼人,是老贼心腹,我在混入老
贼手下之时,正好假冒了那人,等老贼命他假冒你时,岂不正好由小妹主假冒了
你?」说着又顿了一顿道:「琴儿是我师妹,大哥可不许欺侮她。」说着站起身
来。

  石中英讶然道:「妹子这就要走吗?」他与祝琪芬青梅竹马,一别十多年,
此刻骤然相逢,自然不愿马上就分别。

  祝琪芬眼圈一红,叫了声:「大哥……」就扑到了石中英的怀里。

  石中英已经和左月娇有过一次鱼水之欢,那时还不知道她是假冒的祝琪芬。
如今真的祝琪芬就在眼前,石中英不禁心跳加速,也无暇考虑,用双臂迅速将她
从腰间抱住,把嘴印在她的唇上。祝琪芬张开嘴,让石中英尽情品尝她细滑的舌
头。

  石中英的左手抚摸她的背部,右手在她臀部上的动作也由抚摸变成了抓捏和
揉擦,祝琪芬没有说话,因为她知道自己现在会发「嗯」和「啊」的音,她呼吸
急促,起伏的双乳压着石中英的胸部。石中英抱着她的感觉由清爽变成炙热,这
股热流直达下体,使宝贝肿胀着抵到她的小腹,她「嗯」的一声,全身颤抖。

  石中英知道这时应该趁热打铁,左手一边感受光滑的肌肤,一边顺势将她的
上衣除去,右手则摸进亵裤,滑腻而有弹性的臀部让人想将其全部掌握。祝琪芬
浑身一颤,人也好像窒息了,石中英也终于抓到了她那块神秘的嫩肉,滑腻的阴
唇,细软的阴毛,动人的阴蒂,颤动的温热,幸福的快感从五指间传遍全身。

  石中英让五指尽情抚摸她珍爱的密处,中指压在小阴唇之间,用五指分隔四
片大小阴唇和大腿,慢慢的按压,移动,最後让中指停留在阴道口轻轻的摩擦,
掌根也抚弄着阴蒂,石中英从她的脖子吻到了胸口,然後将舌头伸进乳沟,品尝
未知的区域,呼吸的声音很大,却盖不住祝琪芬的淫声:「嗯……嗯……嗯……
啊……嗯……」

  阴穴在升温,中指也开始湿润了,祝琪芬在还能保持站立姿势之前,她把石
中英的上衣也脱了,石中英将她平放在床上,扒掉了她所有的衣服,湿漉漉的阴
毛下,淫水冲刷着石中英的手指。祝琪芬紧闭双眼,享受着现在和将要发生的一
切。

  两只雪白的丰乳在石中英眼前一跳,白嫩的乳房呈半球型高耸着,紫黑的乳
晕不大,上面嵌着黑枣般的乳核,这是无法抵御的诱惑。石中英脱掉外裤,用膝
盖抵住湿润的阴穴,继续玩弄着阴蒂,腾出双手扑到双峰之间,将头埋进乳沟,
闻着那里的气味,舔着乳房的底部,细嫩的乳房摩擦着脸颊,双手攀着两峰颤抖
的揉抓。

  石中英吻遍整个乳房,最後一口噙住右边的乳头,舌头卷弄着乳核,唾液湿
润着乳晕,右手搓着左边的那只,然後换到左边噙住已被搓的发硬的乳核,又再
换回右边,就这样尽情的吮吸乳头,轻咬乳晕,仔细品尝这两个奇异的东西,就
是因为它们石中英才来到这里。

  「嗯……啊……啊……嗯……嗯……啊……嗯……嗯……」祝琪芬想说话,
但她一张嘴就能发出这两个音,但是她脱去石中英亵裤的手,已经表达了她想说
的话。她柔软的双手,握着石中英早已粗硬的宝贝,向她下体拉去。

  石中英知道不应让她再等下去了,离开鲜美的乳房之前,石中英再吻住她的
乳头,用手捏着另一个,彷佛要从里面挤出乳汁,可能是石中英用力大了一些,
「啊!」的一声,祝琪芬发出疼痛的欢叫。石中英从乳沟慢慢吻到肚脐,用左手
食指轻擦阴蒂的上端,感到她的颤动。

  石中英右手从右面大褪的内侧开始,抚摸过阴穴来到左面大腿内侧,再摸回
右面,光滑湿润的肌肤使五指充满了欲望,随着抚摸揉捏频率,力度的加大,白
嫩的大腿向两面慢慢分开,一股女人的体味扑鼻而来,淫水泉涌,这一定是阴道
和子宫因为嫉妒阴唇和阴蒂在垂涎。

  稀松的阴毛掩盖不住密处,扒开滑腻的大阴唇,里面是红润的小阴唇,再里
面是湿润的阴道口,显得格外鲜嫩,就在那里石中英看到了神秘的处女膜,一股
热流使石中英的宝贝,胀的更粗更大。

  「嗯……嗯……嗯……嗯嗯……」饥渴让祝琪芬难耐,双手又伸向石中英的
宝贝。石中英将她双手按在床上,用身体压住她的双乳,把舌头伸进嘴里,让她
吮吸。又将她的舌头吸进嘴里品尝,再移到侧面吻她的耳垂,龟头在阴蒂和阴道
口来回摩擦,不时的撞击两边的小阴唇。

  祝琪芬说不出话,手也动不了,有哽咽而使乳房和下体开始振动,这使石中
英更加兴奋,摩擦了一会儿,石中英把龟头停在阴道口,看见下面的祝琪芬因饥
渴而痛苦的表情,极度的自豪和欲望使石中英用力向下一顶,龟头撑破处女膜,
钻进了狭窄润滑的阴道,血泄红了两人的结合部。

  「啊……好痛啊……」痛苦的叫声之後,祝琪芬睁开眼睛,眼里含着泪,让
石中英觉得她十分娇小,令人爱怜。于是石中英放开她的手,亲吻她的眉、鼻、
唇。当石中英向上拔起宝贝时,祝琪芬突然用手按住石中英的屁股,生怕石中英
离开似的,但石中英怎麽会离开呢?石中英宝贝向上拔起,接着向更深处用力一
插,半根宝贝陷了进去。

  「嗯……」幸福的叫声过後,祝琪芬放心的用手搂着石中英的背,使石中英
紧紧压着她坚挺的乳房。石中英抚摸她的脸颊吻着她,她也会心的亲着石中英,
宝贝当然不能停下,缓缓抽出,再深深插入。

  阴道里湿润温暖,紧紧包裹着宝贝,抽动时阴道内壁和宝贝的摩擦,使石中
英的宝贝隐隐作痒,抽出时石中英身体向上送,好让宝贝露在外面的部分,可以
摩擦她的阴蒂,对她乳房的挤压也更大力了,抽出、插入,再抽出、再插入,宝
贝每次插入都更深、更大力。

  「嗯……嗯……啊……嗯……嗯……啊……嗯……嗯……啊……」祝琪芬的
呻吟,鼓舞着石中英更大力的向阴道更深处插去,她屈膝将两腿分得更开,好让
他可以插的更深。石中英用力一顶,将整个宝贝插入阴穴,子宫颈包裹着龟头,
一阵奇痒传遍整根宝贝。

  「啊……好充实……」欢叫声中,祝琪芬她严守了近二十年的禁地,引来了
第一位访客,并被石中英彻底的占有了。为了止痒,石中英开始在阴穴上蠕动,
她的双乳使石中英觉得两人之间还有距离,所以石中英用力挤压她的双乳,感受
那里的刺激,她的淫声也越来越大,石中英用手在她软肋一捏。

  「啊……啊……」又是一声欢叫,祝琪芬不禁屁股一扭,这使石中英感觉宝
贝也跟着转动了一下,快感传遍了全身,也传到了她体内,因为她开始扭动她的
屁股,这使两人都十分兴奋。

  石中英开始挤压她的阴穴,宝贝在她体内横冲直撞,但她的淫声似乎听不见
了,她高举双腿,然後紧紧的缠着石中英的腰,手臂从後面死死的抱着石中英的
背,原本狭窄的阴道也开始收紧。祝琪芬彷佛已经窒息,身体有紧缩和颤动石中
英知道她开始进入高潮了,紧包的感觉使石中英的宝贝炙热无比。

  石中英继续有节奏的挤压她的阴穴,虽然宝贝在她体内是艰难的挪动,但却
将她不断推向高潮,这样如胶似漆了约一刻钟,在她快要退潮之前,石中英使出
全力小腹向前一挺,宝贝一挑,射了出去。

  「啊……啊……大哥……」尖细的叫声为石中英的高潮推波助澜,宝贝一次
次的挑动着她的阴道和子宫,精液不断冲刷着石中英的殖民地。

  「啊……啊……啊……啊……啊……死了……大哥……啊……啊……啊……
啊……啊……啊……」在石中英射出最後一注精液时,两人都进入了极乐。

  石中英躺在床上,让祝琪芬趴在自己身上,宝贝留在她的身体里,两人全都
汗湿了,不,也许是精湿淫湿了。石中英拉下她的头饰,让她的长发散在肩上,
长发女人的感觉真好,石中英隔着长发抚摸她的背部、揉她的屁股,祝琪芬微闭
双目,呼吸微弱,嘴角挂着幸福的微笑,静静享受着最後的爱抚,身体颤抖着,
尤其是夹着石中英宝贝的那美丽的嫩肉,在石中英的小腹上哽咽般的颤动着。

  这是石中英青梅竹马的女伴,祝琪芬。她的呼吸平和了,睁开眼睛,留在体
内的宝贝,让她想起就是现在这个柔软的东西,刚刚刺破她的处女膜,摩擦她的
阴道,扎进她的子宫,浇灌她的宫腔,占有了她整个人,摘走她近二十年培育成
熟的果肉。想到自己饥渴的呻吟,兴奋的尖叫,祝琪芬把羞红的脸藏进石中英怀
里。

  「大哥……你真坏……」祝琪芬的声音依然尖细,但很温柔。石中英将她放
平,拔出宝贝,好让她的阴道恢复原状,抚摸着她的乳房,由于刚刚交战一场,
乳房非常柔软,乳头也格外幼嫩,这对爽乳,真是爱不释手。

  「妹子,刚才感觉舒服吗?」石中英轻声问她。

  「嗯,舒服。」祝琪芬柔声道。

  石中英继续抚摸,帮她恢复,一刻钟之后,石中英柔声问道:「妹子,不要
紧吧?」他当然是意犹未尽。祝琪芬搂着石中英,满面绯红,娇声道:「妹子的
下面早就是你的了,你爱怎样都随你……」

  石中英微微一笑,让她平躺着,拿起她的手吻着,吮吸细长的手指,抚摸玉
臂,当眼睛看到鲜活的双乳时,石中英不禁扑上去,吻、揉、吸、咬,祝琪芬也
自豪的笑着。石中英离开她的双乳,将她翻过来,唇在她平滑的背上移到臀部、
大腿。

  石中英再将她翻回来,抓起了她的右腿抱在怀里,用膝盖抵住她的阴穴摩擦
着,石中英开始品尝她的玉腿,揉搓着细长光滑的爽腿,从大腿到小腿,再从小
腿摸回大腿,石中英将她的腿向上提起,紧紧抱在身上,让石中英的前胸和小腹
感受她玉腿的柔嫩、细腻,肿胀的宝贝触着她的大腿内侧。

  石中英吻着她白瘦的脚,坚硬的脚骨和上面细嫩的皮肤让石中英的欲望不断
上升,当石中英吻她脚心时,她的腿忽的向回一抽,细滑的玉腿在石中英身上游
走,摩擦着石中英的宝贝,石中英抱紧她的玉腿以免它再滑走,然後舔着她的脚
心,她的玉腿就拼命挣扎着,光滑的肌肤摩着石中英的上体和宝贝,阴蒂也随着
身体的扭动在石中英的膝盖上摩着。

  「啊……啊……啊……嗯……啊……嗯……嗯……啊……啊啊……」双乳有
力的摆动着,阴穴里也有液体流了出来。

  「痒啊……痒……别……别……嗯……别弄了啊……嗯……嗯……啊……大
哥……快啊……快插啊……进来啊……嗯……啊……痒啊……」石中英分开她的
腿,用力插了进去。

  「啊……」从祝琪芬内心发出无比畅快的欢叫,也鼓舞石中英不断深入,石
中英现在已是轻车熟路,抓着她的两腿弯曲处,在她胸前向两边分去,一下比一
下更深更猛的插着她的阴穴,那里涌出的液体湿润了两人的大腿,雪白的双乳在
石中英的动作下上下翻腾着。

  「啊……啊……啊……嗯……嗯……嗯……啊嗯……啊……嗯……」阴道里
的空间越来越小,祝琪芬开始进入高潮了,但石中英想带她进入更高境界,石中
英将她翻向一边,使她侧身躺着,把她的一条腿推向胸口,宝贝不停的摩擦阴道
内壁,龟头冲插着子宫,兴奋的肉体被石中英顶的在床上来回振动。

  「啊……啊……啊……嗯啊……啊……啊啊……」祝琪芬再次进入高潮,石
中英再去翻她,宝贝在阴道里翻转。

  「啊……嗯……嗯……啊……啊……」石中英让她背对自己跪在前面,抓起
她的手臂向後拉,使她的上体悬空,这样他可以插的更着力,石中英用腿将她的
爽腿分得更开,小腹上她光滑的屁股,激起石中英无比的斗志,他向前奋力冲撞
她的阴穴。

  「嗯……嗯……啊……嗯啊……」淫声在耳边吟绕,祝琪芬不禁在石中英前
面扭动着屁股,长发随着石中英一次次的全力顶入前後摆动着,炙热紧缩的阴穴
使两人都进入了高潮,石中英把她按在床上,使她的臀部撅得更高,石中英伏在
她身上,双手伸到前面紧紧抓着她的乳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尖叫声中石中英
猛挑她的子宫,将炙热的液体一注注的充满女体,两人紧紧相拥,回味刚才的欢
快,颤抖湿润的女体让人心怡。

  不知过了多久,石中英醒了过来,身边的人儿已经不见了。但祝琪芬穿过的
长衫,却还留在床上,她自然是已经离开了。看看外面,还是漆黑一片,石中英
起身着衣,收拾好一切。想起正事未办,立刻去将蓝纯青叫来,说明一切。蓝纯
青讶然道:「七星剑主,这倒颇出老朽意外之事。」

  说到这里,口中「唔」了一声,又道:「这就是了,老弟还记得前天火龙卢
琨叔侄二个一个站在崖上,一个守在崖下,一举被咱们制住的事么?老朽那里动
了疑,火龙卢州成名多年,不仅火器独步江湖,一身武功亦是不弱,他们叔侄,
纵然不是咱们对手,也不至于一下被咱们制住。」

  石中英道:「老前辈是说他门早已被人制住了?」

  蓝纯青笑了笑道:「不错,如今咱们知道了假公子的身份,自然是他出其不
意,先把他们制住了,才退走的了。」接着又道:「现在咱们不用急了,床铺上
有长衫,你先换上了,恢复了你原来的面目再说。」石中英迅快的抓起床铺上的
衣衫,披到身上,他脸上的人皮面具早已揭下,现在他又恢复了剑公子石中英。

  蓝纯青好像想起了什么,急急问道:「你摸摸口袋里,有没有解药?」

  石中英伸手一摸,衣袋中果然有一个小小瓷瓶,一面点头道,「有。」随手
取出,低头瞧去,只见瓶上贴着一张红色签条,上书「解毒金丹」四字,下面另
有八个小字:「专解奇毒,每服三丸。」

  蓝纯青道:「事不宜迟,咱们快些进去。」

  两人重又回入卧室,迅快移开书案,仔细察看,果见其中有一方舱板,留着
指头大一个小孔。蓝纯青用手指勾注木板,缓缓揭住,下面露出一个四方形黑黝
黝的洞穴,底下有一道笔直的木梯,容得一个人下去。

  原来这是一个暗舱,可以直通船底底舱,因第二层舱中,隔了几个小房间,
是以这暗梯虽然通过第二层,但位于在中舱与后舱之间,自然是很不容易被人发
现。

  蓝纯青迅快又把木板放下,低声道:「老弟一个人下去吧,不过行事千万小
心,尤其那戚婆婆擅于使毒,务必先把她制住了。」

  石中英笑了笑道:「晚辈并不怕他使毒,老前辈怎么不下去呢?」

  蓝纯青道:「船上还有其他人,这里只有一个一口,万一被人阂起,咱们出
路被截,岂不困在里面了?」

  石中英点头道:「老前辈顾虑极是。」

  蓝纯青重又揭起木板,一面叮嘱道:「老弟快下去吧。」随手递过了一个白
铜千里火筒。

  石中英接过火筒,双脚跨入洞窟,攀援而下,这简直像一口方形的枯井,仅
比一个人略微宽了些。木梯笔直而下,须得手脚并用,攀援着木梯而下,从第三
层爬到底舱,就足足有三数丈距离。石中英手足并用,也耳目并用,他在快要落
到底舱之时,已经听到距离不太远的地方,有两个人的呼吸声音。

  一个比较细长,不用说,此人正在调息行动。另一个声音虽细,但经听就知
道他已经睡熟。石中英不用隐藏行动,是以到了最后几级,就轻轻一跃,落到舱
板之上。只要他不太提吸真气,纵落的虽微,仍然会有声音,只要内功有相当火
候的人,就会警觉。

  果然,就在他堪堪跃落之际,只听戚婆婆的声音,又尖又冷的道:「公子深
夜下来,有什么事吗?」

  石中英迅快的转过身来,目光一扫。只见这间底舱略呈狭长,左首有两张床
铺,对面放世。一张铺上,盘膝坐着戚婆婆,另一张铺上,侧身而卧的,正是祝
琪芬,不,她应该叫左月娇。对面,壁间有一道木门,还上了锁,不用说,那里
面囚禁的准是独角龙王无疑。这一阵打量,原只是目光一扫的工夫。

  「哒。」石中英打亮手中火筒,目光一抬,徐徐的道:「在下自然有事。」
说话这时,戚婆婆已经跨下铺来,看他目光瞧着左月娇,不觉呷呷笑道:「你不
是想打这丫头的主意吧?」

  石中英知道假扮祝琪芬的左月娇,身手极高,她听到自己和戚婆婆的话声,
怎会仍然睡着不醒?那就是说,她不是被点了睡穴,就是被戚婆婆药物迷着了。
石中英知道她是为了那晚接应自己,被老贼获知,才派戚婆婆随行管束,把她送
到君山去的。此时听了戚婆婆的话,不觉脸色一沉,道:「你把她怎么了?」

  戚婆婆斜脱了他一眼,嘿然低声道:「瞧你,小子,在我戚婆婆面前,居然
也端起架子来了。」

  石中英心头暗暗一凛,依然冷声说道:「戚婆婆应该知道,此行是以在下为
主。」

  戚婆婆哼道:「你只是出个面罢了,难道还要爬到我老婆子的头上来?」

  石中英笑了笑道:「这就是你老多心了,在下怎敢在戚婆婆面前端架子?方
才只是和你老开玩笑的。」

  戚婆婆脸色稍弄,尖笑道:「好小子,我看你真有些得意忘形了,也不想想
要不是我老婆子在盟主面前力保,你能有今天?」说到这里,话声一顿,问道:
「说,你来作什么的?」

  石中英道:「黄昏前接到飞鸽传书,有一件事,要在下亲自问问独角龙王,
有劳戚婆婆把锁打开了。」

  戚婆婆一双三角眼望着他,尖笑道:「老婆子只管这丫头,独角龙王一日三
餐,是琴儿送的,锁匙自然在琴儿身上,你几时交给老婆子了?」

  石中英听的方自一怔,但他为人机瞥,立即说道:「在下已经交待过琴儿,
这钥匙应该由你戚婆婆掌管,难道他没有交给你……」

  戚婆婆忽然从衣袋里一阵掏摸,取出一把钥匙,随手扬了杨,呷呷尖笑道:
「老婆子差点忘了,果然在我这里。」石中英听她口气,己然觉出不对,左手扬
处,暗藏在指甲中的「弹指迷香」,迅快的朝她迎面弹去。

  戚婆婆呷呷尖笑道:「好小子,老婆子并不怕迷香,但你却已经中了老婆子
的无形毒粉,现在该倒下去了。」

  石中英心头暗暗一惊,依然站着不动,朝她微微一笑说道:「戚婆婆果然厉
害,只是在下不怕剧毒。」

  戚婆婆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看来你是有备而来,是不是想和老
婆子动手?」

  石中英笑了笑道:「只要戚婆婆肯和在下合作,咱们未必非动手不可。」

  戚婆婆尖笑道:「好小子,还想和我谈条件?」话声甫落,人已隆然欺近,
手爪扬处,直抓过来。她这一下,身形一晃,就欺到石中英的面前,不但身法古
怪已极,就是这一抓之势,手爪似钩,使出来的拿穴手法,也十分怪异,五指尖
风,几乎笼罩了石中英肩胸之间,七处大穴。

  石中英凝立不动,不仅不避不闪,连手也没抬一下。戚婆婆出手何等快速?
但听「扑扑」几声,她锐利如钩的五指,在全无抵抗之下,闪电往胸前抓落。石
中英还是脸含微笑,凝立不动,这一刹那,戚婆婆不禁变了脸色。

  她一向很少变色的;但这回她不但变色,而且在电光石火之间,暴退数步,
失声道:「你练的是『逆天玄功』。」

  她当然也很少失声,只是她钢钩般的五指,明明抓在对方重穴之上,竟似抓
在铁石上一般,焉得不失声?

  普天之下,除了「金钟罩」、「铁布衫」一类横练功夫,和玄门护身真气,
只有练成魔教「逆天玄功」的人,才不惧人家击袭穴道。事实上,练有横练功夫
的人,遇上内家高手,一样抵挡不住。至于「玄门护身真气」,乃是道家最上乘
的功夫,真气凝聚体外,刀、剑、拳、掌,根本连他衣衫都碰不上。

  以戚婆婆的武功,这一抓足可碎碑裂石,「横练功夫」是罩不住的。石中英
年纪不大,当然不可能练成「玄门护身真气」。那么剩下来的,自然只有魔教的
「逆天玄功」了,何况她听说过已经逃走的盟主公子,就是魔教门下。

  她瞪大一双三角眼,望着石中英,正待发问:「你是逃走的石中英?」但她
这话还未出口来。石中英已经含笑说道:「在下练的正是『逆天玄功』,但在下
也有一个问题,不知戚婆婆肯不肯回答?」

  戚婆婆一爪未能得逞,已知对方厉害,色厉内在的道:「你要问什么?」

  石中英道:「在下自问并无破绽落在戚婆婆眼里,不知你如何看出来的?」

  戚婆婆道:「你要听?」石中英道:「在下自然要听。」

  戚婆婆忽然尖笑着点点头道:「不错,你想混进去,这问题自然很重要。」

  石中英道:「你有条件?」戚婆婆道:「这个自然。」

  石中英道:「好,你说。」戚婆婆道:「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老婆子说出来
了,也算是教你一个门槛,你让老婆子上岸,不得出手拦阻。」

  石中英道,「好,但你方才攻了在下一招,在下也应该攻你一招,才两不赊
欠,你接得下,就可上岸离去。」

  戚婆婆听的心头大是恼火,自己成名立万,你小子在娘胎里还没影子哩,居
然敢对自己说出这等狂妄的话来,但她曾听说总管屈长贵和独角龙王都伤在他的
「魔劫神刀」之下,这小子真还有一手。

  「看来我老婆子可得激你一激才是。」心念闪电一转,她脸上的神色,也跟
着变幻不定,呷呷尖笑道:「老婆子听说你还擅厩教『魔劫神刀』,才敢出口狂
言?」

  石中英大笑一声道:「在下使用『魔劫神刀』,难道就胜不了你么?」

  戚婆婆心中暗喜,嘿然道:「那你就试试看?」

  石中英道:「戚婆婆先该把在下破绽说出来了,在下再动手了。」

  戚婆婆道:「你只攻一招?」石中英道,「不错,戚婆婆接下就可离去。」

  戚婆婆道:「说话算话。」

  石中英大笑道:「石某顶天立地,岂会言而无信?」

  戚婆婆点点头道:「好,老婆子信得过你。」说到这里,忽然咧嘴一笑道:
「小字,听着了,你破绽是没有,只是有两句话,露了马脚。」

  石中英问道:「是那两句话?」

  戚婆婆一双三角眼,凝注着石中英,缓缓说道:「第一是『飞鸽传书』,这
四个字,当然飞鸽传书是没有错,但咱们不称它飞鸽传书,应称『飞信』。」

  石中英只觉她盯着自己的眼睛,深逢有光,而且好像另有一番景象。有时明
朗如画,有时候阴灵如晦,有时像慈母般慈祥,有时像敌人股亲切。总之,短短
的的几句话之中,她双目竟然变化多端,奇幻莫测。石中英暗暗觉得奇怪;但你
看了她一眼之后,好像她眼中有着吸力,你目光就不知不觉的不想离开。

  戚婆婆仍然在继续说道:「第二,则是『独角龙王』这四个字了,试想独角
龙王乃是李帮主的外号,李帮主已经陪同盟主,去了龙门帮,此人自然是假冒之
人,本来每一个人都有姓名;但他一直不肯说,咱门不能叫她独角龙王,那只有
称他『长虫』,就是假龙的意思;你在称呼上错了,岂非自己露出尾巴来了?」

  她不但眼睛变幻不定,连脸上笑容,也在不住的加深,眼睛中充满了一般奇
异的吸引力,脸上变幻不停的笑;更使人有说不出的亲切之感。石中英听着,听
着,但觉戚婆婆说的又诚恳,又亲切,她每一句话,都是对的。

  戚婆婆依然徐徐的道:「但这些破绽,只有老婆子一个人知道,只要老婆子
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的,你既然回来了就好,以前种种,就把它忘记了吧。」

  「忘了以前种种……」石中英心头突然一凛,神志立时为之一清,暗忖道:
「这老贼婆施的是什么邪法。」口中大喝一声,右手跟着戚婆婆猛劈过去。

  戚婆婆正在梦吃般说着,她做梦也想不到一个人已经逐渐入毅的人,还会突
然清醒过来?这一掌,她自然毫无准备,等到喝声入耳,一股强猛掌风,已迎面
撞到。她不愧久经在敌,临危不乱,飞快的朝左闪出。就在此时,就突觉双肩,
胸、肋等处,微微一麻,掌风虽已避开,但身子再也无法转动。

  戚婆婆心头清楚,自己「肩井」、「将台」、「期门」六处穴直,已全被制
住,一时心头大急,厉声道:「姓石的,你说过的话,算不算数。」

  石中英微微一笑道:「在下说过的话,自然算数。」

  戚婆婆道:「那你使了几招?」

  石中英道,「自然是一招了。」

  戚婆婆道:「你是一招制住老身的?」

  石中英双手朝前一扬,含笑道:「一个人天生就有两只手,在下右手劈出一
掌是虚,左手打出六粒黄豆是实,这总不能算是两招吧?再说你用『厩爪功』在
我身上,连点七处大穴,我只打了六粒黄豆,还剩一粒,对你已经够客气了。」
说到这里,左手一摊,掌心果然还剩了一粒黄豆。

  戚婆婆道:「你制住老婆子,要待怎的?」

  石中英缓缓走到她身边,说道,「你安心住在这里,在下也要到君山去,咱
们还是一路的。」话声出口,左手一粒黄豆,突然脱手飞起,打在她睡穴上,把
她放到铺上。然后从她衣袋之中,取出了钥匙,转身走过左月娇(祝琪芬)的床
铺,仔细查看,原来只是点了睡穴,这就伸手替她解开穴道。

  左月娇娇躯一颤,霍地惊醒过来,双目乍睁,看到石中英站在她床前,不觉
吃了一惊,慌忙翻身坐起,冷冷说道:「你来作甚?」

  石中英道:「妹子,我是石中英。」

  左月娇道:「我知道你是谁。」

  石中英笑道:「妹子知道的并不是我,我是今晚才恢复原来的。」

  左月娇道:「我不想知道你的事,我只是问你做什么来的?」

  石中英道,「我接替了假冒我的人,自然要下来看看妹子和李帮主了。」

  左月娇一眼看到戚婆婆躺在铺上,一动不动,口中不觉「咦」了一声,道:
「戚婆婆怎么了?」

  石中英微笑道:「妹子不记得那天山上,我表现翻斤斗的事么?你去看看戚
婆婆,就知道我是真的,还是假的?」

  左月娇听他说出在山顶翻斤斗的事,一双秋水水般目光不觉盈盈凝注,望了
他一眼,但石中英的真假,并不可能从脸上瞧得出来的。假的都瞧不出,真的自
然更难瞧得出来了。左月娇坐着的人,忽然站了起来,目光朝躺在铺上的戚婆婆
扫去。

  这一招,她很快就发现了戚婆婆身上「肩井」、「将台」、「期门」六处穴
道,分别嵌着六颗黄豆,连青布衣衫都随着黄豆深隐肉中。她自然认识这是「米
粒打穴神功」,那是错不了。左月娇一只凤目之中,登时流露出惊奇的神有,轻
「啊」一声:「大哥,果然是你……」话声未落,目蕴泪光,娇躯迅快的朝石中
英怀中扑来。

  这是真情流露,情难自己。但她只扑到一半,就突然刹住身形,目光凝注,
低低的问道:「大哥你如何进来的?此地不可久留,你还是快走吧。」言下似是
十分惶急。

  石中英笑了笑道:「妹子不用焦急,我方才不是说过,我是来接替假冒我的
人来的,自然不用再走了。」

  左月娇显的十分吃惊,说道:「你真的要上君山去?那你真是『护剑会』的
人?」她说这话时,眼波流盼,直望着石中英,似有无限心事,欲语还休。

  石中英看她一脸俱是惊恐之色,忍不住问道:「妹子好像有什么心事?君山
我自然要去,我爹被人假冒,老贼假武林盟主之名,包藏祸心,阴谋掠夺各大门
派,为公为私,我都非和他当面了断不可,如果再让他们以伪乱真,夺走了龙门
帮,整个武林,就更不可能设想……」

  左月娇听的不禁一呆,垂首道:「大哥,据我所知,龙门帮早已在他们暗中
布置之下,都成了他们的死党,你去了,单抢匹马,自问能有几分把握?」

  不待石中英开口,凤目之中,忽然滚出两行晶莹的泪珠,接道:「大哥,你
不能去……但我知道你是一定要去的,你武功虽高,双掌总是难敌四手……」

  石中英笑道:「妹子只管放心,我不会一个人去的。」

  左月娇突然抬起头来,满面凄容的道:「我不是你的妹子祝琪芬,我叫左月
娇……」

  石中英点头道:「我知道你是左姑娘,但我还是把你当作妹子一样。」

  左月娇娇靥飞红,含羞道:「谢谢你,大哥,你不怪我吧?其实我早就想偷
偷告诉你的,只是我不敢说。」

  石中英道:「说不说都是一样,我若是没有妹子,早已死过几次了。」

  左月娇苦笑了笑,续道:「我从小没有爹娘,是养父扶养长大,我不能背弃
他老人家,但我自从遇见大哥,就像遇到亲哥哥一般……」她凄楚之中,含着无
限娇羞。

  石中英忍不庄跨上一步,伸手握住她的手,说道:「妹子,你既是老贼的义
女,你应该知道他所作所为,这些人目前虽不知他门的真正身份,叵决非好人,
他们危害武林的阴谋,迟早总要败露的,那时难免覆灭一途,妹子是个冰雪聪明
的人,应该弃暗投明,为武林正义效力。」

  左月娇被他握注了手,娇躯不由自主的发出一阵轻颤,凄然低头道:「我知
道,但义父绝不会放过我的,同时他对我有养育之恩,授艺之德,我也不忍背弃
他,大哥……我……我怎么办呢?」她目含泪水,两道清澈的眼神望着石中英,
娇躯一阵颤动,口中轻轻叫了声:「大哥。」一下扑在石中英怀里,鸣咽不已,
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石中英心头飘荡,全身火热,一时不知如何才好?这样约摸过了一刻功夫,
他才轻轻抚她香肩,低声道:「妹子那是答应了?」

  左月娇一颗头紧紧依偎在他怀里,轻轻的点了点头,才缓缓从石中英怀里挺
直起身子,星眸一抬,娇怯的道:「大哥,你一定要去君山,我就随你同去。」

  石中英举起手中的钥匙,笑道:「我门先去看李帮主。」

  左月娇看了戚婆婆一眼,问道:「大哥,戚婆婆怎么办呢?」

  石中英笑道:「没关系,我已经点了她的睡穴,让她留在这里好了。」说话
之时,已经走到木问前面,打开铁锁,推门而入。

  里面又是一间狭厌的小舱,没有床钠。独角龙王李天衍盘膝而坐,听到木门
开启,连眼也没睁一下。石中英走到近前,低低的叫了一声:「老前辈。」

  独角龙王依然瞑目垂帘,只是冷然喝道:「你来作甚?」

  石中英道:「晚辈是石中英。」

  独角龙王道:「老夫早已听出你是石中英了。」

  石中英忙道:「老前辈也许误会了,晚辈不是假冒的石中英,晚辈是真的石
中英。」

  独角龙王双目乍睁,问道:「怎么?也有人假冒了你?」

  石中英道:「是的,老前辈看到的石中英也许并不是真正假冒晚辈的贼人,
而是假冒了晚辈的贼人的人。」

  独角龙王听了更奇,问道:「你是说,假冒你的有两个人?」

  石中英道:「也许只有一个,因为有人在数月之前,早已假冒了贼党中某一
个人,混入了贼党之中,后来贼党指派他假冒晚辈,这人就变成了假冒晚辈的贼
党了。」

  左月娇奇道:「大哥,这么说,他也是『护剑会』的人么。」

  石中英点点头道:「不错,他是『护剑会』的七星剑主。」

  「护剑会?」独角龙王道:「盟主一再派人探问老夫是否和『护剑会』有勾
结?老夫从未听说江湖上还有『护剑会』这样一个组织,怎么?世兄既是『护剑
会』的人,令尊并不知道?」

  石中英道:「原来老前辈还不知道,『护剑会』原是家父十年前,发现江湖
上正有一批神秘人物,企图掌握各大门派,为害武林,才亲自走访各大门派掌门
人之后,组成的一个秘密组织,以维护武林正义为目的,所以叫『护剑会』。」

  独角龙王奇道:「那么盟主何以一再向老夫询问『护剑会』呢?」

  石中英道:「那老贼不是家父。」

  独角龙王骇然道:「你说盟主也被人假冒了?」

  石中英道:「是的。」当下就把爹在十年前命自己拜狄谷老人为师,对外只
说自己失足坠江,以及自己此次奉命下山,当时也并不知道爹已为贼人假冒,一
直说到那天晚上有人暗中指示自己潜入假山地室,把「大乙尊丹」送给李帮主。

  独角龙王没待他说下去,忽然咳了一声道:「石世兄并不知道那地下室,共
有前后两问,世兄和老夫说的话,全被贼党听到了,你走之后,从里面走出两个
黑衣人来,就把老夫挟持到里面石室中去。」

  石中英听的暗暗道:「这就不错了,第二天自己再到阿荣伯住的小屋里去,
就遇上假冒阿荣死尸的贼人,打了自己一莲淬毒暗器,后来又发生绿豆糕有毒之
事,那是贼党已发现了自己的行藏,才启了暗中杀害自己之心。」

  接着又把第二天晚上,自己如何又去假山地室把李帮主救出,送去听涛楼,
另外有「护剑会」的人,把假独角龙王以迷香迷翻,偷偷运出,原意是想把真的
李帮主,去换出假独角龙王。

  独角龙王听到这里,不觉叹了一口气道:「你们上当了,老夫早囚禁在地室
里面,你救出去的根本不是老夫,好狡猾的贼党,他们居然造了两个假的,使你
们认为两人之中,一定有一个是真的了。」

  石中英点点头道:「这叫做棋错一着,满盘皆输,当晚就出现了一个假扮晚
辈的人,第二天崆峒蓝掌门人也出了纰漏。」

  接着又把自己逃出石家庄,第二天老贼和假独角龙王一行人,如何在石间坪
协助蓝纯青,自己如何误中「玄冰掌」寒毒,隐藏着一处石洞疗伤,老贼如何派
庄中猎犬追踪,差幸石家庄后山传出紧急讯号,老贼率人匆匆赶去,由假冒自己
的人率火龙卢琨叔侄准备火攻山洞,自己和蓝纯青如何假扮卢琨叔侄,重回石家
庄,一直说到今晚七星剑主现出真形。

  这一番话,连左月娇都全然不知,不由睁大一双凤目,听的十分出神。

  独角龙王呵呵一笑道:「原来老夫一人,竟然引出这许多事来,只可惜老夫
那晚服了世兄的『太乙至尊丹』,伤势虽愈,只是身中『散功之毒』,一身功力
已经尽废……」

  石中英伸手怀中取出「解毒金丹」,说道:「老前辈,这是七星剑主留下的
『解毒金丹』,专解散功奇毒,老前辈快请服下。」独角龙王一手接过,就吞人
口中。

  石中英回头道:「妹子,老前辈服下解药还要调息运功,才能助药力行散,
咱们且到外面去等候。」

  左月娇随着石中英回到外面,一面说道:「大哥,原来假冒你的人,竟是七
星剑主,这人坏死啦,他为甚么不早告诉你呢?」

  石中英并未答她,口中「哦」了一声,问道:「妹子,你是老贼的义女,应
该知道他的底细了,他究竟是谁?」

  左月娇道:「我只知道他是石家庄的庄主六合剑石松龄,直到今晚,才听你
说他是假的,我根本不知道他的底细。」

  她怕石中英不相信,接着说道:「我从小好像就是戚婆婆扶养的,我们一起
有四五个女孩子,都以姐妹相称,但我知道,我们并不是亲姐妹,我七岁那年,
戚婆婆忽然带着我们去一个地方,那是一所很大的宅院,戚婆婆要我拜他义父。
从那时起,我就叫祝琪芬。对外就说我是华山祝景云的女儿,许多人都叫我祝小
姐,哦,那庄院里的总管,就是屈长贵,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

  石中英道:「你七岁那年,我也只有八岁,还在家里呢,你记得那所大宅院
在什么地方么?」

  左月娇摇摇道:「不知道,我们在那里住了四五年,就搬到石家庄去了。」

  石中英道:「那么你知道戚婆婆的来历么?」

  左月娇道:「不知道,戚婆婆从前对我们很凶,我小时候,还时常挨她的皮
鞭呢,后来搬到了石家庄,戚婆婆一年难得来一次,就对我很客气,还时时奉承
我,后来我才知道她是义父手下的人。」

  石中英不觉看了躺在床上的戚婆婆一眼,说道:「她既是老贼手下,自然知
道全盘底细,咱们逮到了她,就不怕她不说出来。」

  正说之间,只见独角龙王已从里间走出来,含笑道:「你们逮到了谁?」

  石中英道:「老前辈剧毒已解了么?」

  独角龙王道:「这散功之毒果然厉害,老夫等于是第二世为人了。」目光一
抡问道:「这老婆子是谁?」

  石中英道:「她叫戚婆婆,是老贼手下心腹,方才晚辈说的就是她。」。

  独角尤王点点头,然后朝石中英道:「石世兄对咱们此行,不知可有通盘计
划么?」

  石中英道:「晚辈和蓝老前辈目前尚无通盘计划,此中还得由老前辈和蓝老
前辈商量决定。」

  独角龙王点头道:「老夫正想见见蓝掌门人,石世兄去把蓝掌门人请下来一
谈如何?」

  石中英:「目前船上只有蓝老前辈和晚辈两人,如果蓝老前辈下来,上面就
没有人留守,因此晚辈觉得还是老前辈上去的好。」

  独角龙王道:「上面谈话是否方便?」

  石中英道:「第三层一共只有两个房舱,老前辈和蓝老前辈谈话,晚辈守在
外间,就万无一失了。」

  独角龙王道:「如此就好,咱们快些上去。」

  石中英回头朝左月娇道:「妹子,戚婆婆武功极高,此人对咱们十分重要,
你还是留在这里吧。」左月娇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石中英当先援梯而上,蓝纯青低声道:「老弟,你怎么下去这许多时间?」

  石中英低声道:「老前辈,李帮主上来了。」

  蓝纯青迅快退到门口掀帘朝外看了一眼,才低声道:「快请李帮主上来。」
石中英当先跨出窟窿。

  独角龙王也相继走出,朝蓝纯青拱拱手道:「兄弟方才听石世兄详细述说经
过,为了兄弟和敝帮之事,蒙蓝兄和贵会全力鼎助,兄弟实在感激不尽。」

  蓝纯青连忙还礼道:「李帮主言重,贵帮安危,关系整个武林大局,些许微
劳,何足挂齿?」

  石中英道:「方才李帮主询问晚辈,咱们此行,可有通盘计划?晚辈觉得此
事十分重要,该由李帮主和蓝老前辈二位磋商决定,晚辈到外面去看守,就不虞
有人窃听了。」

  蓝纯青略为沉吟,觉得自己和李帮主商谈大计,外面确实不能无人,这就点
点头道:「老弟顾虑极是,那就等老朽和李帮主商量有了定案,再告诉你吧。」
石中英点点头,正转身走出。

  蓝纯青接着低声叮嘱道:「那『黑衣队』武士,统驭不易,老弟今晚最好把
那图解都练熟了才是。」石中英点点头,立即掀帘走出,就在起居室点起了灯,
正待坐下,取出「煞诀图解」来。

  突然问,依稀听到舱外似是有人潜伏,心头不觉暗暗哼一声,身形一晃,很
快飞掠出去。舱门外,果然蹲着一人。那是书童琴儿,他蹲坐的地方,正是上午
自己和假石中英下棋的时候,他也蹲在那里。此时看到石中英从舱中飞掠出来,
慌忙垂手站起,口中叫了声:「公子。」

  石中英道:「你怎的还不睡觉,坐在这里作甚?」

  琴儿眨着一双清秀的目光,躬躬身答道:「小的本来就睡在那小客室里的,
今晚公子有事,小的不敢就睡,只好在外面坐着等了。」

  石中英已知她是祝琪芬的师妹,于是问道:「你师姐走了吗?」

  琴儿抿嘴笑道:「公子都不知道,小的怎么会知道?」石中英不由脸一红,
琴儿笑道:「公子只管进去看书,这里有小的守着,包管错不了。」

  石中英听他这么说了,也就点点头,转身朝里行去。他回到椅上坐下,取出
「煞决图解」摊开在小圆桌上,图上一共只有三个简单的手势,均有小字注释。
第一个,把金牌上的红绳挂在左手中指,牌在掌心,手掌向外直竖,向大家宣示
金牌之后,贝指握拳;拇指遥指自己鼻尖,表示自己就是他门主人。

  第二个手势,金牌仍在掌心,中食二指直伸,状若剑诀,朝外指去,凡指尖
所指,皆为敌人。

  第三个手势,金牌仍在掌心,以拇指紧抵金牌,其余四指伸直,手掌如刀,
向外作出所杀之状,是「煞令」,搏杀对方的命令。小纸卷最后还有一行细字,
那是:「熟记之后,希即毁去。」

  这三个手势,并不复杂,看过就是记注,当然用不着多想,当下双手一搓,
便把纸卷搓成了碎屑,朝舱外一扬,碎屑就随着夜风飞散。又过了顿饭工夫,才
见门帘启处,蓝纯青探出头来,说道:「石老弟,你进来吧。」

  石中英依言走入,独角龙王已经回到底舱去了,舱板也阎下,连书案都已恢
复了原状。石中英问道:「李帮主怎么下去了?」

  蓝纯青道:「目下船上所有的人咱们还未完全控制,李帮主自然还是回到下
面去的好。」两人密谈了一阵,蓝纯青才独自回转第二层舱去。

  翌日一早,帆船已经开了。石中英被船身一阵晃动,从睡梦中醒来,只觉被
褥,枕头之间,似乎隐隐可以闻到一缕淡淡的幽香。这种幽香,非兰非麝,似有
若无,但却沁人心脾。想起昨日的旖旎春光,石中英不由心中一荡。披衣下床,
打开一扇小窗,眼看红日已高三丈透。

  琴儿听到房中声音,赶紧隔着门帘问候道:「公子已经起来了么?」

  石中英道:「你进来,我有话问你。」

  「是。」琴儿答应一声,掀帘走入,躬身道:「公子有什么吩咐?」

  石中英笑道:「你是妹子的师妹,怎好……」

  琴儿摆了摆手低声道:「公子,你切莫再提,你我现在是主仆身份,不可露
馅。」说着大声道:「公子有何吩咐?」

  石中英道:「你去给我打脸水,顺便告诉掌舵的老大一声,咱们要在天色未
黑以前,赶到安庆。」琴儿应了声「是」,转身朝外行去。

  安庆府,地濒长江北岸,是安徽省的省会所在,也是南北水陆交通的转运要
道、不但城中车马喧嚷,商肆柿比,尤其是临江码头,帆墙如林,自成市庄,酒
馆茶肆,座无虚席。船抵安庆,太阳还未下山。书童琴儿等船一下锚,就匆匆上
岸而去。

  过没多久,剑公子石中英身穿天蓝长衫,腰悬长剑,意态飘逸的在第二层船
舱出现。花戟高顺,穿云缥沈长吉和火龙卢琨(蓝纯青)立时迎上来,大家一齐
拱手为礼。

  石中英含笑还,礼,一面说道:「三位老师傅不可大多礼,这趟水程,辛苦
诸位了。」

  穿云镖沈长吉连忙陪笑道:「公子言重,咱们奉命行事,原是份内之事,得
能追随公子,正是咱们的荣幸,怎么能说辛苦?」此人一向善于奉迎,对任何人
都陪着笑脸,何况是公子。

  石中英微微一笑道:「这多天,大家恫处船舱,总是一件闷气的事,但咱们
一行,奉有家父严命,沿途不准上岸,因此在下特命琴儿赶上岸去,要同庆楼把
酒席送到船上来,和大家共谋一醉,这也是长途聊解岑寂之意。」

  蓝纯青抱抱拳道:「公子真是设想周到。」

  花戟高顺一手摸着胡子,说道:「公子盛意,咱们那就谢了。」

  石中英淡然一笑,回顾蓝纯青道:「咱们这一席,设在第三层上,庶可例览
夜景,待会等同庆楼酒席送来了,在下自会要卢兄前来相请了。」说完,缓步朝
木梯走去。

  上灯时分,由书童琴儿领了同庆楼八名伙计,扛着箱笼,食盒上船。今晚是
公子犒赏全船的人,酒席一共是六桌,第三层上设一席,第二层上设五席。八名
伙计,有四名在第二层摆设酒席,却分了四名到第三层上去布置。上第三层去,
自然少不得要由琴儿领着上去。

  四名伙计进入了起居室,琴儿就朝走在后面的两名伙计道:「酒席就设在这
里,你们快些摆起来吧。」两名伙计答应一声,就动手搬开木椅,在小圆桌上,
放手圆抬面,铺上了红绒桌毯,然后摆好杯盏。

  琴儿交待过两人之后,就朝另外两名伙计打扮说道:「二位请随我来。」说
完,一手掀帘,朝里面走入,那两名伙计似是怀着疑惧,两人互望了一眼,就随
着琴儿身后,掀帘而入。显然,他们进入卧室之际,全都双掌提胸,严加戒备。

  但当他们跨进卧室之际,不由自主的立即放下手去,神色恭敬,抱拳一礼,
躬下身去,同声说道:「属下杨天寿,向开山,参见帮主。」

  原来这间卧室之中,一共坐着两个人。正面铺上坐着的,正是身材高大红脸
苍髯的独角龙王李帮主。另外一人,坐在书案前面,那是目若朗星、唇若涂朱的
蓝衣少年——剑公子石中英。

  独角龙王一摆手,含笑道:「杨兄,向兄少礼,咱们时光不多,你们先见过
这位石世兄,也就是武林盟主石松龄石大侠的哲嗣。」接着朝石中英道:「这位
是敝帮安庆分舵舵主杨天寿杨兄,这位是杨兄的把弟向开山向兄。」石中英慌忙
站起,大家互相说了几句久仰的话。

  原来龙门帮在长江上下游,共有三十六处分舵,但以安庆分舵的实力最为雄
厚。那是因为安庆地当长江中游,是南北交通的中心,自然非派上一个得力的人
来主持不可。分舵主杨天寿,追随独角龙王,己有三十年之久,也可以说是龙门
帮的元老,主持安庆分舵,也有十余年时间。

  江湖上提起双枪杨天寿,双斧向开山,并称为「枪斧双雄」。

  杨天寿已是五十出头的人,他妻子穆五娘,系出名门,是江南武术世家绵拳
穆家的女儿,一手「夺命金丸」、「袖底针」罕有敌手。两夫妻都年过半百,只
有一个女儿,叫做杨杏仙,今年才十七岁。内弟穆慎行,也是安庆分舵的主要人
物,不但精擅「绵掌」,一口铁剑,又薄又软,深得内家「柔」字诀。大家都称
他「剑软掌柔穆老三」,说他像个读书相公。

  闲言表过,且说独角龙王等双方寒暄既毕,接着问道:「杨兄,安庆分舵,
最近可有什么消息?」

  杨天寿道:「属下昨天接到总舵通知,要属下在下月十五以前,赶赴君山,
好像是欢迎石盟主的大会。」

  独角龙王道:「那是所有分舵,都接到通知了。」杨天寿道:「正是。」

  独角龙王一手持须,轻哼一声道:「果然是个极大阴谋,要想把咱们龙门帮
精锐,一网打尽。」

  杨天寿听了一怔,望着独角龙王,吃惊道:「帮主……」

  独角龙王没待说下去,接着就把自己于半月前,接获石盟主亲笔函,邀约自
己参与一年一次的集会,如何被人在酒中下了散功毒药,结果发现有人假冒自己
以及自己如何被对方「大力金刚掌」击伤。

  盟主认伪作真,把自己囚入假山石室,幸蒙石世兄相救,至此才发现石盟主
亦系贼人一党,企图并吞龙门帮,并命石公子把自己押赴君山,扼要说了一遍。
这些话,直听的杨天寿、向开山二人,闻所未闻,一时不禁耸然变色。

  杨天寿双目圆睁,愤然道:「帮主……」

  独角龙王摇手制止,接着说道:「咱们时间有限,你且莫要插口,听候老夫
安排。」

  杨天寿、向开山同声道:「帮主差遣,属下就是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独角龙王含笑道:「贼党既然发出通知,你门二人,不可稍露形色,仍宜按
时前往,只是为防万一,不可去的太早,他们既定下月十五日举行欢迎大会,你
们最好扣准在十五日上午抵达,而且沿途多加注意,遇上其他分舵的人,不妨在
谈话之时,故意谈起往事,多提几件十年前的琐碎旧事,如果他们都都能答得出
来,那就证明他们不假,方可暗中告知老夫安排。」

  杨天寿道:「帮主放心,这个属下省得,只不知咱们该如何行动?」

  独角龙王微微一笑道:「你们俯耳过来,只须如此如此就好。」

  杨天寿,向开山点点头道:「属下记住了。」

  独角龙王道:「好,你们可以回去了,只是咱们这里,人手不够分配,你们
回去之后,如此如此,不可有误。」

  杨天寿道:「属下遵命。」

  独角龙王挥挥手道:「你们可以去了。」两人躬身一礼,方才退出。

  石中英跟着他们走出,朝琴儿吩咐道:「琴儿,他们店里,有十五缸陈年的
窖藏花雕,要回店去取,你可在岸上等候,要他们快去炔来。」琴儿躬身领命,
领着两人,下楼而去。

  不过顿饭工夫,三个店伙果然抬着两缸陈年花雕上船。仍由琴儿领他们直上
第三层,进入起居室,放下酒缸。琴儿问道:「你们那二位随我去见公子?」

  一名年老的应道:「是咱们两人。」

  琴儿道:「好,你们随我进去。」领着两人掀帘而入,接着琴儿先行退出。
过没多久,卢传薪也从卧室掀帘走出。这个卢传薪另找人扮的,自然不是石中英
扮的那个。

  琴儿抢在他面前,低声说道:「你随我来就好。」说完,果然走在前面,领
着卢传薪朝第二层船舱走去。

  走到蓝纯青住的门口,脚下一停,举手轻轻扣了两下道:「卢爷,就要开席
了,公子特地请卢少侠下来邀请诸位的。」

  蓝纯青自然知道,立时推开舱门,走了出来,一面大声道:「高兄,沈兄,
咱们可以上去了。」

  中舱早就摆好了五桌酒席,两席是「黑衣队」武士的,其余三席,是掌舵和
水手们的。花戟高顺,穿云镖沈长吉也相继从对面舱中走出。蓝纯青虽然不知道
这扮演卢传薪是谁?但他知道他是安庆分舵派来的人。

  安庆分舵的人,当然不认识花敦高顺和穿云镖沈长吉,因此他故意看了卢传
薪一眼,一面朝花就高顺抬抬手道:「高兄请。」

  高顺是石家庄几位武师中的首席武师,为人倔傲,闻言脚下略微一停,抬抬
手道:「卢兄请。」这要换在平时,他早就昂然走在前面了,但如今石公子和卢
传薪缔了交,火龙卢琨,也水涨船高,他不得不对他们叔侄另眼相看。

  蓝纯青呵呵笑道:「高兄是咱们的头儿,兄弟岂敢有膺?请,请。」

  高顺嘿嘿干笑道:「好说,好说。」举步走在前面,蓝纯青又抬了抬手道:
「沈兄请。」

  沈长吉连连后退道:「这个兄弟断断不敢,卢兄,咱们是老兄弟,你别和兄
弟客气了。」他也竭力套着近乎。

  蓝纯青道:「不,还是沈兄请,兄弟和舍侄还有几句话要说。」

  人家叔侄有话说,沈长吉只得连连拱手道:「如此兄弟恭敬不如从命。」随
着花戟高顺身后走去。

  蓝纯青让他们走出数步,才悄声问道:「公子已经和你说过了?」

  卢传薪点点头,也悄声答道,「石公子要我一切都听你老的?」

  蓝纯青听的心头暗暗一怔,忖道:「安庆分舵怎么派了一个女的来?」他见
多识广,一听对方声音尖细,便已猜出是个女子,不觉皱了下眉,低声道:「待
回你就坐在老朽下首,最好不要开口,高顺是个老奸巨猾的人,如果给他听出你
口音不对,可能会使他起疑。」卢传薪点了点头,他脸上不禁有些红,但戴了面
具,旁人也看不出来。

  蓝纯青低声道:「咱们快些走。」

  第三层起居室门前,低垂着厚厚的门帘。琴儿抢在前面,打起帘子,里面银
烛辉煌,中间早已摆好了一席酒筵,红绒的桌毯,银盏牙著,显得极为富丽,围
着圆桌,一共是五把椅子。两名同庆楼派来的伙计,站在下蔷边上伺候。

  琴儿朝着两名伙计挥了下手,说道:「可以开席了。」两名伙计躬身应道:
「是。」立即退了出去。

  琴儿才朝卧室躬身道:「启禀公子,高师傅三位,已经到了。」但见门帘启
处,石中英换了一身悔红衣衫,脸含微笑,潇洒举步走出。

  花戟高顺、穿云镖沈长吉、蓝纯青一齐拱手道:「属下见过公子。」

  石中英站在上首,人如玉树临风,连连抬手道:「请坐,请坐,在下只是为
了咱们连日局处船舱难免长途岑寂,趁着在安庆不错,这是大地方,才要他们送
了几桌酒菜到船上、来,大家叙叔,喝酒要不拘形迹,才能喝得痛快,大家愈脱
俗愈好,来,大家就随便坐。」说罢,当先在上首一张椅子上坐下。

  花戟高顺、穿云镖沈长吉、蓝纯青三人,互相谦让了一阵,然后依次落座,
卢传薪则坐在蓝纯青的下首。两名伙计陆续送上酒菜,琴儿手捧银壶,替大家面
前斟满了酒。

  石中英端起酒杯,朝大家一举,含笑道:「在下和诸位还是第一次喝酒,在
下先敬诸位一杯。」

  花戟高顺等人一齐站将起来,同声道:「属下理该先敬公子。」

  石中英一口喝干杯中的酒,含笑道:「诸位请坐下,在下方才已经说过,今
晚只是为大家梢解长途岑寂,大家要痛痛快快的喝几杯,不可拘泥俗礼。」

  大家依言坐下,他虽然这么说,大家还是未能免俗。花戟高顺干咳一声,举
杯道:「老朽借花献佛,敬公子一杯。」

  石中英连说:「不敢。」也和他干了一杯。

  蓝纯青大笑道:「好话都给沈兄说了,属下只有先干为敬了。」举杯一饮而
尽。

  石中英也和他对干了一杯,等琴儿斟满了酒,才举杯朝卢传薪道:「卢兄,
兄弟已经连喝了四杯,咱们兄弟,不用互相敬酒,大家还是随意吧。」说罢,喝
了一口。卢传薪没有说话,只是双手举杯,略微沾了沾唇。

  石中英不待大家开口,举筷道:「请用菜。」大家都是江湖人,几杯下肚,
也就渐渐免俗,互相敬酒,开怀畅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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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9章 逐一收伏

  花朝高顺平日很少说话,但酒量却是极洪,蓝纯青的酒量也不差,两人这一
交上手,一杯又一杯的直往肚里灌。再加穿云镖沈长吉,从旁帮衬,频频向高顺
敬酒。除了石中英和卢传薪面前还是小酒杯,他们三人都已换了大碗。

  石中英用小杯和他们干杯,但大部分时间,都是看着他们大碗大碗的喝。热
菜一盘接一盘的上来,两缸陈年花雕,几乎已有十之八九,装进了高顺、蓝纯青
和沈长吉三人的肚里,大家也差不多已有六七分酒意。石中英朝琴儿使了一个眼
色,两名伙计撒去了残席。

  就在大家纷纷站起之时,卢传薪很快把一个小纸团,悄悄的塞入穿云镖沈长
吉的手中。琴儿脸有难色,朝石中英躬躬身,期期艾艾的道:「启禀公子,水还
没开,还要等一回,才能沏茶呢?」

  石中英皱皱眉道:「难道没人管理开水?」

  琴儿道:「有是有,只是今晚大家部在喝酒……」

  蓝纯青忙道:「没关系,咱们坐着聊聊,也是一样。」

  石中英忙道:「你还不快去?」琴儿连声应「是」,勿匆走了出去,大家依
然围着小圆桌坐下。石中英忽然干咳一声,目光一惊:徐徐说道:「在下正好有
一件事,要和大家研讨。」

  蓝纯青接口道:「公子有什么事,但请吩咐。」

  石中英笑了笑道:「卢老言重,这是一件十分机密之事,在下今午接到家父
的『飞论』,说咱们船上,已被对方派人卧底……」飞论,是指飞鸽传书,这句
话,是从戚婆婆那里学来的。

  「卧底?」穿云镖沈长吉故作吃惊道:「这不可能。」

  石中英淡然一笑道:「对方派人前来卧底,自然是不可能的事,但对方若是
以易容之类,假扮了某一个人,那就很难说了。」

  花戟高顺脸上毫无表情,阴恻恻的道:「这会是谁?」他转过脸去,望着上
首的石中英,正在等待石中英的回答。

  穿云镖沈长吉坐他的下首,接口笑道:「你说还会是谁?」突然出手如电,
一指朝高顺右胁点了过去。

  「嘶……」一缕极其轻微的破空锐啸,应指而出。双方相飓尺,一个早有存
心,一个皂无准备,手指很快袭上了花戟高顺的「章门穴」。高顺做梦也想不到
在谈话之时,沈长吉会突然向自己下手。但他终究是经久大敌之人,虽然在仓粹
之间,封解、闪避,均已不及,却本能的猛然吸气,硬是把「章门穴」旁移了几
分。

  这真是电光石火般事,但听「扑」的一声,沈长吉这一指,出手极重,花就
高顺虽然把穴道移开了几分,还是抵挡不住,口中闷哼一声,连椅带人,往后一
个斤斗,摔了出去。这个斤斗,当然是他藉以闪避沈长吉再向他出手一种身法。
因此他一个斤斗摔出去之后,立即站了起来,脸色狞厉双目怒瞪着沈长吉,厉声
喝道:「姓沈的,你无故出手偷袭,这是什么意思。」

  穿云镖沈长吉笑道:「因为阎下是假冒花戟高顺之名,前来卧底的。」

  花戟高顺强捺着伤势咬牙厉笑道:「你说什么?我不是高顺?我是假冒的?
哈哈哈哈,你真他妈的活见鬼了。」石中英依然面含微笑,坐在上首,对穿云镖
沈长吉袭击花戟高顺,既未出声阻拦,也不加可否。

  显然,石公子卢琨叔侄等人,都听信了沈长吉的谗言,把自己视作了假冒之
人,一时心头怒火如焚,暴喝一声:「沈长吉,高某先劈了你。」

  忽的欺身直扑,挥手一掌,朝沈长吉劈了过去。

  沈长吉冷笑一声道:「你假冒了高顺,难道还是假的?」说话之时,振臂出
掌,一招「横架金梁」,潜运功力,硬接高顺的来势。但听「蓬」然一震,双掌
交击,两人各自被震的后退了一步。

  高顺和他一掌接实,只觉得左胁隐隐作痛,自知方才被他一指偷袭,点伤筋
骨,未能及时运气,怕伤及内腑,不敢再行出手。而且上来是喝酒的,身边未曾
携带兵刃,但沈长吉的穿云镖,属于暗器,自然带在身边。

  石公子既无喝阻之意,自己和他动手下去,势必非吃亏不可。好汉不吃眼前
亏。高顺自然懂得这个道理,心念闪电一动,闷声不响,扭头旋身,一个箭步,
直向门口窜去。

  就在他一手掀起门帘之际,瞥见一只纤细的像女子的手掌,忽然从门外伸手
进来。一个小巧的人影,当门而立,喝道:「你还是回进去的好。」声音入耳,
高顺已经听出那是书童琴儿。他推来的手掌,似是不会用什么气力。

  高顺自然不会把琴儿放在眼里,因此也不会闪避,只是举手轻轻一格。琴儿
这一掌,推来的不算太快,但高顺的去势却是相当快速。高顺随手一格,身形并
未停止,但当他手掌还未触到琴儿手掌之际,立时发觉不对。因为琴儿推来的手
掌,在这一瞬之间,竟然是快的出奇,不待高顺手臂格到,已经拍在高顺左胸之
上。

  这一掌不但快,而且拍落之时,软得有如棉花,使入一无所觉,但当掌心按
实,就立生震力,内劲暗吐。高顺真没想到一个十五六岁的书童,竟然会有如此
高绝的内家学力,口中不觉闷哼一声,一个人被推的往后连退了三四步。

  这一下,就像是他自己凑上去的,窜去之势既炔,后退之势更快,本来森冷
的面目,一片煞白,紧闭着嘴唇,显得有些喘息,一双眼睛,已经布满了红丝,
想见他心头是如何的怒火如焚了。此时只见他目光如刀,凌厉的注视着石中英,
冷然道:「公子,那也是怀疑高某了?」

  石中英仍然踞坐上首,十分平狰的抬目望了高顺一眼,含笑道:「高老只要
提得出有力证据,证明你并非冒名顶替的人,在下自然不会再怀疑你了。」

  他话声甫落,只听里间卧室之中,有人阴恻恻接口道:「证据就是这里。」
门帘掀动,走出一个人来。

  高顺乍睹此人,登时如被雷砸,脸上肌肉一阵扭曲,身不由已的连连却步。
原来从卧室走出来的,赫然又是一个花戟高顺。穿云镖沈长吉就在他连连却步之
际,陡地闪身欺去,凝足十成功力,抡掌向花戟高顺劈击过去。

  花戟高顺自知伤势不轻,勉强按住一口翻腾的血气,双掌护胸,身形一旋,
避开沈长吉的掌势,飞起一脚,朝沈长吉踢去,口中厉声道:「原来你们是设好
的圈套。」

  后来的花戟高顺,刷的一声撒出一长一短两支铁戟,阴笑道:「你究竟是什
么人?胆敢假冒高某。」双戟一扬,交叉攻到。

  高顺自然认得,对方手中两手铁戟,正是自己之物,心头急攻交迸,厉吼一
声,不退反进,双掌挥舞,朝后来的花戟高顺急扑过去。他这一扑,五指如钩,
使的是「空手入白刃」,不用说,志在夺取对方手中的双戟。

  蓝纯青大喝道:「公子面前,还不束手就缚,真想顽抗么?」挥手一乍,疾
劈而出。

  花戟高顺拧腰一窜,暴射丈余,足尖点地,身形暴起,朝右首的一扇木窗冲
去。沈长吉看他向木窗冲去,追踪一掌,未曾将他击着。后来的花戟高顺挥动双
戟,朝他身后扑去,花戟高顺连番受榆,但他一身武功,实也了得,听风辨应,
身形横闪开去。

  转眼间,但见这两丈多宽的船舱之中,火龙卢舰叔侄在左,沈长吉,和假冒
自己的人在右,把自己截在中间。帘外还守着书童琴儿,大有不让自己生离此室
之势。他此刻已经横上了心,双目尽赤,眼看石中英依然行若无事的坐在上首,
不由的恶向胆边生,突然转身,双手提胸,朝石中英扑了过去。

  石中英端坐如故,似是丝毫没有戒备,他来势如风,双爪疾落,一下就抓住
了石中英的双肩,双手用力摇撼,口中厉声喝道:「小子,你说,你究竟是何居
心?」这一瞬间,后来花戟高顺挥动双敦,疾扑身后,沈长吉、蓝纯青、卢传薪
等人,一齐向花戟围了上来。

  花戟高顺双手抓注了石中英,精神登时为之一振,扭头阴森喝道:「你们谁
敢过来,我就先毙了这小子。」

  须知双肩「肩井穴」,虽非死穴,但因此处神经密布,一被拿住,全身即如
触电,肢体绵软无力,纵然神志清醒,一身力道全失,就算武功再高的人,也使
不出来了。在场几人,眼看石中英被他抓住,一时投鼠忌器,果然不敢巡进。

  石中英脸上依然神色不改,带着笑容,看了花戟高顺一眼,徐徐问道:「你
还有何说?」

  花戟高顺心中暗暗骂了一声:「你小子倒是镇定的很。」一面厉笑道:「我
要你说出来,这假扮高某,隐害老夫,是准的主意?」

  石中英微笑道:「这倒奇了,这些话,在下正要问你,你怎么反而问起我来
了?」

  花戟高顺怒哼了一声,十指运劲,厉声笑道:「现在老夫再问你,你说是不
说?」

  石中英轻笑一声,耸耸肩道:「你自己不说,要问在下,在下又去问谁?」
花戟高顺突然感到不对了。

  照说自己十指如钩,紧紧抓在石中英「肩井穴」上,力足洞穿金石,他双肩
如何还能耸动?就在这一瞬间,突觉自己紧扣着对方穴道的手指,被一须无形潜
力,震弹而起。石中英已经站起身来,手指连弹,一下点中了花戟高顺胸前几处
大穴。高顺连哼都没哼一声,应指往后便倒。

  穿云镖沈长吉吁了口气,笑道:「公子真是神功盖世,属下方才还替公子担
心呢。」他一向善于奉迎,但话声出口,发觉气氛有些不对。

  石中英脸上不见一丝笑容,两道慑人目光,有如两柄利剑,直向自己射来。
在这一瞬间,后来的花戟高顺,和火龙卢烬(蓝纯青)叔侄,已经「品」字形围
了上来。沈长吉也是老江湖了,这种情形那会看不出来,心头一窒,笑容也僵住
了。

  石中英没待他开口,冷然喝道:「沈长吉,你早已经知道花戟高顺是冒名顶
替,卧底来的,怎不早说?」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沈长吉骇然道:「公子明鉴,属下事先并不知道。」口中说着,脚下不由自
主的后退了一步。

  蓝纯青右掌一伸,迅快的拍在他的身后,喝道:「沈长吉,公子正在问你的
话,你若敢妄动,莫怪老夫出手无情。」沈长吉外号「穿云镖」,只要给他缓过
手来,暗器就可出手,因此蓝纯青不得不防他一着。

  沈长吉惊骇失措,望着石中英,怕恐的道:「公子,属下真的不知道。」

  石中英平静的道:「据我所知,你不但是他同伙,而且也是冒名顶替来的,
在下能容一个卧底来的奸细,留在身边么?」

  沈长吉也是老江湖,这回听懂了,连忙躬躬身,陪笑道:「原来公子是不要
真的。」

  蓝纯青沉喝道:「你此话怎说?」

  沈长吉道:「因为在下是奉命听候公子调遣来的,不论公子有什么吩咐,在
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蓝纯青听出一些口气,依然沉喝道:「你是奉谁之命?」

  沈长吉忽然左手剑诀一指眉梢,连连躬身道:「属下自然是奉主人之命。」

  石中英看他也剑诀指眉,符合了暗号,大感意外,不觉失声道:「你……」

  蓝纯青不待他说出口来,就朗声道:「精虹直欲冲牛斗。」

  沈长吉连忙接口道:「正义人间好护持。」

  蓝纯青道:「报个数来?」

  沈长吉道:「七星剑下第二人。」

  蓝纯青释然笑道:「果然是自己人。」

  沈长吉拱拱道:「卢兄是……」

  蓝纯青笑了笑道:「兄弟江老七。」

  沈长吉听的肃然起敬,慌忙躬身道:「属下该死,不知你老是总护法。」原
来蓝纯青说的「江老七」者,就是「护剑会」南七省的总护法是也。

  蓝纯青含笑道:「咱们在船上,还会有一段日子,沈老哥不是叫老朽卢兄的
好。」

  沈长吉道:「属下遵命。」

  蓝纯青道:「好了,都是自己人了,还是坐下来再谈吧。」

  石中英看了地上的花戟高顺一眼,问道:「老前辈,此人如何处理?」

  蓝纯青道:「他只是石家庄重金礼聘来,并非老贼心腹,暂时不如先把他送
到底舱去再说。」石中英起身道:「晚辈这就把他送下去。」

  后来的花戟高顺,他是龙门帮安庆分舱杨大寿的内弟,「剑软掌柔穆老三」
穆慎行,忙道:「公子不忙,这人由兄弟把他送下去就是了。」说完,一手提起
花戟高顺,大步往卧室中走去。

  大家依然围着小圆桌坐下,琴儿掀帘走入,他已经切了一壶茶送来,然后取
了几个茶盅,给大家面前斟好了茶,才行退出。蓝纯青一手端起茶盅,朝沈长吉
问道:「沈兄,咱们送出去的假李帮主,真的死了么?」

  沈长吉道:「不错,那晚属下奉到剑主之命,协助掩护一号,把假冒李帮主
的贼人弄出去,当时一号并未惊动巡山八猛,顺利通过后山,怎知那晚正好是沈
长吉巡查后山,被他发现,喝令一号停步,一号并未理会,反而加快脚步,朝前
奔掠,沈长吉愈发起疑,一路紧迫不舍,一号虽是身上背着一个人,脚程跑得极
快,三镖之中,一镖从假李帮主后心插入,同时也贯穿了一号的前心。」

  听他口气,原来他并不是穿云镖沈长吉。

  蓝纯青:「你不是沈长吉?」

  沈长吉笑道:「属下派到这里来,一直只是石家庄的一名园丁,做些杂活,
直到第二天,剑主为了替死去的一号报仇,亲自解决了沈长吉,才指派属下,接
替了沈长吉。」

  蓝纯青一手摸着苍髯,颔首道:「原来如此。」他并没有询问他是谁,这是
「护剑会」的规矩,只要手式和口令符合了,不能问对方的身份。于是,这位沈
长吉,虽然已经不是穿云镖沈长吉,大家仍然把他当作穿云镖沈长吉看待。

  船已经开了,舱底还是黝黑的,烛光在摇晃着,虽然并不太亮,但已可看清
每一个人的脸孔。

  戚婆婆蜷曲着的人,身躯一震,陡地睁开眼来,她看到自己面前,静静的站
着三个人,那是独角龙王李天衍、石中英、和假扮祝琪芬的左月娇。戚婆婆展动
了下手臂,双手依然动弹不得,她坐在船板上,冷森地哼了一声。

  独角龙王低喝一声道:「防她咬舌自绝。」石中英急忙伸手食中二指,点了
她「迎香」、「牙腮」二穴。

  独角龙王觉沉声道:「戚婆婆,老夫有话问你,你若是好好回答,老夫可以
不为难你,但你若想在老夫面前,耍什么花样,须知老夫并不是好说话的。」戚
婆婆张张口,似要说话,但因两处穴道被点,说不出话来。独角龙王朝石中英微
微颔首,石中英右手疾出,拍活了她两处穴道。

  戚婆婆吸了口气,问道:「你要问什么?」

  独角龙王道:「老夫想知道的就是你们这个神秘组织。」

  「神秘组织?」戚婆婆膛目道:「什么叫做神秘组织?」敢情她没念过书,
不懂「神秘组织」这四个字的意思。

  独角龙王道:「神秘组织就是很秘密的帮会。」

  戚婆婆摇头道:「咱门只听命于盟主一人,没有什么帮会。」

  独角龙道:「那么你总知道他的来历了。」

  戚婆婆道:「盟主是六合门的掌门人,各大门派公举出来的武林盟主,你李
帮主还不知道他的来历?」

  独角龙王怒哼一声道:「戚婆子,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装蒜?」

  戚婆婆道:「李帮主这话就奇了,老婆子落在你们手里,你问我的话,我那
一句答的不真实了?」

  石中英在旁插口道:「你难道不知道那个老贼是假冒我爹之名?他不是我爹
吗?」

  戚婆婆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是石中英?」

  石中英道:「不错。」

  戚婆婆道:「我只知道盟主因独子在十年前失足落水,心头甚是悲痛,才收
了一个义子,叫秦小芳,后来你突然回来,盟主本已怀疑你有为而来,你又一再
在暗中和盟主作对,才认定你是『护剑会』派来的奸细,决心把你除去,对要秦
小芳假扮了你,老婆子并不知道盟主假冒你爹的事。」

  她口中说的秦小芳,自然是七星剑主祝琪芬假冒的那人了。七星剑主祝琪芬
自然是杀了秦小芳,才混进石家庄去的。

  石中英看她说的不像有假,但依然并不放心,回头朝左月娇问道:「妹子,
她说的是真的么?」

  左月娇微微摇头道:「我知道的有限,但戚婆婆说的这些话,却是不假。」

  戚婆婆呷呷尖笑道:「小丫头,你别在老婆子面前得意,要不要老婆子把你
一起抖出来?」

  左月娇脸上一红,轻哼道:「随便你,我不在乎。」

  独角龙王沉哼道:「戚婆子,你是那老贼的心腹,你会不知道老贼来历?这
话有谁能信?莫非老夫对你太客气了?」回头朝石中英喝道:「石世兄,你给老
夫点她『吊筋穴』。」石中英答应一声,正待举手点去。

  戚婆婆脸色剧变,大声道:「且慢。」

  独角龙王冷晒道:「你说是不说?」

  戚婆婆道:「我真的不知道,你们若是不信,不妨问问这丫头,我老婆子从
前是干什么的。」

  独角龙王道:「你从前是干什么?」

  戚婆婆道:「李帮主也是江湖上的大人物,试问有没有听说过我戚婆婆的字
号?当然没有。那就是说老婆子这块料,在江湖上是个微不足道的人,怎会是盟
主的心腹?」她没待独角龙王开,接下去说道:「李帮主虽然没听说过老婆子的
字号,但你总听说过江湖南一带活动的『拍花党』吧?老婆子就是『拍花党』的
老祖宗,二十年前的七花娘……」

  独角龙王微微点头道:「七花娘,老夫倒听人说过。」

  戚婆婆得意的道:「原来李帮主也知道江湖上有我这个七花娘。」

  石中英道:「你武功不弱,用毒也高明的很。」

  戚婆婆呷呷尖笑道:「因为老婆子是我老鬼师父的关门徒弟,颇得师父的钟
爱,本来咱们这一门,不但武功不高,而且也只会一些迷魂香,迷魂粉,但师父
在有一年,无意之中,在一座破庙里,遇上一个垂死的老道人,送给师父一本手
抄的武功秘友和用毒的书,那时没有满师的只有我一个,所以师父就传给了老婆
子……」

  独角龙王道:「你什么时候和老贼勾结上了?」

  戚婆婆老脸微微一张、歪着头,想了想,才说道:「咱们『拍花党』原是到
处拐小女孩来,有的卖入戏班,有的卖入勾栏,那年……晤,大概在十二年前,
盟主派人来和老婆子来接洽,要买一个小女孩……」她目光溜了左月娇一眼,又
道:「来的那人,就是屈总管,他挑中的就是这丫头。」

  接着说道:「第二次屈总管又来找我,说要买一个男孩,那就是后来假扮石
公子的秦小芳,那次盟主就赏了我一千两银子,当我回到家里之后,就发现中了
一种慢性剧毒……」

  独角龙王道:「那是屈长贵下的毒?」

  戚婆婆切齿道:「就是他。」

  独角龙王道:「你不是也擅于用毒么?」

  戚婆婆恨恨的道:「我那老鬼师父传我用毒之时,其实还留了一手,几种最
厉害的毒药和解药方子,都没传给我,他死了之后,我虽然从他那册破本子上,
发现后面被人有撕去了一二页,当时也并未在意,一直等到我身中奇毒,连服了
几种解毒药九,仍然无效,才知我那老鬼师父留的一手是书中最重要的一页。」

  独角龙王道:「后来呢?」

  戚婆婆道:「等我毒发之日,屈总管就赶了来,他劝我投到盟主手下,才给
我解药。」

  独角龙王道:「你就这样投到老贼手下?」

  戚婆婆道:「我不答应也不成啊,他给我的解药,只能维持三个月,若是百
日之内,没有解药,就得七孔流血而死,我还有选择的余地么?」

  独角龙王道:「这么说,你只是受他们控制,并不知道他门内部情形?」

  戚婆婆道:「老婆子在他们里面,论地位,还不如丫头呢,她如今是盟主的
义女,石家庄大小的丫儿,她可作得一半主张,这叫做乌鸦飞上了凤凰巢,不然
老婆子每次到石家庄,会小姐长,小姐短的巴结她?」这倒也是实话,左月娇也
曾说过,她每次去,都竭力的奉迎着她。

  独角龙王道:「你也不知道龙门帮发生的事?」

  戚婆婆道:「我真的不知道,盟主只说左丫头不听话,要我严加管束,把她
送到龙门帮去,上船之后,我甚至连里面一间囚禁的是谁都不知道,石家庄的规
矩,凡是没告诉你事,就不准多问,因此,钥匙虽由我保管,但琴儿每次送饭进
去,我都没有问过一句。」

  独角龙王听倒也相信,问道:「你说的句句是实?」

  戚婆婆道:「老婆子若有一句虚言,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独角龙王看了石中英一眼,那意思是说:「看来再问也问不出所以然来。」
一面持须说道:「好吧,老夫相信你,但你仍得委屈些日子,等咱门到了龙门帮
卞住了这些贼之后,自会放你。」

  戚婆婆的听大急,说道:「李帮主,你行行好,你们要问,我一字不漏,照
直了说了,老婆子这次奉命押送左丫头,要到了君山,才能领到解药,你们总不
能眼睁睁看着我死吧。」

  独角龙王道:「你尽管放心,老夫逮住了他们自会要他们给你解药,如果老
夫此行失败了,你戚婆子那也只好认命了。」

  戚婆婆还待再说,石中英伸手点了她睡穴,一面问道:「老前辈认为她说的
可靠么?」

  独恿龙王一手持须,说道:「虽有避重就轻之处,但大致还不算假。」

  左月娇道:「李帮主说的极是,她说的这些话,和我知道的差不多。唉!我
在石家庄住了快八九个年头,也一直不知道干爹竟是冒名顶替的人。」

  独角龙王沉吟道:「这些贼党,一定有一个神秘而严密的组织,只是咱门不
知道罢了。」正说之间,只见里间舱门启处,走出两个人来。一个正是和戚婆婆
面貌一般无二的老姬,另一个则是假扮卢传薪的人。

  独角龙王目光一抬,含笑道:「方才她说的话,弟妹都听清楚了?」

  那和戚婆婆一般无二的老姬,连忙欠身道:「贱妾都听清楚了。」

  假扮卢传薪的道:「娘,你不是说有话要问左姐姐么?」

  那和戚婆婆一般无二的老岖笑道:「娘是说好跟左姑娘在一起,娘若是有疑
问,也可以随时向左姑娘请教的。」

  左月娇道:「伯母要问什么?晚辈知无不言。」

  原来这假扮戚婆婆的,正是龙门帮安庆分舵主双枪杨天寿的妻子「夺命金丸
袖底针」穆五娘,假扮卢传薪的则是她女儿杨杏仙。她们是杨天寿回去之后,和
假扮戟高顺的穆慎行,一起扮作送酒的伙计,上船来的。这是蓝纯青和独角龙王
计划好的,先把船上贼党,全换上了自己人,才能上君山去,出其不意,一网打
尽贼党,他们自然全是由石中英动手易的容。

  石中英问道:「李帮主,咱们要不要再问问花戟高顺?」

  独角龙王道:「不用了,高顺只不过是石家庄重金礼聘来护院师傅,目前大
概也和戚婆婆一样,被他们下了奇毒,受人控制,他知道的决不会比左姑娘、戚
婆子多,连左姑娘、戚婆子都不知老贼底细,高顺更不会知道了,由此可以看出
这老贼心机之深,委实令人可怕。」

  石中英道:「贼党图谋篡夺各大门派,进而妄想称霸整个武林,这是一个极
大阴谋,范围不能说小,不可能只有一两个主谋,其余的人一点也不知道。」

  独角龙王点头道:「石世兄说的也是。」

  左月娇道:「我想除了干爹,和总管屈长贵之外,像爹(华山祝景云)、八
卦门高翔生、百步神拳邓锡侯、风云子赵玄极,还有假冒李帮主的贼人,这些人
都应该知道内情的。」她十多年来,叫惯了爹、干爹,一时自然无法改过口来。

  独角龙王拂须笑道:「不错,咱们只要一举逮住这些贼党,江湖上就可以太
平了。」

  石中英道:「那老贼老奸巨猾,只怕未必能逮得住他。」

  独角龙王呵呵笑道:「这个石世兄只管放心,君山三面环水,老夫不信他能
飞上天去。」

  帆船继续在航行,船上虽然已经换了几个人,但一切如常,好像昨晚根本没
有发生过什么事情一样。花戟高顺(穆慎行)依然那么做岸,很少和人家说话。
穿云镖沈长吉还是那么笑口常开,看到什么人都谦恭有孔。卢传薪是杨杏仙乔装
的,因为卢传薪和石公子订了交,所以她不得不经常陪石中英下棋、谈天,也经
常在第三层舱中进出。

  这可苦了石中英,他既然明知她是女的,难免就处处感到局促不安。倒是杨
杏仙的落落大方,和他有说有笑,毫不避嫌。这几天,两人同桌吃饭,聊天、下
棋,有时手扶栏杆,井肩远眺江面,除了晚上,她回到底舱和娘一起睡觉,几乎
整天都和石中英在一起。

  娇柔的杨姑娘,如今正当寂寞的十六岁。她本来空虚寂寞的心扉,如今却闯
进了一个的影子。她好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蓓蕾遇上了春天,就显得活泼起来。
自然,她不再寂寞了。有时会娇羞的笑,有时会脉脉含情凝视着他,她连自己已
不知道,已经偷偷的爱上了他。

  这也难怪,那个少女不多情?石中英不是呆头鹅,也自然感觉得出来。杨杏
仙虽然装扮成卢传薪;但她却长得柳眉如画,杏眼如波,尤其是一张小圆脸,宜
喜宜哎,一张小喘唇,又甜又翘。就是她长得又娇、又美,又带点稚气,会使人
情不自禁。

  白天要陪着杨杏仙,晚上却要陪着左月娇,这种齐人之福,也够石中英消受
的。他先把自已脱了个光溜溜,一根宝贝早已怒涨如铁棍,在一丝不挂的下体晃
悠,以一种征服者的傲态,注视着左月娇的动作。左月娇娇啐一声,颤抖着慢慢
解开了衣服,上衣掉下,胸前丰满成熟的玉乳,坚挺的抖动着。

  看着石中英那「雄纠纠、气昂昂」的宝贝,左月娇心中有一股强烈的冲动,
欲火逐次高涨,阴道里已经湿润润的。她这时候闭着双眼,呼吸急促的娇喘,粉
脸羞红的低着,可知已经春情激荡,心情混乱,娇艳如花,风姿迷人。

  一对胀满的玉乳丰满极了,两粒红艳的奶头,挺立在前面,全身成熟丰满,
雪白细嫩的肌肤,修长的粉腿,大腿根部的小丘肥满美极,浓密的阴毛在雪白胴
体的对比下,更显得诱人至极。石中英双手从背后伸到前胸,一把握住了两颗乳
房,又搓又揉,手指也捏着那两粒奶尖,再将头伸过去,紧紧吻住她的樱唇,吸
吮着她的香舌。

  左月娇被摸得浑身不住的颤抖,石中英此时欲火烧炽着全身,大宝贝早已硬
得涨痛,非得一泄不快,不再播弄,双手托起左月娇的娇躯,往床上一放,左月
娇也就四平八稳地仰天躺着。忙低下头,用嘴唇含住那粒艳鲜的大阴核,又舐、
又咬,一双毛手抓住两颗大乳,又摸、又揉。

  左月娇被石中英摸得全身发抖,阴核披吮吸的全身软麻,已无反抗的力气,
只有摇动嫩臀,左摇右摆,麻痒欲死,淫水直流,口中娇呼:「大哥……喔……
啊……噢……」她此时春心荡漾,全身发抖,真惹人心痒,太美太诱人。

  左月娇的阴毛浓密乌黑,又粗又长,有点卷曲,将整个阴丘包得满满,下面
一条肉缝,若隐若现,红通通好像少女的家伙。肉缝上已经缀满了水珠渍,小阴
唇一张一合,好似小嘴巴想吃奶。

  石中英一看神情,知道该下手了,于是站了起来,顺手拿起床上的枕头垫在
左月娇的丰臀下面,把两条玉柱般的粉腿用力拉开抬高,用手拿宝贝对正阴穴,
用力往前一挺,「噗滋」一声,大龟头应声而入。

  石中英感觉大龟头被一层暖暖的、细细的嫩肉紧紧夹着,爽快极了。双手将
粉腿推向双乳上方,使左月娇的阴户更形突出,再一用力,大宝贝又进入三寸。

  「啊……噢……唉哟……哎呀……喔……喔……」左月娇娇呻不停。又顶一
下,宝贝终于全根而没,大龟头抵住花心,左月娇又一次全身颤抖,阴壁紧紧地
咬住了宝贝,阴道紧缩,一股热热的淫水,直冲而出。

  「啊……啊……舒……舒……服……快……快用力……插……都给……都给
你……啊……啊……哎……哎……」左月娇扭动着细腰嫩臀,双手紧紧抱住石中
英,双脚也紧缠着男人的腰。

  「哦……啊……美……美死了……大宝贝碰到……花心……啊……舒服……
爽……」石中英狂抽乱顶,把左月娇顶得欲生欲死。只感觉到阴户里被插得又酥
又痒,畅快无比,那粗大的龟头插在阴穴里,顶住花心,使她双腿酸软,浑身哆
嗦。

  「哎……冤家……插吧……索性……插死我好了……哎……啊……哎哟……
哎哟……我……我要死了……喔……喔……哎……嗯……」在石中英的大干特干
的狂态下,左月娇又被引进疯狂的状况,挺着、扭着、叫着、喊着,一次又一次
的丢了又丢。

  左月娇歇斯底里一般的叫起来,粉脸嫣红,媚眼欲醉,她已径欲仙欲死,淫
水直冒,花心乱颤,嫩臀拚命摇摆,挺高,配合男人的抽插。石中英也像发了狂
似的,像野马、像饿虎,搂紧了左月娇,用足气力,拚命急抽猛插,宝贝直上直
落,雨点一般,冲击在左月娇的花心上,「噗滋」声不停。

  含着宝贝的小穴,随着抽插的节奏,一翻一缩,骚水一阵阵地泛滥,顺着白
嫩的屁股流在床单上,湿了一大片。一阵抽搐,一泄如大江水,双手双腿一松,
全身瘫痪。左月娇已精疲力尽,紧闭双眼,香汗淋漓,只有坚挺的乳房,随着微
弱的呼吸,一抖一抖。

  「美吗?妹子?」石中英搂着左月娇,柔声问道。

  「大哥,你越来越厉害了,妹子一个实在支撑不住。」左月娇满脸羞红道。

  石中英赧然道:「真的吗?我怎么自己不觉得?」

  左月娇娇嗔道:「你啊,就像一头饿狼……」石中英不好意思地笑笑,左月
娇接着道:「大哥,你看杨姑娘怎么样啊?」

  石中英脸上一红,赧然道:「什么怎么样啊?」

  左月娇娇嗔道:「大哥还给我装糊涂,我就不信大哥看不出她那含情脉脉的
样子?」

  石中英赧然道:「我不想伤害她。」

  左月娇娇笑道:「大哥此言差矣,须不知大哥这样不冷不热的,才最伤女孩
子的心了。」

  石中英讶然道:「难道你要我……」

  左月娇娇笑道:「当然,这样我也多个姐妹,我也可以轻松一下。」

  石中英道:「妹子,你是说真的?」

  左月娇笑道:「当然是真的,你以为我会拈酸吃醋吗?我才不会那么小气,
我是真心希望大哥能接纳杨姑娘,我真的很喜欢她。」

  石中英吁了口气道:「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别后悔?」

  左月娇娇笑道:「放心,大哥,我才不会吃醋呢。」

  一连几天,杨杏仙跟石中英走的是越来越近,这也是因为石中英得左月娇打
开心怀,诚心接纳她所致。杨杏仙自然欣喜这改变,两人的感情真是一日千里,
拥吻抚摸之事都已发生过,只是还未曾及乱。这日晚饭后,两人又腻在一处,石
中英只觉心头火升,一把就把她拉了过来,放在自己的腿上,伸手就在杨杏仙的
乳房上,摸弄起来。

  「嗳呀,大哥,不要这样嘛,摸得人家怪难受的。」

  「摸得不好,用吃得好吗?」

  「吃得人家全身发痒,我不要。」她口中说不要,人却倒石中英的怀里。

  石中英一只手抱着她一手把她衣服解开,杨杏仙半推半就地让他把上身的衣
服给脱下来。他的手,就伸在她的乳头上,用手指在轻轻的捏弄着,她的全身都
在酥麻麻,人也迷迷糊糊的,好像吃醉了酒一样,呼吸也不平均了。

  这时的石中英,知道她又进入情况了,拉着她的手就把她拉到床上去,一到
床上,石中英就十分有技巧的脱掉她的裤子来。杨杏仙一被他脱光了,就用双手
掩着自已的脸,心里也在跳。石中英脱光了她,也急忙脱着自己的衣服。

  石中英全身赤条条的就拉她的手,往自己的宝贝上放,叫她摸摸自己下面的
那根宝贝。杨杏仙就闭着眼睛,张开了她的手掌,一把就握住了宝贝。石中英挺
着硬绑绑的大宝贝,对着杨杏仙的大腿上,碰来碰去的碰得龟头眼冒出许多黏黏
的水。杨杏仙捏在手里,觉得很好玩,很自然的就套动大宝贝,她用力套了几下
龟头变得紫红,硬得和铁一样。

  石中英把她的双腿分开来,叫她睡在床边上,屁股下面,又给她垫上一个枕
头,石中英蹲在她的两腿间,用手把她大腿抽了起来。杨杏仙的小穴,长得比较
小,阴毛也不多,一撮阴毛,都长在阴户上。她那两片阴唇,也比较薄红红的。
她的小嫩穴眼里也是水汪汪的,屁股圆圆的很大。

  石中英一拨开她的大腿,把头一低就趴在杨杏仙的穴口上,先对着穴眼上就
吻了一口。他这样一吻,杨杏仙就轻轻地把屁股向上抬了一下,使得他的嘴正好
吻在穴口上,一阵热热的嘴唇,碰到穴口上,她就像触了电一般。

  石中英吻了一下穴眼,就伸出舌尖对着她的阴唇上,连舐了两口,舐得杨杏
仙把穴一翻一翻的。他伸长了舌尖对着穴眼上面,就一口舐了过去,正好舐在她
的阴核上,石中英就用咀唇一口咬住了阴核。

  杨杏仙感到他咬住了那个最会痒的地方,人也就酥起来了,也控制不住了。
她就把大腿分得开开的,口中叫道:「哦……大哥……好舒服……」石中英见她
浪起来了,马上就咬住阴核,用舌尖对着阴核上,又吮又舐的又对穴眼上也舐了
起来。

  杨杏仙叫道:「大哥……我这穴……太美了……」石中英对着阴核上用力一
吸,把那个阴核,吸得翻了出来,狠狠的对着上面就吮了起来。杨杏仙被他的舔
舐,穴里又痒又酥的,骚水就像尿尿一样往外直冒。

  石中英这时伸出了他的舌尖,对着穴眼里,一顶一顶的,杨杏仙感到穴里一
热一酥的十分舒服。她就叫道:「舐的狠一点呀……好舒服……大哥……你好会
啊……」

  石中英用舌尖连连地对着杨杏仙的小嫩穴里,弄进弄出的,弄得杨杏仙全身
都在发抖。他知道她已经到了非要插穴的时候,他就放开了小穴,不给她舐了。
杨杏仙横躺在床上,屁股垫在床边的枕头上。那个小嫩穴水汪汪的露在外面,穴
口上的阴唇还一张一合的,双腿开开的一付准备让宝贝插的架式。

  石中英挺硬着长大的宝贝,正好对着她的小嫩穴,他把大龟头对着穴眼上先
揉几下。杨杏仙感到一个热热的东西,圆圆的在穴口上揉了起来,又酥又痒的专
门对着那个穴眼上磨弄着。

  他的龟头上,已经磨弄上了很多的骚水,穴口滑滑的,龟头也滑滑的。他就
向着杨杏仙的穴眼中,用力的一顶。杨杏仙猛地感觉到她的穴口一裂,「哔」地
一声,她就叫起来了:「嗳呀……大哥……好痛呀……」她还没有叫完,石中英
用力一顶,那个大龟头就顶进去了,小穴很,紧龟头像被紧紧捏住一样。

  杨杏仙叫道:「嗳哟……我不要了……好痛呀……这样……穴会弄炸的。」

  石中英把大龟头插进去了,就用手抱着她的屁股,同时说道:「你不要紧张
嘛,已经插进去了。」杨杏仙感到这种痛,完全是把穴撕裂了一样。石中英又顶
了两下,她低头一看她那个小嫩穴涨得真快炸了,龟头插在穴眼中,小穴里淌出
些红红的血。

  石中英知道她的处女膜已经插破了,就对她说:「不会再痛了,宝贝弄进去
了一节,处女红已经淌出来了。」又用力一顶,长大的宝贝,又弄进去了一节。

  杨杏仙感到穴里又猛一涨里面也裂开了,硬生生地在痛。她把眉头一皱,叫
了声说:「嗳哟……痛……」石中英双手架着她的大腿,屁股向前一顶,宝贝就
往穴里一钻,整根宝贝都弄进去了。

  杨杏仙大叫起来:「嗳哟……大哥……这一下真要命了……」叫得石中英笑
了起来,就用宝贝连连抽插了几下,插得杨杏仙张着大嘴,头也在冒汗,痛得全
身发抖。

  石中英见她痛得可怜,同时第一次开苞,屁股又垫得那么高,这种插法是最
厉害的,就是天天在插穴也会吃不消。他就停止了抽插,把宝贝放在穴里泡着。
杨杏仙感到他不动了,穴里只是涨涨的,那种痛已经没有了。就对石中英说道:
「就是这样的弄在里面,不要动动起来,我会痛死的。」

  石中英笑道:「听你的,我不动了,如果你叫我动,我也不动。」石中英也
不再多说了,他感到宝贝被套得紧紧的,真像大口咬住一样。

  杨杏仙则感到穴里奇涨,那宝贝弄在穴里还一硬一硬的。她想仔细地试试味
道,就用穴一夹。夹得穴口痛了起来,同时她那个小嫩穴也火辣辣的,好像又在
发烧又在痛,又加涨痛地滋味。本来刚才插上的时候,穴里冒出来很多骚水,现
在一痛一涨那骚水也不来了,使得穴里好紧好紧。简直火烧一样,叫人难过。好
在石中英不再顶了,如果石中英再抽插,小穴还是会冒出水来的。

  石中英一面用手在她的屁股上抚摸着,杨杏仙的屁股是最敏感的。经他一抚
摸,她就全身都酥起来。石中英另一只手又在她的奶头上一揉一揉的,弄得杨杏
仙只是喘气,口中也吞了几口口水。这样泡了有一会,杨杏仙的穴起了变化,里
面有点痒痒的。她心里在想,怎么会痒起来了?本来好痛好涨的,现在感不到痛
了。这一痒,就真的痒得叫人有点受不住了。

  「嗳呀……大哥……穴心上怎么痒起来了……越痒越厉害……」她的心里一
急,就把屁股一摆,扭动了两下,这一扭动穴里的痒减轻了,同时还有些舒服起
来。

  石中英知道她已经适应,于是就用宝贝在穴里开始抽送起来。杨杏仙感到石
中英这抽送,简直使她舒服美得快上天了,穴里的痒没有了,痛也没有了,只是
涨涨得舒服极了。石中英他越顶就越舒服,舒服得穴里在冒水了,穴水一冒就流
个不停,他的宝贝也顶得有力了。小嫩穴开始响起来了,他往穴里一顶,就听到
「噗滋」一声。

  杨杏仙叫道:「大哥……我……好美……顶得快……也重一……点……」

  石中英硬挺着长大的宝贝用力的在插弄了,越送越快,越顶越深,杨杏仙的
穴「噗滋噗滋」地连响着。她被插的气也不均匀了,可是真的太舒服了,这种舒
服叫人形容不出来。杨杏仙感到穴也不痛了,只是在响,响得十分好听。她就抱
紧了石中英浪叫道:「好哥哥……弄这事……怪……美的……我快要……舒服死
了……狠点嘛……插得深一点……」

  石中英一边抽送,一边低头向着穴上一看,那个嫩穴穴眼涨的翻了很大。宝
贝往外一拔,穴里的嫩红肉也跟着往外翻,往里一插,穴口一张,涨得好大。石
中英觉得这真是美透了,一口气就抽送了三四百下,插得杨杏仙张牙裂嘴的喘大
气。顶一会,停一会,使得她换气能均匀些。

  一阵狂送猛顶,杨杏仙感到人都要飞起来了,同时穴心也要掉下来一样。杨
杏仙连连地颤抖着身体,感到整个人好像要跌倒了一样,突然穴心向外一冒,全
身一阵无比的舒坦,她就泄出来了一大堆白白浓浓的阴精,杏仙整个人也软了下
来,想说话嘴也张不开了。

  石中英也到了最高潮,龟头被她阴精一烫,他的龟头眼一张,也射出了浓浓
的阳精。石中英和杨杏仙两人在同一时间射出了精液,杨杏仙又舒服又累的也没
气力了,两人相拥着沉沉睡去……

  自此以后,杨杏仙和左月娇,经常是轮流陪寝,自然乐坏了石中英。这天俩
女商量好,一起陪石中英,三人相拥着就往卧室里走去。

  左月娇对杨杏仙道:「还等什么?脱衣服吧。」三人一下就脱得一丝不挂,
横躺上床。

  石中英见杨杏仙总是羞答答的侧着身子,于是用手抓着她的乳房,并俯下身
子吻着杨杏仙,吻得杨杏仙心脏加速跳动,这个心险些跳出口来。石中英的手游
向她的小腹下面,扣着她的小穴口。

  左月娇见他搂着杨杏仙深吻时,也不干寂寞地往石中英的胯下摸去,用手握
着他的宝贝便套弄起来,直弄得他的宝贝一柱擎天、旗帜高举,而顶住了杨杏仙
的小腹。杨杏仙觉得有一根粗大的东西顶在自己的小腹上,便自然反应的摸了它
一把,顿时一股热气灼手的感觉,于是赶忙将手缩回。

  左月娇焦急的说道:「大哥,光吻有什么用嘛?快干穴呀。」石中英何尝不
想,只是想再多培养一些情调。左月娇的催促提醒了他,何况他的宝贝早已硬得
受不了啦!

  石中英赶忙跳下床,将杨杏仙的身子拖至床边,两手抓着杨杏仙的小腿,将
宝贝对准她的小穴口,然后抱着杨杏仙的屁股,用力一顶。杨杏仙猛力大叫道:
「啊呀……痛死我了……」石中英这时感到龟头被阴壁夹的紧紧的,而且有点发
痛,知道已经插进去了,这个机会岂可放过,便开始用力抽插起来。

  杨杏仙叫道:「啊……顶死人了……唔……」石中英开始抽插起来了,由慢
渐渐的加快,由轻而猛烈的行动。

  杨杏仙忍着痛,领会里面抽插的滋味,她闭起眼睛哼道:「美……舒服……
我快要丢啦……」杨杏仙长得美,无形给石中英更多的勇气,所以石中英的攻势
也猛烈无比,宝贝也比平时粗壮许多,所以杨杏仙感到满足极了。

  杨杏仙哼道:「啊……哎呀……美死我了……哼哼……丢出来了啦……月娇
姐姐……你……你快来呀……」左月娇听到杨杏仙在哀声求救,她连忙摆着同样
的姿势,两腿分个大开,使阴户露出,等待石中英的进攻,可是石中英依然赖在
杨杏仙的身上,猛烈的抽送着。

  左月娇在他俩作战时,看得心中早就发毛,淫水直流而出,整个阴户四周已
成水乡泽国。她见石中英依然干着杨杏仙,心里十分焦急,于是猛拉着石中英的
手臂,要他赶快更换战场。

  石中英见她如此焦急,又如此骚浪,便由杨杏仙的穴中抽出宝贝来,用床单
擦了擦后,将龟头抵住左月娇的阴户,用手指拨开了她的阴唇,狠力地往穴里插
去。只见宝贝顿时没入了小穴中,左月娇也被这猛力的一击,失声喊叫道:「哎
呀……小力一点……你……要我的命呀……」

  石中英压在左月娇身上,吻着她的脸及全身各处,下身则作短距离的抽插。
这个动作使左月娇难以忍受,觉得似乎不太够劲,于是左月娇浪道:「抽呀……
快……快一点……用劲点……」

  石中英闻声,便大胆地开始用力抽插起来,甚至抽到阴户口处,然后再狠狠
地插进去,每一次狠抽硬插时,都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只听得左月娇口中不时发
出「唔唔」的声音。石中英一面动作,一面问左月娇:「妹子,好不好?过不过
瘾?」左月娇听了他的话后,狠狠的在他胸前捏了一把。

  左月娇道:「你……快点……动呀……用劲呀……」于是石中英鼓起精神,
拼命地抽动着,动得整张床「吱吱」作响。

  杨杏仙在一旁休息一阵后,张开媚眼看着床上正在表演的活春宫,不自觉地
抚摸起了自己的阴户,回想起刚才那么粗大的东西插进时的情景,淫水又缓缓流
出。看见左月娇一股骚浪的样子,一直要石中英用劲的猛干,而石中英也一副舍
命陪君子的态势,一阵阵的狂插猛干着,干得左月娇舒服透顶极了。

  左月娇道:「大哥……哼……哼……好美……唔……唔……我要丢了……」
石中英道:「我还早呢。」

  突然,左月娇狂叫道:「啊……完了……我……我……真要丢了……唔……
唔……」左月娇的阴门大开,阴精狂泻而出,于是紧紧的抱住石中英不停地颤抖
着身子。

  石中英这时并没有因此而停止抽插,只觉得一股股的精水流到他的龟头上。
他仍然猛力的插着,插得左月娇叫道:「这……插到心坎里了……好了……我受
不了啦……」

  石中英此时觉得左月娇阴户中淫水太多了,抽插起来不够刺激,于是便道:
「妹子,我要抽出来擦擦,这样干起来才会痛快些。」于是,石中英起身抽出宝
贝,拿起床头边的布巾将宝贝上的淫水擦乾,然后再插入左月娇的小穴之中,继
续抽插起来。

  石中英拼命地狠干着,肚皮与肚皮相撞时,发出「啪啪」的声音,而左月娇
也不时发出浪叫声:「嗯……嗯……好爽呀……没想到……有……有……这样爽
快……啊……啊……又……又……又要升天了……」石中英受到左月娇的浪叫刺
激,猛吸一口气,提起十足的精神,再次勇往直前奋力冲刺。

  经过百余下的抽插后,石中英突然加快抽送的速度,并且每下都抽插到底。
左月娇是个久经战事的人,知道石中英已经快要泄精了。不一会儿,左月娇口中
叫了出声:「啊……」原来石中英在用力挺送几下后,精门为之大开,一股奔放
的热流在她的小穴深处喷射而出,烫得左月娇失声大叫。

  此时,左月娇已是全身软绵绵的,但石中英依然没有罢战之意。左月娇连忙
向一旁观战的杨杏仙说道:「杏仙妹妹……你来吧……我受不了啦……嗯……快
上呀……」杨杏仙闻言,马上披挂上马准备应战,何况她等待许久了。

  杨杏仙道:「来吧……大哥……」石中英压到她的身上去,用嘴吻着她,而
杨杏仙握着他的宝贝,轻轻摸弄着,然后对准自己的阴户。一咬牙,杨杏仙忍着
道:「大哥……快……快进去……」杨杏仙的双腿高抬而举在空中,阴户则大大
的张开来,如此可以使石中英的宝贝,毫无保留的一插到底。

  杨杏仙的手又移近宝贝,抓住宝贝的一部份,放在小穴口上轻轻磨着,石中
英被这么一抓一磨,欲火顿时高涨不已。石中英道:「嗯……杏仙……这样很不
错的……不要放手呀……」杨杏仙自己也有说不出的快感,而且小穴内有如万蚁
爬行的酥麻感。

  杨杏仙哼道:「大哥……我……我痒死了……快……快点插入吧……哼……
哼……」石中英闻声,猛然用力一插,直插到底,杨杏仙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震
动,那真是不可言传的快感,只觉得全身酥酥的。

  随着石中英的插送,杨杏仙口中不时发出哼叫声:「啊……啊……大哥……
大宝贝哥哥……唔……唔……快动吧……快快……唔唔……」石中英猛烈的抽插
起来,猛一抽出,特大号的宝贝把阴唇也带翻了似的,又狠狠的一插,插到了绝
境去。

  只听杨杏仙叫道:「啊……啊……唔……唔……」现在已分不出杨杏仙这种
声调,是因为痛苦而发,还是由于快感的享受,总之,她的双手将石中英搂得更
紧了。

  石中英下体不住的抽插着,抽插了一阵之后,杨杏仙吻着他,吻着他的脸、
嘴、颈子,又吻到胸上来了,而且搂得更紧。这使石中英更为用劲了,而杨杏仙
也更加痛快了。

  杨杏仙浪叫道:「哎……哎……好快感……大哥……唔……你要丢了吗……
我……我要……」石中英知道她已到了极点,只好加速抽插着。

  杨杏仙颤抖着说道:「啊……我……快完了呀……」石中英这时用宝贝狠抵
着花心穷磨不放,好让她享受无限的快感。

  左月娇在一旁早已恢复元气了,看他们插得死去活来,不觉中小穴又开始发
痒了。但杨杏仙这时正在紧要关头,那里肯放人,所以抱得石中英紧紧的,并将
石中英压在下面,自己骑马上阵。她在上面,两腿分得开开的,上下迎合著。

  左月娇吃不到,只得乾瞪眼,她叫道:「自己舒服了,就不理会别人。」

  杨杏仙假装没有听见,只顾自己的动作,石中英在下面以腰部向上挺着。左
月娇越来越难受,只有用自己的手指挖弄着阴户。石中英见她这副难受的样子,
就伸过去一只手,玩弄着左月娇的阴户,用三个指头插了进去,弄得左月娇浪水
直流。

  杨杏仙坐在宝贝上尽情的套动着,她自己哼着:「啊……好……好舒服……
好快感呀……唔……唔……大哥……哼……哼……」

  而左月娇被石中英扣弄着阴户,更是难过,她在床上不停的扭动,口中还叫
个不停:「痒……痒死了……嗯……嗯……」石中英突然一把将左月娇拉过来,
让左月娇坐在他的头上,以阴户对着他的嘴。

  左月娇见状,急忙催促道:「快点……用舌头……用舌头……快舔呀……」

  杨杏仙则在后面也叫道:「哎呀……快顶呀……我又出水了……」石中英这
时腰部狠狠的用力将宝贝向上顶,而舌头也拼命舔着左月娇的阴户。

  她们两人同样的姿式,将腿分得开开的,分别骑在石中英的上面,就如同双
娇同坐一马似的,多么令人羡慕。石中英今晚享尽了人间艳福呀。这时,左月娇
心中有说不出的难过,尤其被石中英的舌尖舔着,根本不能太深入,只觉得穴中
的酥痒有增无减。于是,左月娇对杨杏仙道:「杏仙妹妹……你行行好……让我
一下吧……」

  杨杏仙此时已丢了几次精,想换个姿势也不错,便说道:「好吧,我们换个
位置吧。」说着,两个人就调换了位置,如今左月娇坐在宝贝上,用力的大起大
落着,杨杏仙则享受着被用舌尖舔穴的妙趣。左月娇的屁股摆得更猛烈,石中英
只觉得龟头越来越涨大,宝贝硬得不得了。

  石中英对杨杏仙道:「你先躺一下,我先狠狠干月娇几下,我受不了啦。」
石中英翻过身来,压到左月娇身上,猛抽猛送的,左月娇被插得软绵绵的,连动
的力量也没了。

  杨杏仙在身边更是蓄势以待了,石中英道:「月娇不行了,杏仙,来呀。」
杨杏仙就接替了下来。

  杨杏仙道:「大哥……慢点插……先把水擦擦吧……」杨杏仙一手握着坚硬
的宝贝,小心擦着,然后自动地送到小穴口,石中英利用她塞入的瞬间,突然猛
力一插而入。

  杨杏仙道:「哎呀……大哥……你怎么那样狠嘛……」

  石中英故意逗她:「不狠,怎么会舒服?」杨杏仙向他露出媚态,近乎淫荡
的需要,石中英看在眼里,心中为之一荡,更加紧猛烈的攻击。

  杨杏仙道:「哎呀……大哥……哎呀……真是太妙了……你插死我了呀……
哎呀……丢了……唔唔……」

  石中英喘道:「杏仙……我们……一块丢吧……」他们翻天覆地了一阵,配
合得完美无缺,彼此的热流汇和着,人也紧紧搂着不放。

  杨杏仙吻了他一下,说道:「大哥,你真好,令我舒服极了。」他们互相领
受着最高的意境,享受着飘飘然的感觉。而此时,左月娇已疲乏的进入梦乡了。
他们三人一阵循环式的肉搏战,大家都心满意足,而且也精疲力尽。窗外的风,
还是呼呼吹着,而里面的暴风雨已停了。

  经过一晚风雨交加后,石中英送走了左月娇、杨杏仙二女,回到卧室,迎面
碰上了琴儿。她灵活的明眸中充满了神秘的笑意、笑盈盈地说:「公子,你现在
真是乐不思蜀,是不是把师姐抛到脑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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