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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暑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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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得不错啊,谢谢分享。会继续追的。
TOP Posted: 12-20 13:56 #12樓 引用 | 點評
有种你上来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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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公子
  “玉若嫣!”范霖儿气得浑身发抖,颤声道,“我好歹也是唐门明媒正娶的媳妇,我守寡这才多久,你就欺辱上门了么!”
  “你我同为女子,何谈欺辱。”玉若嫣冷冷回道,卡住范霖儿后颈一按,便将她面朝下压在床上。
  这俏寡妇哪里肯甘心,双手双脚一起挣扎,粉白雪润的身子动得丝毫不顾形象,到让门外阴影里站着的南宫星着实饱了一番眼福。
  玉若嫣似乎并不是第一次严查女犯,单手就将范霖儿制得动弹不得同时,哼跨一步,长腿一别,就让范霖儿双股再难并拢,两根葱管儿一样的纤长指头一撑,就把范霖儿那一对儿堆雪似的臀峰打开到两侧,露出了当中还生了几根细毛的暗红后窍。
  她望了一眼,似乎在确认什么一样用指尖在周围菊轮上微微一压,听着范霖儿的羞耻闷哼,摇了摇头,手向下一滑,如法炮制,又将范霖儿腿心白馥馥的带缝肉丘撑开。
  粉莹莹的牝户顿时一览无余,这处地方弹性惊人,内里可大可小,单看外面似乎看不出是否有东西在内,玉若嫣伸手抠了一下先前的油膏,拇指在食指上一碾抹开,便老实不客气地捅进了范霖儿的里面。
  也亏得这是个寡妇,若是个黄花闺女,玉若嫣这毫不怜香惜玉的一下,怕不是就做了人家的老公。
  她食指纤长,伸到里面还左右转了几下,南宫星看在眼里,只觉裤裆都紧了几分,可若要他挪开视线不占这现成便宜,他又不是那种正人君子。
  里面什么也没有。
  抽出指头,在范霖儿臀上擦了擦后,玉若嫣一拧她头发,将她拉起,望着她眼睛道:“想来能搜到的,就是角先生里那些了吧。”
  范霖儿咯咯笑道:“那角先生是丫鬟为我偷偷买的,与我何干?”
  玉若嫣略一思忖,突然屈膝垫在范霖儿背后,手拉着她满头青丝往下一拽,绕过床柱打了个结,腾出手将她双腕并到一起,扯到头顶上方,固定不动。
  当即,范霖儿一丝不挂的身子就成了一张弓,向上弯着,挺高了一对儿颤巍巍的奶,并无几分赘肉的小腹也拉紧到了极致。
  玉若嫣低头凑近,从腋下乳根,一路看到肋侧腹沟,细细看到第二遍,又用指尖抠了抠几点可疑之处。
  范霖儿怒极反笑,嘶声道:“玉捕头,你摸够了没?难不成你竟是个喜好女色的,打算与我磨豆腐么?”
  玉若嫣仍不言语,起身突然一掌切在她颈侧,将她打昏过去,丢在床上,拉起被子盖住,转身走到外间。
  南宫星早已提前躲开门口,不过他也知道,以玉若嫣的敏锐,必定早有察觉,在旁问道:“如何?”
  玉若嫣摇了摇头,“她没有七星门的暗记,不过也是理所当然,她毕竟是明媒正娶嫁进来的,若是用个带暗记的女子,夫妻之间想要一直隐瞒,也不容易。”
  “还有可能,她压根就不是七星门的人。”南宫星缓缓道,“唐门此案,必定有天道参与其中,可目前查到的线索,几乎全在七星门身上,我在想,这会不会也是布下的疑阵之一?唐家内门弟子中就有已经投身天道的,如果七星门背后的雇主就是天道,等于说,凶手还有不少隐藏的帮手不必担心被揪出来。”
  “你说得有理。”玉若嫣略一颔首,道,“但范霖儿没有七星疤痕,想证明她与此案有关,就难了。”
  “不是搜出了她藏的那些东西么?”
  玉若嫣摇了摇头,走到丫鬟床边,垂手掀起丫鬟的衣服,往那小肚子上摸了几下,绕到腰侧,指尖突然一抠,刺进了什么东西中,跟着缓缓掀起,用力一撕,揭掉了一层并不很厚的假皮肉。
  再露出的小腹,就已经有了缺一颗天权宫的北斗七星。
  “这代罪羔羊,只怕一早就是准备好了的。”玉若嫣轻轻叹了口气,“明日告诉掌事,集合家中男女弟子,分别将男仆丫鬟们的胸腹之间检查一遍,我想,应该又能揪出一些伏兵。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这些应该大都是替罪羊。”玉若嫣望着床上那昏迷不醒的丫鬟,“即使严刑拷打,也问不出谁是文曲。”
  南宫星柔声道:“但这些人都被抓了,文曲办事也会困难许多。”
  玉若嫣颔首道:“走一步算一步吧。这条线大概是到此为止了,我带这丫鬟回地牢休息,南宫少侠,你请自便,明日一早,叫上唐掌事,咱们地牢见面再谈。”
  “好。”
  一路将玉若嫣送回地牢外,看她进去,南宫星才吁了口气,转身准备返回自己住处。
  不料没走出多远,眼前一道身影闪过,唐炫已稳稳落在面前。
  “炫兄,有何要事?”南宫星略感疲倦,强撑笑道。
  唐炫轻声道:“南宫兄,我虽不情愿,可既然是紧急的事,还是为你当一次乌鸦的好。我不久前得到消息,镇南王的其他几位公子,明后两日就都要到了。”
  “什么?怎么突然这么快?”南宫星心中一凛,若是镇南王府的其他公子们通情达理,肯让玉若嫣继续戴罪立功便罢,可若是其中有人不肯呢?
  不管是居心叵测,还是满心义愤只求杀人者偿命,想要对玉若嫣不利,都实在是太过容易。
  偏偏,于情于理都没有几人能够阻止……
  “我早说了,你费这么大力气把我引开,便不可能再有空去拦我几位哥哥。”武烈拿起酒壶,就着嘴唇倒了倒,什么也没倒出来,哈哈一笑,将那颇为精致的小容器信手一丢。
  小酒壶远远飞入山崖之下,传来当啷一声轻响。
  雍素锦坐在树杈上看着草窝子里坐着的镇南王府小公子,心底也颇为后悔。
  她实在没料到,这武烈不仅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还性情古怪,城府极深。两人那一晚交手难分轩轾,她本想先放弃自保,另谋他路,哪知道这位金贵无比的小公子竟然反追了出来,一路盯着她不放,先后已经打了好几场。
  雍素锦心里有数,她下了杀手,可武烈的确手下留情了几分,这样的情况仍不分胜负,其实就是她略逊一筹。
  到后来,她也看出对方无意取自己性命,索性偶尔像此刻这般与他一上一下相距一段闲聊几句。
  “但我把绑了你的消息托霍瑶瑶传给了他们,明说了要是他们敢踏入唐门一步,我就要你的命。”雍素锦娇笑道,“武烈,你可要谢谢我,这下你可分得清,你家里谁想要你死了。”
  “你不这么说还好,你要这么说,我那三个哥哥肯定恨不得插了翅膀往唐门飞。”武烈摸了摸手背上血淋淋的划痕,朗声道,“我刚才问你呢,你这破钗子没毒吧?怎么不答话?”
  雍素锦哼了一声,道:“有,腐骨蚀筋的剧毒,慢性发作,你还不快滚,找郎中救你的命去!”
  武烈笑道:“那看来是没毒了,你这女人颇有意思,生得也挺美,要不要跟本公子回去,做个侧室?”
  雍素锦足尖一翘,勾着木屐晃了两晃,“你这男人也挺有趣,模样还不错,本姑娘已经有了个情人小厮,干脆你跟本姑娘走,做个捏脚的,要不要啊?”
  “你这脚,本公子捏得。可你那情人小厮,我得先杀了才行。”武烈一挽袖子站起,“我要的,可不和旁人分享。”
  “一样一样,那我回头有空,也去把你的妻妾杀光,咱们再谈。”
  武烈笑道:“可我尚未娶妻纳妾,你要杀谁?”
  “那就杀你。”雍素锦咯咯笑道,玉腿一蹬,飞身而下,手中断了一股的铁钗横劈一道冷电,刺向武烈喉头。
  呛的一声,武烈拔剑在手,两人再次斗到一处。
  他俩几日间已经打了数场,彼此知根知底,雍素锦只求占些皮肉伤的便宜,并不冒进,武烈下手又留着三分余地,两人斗得枝叶纷飞煞是好看,却始终少了些生死攸关的气势。
  堪堪纠缠百余招,雍素锦木屐一踏,扫腿掀起一片腐泥,劈头盖脸糊向武烈。
  先前就在这上面吃亏被划了一道口子,武烈哪里还敢怠慢,青锋回圈挡开同时,脚下向后跳远。
  雍素锦这次却没有趁机抢攻,咯咯一笑,道声少陪,便飞身钻入林中,一溜烟逃了。
  虽然暂且脱身,可她心里知道,身后那位小公子迟早还会再追上来。那家伙如果所说不假,是找玉若嫣讨教过追捕缉凶法子的。
  昔年雍家独步天下的神技,变故时她还年幼,所记下的其实不多,可她姐姐,却已经小有所成,若非如此,当年也不至于凭幼小身躯硬是带她偷跑出来,一逃数十里远。
  要不是她年纪太小,翻墙时候碰掉东西惊动了恶狗,她姐妹二人便都能得以脱身。
  若那样,如今的她俩,还会是现在的样子么?
  所以,都是她的错。
  知道对方技高一筹,雍素锦也懒得再去收拾身后痕迹,匆匆忙忙绕过山头,迎着晨光打眼一望,见有个小村,暗暗松了口气,沉气压下树枝,借那回弹之力,飞身而起,在树冠间展开轻功,如凌虚仙子,转眼就到了山下村旁。
  她样子虽美,但秀发散乱,衣着古怪,赤着双足手里捏着一根断了半股的铁钗,钗上还有血痕,眉宇间尽是煞气,哪里还有寻常百姓敢多看一眼。
  鸡啼日升,正是村里农户带着干粮器具,赶着牲畜在梯田中准备耕作的时辰。
  雍素锦当初既然起誓,就不愿忤逆南宫星代如意楼给她定下的规矩,在身上摸索半天,凑了半串大钱,讨价还价一番,从一个胆子大些的农夫手里买了半块干饼,一皮袋清水,坐在牛车上吃喝一顿,姑且果腹。
  她是在山野里过惯了的,根本不信锦衣玉食的小公子能一直耐心十足追她。
  可她偏偏还猜错了。
  在村中找个茅厕卸货,轻身之后,雍素锦当着几个农夫的面往西离开,到了一条小溪后,即刻改道向北,踏水而行,彻底进入到深山老林之中。
  她心里清楚,越是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逃进去的人其实就越容易被擅长追踪的人找到。真正原始的丛林,不管如何小心,只要经过,就会留下人的味道,人的痕迹,指示出人的方向。
  她是在赌,武烈费尽辛苦找到这边,也会对这荒芜人烟的鬼地方望而却步。
  雍素锦其实不喜欢人。
  在这种猎户樵夫都不会留下足印的地方,她反而整个身子都轻松了许多,揪下枝头虫子,拧头送入口中大嚼,滋味仿佛都比村头买的那半个硬饼香甜。
  到了人迹罕至的深处,山泉小溪并不少见,以她的功夫,捉些鸟兽烤来吃了也易如反掌。
  如果不是玉若嫣还有一屁股麻烦,她在这地方就是呆上十天半个月,甚至一年半载,也能怡然自得。
  很早之前她就想过,若到了不想再走江湖的时候,或是大仇得报,此生无憾之际,亦或是因为一些缘由,再也不能出现,她就找个这样的蛮荒之地,做个快快乐乐的女野人。
  到了那时,岂止是鞋子不必再穿,就是一身赤裸,回归天生本色,又有何妨?
  反正也不会有人想她。
  真有,就当她已经死了吧。
  日升日落,雍素锦估摸一下距离,开始往唐家堡所在的方向转去,心想自己应该已经摆脱了阴魂不散的武烈,是该想想如何对付另外几位公子的时候。
  可被武烈这一番拖延,保不准另外三个儿子此刻已经齐聚唐门,开了三堂会审,要取她姐……不是,要取玉若嫣的命了。
  雍素锦心里焦急,却又无可奈何。
  一腔愤懑,最终还是不愿意迁怒在找到的那一窝狼崽子身上,她估摸母狼应该就在附近,安慰自己两句,狼肉不好吃,便匆匆离去。
  最后没找到合适猎物,她费了番功夫才捉到一只倒霉的公狐狸,骚味扑鼻,火烤之后味道也称不上好。
  吃了几口,她刚把狐狸的卵子烤熟搁进嘴里嚼着,就看到对面林缝里,钻出了颇有几分狼狈模样的武烈。
  “我拿来练习本事的时候,往深山里追过七个人。那七个人加起来,也够不上你一根脚趾头。”他抬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泥灰,苦笑道,“你到底是人,还是只母猴子?进了林子等于回家么?”
  “你几时见过猴子能吃狐狸的?”雍素锦冷哼一声,随手抄起一根掰断的锋利骨头,“你一直跟着我不放,到底想干什么?”
  武烈哈哈一笑,靠着树直白道:“本来当然是想干你。像你这么又标致,又透着一股野性的好女人,我之前就见过一个,可惜被我大哥定了,如今成了阶下囚。我是尝不到了。我本想从你身上找找满足,哪知道你本事也忒大了些,竟一路逃到这种鬼地方来。我开过十九个花魁的苞,躺一起干十遍,也他娘的没追着给你捏捏脚难。”
  雍素锦娇笑道:“哟,小公子你可真是好兴致。”
  “现下当然没了。瞧瞧我如今的德性,要是我娘看见,能活活气出尿来。不能叫你倾心,我用强又有什么意思。再说,你这会儿的样子也……也实在是有碍观瞻,我这还有兴致的话,为什么不去抓只母猴子对付。”武烈大步过来,往火堆边一坐,笑道,“这狐狸挺肥,你吃不完。”
  “吃不完我可以带着。”雍素锦撕下一块微焦的肉,丢进嘴里,“我在山里从不做东请客。”
  “小气。”武烈也不再讨,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摸出一只死鸟,挖泥裹上,连毛一起丢进了火堆。
  雍素锦从不轻易信人,即便武烈表现的怎么无害,她依旧绷紧了全身的肌肉,随时可以像射箭一样纵身离开。
  “我原本的未来嫂子,是你什么人?”看着泥巴团被烤硬,武烈忽而问道。
  “不知道你在说谁。”雍素锦哼了一声,将之前破出来的下水杂碎拨拉两下,找出狐狸尿泡,丢到那团泥旁边。
  炭火一烧,一股令人恶心的骚味顿时扑鼻而来。
  武烈捏着鼻子咳嗽两声,急忙用剑鞘把那玩意挑走,皱眉道:“你来杀我,不就是因为我去了唐门,对玉若嫣不利么?你和她非亲非故,豁命做这个,图什么?”
  “我是奉命行事。”雍素锦娇笑一声,挑眉道,“小公子你不问江湖事,不知道我血钗已经卖给如意楼为奴了么?如意楼的少楼主看上了江湖四绝色榜上有名的大美人,我一个跑腿儿的,还能不赴汤蹈火么?”
  “你这谎撒得可不如你的人漂亮。”武烈摇了摇头,“你和玉若嫣,一定是亲戚。”
  “何以见得?”
  “你杀气满溢对我出手的时候,眉眼之间和玉若嫣发狠时几乎一模一样……这话整个王府能说的人都不多。”武烈颇为得意道,“因为这么些年,以触怒玉若嫣为乐的,也就我一个。”
  “人有相似,我只当你是夸我好看。”雍素锦冷笑一声,“别的什么也说明不了。”
  “玉若嫣的腰后有蝴蝶。”武烈拨拉出泥团,一剑鞘敲开,懒得处理羽毛,直接撕去外皮,啃了一口鸟肉,“府里知道的人不多,我算一个。那本来是个不知道哪里的变态给家奴烙的印子,我爹见捡来的女娃醒来后失忆,不愿意触及她伤心事,就改了名字叫玉若嫣,带回家里后,还请人将她的那块烙印刺成了一只好看的蝴蝶。”
  他咧开嘴,笑出了牙,“我还听说,玉若嫣刚救起来昏迷不醒那阵子,满口喊得都是妹妹。嘶,你说她会不会有个妹妹,没逃出来,好久之后才脱身,最后仗着不逊色姐姐的天赋,成了个有名的女煞星啊?”
  “满嘴胡话,与我何干。”雍素锦放下狐狸肉,在树皮上擦了擦掌心的油。
  武烈叼着烤鸟往后一窜,远远躲开,拔剑横胸,才换拿鞘的手抓住烤鸟,腾出嘴巴,道:“别这就急着灭口啊,你动手,就说明你心虚!心虚就说明我猜对了。”
  雍素锦看他堂堂一个王府公子,竟露出几分耍赖撒泼的样子,一时间啼笑皆非,后退两步,道:“我有何可心虚的,你在这里吃你的,我要走了。你既然不为杀我,就不要再追。你功夫是比我好些,可也好不出太多,深山老林你不会比我更熟,再来,小心你的狗命。”
  “我就想看看你后腰上有没有一样的印子。”武烈将拔出的长剑缓缓平指,微笑道,“你给我看一眼,不管有没有,之后你走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再追。这种鬼地方,我可是再也不想来了。”
  雍素锦呵呵一笑,抬脚踩在旁边树上,抽下头上另一根黑铁发簪,一身杀气汹涌四溢,脸上却是眼波荡漾,娇滴滴道:“哟,还说你没了兴致,结果却要看人家的腰。那好,你来啊。”
  “傻怕楞,愣怕横,横怕不要命。”武烈摇摇头,退入树后,“你头一夜偷袭我的时候,都没此刻这般杀气重。我不必再看了。我已知道答案。”
  “那你就得死!”雍素锦一声娇喝,手中断钗一扬打出,脚下踢起,红热炭火如锻铁一般四处飞溅,劈面兜向武烈。
  武烈知道厉害,暗叫一声不好,丢开烤鸟向后急退,长剑一圈,内力化作剑气,荡开直射喉头的断钗,同时后纵而出,避过还在燃烧的炭火。
  此间林地阴湿,腐叶烂泥蓄着不少潮气,倒是不必担心引发山火。
  而且,武烈心里清清楚楚,对面那个杀意毕现的女人,远比山火可怕得多。
  “好汉不吃眼前亏,雍姑娘,少陪了。”武烈朗声笑道,十三个字的功夫,掌中宝剑倒接了雍素锦一十七招。
  幸好山幽林密,铁心逃跑,腾挪身法又足够灵巧的话,武功即便略逊一筹也不至于难以脱身。
  更何况本来更强的就是武烈。
  雍素锦胸中怒火正盛,眼见武烈东躲西藏,自己虽然跟不丢,却也拿不住他,越追越是心急如焚,到最后猛然一怔,担心上当,顿足不前,再想出手,武烈已经去得远了。
  她牙关越咬越紧,越咬越紧,终于发泄般大吼出来:“我没姐姐!谁说我有姐姐的!我没有——!”
  随着这声怒吼,雍素锦手臂狂舞,掌中那柄如意楼特地为她打造的黑铁簪将身旁一颗老树划得皮开汁溅。
  这无用的发泄足足持续了一刻,雍素锦才喘息着停了下来。
  跟着,她向后倒下,躺在了柔软的腐泥之中,缓缓闭上了眼。
  不一会儿,仿佛已经睡着的她,却轻轻唱起了歌。
  那似乎是一首童谣,没什么调,也谈不上好听。
  “姐姐的头上戴着花,妹妹的小手往上抓,姐姐姐姐给我吧,妹妹也想变美呀。姐姐摘了头上的花,妹妹变成了俏娃娃,山边的花呀千万朵,姐姐妹妹戴不下……”
  “公子,此曲如何?”唐远书满脸堆笑,端坐下首,脸上神情浑不似平时主持唐门事务的模样。
  南宫星坐在距离厅门最近的地方,望着那两个身穿轻纱怀抱琵琶等待打赏的歌妓,暗暗叹了口气。
  镇南王府的公子们,终究还是早早到了。
  三位公子,恰好分别进驻三座山头。
  此刻在唐门门主身边坐着的,那满面倦容身体病弱的俊秀青年,便是镇南王次子,武平。
  他虽名叫武平,表字荡寇,却没承袭了父亲的勇武强壮,与家中四弟一样,最出名的,就是走到哪儿都需要谨慎伺候着的病弱之体。
  同一天内赶到唐门,老三武达不过轻骑随从两位,行李包袱一个,而武平与家中四弟武瑾,则各带了足足十余名护卫,二十多个仆役奴婢,一路赶来,倒有七八个随行丫头生生累出了病。
  头一晚接风宴后,武平便接管了唐门驻扎的所有官差衙役,责令武达进驻东堂,帮唐远图重新挖一遍外门弟子中的疑点,请武瑾暂居西堂,监督唐远明协查此案。
  他自己则坐镇门主唐远书身旁,请来此时唐门中的各路外援,算是礼数周全,依照江湖规矩,客客气气给了任务安排。
  六扇门的高手,统归罗傲麾下指挥,自不必提。
  玉若嫣本以为无法再自由行动,不想武平仔细审阅了这些时日调查的资料证据后,并不如传闻中那样急于替大哥报仇揽功在手,反倒传下命令,让唐门上下不必着急,定不能冤枉一个好人,连那香坠,都暂时放出牢房,交给唐门请医问药,好好诊治。而玉若嫣,则正式得到武平明令,可在三山自由行动,戴罪立功。
  只是出于那心劫仍在的考量,玉若嫣依旧带着脚镣,不得亲自携带兵器。
  外援江湖高手,连同武平带来的王府精锐,一并归于玉若嫣指挥。
  托名孟凡的南宫星,也在此列,还蒙玉若嫣亲点,依旧做随行副手。
  这两日间,唐门按照性别分组,弟子组之间互查,查完再去清查仆役奴婢,果然如玉若嫣所料,又揪住了七名年初新进的下人,均带有七星门烙印,关入地牢交给罗傲审讯。
  但有些意外的是,苏木、苏叶姐妹两个作为源头,赤身裸体从头到脚被扒了个遍,也没找出什么异常之处,紫萍身上也没有七星门的记号,三个最有嫌疑对玉若嫣下手的,仍只能分别关押,严密看守等着文曲或文曲的部下上钩。
  那范霖儿虽然将罪责推给了贴身丫头紫苏,但唐远明并不是这么好糊弄的人,在哭天抢地的唐行济父母哀求中,唐远明亲自带人将范霖儿抓出内院,带了些简单行李,关在了玉若嫣此前住的地牢之中,与紫苏比邻而居。
  唐行晁被唐远明废去武功,收押在亲族内院,妄动则死。那日与他一同被揪出的天道策反弟子俱被毒杀,拖去后山掩埋。
  不过几日间,唐门上下就充满了令人紧绷的杀气。
  眼前这为招待武平而摆下的简单宴席,倒成了唯一可以放松几分心弦的场合。
  南宫星径自沉吟,思来想去,还是猜不出,文曲究竟还能有什么后招可用。玉若嫣在公子们的助力下犹如风卷残云,如此威压之下,只怕连天道暗桩都要老实蛰伏下来,对手还能逆流而上不成?
  还是说,文曲真正的助力,其实就在王府这几位公子之中?
  这猜测一冒出头,便如野草一样逆着春风疯长。
  宴罢,南宫星护送玉若嫣往西山折返,到了荒僻山道,再无其他耳目的地方,他索性将心中疑虑,掏出来交给了玉若嫣。
  不想,玉若嫣竟神情自若,并无几分讶异之色,脚下铁镣叮当作响,转过两道山阶,才缓缓道:“虽无实证,但这么庞大的布局下来,会得到好处的,不外乎就是几位公子。先前你对我说,天道背后一定有不同寻常江湖的势力在暗中支持,那不在皇亲贵胄中,就在六位封疆王侯内,一般文武大臣,没有这个财力权势。”
  她明眸中染上一层淡淡担忧,“要是连王爷的亲生孩儿都顺利策反挑拨,天道背后有可能的主子,说不定便是其他五位之一。”
  六方诸侯均是天璧朝开国元勋,战功赫赫,封领爵位世袭罔替各据一州之地同时,还是六方藩领名义上的封疆首府,除兵权外,各处文武外官均可审核节制。
  先帝登基之后,曾动过留爵削兵的念头,无奈天璧朝周遭蛮夷环伺,六方诸侯又都是勇武过人忠心耿耿的猛将,府邸皆在边疆,亲守国门,几番风波之后,终归还是不了了之。
  如今元顺年间,新皇孱弱,辅政皇叔柱王足有八人,朝野明争暗斗,看似国泰民安一派盛世图景,在知情人眼中,却早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所以玉若嫣的推测,南宫星也颇为认同。
  若是镇南王四位公子其一都被天道顺利挑唆,布局谋夺世子之位,那天道背后的尊主,往大了猜说是天子血脉,往小了猜,也可在北威王、北严侯、北康公、定南公、平南候……甚至是镇南王自家之中寻觅。
  “你连王爷也要怀疑?”玉若嫣是镇南王亲自赐名,府内养大,恩准习武拜入公门,自然本能排斥,摇头道,“虎毒不食子,这也太荒谬了。”
  不过她身经百案,倒也知道虎毒不食子这句话,与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一样,不过是驭民尊孝的朝廷话术罢了,只一犹豫,就又道:“王爷并没那么大的野心,西南边陲阴湿潮热,王爷几年前就困于病痛,不愿再主掌封地事务,拓疆这些年实际上已经在逐步接管王府,此次巡视之后,本该……”
  她眼中闪过一丝伤感,缓缓道:“本该与我成婚,袭承爵位,请老王爷退居京城,颐养天年。”
  南宫星略一犹豫,道:“可那位公子背后若是并无指使呢?镇南王府的公子,就不能是天道的尊主了么?”
  玉若嫣默默走出几步,道:“能。”
  “你觉得谁最有可能?”南宫星立刻追问道,“玉捕头,你在镇南王府长大,这四位公子,相比可以算是你的兄弟一样,以你的了解,他们是否有这种摆弄风云,布局千里的本事?”
  玉若嫣沉吟片刻,缓缓道:“单靠谁也不行,除了拓疆,另外四位公子离开滇州的次数都不多,天道这样的组织,即便萧落华留下了架子,将筋脉连接,令其死而复生,也绝不是一件易事,其中需要的财力人力,恐怕不是某位公子可以调动的。”
  “只说可能性的话,你会如何排序?”南宫星仍是不依不饶,接着道,“只当咱们揣测一下此案的嫌疑。”
  玉若嫣原地站定,闭目不语,深思良久,开口道:“此时背后主使,凭我推测,与凭我直觉判断,顺序并不相同。”
  “哦?”
  “若是推测,首先需查的,就是如今世子之位最有可能的人选,与拓疆同母嫡出的二公子武平。其次是整日顽劣不堪,却悄悄学了一身好武功,连我的追捕本事也套走了七七八八的武烈。”
  这推测和南宫星心中所想大致相当,他点点头,又问:“那若是靠你直觉呢?”
  直觉,便是不讲理的无依据判断。
  可玉捕头的直觉,连冯破那样的老捕头都赞不绝口,其中必定有什么特异之处。
  玉若嫣望着即将踏入的西堂地界,轻声道:“四公子,武瑾。”
  她的眼中浮现出一抹淡淡的恐惧之色,“王府内的人,高高低低大大小小,我都颇为熟悉了解,拓疆的几位兄弟试图让人知道的样子,和实际的样子,我大致都心中有数。唯有这位长年在外养病的四公子,我就从未捉摸到过一星半点。”
  南宫星略一思忖,道:“武瑾,武州同,王爷续弦正妃的嫡子,不过……长期在外养病的话,武平也是一样吧?”
  “可武平并不会让我感到害怕。”玉若嫣叹了口气,“而我每次和武瑾碰面,都会感到一股寒意,从背后向上窜。”
  “如此一来……岂不是城府不够?”
  她略带讥诮道:“我能感到的,你们可未必能察觉。”
  “好。”南宫星等的就是这句,朗声笑道,“既然如此,那,玉捕头,就烦请你帮帮忙,带我一起,去见见那位四公子吧。”
  玉若嫣一挑眉,望着他道:“你想见他?”
  “三位公子大驾光临,其余两位我都已经拜会过,说不想见,怎么可能。”南宫星沉声道,“而且,就算四公子日夜兼程病体抱恙,休息的时间不短,也该有精神见见人了吧?”
  玉若嫣深吸口气,道:“那就快些,用轻功过去吧。四公子晚上一向睡得很早,而且睡得很轻,稍晚些就不见外客了。”
  “嗯。用我帮忙么?玉捕头你今日也忙了一天吧。”
  她摇摇头,依旧弯腰抓起那延长了些的脚镣,用略显滑稽的轻功姿势,纵身起落离开。
  南宫星有心试试玉若嫣的轻身实力,跟在旁边提气渐渐加速,等他使出七成功力,用上狼影幻踪辅助急行之时,玉若嫣终于有了跟不上的势头,一点点落在了后面。
  可她不肯出声叫南宫星慢些,而是硬提起不很擅长的内功,胀红了脸强追过来。
  南宫星目的达到,便慢慢收了劲头。
  哪知道玉若嫣却像是倔劲儿上来,硬是保持着这接近极限的速度,一路去到西堂所在,才扶着一棵小树弯腰急喘。
  等她调匀胸中浊气,南宫星跟她并肩而行,已经不必再靠向导,熟门熟路找去了四公子所在的幽静别院。
  不出所料,整座别院都被重重保卫起来,除了王府护院,公子影卫,还有唐门远字辈的年长高手住在偏房,随时待命策应。
  玉若嫣过去请侍婢通报之后,还特地让南宫星将剑留在外面,并把她双臂穴道封住。
  等了片刻,先前的侍婢出来行礼道:“公子已在等着了,两位请。”
  南宫星瞄了一眼玉若嫣,跟在她身后,踏上门廊,走了进去。
  绕过门口屏风,厅堂当中竟摆着足足三座暖炉,熏得整间屋子暖如半夏,不觉就心浮气躁起来。
  这种暖意之中,一方软榻上,竟还铺了数层缎面被褥,一个面无血色,约莫二十余岁的年轻人斜靠在一个白袍美妇怀中,除肩颈之外,尽数盖在一条宽大锦被之中,只露着一手,端着一个小小银杯。
  这自然就是镇南王府四公子,武瑾。
  玉若嫣躬身请安,南宫星也跟着报上了孟凡的名号。
  武瑾轻轻抿了一口银杯中的液体,那似乎并非美酒,而是什么药汤,令他微微蹙眉,神态颇为不悦。
  那美妇立刻从旁捧出一个小罐,低头啜了一口里头的东西,旁若无人将朱唇贴向武瑾,哺喂过去。
  等这口东西吃下去,武瑾似乎好受了些,半垂眼帘抚胸叹了口气,柔声道:“嫂子,夜半时分,你特地找我,是哥哥的案情,有了新进展么?”




第十九章 狐狸
  玉若嫣单膝跪下,拱手道:“罪女已无颜再受此称,还请四公子谨言。这位是孟凡,孟少侠,先前找出关键,令大家明白我是受了奸人邪术摆布,便全仰仗他的功劳。他已拜会过另外两位公子,只剩四公子还未谋面。我便前来引见。”
  武瑾起身转为正坐,双手扶膝,一双黑沉沉的眸子望着南宫星看了片刻,等那美妇将一件羽面狐皮的大氅为他仔细裹好,才朗声道:“镇南王府的确待门客不薄,但我身体自幼孱弱,并不过问家中的事,你若是想选个主子,做番事业,还是去找我二哥的好。”
  说着,他摆手赐座,两个影卫立刻从暗处现身,将矮凳放在南宫星和玉若嫣身后。
  南宫星领袍坐下,微笑道:“在下并非为毛遂自荐而来,但说是毛遂自荐,也未尝不可。”
  武瑾微一挑眉,道:“哦?愿闻其详。”
  “实不相瞒,在下略通医理,还认识一位隐居的神医,二公子的身体虽也不佳,但据说情况比四公子的还是好些,便赶来冒昧一问,不知四公子究竟是为何落下的病根?”
  那美妇秀眉一蹙,隐隐生怒。
  但武瑾抬手没让她开口,微笑道:“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我嫂……哦,玉捕头其实应该也知道一些。”
  玉若嫣恭敬道:“我到王府后,确实听闻过几位公子的事,但从未特意打探过,所知甚少。”
  武瑾略一颔首,缓缓道:“家母身体就不是太好,听大夫说,我从胎里就带了病根。”
  南宫星若有所思,朗声道:“听闻王府高手如云,那为何不请四公子修习一些强健之法呢?玄门正宗的内功,对先天孱弱颇有奇效。”
  “我的确学过,至今也未敢懈怠。”武瑾微笑道,“若论内功,我甚至可以算是个内家高手。只可惜……一身内力只能帮我续命延寿,别无他用。若是没有内功相助,我在五岁之前,就已不在人世了。”
  南宫星略一思忖,拱手道:“公子可否让在下号一号脉?”
  武瑾淡然一笑,伸出雪白如玉的手掌,道:“请。”
  身旁美妇立刻将武瑾衣袖挽起,玉指扶住,颇为戒备地盯着南宫星的身影。
  屋中两位影卫,也一起过来,站到了武瑾身旁。
  南宫星过来将指头搭上武瑾腕脉,运起阴阳隔心诀,仔细探索武瑾的内息情况。
  稍一试探,就让他暗暗吃了一惊,这武瑾练得内力,竟没有半分阳气,这好端端颇为俊秀一个男人,竟修了一身至阴至纯的森寒内息,难怪如此季节就要用上暖炉和氅裘。
  “公子为何学了如此阴寒的一身内功?”他索性直接问道,“男子修习阴性内功先天便有不足,学习九阴一阳的至阴内功之人,就已少之又少,你这真气的情形……可是达到了纯阴无阳的玄寒之境,难怪你气血虚亏,如此畏寒。”
  武瑾微笑道:“可这是我唯一保命的法子,孟少侠,不论富贵贫贱,人,总是想要活下去的。”
  “公子莫非曾被至阳真气所伤?还是中了什么极烈之毒?”
  武瑾摇头道:“不曾,只是……”
  他略一犹豫,嗓音转低,缓缓道:“我在搬出家中养病之前,不论怎么诊治,身子的状况都江河日下,这些事,你们江湖人兴许不懂,玉捕头是王府长大的,她必定是懂的。就不消我多说了。”
  言下之意,竟是王府中有人要取他的命。
  不过想来也不奇怪,镇南王的爵位若能承袭,便是封疆诸侯,权倾一方,若是王府真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平静,世子死前,其余四位公子又何必都是一副扶不起的阿斗模样呢?
  世子武承虽然敦厚仁善的名声在外,可南宫星也从一些情报中得知,从武承十四岁起,镇南王那些妻妾中,就未再顺利成活过一个男婴,还连死了两个偏房庶出的弟弟。算算时间,若非武烈根骨颇佳早早就被王爷送去习武,武瑾搬出王府养病不敢再回,还真难说如今能剩下几位公子。
  南宫星略一沉吟,向后退开,躬身施礼,微笑道:“在下医术不精,叫公子见笑了。将来若是公子精神不错,肯移步中南翼州,在下一定为公子介绍一位神医,给公子好好诊治。”
  “那倒不必。”武瑾淡然道,“生死有命,修短素定。何须如此在意。”
  南宫星目光炯炯,锁着武瑾神情,忽道:“那公子为何还拖着病体,急忙赶来唐门呢?”
  “因为我相信,玉捕头不会杀我哥哥。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阴谋诡计,还未被发现。”武瑾端坐片刻,似乎就已倦极,双足一收,便又倚在那美妇双股上,“若不急忙赶来,我怕这里会有人顶不住压力,将玉捕头冤杀交差。家父戎马一生,最恨杀良冒功之辈,我岂能令宵小如愿。”
  南宫星索性直白道:“那有其他兄弟过来,不也一样?”
  武瑾摇头道:“我们一起到了,便不会有人杀良冒功。可若是分开有了先后,不论谁第一个过来掌控局面,都会愿意临时充当一下宵小,将此案了解。”
  言下之意,自然就是公子们彼此牵制,才给了玉若嫣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否则,只要有谁能在这里一手遮天哪怕一日,玉若嫣的谋害世子之罪,便要坐实。
  “这个都……莫非也包括公子您?”南宫星大着胆子,继续试探道。
  不料武瑾竟真点了点头,颇为坦率道:“我们都到了,玉捕头就是我那不会杀哥哥的嫂嫂。我若能先到两日,那她就只是证明我能力的杀人凶手。其罪当诛。”
  玉若嫣坐在凳子上,神情毫无变化,没有半点惊讶。
  武瑾看着南宫星略显错愕的神情,微笑道:“这便是王府。你不必懂,也不会懂。正如我所说,我不过是想活下去罢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唇角虽然噙着微笑,眼中却满是厌倦疲惫。
  那美妇眼波荡漾,柔情万种,春葱般的纤长指尖抚过他的面颊,弓腰将螓首凑近,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额角,轻声道:“公子,该休息了。时候可着实不早。”
  她嗓音婉转娇柔,甜糯温腻,悦耳到令人心神松弛,南宫星远远听着,都觉得心底涌出一股倦懒舒适,真是个人间尤物。
  能找出这么个美娇娘常伴儿子身旁,可见镇南王对四公子,应该还是十分重视的吧。
  到门外问了问,玉若嫣点头道:“四公子的母亲是王爷扶正的如夫人,先王妃的堂妹,本就极受宠,待遇自然与庶出兄弟不同,甚至比境况相当的二公子还要好些。”
  二公子武平和世子武承一母同胞,所以的确和四公子境况近似,都是身体不好的嫡子。
  无奈亡妻难敌继室,母凭子贵之外本也有子凭母贵的说法,加上这位王妃生产武瑾时又亏了身子,更惹王爷怜爱,爱屋及乌,能像四公子这样常年于山清水秀四季如春之地养病不归的,全王府也只有他一个而已。
  送别玉若嫣,南宫星估摸一下时辰,匆匆赶往约定地点,去与母亲碰面。
  这次唐月依稍微来迟了些,她知道南宫星最近三山奔波,颇为辛苦,便将约定碰面的时间改为每三日一见,还在此处,还在此时。
  她带来的消息依旧不算好。
  唐青不知是心病所致还是染了风寒,高热不退,唐月依索性趁机将她送往翼州,附带书信一封,准备转交南宫星父亲南宫熙的另一位侧室,昔年名满天下的神医——赎魂玉手华沐贞救治,看看到底有没有法子能彻底治愈她的心神之伤。
  薛怜经西三堂接应之后,击退了峨嵋追兵,但准备赶来帮忙的路上又遭伏击,旧伤未愈又中奇毒,虽然可以靠真气压制,但一时间也不能再身陷险境。外三堂本打算安排她也去同找华沐贞就医,但她与华沐贞似乎有什么芥蒂,不肯前往,辞去了凶煞堂职务,乘舟北上,说是要往丰州去找一个熟人给自己诊治。楼里原本派了人想要帮忙护送,结果被薛怜一刀劈断船舵,从此失了她的消息。
  另外,还有风绝尘一条警示,说她得到消息,她当年在父亲破冥道人门下的师弟任绝俗,已经确定投身天道,此人自从挚爱凤绝颜被九王爷娶为王妃后便下落不明,时隔近二十年重新现身,光是那套幽冥爪就万万不可小觑。任绝俗气恼当初风绝尘不为他说话留住小师妹,加上性情乖戾想法极端,很令风绝尘担忧,他会将余怒迁在南宫星身上。因此特地传来了任绝俗的形貌特点,提醒他务必小心,真要是狭路相逢生死斗,切勿手下留情。
  唯一称得上好消息的,就是南宫星那位明媒正娶的原配夫人担心他在唐门办事有危险,悄悄给娘家执掌门户的大嫂写了信。凝珠那边倒也痛快,二话不说,便把四大剑奴派来,让他们听南宫星号令行事,如今已在路上。
  那四个木头脑袋联手出击,当真是威力惊人,只无奈一个个都跟傀儡一样,惟命是从令行禁止,遇到需要打架的场合,的确是四个好帮手,遇到他现在这样苦苦查案的情景,不过是多了四个方便好用的保镖而已。
  但聊胜于无,爱妻白若兰一番美意,他自然感激收下。
  想到妻子,与母亲分别后,南宫星回去路上,不免有些心生寂寥。
  他此行为了三个女人,如今唐青已经救走,唐昕被唐炫保住,暂且在隐秘处疗伤,玉若嫣嫌疑已经洗脱了一半,照说是没了性命之忧。他的目的明明都已经达到,可心中却十分苦闷,只觉得在这诺大唐门中碰了一圈钉子,或软或硬,四下迷雾重重,按理说,文曲已经没有什么可兴风作浪的机会,他却没有一刻可以心安。
  不愿回客居厢房孤枕难眠,若找唐家要个美婢暖床,要被唐远明冷嘲热讽一番不说,还没来由坏了孟凡正主的名声,颇不情愿。
  心烦意乱,他索性找去地牢,打算再会会那位俏寡妇。
  玉若嫣已经不在地牢住着,看守自然不如之前那么严密,南宫星凭唐远明令牌即可入内。
  范霖儿就被关在玉若嫣先前的宽敞石屋。
  之前南宫星也来看过她两次,她从被关押之后,就一直不爱言语,问什么都只说自己冤枉,不问就只是摆着一副委屈样子坐在那儿,偶尔红着眼眶抽噎两声,一副我见尤怜的样子。
  她身上被玉若颜里里外外搜了个遍,真真是连个屁都没办法夹着带进地牢,南宫星不太担心中什么暗算,进来坐下,一时也想不到要问什么,索性托腮盯着她,不言不语。
  西堂这边他早已走得熟了,年轻女子也见了大半,除了玉若嫣这个鹤立鸡群还难以一亲芳泽的,下面就要数范霖儿生得柔美可人,唐醉晚虽年纪更轻气质修养都要更好,但综合下来仍是逊色一筹。
  百无聊赖之下,行功就算睡觉的他不如在这里慢慢养眼,也算是秀色可餐。
  转眼一刻过去,一直看似淡定,眼观鼻鼻观心的范霖儿忍不住抬起头,望着南宫星道:“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看你。”
  “还没看够?”
  “左右没其他事要做,不如看你。”他打个呵欠,笑道,“你要休息,就请自便。”
  呵欠这事儿最是容易感染,范霖儿还没开口,就也跟着打了个呵欠,连眼泪都打了出来,急忙抬手一擦,秀眉半蹙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你看着我要怎么睡?难不成你要图谋不轨么?”
  南宫星抬手用拇指点了点牢门,“我早防着你呢,门外就站着看守。”
  范霖儿话头一滞,气鼓鼓坐了回去,深吸慢呼平复了会儿,又坐在那儿不吭声了。
  南宫星的确不知道能问什么,这女人抵赖的功夫当真了得,嘴比鸭子都硬,罗傲来过两次,不能动刑也只有无功而返,玉若嫣索性不问,就只把她关着。
  他没想通,范霖儿这个棋子,到底布下是为了做什么。
  真就只是为了策反唐行济,之后做个鱼饵钓南宫星上钩吗?这女人并无武功,也非易容,娘家亲戚查过没有异常,到底是怎么收买到她如此死心塌地的呢?
  心里沉思,南宫星眼睛依旧直勾勾盯着范霖儿看,四肢放松下来,阴阳隔心诀倒已经运行了一个周天。
  不久,范霖儿就又有些心烦意乱,蹬掉绣鞋,皱着眉板着脸一翻身躺倒在床上,愤愤侧身看向里面,拉起被子就要睡。
  南宫星不动,不语,仍只是看着。
  约莫一炷香功夫,范霖儿回头瞄了一眼,噌一下坐了起来,“孟公子,这孤男寡女的,你就不知道什么叫廉耻么?”
  南宫星淡淡道:“牢里审讯女犯,也没听说还要避嫌的。范夫人,你还是搞清自己的身份为好。”
  “那你到是审啊!”
  “你总归是一句话,我不知道。审什么?”南宫星叹了口气,摇头道,“不如多看你一阵子,看到你睡着,听听你会不会说些梦话。唐行济年纪轻轻就没了性命,想来是不舍得你这娇妻的吧,他回来看过你么?”
  范霖儿冷冷道:“你少拿这些吓唬我,我好歹也是嫁进了唐门的女人,没那么胆小。你要是能让行济回来看我一眼,我反倒感激你。”
  “行济兄,你若在天有灵,尊夫人如此怀念,地牢不见阳光,没有阳气,阴森死地正适合你俩重逢,你不如就来安慰一下她的一片痴情吧。”南宫星信口胡诌,手上对着空中做了个举杯动作。
  范霖儿心浮气躁,不觉就往上瞄了一眼,跟着自查失态,倒头又将被子裹好躺下。
  南宫星故意叫魂般道:“行济兄啊行济兄,你尚未出煞,七七烧祭,便不见了爱妻身影,心里多苦,小弟能想到一二,你若回来,不妨到此与夫人一会,也好让她今后为你守节,多个心头念想。”
  范霖儿往床里挪了挪,干脆抬手堵住了耳朵。
  南宫星心道,唐行济未必就是心甘情愿自尽。范霖儿手边乱心灯唾手可得,对丈夫下药也是易如反掌,此前唐门并未有人防着文曲这样的奇门高手,想要操控唐行济这样没有实权的年轻弟子,难度极低。
  他在心里推演一番,若是当初范霖儿的圈套他忍不住主动跳进去了,会有什么结果。
  一个寡妇能控诉的,无非就是涉及贞洁的风流事。
  先不说南宫星当时心里惦记的事多,十有八九把持得住。就算把持不住,范霖儿能怎样?
  大哭大闹,寻死上吊,逼着南宫星下山?
  说到底,让唐行济连一条命都豁了出去,除杀人灭口让南宫星失去最明显目标之外,难道就为了这么个虚头八脑的后招么?
  他就算真被逼下了山,难道就不会子承父业悄悄潜回来么?
  一个比较大胆的猜测浮上南宫星心头,难道……唐行济所在天道的那条线,并不知道文曲要做的事?
  唐家子弟投入天道,所图谋的,无非是唐门的百年基业,为了排除对手,执掌龙头。
  而文曲的所作所为,毫无疑问是把唐门置于风口浪尖,算是个不死也要脱层皮的劫难。
  唐行济真会愿意吗?
  先前一直把天道这一支人马与文曲混为一谈,南宫星这才注意到,自己不知不觉钻进了一个牛角尖中。
  一旦堪破这层,许多诡异之处,便豁然开朗。
  比如唐行济之死,他一直以为其中有什么深谋远虑,危险陷阱。却一直没去想,也许对文曲这条线上的人来说,唐行济不过是个利用一下的工具,用过了,目的达到,为了省掉麻烦,自然就可以随手扔掉。
  若将天道主使之下的人手明确分成两拨,文曲主导其一,唐门内鬼是其一,彼此其实互不通气,并未协同,事情的发展,便终于少了几分诡异。
  想夺唐门大权的,与想要世子性命的,根本就不是一批。
  可这个猜测,该如何验证呢?
  验证之后,又能有什么帮助呢?
  他一时还想不出个头绪,心道明日见了玉若嫣,便问问她的意思。
  这一番思忖费时久了,范霖儿又忍不住坐了起来,怒气冲冲道:“你要再不走,我可要脱衣服了!”
  南宫星悠然道:“你脱,我便看,难道你以为我是什么正人君子不成?”
  范霖儿柳眉半竖,抬手一抹,就拉开了中衣系带,对襟开敞,亮出一片湖绿缎面肚兜,裹着鼓囊囊的奶。
  南宫星提高声音道:“外面的兄弟,要不要进来一起饱饱眼福,这寡妇做贼心虚,非要脱衣服。”
  石门开了一条缝,露出看守弟子岩石一样冷硬的脸,“你老实点,莫要用什么下作手段,否则即刻报于掌事。”
  范霖儿气得红唇颤动,愤愤又将衣衫系好,发泄般大叫一声,倒头蒙上了被子。
  睡梦中,是一个人一天里最放松,最没有戒备的时候。
  武功高强训练有素的人,自然可以整夜保持警惕,不会陷入沉眠。
  但范霖儿身娇体柔,被玉若嫣剥光那次,南宫星看得清清楚楚,一身腴肉没有半分刻苦修炼过的痕迹,在床上是绵软无骨的温柔乡,下了床,则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妇人。
  她的睡相如何,必定能多少反映出心底的情形。
  是噩梦不断?还是稳如泰山?
  他静静等着,颇为期待。
  范霖儿在里面闷了一会儿,掀开被子,再次下床,踩扁鞋跟,快步走到了南宫星身前,低声道:“孟公子,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已说过,我就是看看你睡觉的样子,看看唐行济半夜会不会过来找你。”
  范霖儿挤出一个微笑,“你要看,那我就偏不让你看。今晚,我也不睡了。横竖明早你还要去忙,大不了,我明日补眠。反正我出不去,被关在这儿暗无天日,何时睡不是睡。”
  南宫星淡淡道:“随你高兴。我的确一早就要去忙,看看到底何时能把文曲抓出来。”
  “你这辈子也休想。”范霖儿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阴森,轻轻道,“没人能抓住文曲,你们谁都别想。南宫星,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么?你们如意楼,管得是不是太宽了?”
  南宫星抬眼望着她,笑道:“狐狸尾巴,终于舍得露出来晃一晃了么?我就知道,七星门死士都带着宣誓效忠的烙印,你不是那边的,那自然就是天道的。”
  “可门主们身上都没有啊,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文曲?”范霖儿咯咯笑道,但声音依旧压得很低,就是只让南宫星听见,不叫门外弟子做人证,“说不定,你杀了我,事情就结束了。杀了我,文曲的部下就群龙无首,一败涂地了。来啊,动手啊。”
  她抓起他的胳膊,把手一下按在自己柔软丰满的酥胸上,“怎么,你不是个有名的小色鬼么,我的姿色入不得你法眼?那你为何又不舍得杀我?”
  “因为还没有确凿无疑的证据,”南宫星淡定地收回手,道,“你半点武功都不懂,如果不是文曲,说不定就只是个被天道利用了的可怜人,我自然要慎重。”
  她突然掀起衬裙,亮出白花花的大腿,和当中薄草覆盖的一线销魂洞天,“可怜人?我倒觉得,你才是可怜人,明明学了一身好武功,却瞧不起学武的,你说你,明明觉得那是屎,怎么还饱饱吃了一肚子呢?”
  她咯咯娇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泪花都闪在眼角,“天下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八九不如意事,唯如意楼,我不如意的时候,你们在哪儿?我身无武功,却被你深夜欺凌,我是不是能领一朵银芙蓉,要了你的命呢?”
  南宫星沉默片刻,缓缓道:“不会武功的,未必就不是江湖人。文曲不会武功,我若是见了她,一样会杀。”
  范霖儿把脸往南宫星面前一横,亮出细长脖子,轻声道:“我就是文曲,你快杀了我吧。”
  “你如何证明?”南宫星沉声道,“再说,你若真是文曲,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问你。”
  “呵呵,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范霖儿双手扶着他的膝盖,先前中衣原来并未穿好,领口半敞,肚兜也包得并不很紧,浑圆双乳之间那道沟壑,都亮在了南宫星眼前,“不就是想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干什么吗?”
  “不错。”南宫星点点头,双眼老实不客气往她胸口一钻,先让视线在乳肉之间的缝里钻了个来回。
  “那可糟了,我也不知道呢。”范霖儿吃吃笑着,一扭纤腰,坐在石桌上,高高翘起一腿,踩着桌边,单手钩住,“我只知道,这么大的事,你抓住谁,也休想问出全貌来。你觉得我们几个落网了,你们就可以安心了?”
  她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到最后,那两瓣不点而朱的红唇已几乎是在呢喃,“告诉你,我们这一批,就是负责杀武承而已,之后要做什么,怎么自保,我一点都不知道。呵呵呵,说了你也不信吧,行济要死的事儿,我就从没听人说过。你一定觉得是我害死他的,对吧?”
  南宫星淡淡道:“你再怎么装神弄鬼,信口开河,唐行济的命,绝对是因为你而丢掉的。”
  “对。”她轻声回答,“但我,才是最伤心的那个。”
  南宫星照旧还是用外面能听到的音量道:“你这话,恐怕三岁娃娃也不会信。”
  “无妨,”范霖儿摸了摸臀下的石桌,“看来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会信的,那你们还指望从我这儿问出什么?我说太阳从东面出来,你怕是也要等公鸡打鸣后上屋顶看看吧?”
  南宫星缓缓道:“我不想知道你是谁,也不想听你说这些欲盖弥彰的胡话。我只想知道你做过什么,武承之死,你都帮过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范霖儿咯咯笑道:“我一剑捅死了武承啊,那天的玉若嫣是我化妆的,我是文曲嘛,我易容手段独步江湖,无人能敌啊。你要不要撕下我的脸,看看我血肉模糊的真面目?”
  南宫星也不着恼,他相信,一个人哪怕是在说假话,她说得越多,透露的东西就越多,可供分析的情报就越多。
  就算范霖儿是在这儿故意使出百般手段,提神强撑不睡,他依旧不介意奉陪到底。
  “你是不是易容,玉捕头已经查过。我相信她不会看走眼。”南宫星听到外面看守在交班,便把声音又提高了几分,“我看,你还是说点别的。最好再把衣服穿戴整齐,如此不成体统,实在有辱唐家门风。”
  范霖儿哼了一声,笑道:“门风?大户人家门风是做给外头看的,瞧着光鲜亮丽,里头龌龊腌臜。唐门号称江湖世家,倒是表面功夫也不必做了。学武的就不必说了,外门为何不收女弟子?丫鬟院子里哪个月不得扔个把死胎出去?俊秀点的外门男弟子的屎眼儿可有几个保住了的?不学武的院子里没人管束,一样乱七八糟,也就待嫁的闺女为了不出事能收敛些,我嫁进这里半年,几家院子跑着张罗亲近,结果可叫我开了眼啊。”
  这时,石门再次打开一线,一个年纪颇长的唐门弟子探头进来,冷冷道:“休得胡言乱语,否则明日便教掌事送你去罗捕头那儿。”
  范霖儿立刻做出一副柔弱可怜的样子,怯生生道:“是,这位叔叔,妾身知道了。还不是这孟公子深夜迟迟不走,妾身心烦意乱休息不得,才无意失言了。”
  可惜那人并不理会,冷着脸回去关好了门。
  范霖儿咬了咬牙,低声道:“南宫星,你一个叛徒之子,到底给唐家的人下了什么咒?让他们这么依仗你?”
  南宫星也跟着轻声道:“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唐门要对付你们天道,借如意楼的刀难道不是最好的法子么?”
  范霖儿蹬掉鞋子,伸出一条柔白粉嫩的小腿,用赤脚在他胸前一点,腻声道:“南宫星,你们如意楼,老是看江湖人不顺眼,这次的天道,其实也看很多江湖门派不顺眼,你说,大家为何不考虑一下,联手把这些整日好勇斗狠的武夫们,彻底清理干净呢?”
  南宫星不为所动,笑道:“你连你们下一步要做什么都不知道,这种大事,反倒能做主了?”
  范霖儿咯咯笑道:“对啊,因为我是文曲啊,回头我换上男装,就去中京考状元啦。”
  南宫星不愿再由着她天马行空,朗声道:“我实在不懂,你双眼已经满是血丝,明明疲惫不堪,为何就是不敢在我眼前入睡呢?唐行济与你做了半年夫妻,他难道就是因为知道了你睡梦中的秘密,所以被灭口了?”
  范霖儿板起脸道:“笑话,我难道还能知道自己睡着后是什么样子?我就是不愿意让你一个大男人看我睡觉。”
  南宫星低头看了看她还没收回去的赤裸脚掌,笑道:“可你却摆出了一幅随时愿意跟我睡觉的样子。”
  她悠然道:“那当然不同,跟你睡觉,你也在睡,我睡相不佳,不高兴叫你看见。丢人。”
  “你越这么说,我今晚就越是想看。”南宫星笑道,“你用什么法子,也休想赶走我。我今晚看不出什么,明晚就让玉捕头来盯着,多叫几个女弟子白天睡觉,晚上轮流看你。非要把你睡相看个透彻不可。”
  范霖儿一扭身跳下桌子,连鞋也懒得再蹬,光着两只白脚丫啪嗒啪嗒走回石床边,转眼间把自己衣服脱个精光,赤条条站在那儿转过头,“你看,叫你看,你随便看吧。最好今后夜夜不睡,就来盯着老娘做梦是不是骂你。”
  说罢她往床上一躺,拉过一个被角搭住肚子,直挺挺双腿一伸,上乳下户全在外露着,一闭眼大声道:“我睡了。你要日便日,要看便看,要拿我寻开心,也随你高兴,反正我是个死了男人的寡女,公婆无能说不上话,受你欺凌也是活该。”
  石门又开,方才那弟子探身看了一眼,望见范霖儿如此模样,吓了一跳,忙进来道:“孟兄弟,这……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有何不妥?”南宫星笑道,“她露的还不在乎,你我这看的,难不成还怕长针眼么?来,坐下,与我一道欣赏就是。唐行济还活着的时候,怕是也未必有过这么清楚明白的眼福。”
  那弟子吞了口唾沫下去,缓缓坐下,倒不客气,真瞪着眼睛在范霖儿身上用视线舔了起来。
  范霖儿低头一望,尖叫一声钻进被子里,抱住被头坐起,一张脸气得通红,“南……姓孟的!你们这是要逼死我么!”
  看来她怒气冲冲之下,到还记得不要在他人面前喊错称呼免得被抓把柄。
  “能往角先生里藏东西害人的女子,那么容易被逼死么?”南宫星淡淡道,“更何况,衣裙鞋袜,皆是你自己脱的,被子也是你自己不盖,我自始至终,连这桌子都不曾离开,谁逼你了?”
  范霖儿脸色渐渐发青,一头乱发披散,神情狰狞倒像是成了个女鬼。
  南宫星虽不知这女人睡后到底有什么不肯让人看的,但既然她如此忌讳,就必定有什么异常。
  而且,她并无武功,按说睡着之后就算被人进来看到也不知道,没道理会对这件事如此排斥。
  他本已打定主意,今夜就要在这儿,看看范霖儿睡着后到底会露出什么破绽。
  不料有一个年轻弟子匆匆过来,打开石门道:“孟少侠,掌事请你回客居之所一趟,说是有外客来找,你若不去,恐怕会闹起来。”
  南宫星望一眼范霖儿,见她眼中顿时便露出几分得意,不禁摇了摇头,起身道:“那就有劳你们二位在此,盯她一夜,看看她睡了之后到底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们彼此监督,不要理她说什么,也莫要中了她的美人计。将石门钥匙给我,我在外锁上。”
  “是。”
  将石门锁好,南宫星匆匆回去,一边走,一边将范霖儿今晚的胡言乱语细细梳理,决心从中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同时也有几分疑惑,这个时辰,还能有谁来这儿找他,并能劳动唐远明特地差人来叫?
  等到了厢房所在院落,他一眼望去,就看到了熟悉的一袭碧绿衫裙。
  “碧春,你怎么又上山了?素锦呢?这位是谁?”南宫星匆匆过去,一边询问,一边就打量着崔碧春身边多出来的那个年轻姑娘。
  那身量娇小楚楚可怜的少女抢着一拱手,嗓音绵软,娇怯怯道:“少楼主,我姓霍,叫霍瑶瑶,蒙两位姐姐救命,甘愿投进楼里,碧春姐姐说我的本事多少能派上点用场,专程把我送过来的。”
  崔碧春在旁接道:“雍素锦叫霍瑶瑶帮她传话后就不见了。她先前被武烈追着,后来武烈在别处现身,她还是下落不明。我想霍瑶瑶身上的本事对你应该有用,就先日夜兼程将她送来了。”
  南宫星微微皱眉,上下打量着神情颇为局促的霍瑶瑶,“八尾狐狸……好,先进房里说话吧。我得细细问问你的本事,再决定怎么用。”
  厢房灯烛燃起,远处地牢石屋之中,灯火却渐渐暗了下去。
  范霖儿依旧没睡。
  她瞪着眼睛,看着已经烧尽的两根蜡烛,和桌上最后一盏如豆油灯。
  屋里不够亮的时候,女人往往会比平时还要诱人几分。
  后来那个年轻弟子舔了舔嘴唇,不自在地找出灯油,稍稍续了一些。
  替换的蜡烛都在门外,烛台无论如何也点不亮了。
  “你们是唐行博的属下吧?”范霖儿叹了口气,幽幽开口问道。
  那一长一幼两个弟子互望一眼,不答。
  “他从前待我夫君也算不差,如今……我是将死之人,没命出去了,看你们这些日子辛苦的,多半也有阵子没和女人亲近了吧?”范霖儿一边轻声说道,一边扭身下床,赤裸裸站了起来,“你们若不嫌弃我这些日子不曾洗过,不如,就来用我快活快活?”
  年轻弟子喉头滚动,想把脸扭开,脖子却不肯使力。
  年长弟子一抬手,横臂挡住了他的眼睛,“莫要上当,她是文曲的内应,谁知道还有什么鬼蜮伎俩。”
  范霖儿格格娇笑起来,往床边一坐,抬起一条粉莹莹的裸腿,玉掌合抱,一寸寸向着足尖抚摸过去,眼波妩媚,酥声道:“你们要不放心,一个看着,另一个过来,轮流上阵不就好咯?”
  “淫妇!”那年长弟子怒喝一声,拍案而起。
  可旁边那年轻弟子,却已挪不开眼,他连吞了几口唾沫,还是忍不住道:“叔,要不……你在这儿守着,我……我过去看看,看看她到底想玩什么花样,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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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强奸
  年长弟子勃然大怒,伸手便扇了年轻弟子一个响亮耳光,沉声道:“你忘记掌事的命令了么!”
  年轻弟子捂着脸,可眼珠还是在范霖儿赤裸玉腿上来回打转,他尚未婚配,近些日子唐门风声鹤唳,相好的丫鬟也有些日子不曾亲近,那缎面一样的细腻肌肤宛如一镬浓油泼在少年人的烈火情欲之上,燃得他裤裆那根尘柄胀痛欲破。
  “弟子……弟子不敢。”
  范霖儿脚尖一勾,纤细食指缓缓插入趾缝,一刺,一收,一刺,一收,鼻后轻轻呻吟两声,娇媚道:“阿叔,小弟,我一个不懂武功的寡妇,背后又没个名门大派的靠山,惹了你们怀疑,横竖是没命定了,你俩就当行行好,让我下阴曹地府之前,再享受享受人间极乐呗?”
  她语调越走越低,到最后带着几分淡淡沙哑,如一条细蛇缓缓游过密密麻麻的细嫩花丛,撩得人耳孔微微发痒。
  年长弟子眉头一皱,惊觉自己胯下那根阳具竟然也翘了起来。
  “混小子,跟我走。这里呆不得了。”他冷哼一声,起身就往门口走去,重重拍了两下,“外面有人吗?请去找孟凡孟公子,叫他拿钥匙来放我们出去。”
  范霖儿咯咯笑道:“这位叔叔,你要真不动心,怎么不舍得喊大声点呢?”
  她走近两步,伸手摸上年轻弟子鬓角的胡茬,“姓孟的留你们在这儿,你们以为是为了什么?为了看我的睡相?我一个出嫁过的女人,就算睡相差点,能有什么要紧?其实,他就是存心想让我难堪,让我羞耻,让我觉得自己在男人面前睡觉有失贞洁,让我觉得对不起行济,最好……再羞愧自杀。”
  她拉起他的手,缓缓引上丰满白皙的肉丘,“可惜他失算了,我可不是什么贞洁烈妇。都要死了,还在乎什么?我巴不得你们日进来,日得我上了天,日得我漏了尿,那我明天就死,也能笑着闭眼咯。”
  额上的汗珠滚下去,年轻弟子喘息着,手指缓缓陷入到腴软嫩滑的酥胸里,无法控制地握紧。
  她的确已有段时日没有沐浴,可那略带腥臊的汗味,却格外刺激男人的情欲。
  乳房被捏痛,但范霖儿笑了起来。
  她没再听到年长弟子的训斥,她知道,自己已经得手。
  这本是她挖给南宫星的坑,他既然把持得住怎么也不肯跳,那换条路走,她一样走得通。
  她媚笑着坐在年轻弟子的腿上,望着他的眼,晶亮的光在瞳孔中闪动,像是能把他的心神吸住。
  这法子她使得还不很精熟,但对付已经坐在坑边的男人,尽够用了。
  更何况,她还预备着后手。
  “小弟,你年纪小,下面的宝贝,可真不小呢,姐姐还没脱你裤子,就觉得被你顶住了。你一会儿可要怜香惜玉些,莫让姐姐吃痛,可好?”
  年轻弟子的目光微微有些直楞,手指缝里那颗奶头,已被捏扁扭弯,他粗喘几口,猛一低头,搂住她腰就一口吃进了另一边的小半奶子,嘬得咂咂有声。
  “昂嗯……”范霖儿娇滴滴哼了一声,白藕似的臂膀一圈,抱住了年轻弟子的头,水汪汪的眼睛往年长弟子那儿一瞥,见他已经靠着石门双目发红,正盯着她的赤裸娇躯,心知洞玄真音已经越过了他功力稳住心神的堤坝,秀眉微挑,将下颌搭在年轻弟子肩头,柔媚道,“阿叔,小弟太用力了,他不会,你不来指点指点么?”
  “淫妇……淫……妇……”
  啧,这男人看来功力强不少,范霖儿索性先不管他,反正看他裤裆也知道,沦陷是早晚的事
  ,二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她侧头先往怀里年轻弟子的耳后轻轻舔了一下,娇声道:“那位叔叔不来教,我只好随你折腾咯。”
  年轻弟子两腿一分,把她身子稍微撑起一些,挺背抬臀解开腰带,就迫不及待将裤子褪了下去。
  范霖儿垂手摸着他亮出的兵器,微微一笑,柔声道:“小弟,我吃过你的宝贝,你就嫌脏不肯亲我了,先行行好,亲亲姐姐行么?”
  他依依不舍放开已经被用力吮到微肿的乳头,看着她鲜艳娇红的朱唇,缓缓吻了过去。
  “唔……嗯……”范霖儿一边娇声迎去,一边将左侧臼齿上下相错,狠狠一撬,那边的小半颗“牙”顿时裂开掉到舌面。
  她赶在吻上之前,唾液一混,乘着四唇相接,吐舌一送,顶到了他的口中。
  接着她娇声呻吟,裸躯前倾,一口口香津送过去,逼得那浑浑噩噩的少年不觉吞咽,将那小小一块藏着乱心灯粉的假齿碎片吃进了肚里。
  她多少也咽了一点下肚,连忙故意在自己舌根一咬,指甲也抵住乳头狠狠一掐,两股剧痛,总算将神智拉回,复又清醒过来。
  可那年轻弟子哪里还有这样的机会,撩人心魄催人情欲的洞玄真音早已将他牢牢捕获,一口乱心灯下去,满脑子就只剩下了眼前活色生香千娇百媚的小寡妇,只想着若不将她挺枪上马骑个千百回合,如何对得起怒涨阳具上快要崩破的青筋。
  范霖儿微微一笑,放开他口唇,顺着嘴角舔向耳边,灵活丁香往他耳朵眼里钻了两钻,便低声呢喃起来。
  乱心灯下,洞玄真音宛如妖魔耳语,一句句一声声混着浓烈情欲,写入他一片浑噩的脑海。
  他气息越来越粗,越来越重,阳物在她饱满的大腿间一跳,马口渗出一股清亮淫油。
  范霖儿咬住他的耳朵,腻声道:“小弟,你该不会是要强奸我吧?”
  先前的呢喃尽数被串了起来,已经失了三魂六魄的少年猛然站起,抱着范霖儿把她往石桌上一按,粗喘着握住宝贝,屁股一拱,就往她还没多湿的嫩肉窝子里捅进了几寸。
  热辣辣的疼钻心传来,范霖儿却不呼痛,单手扶住石桌抬身撅臀,反而装着极为畅快的模样一边浪哼,一边五指握住乳房,揉起了圈。
  她看似在发骚自己揉奶,可实际指甲却悄悄刺入了肉,靠胸口的刺痛冲淡体内那根鸡巴进进出出磨散开的舒爽,让深处的干涩更持久些,让被磨破的地方更多些。
  洞玄真音颇为消耗心神,范霖儿毕竟是个弱质女流,一时间接续不上,只好观察着靠门那个阿叔,做出一脸放浪淫媚,配合着臀后凶猛奸淫的动作,一声声抛过去。
  少年动作威猛大开大合,一条沾了血丝的棒儿每一次入则直插到底,顶得蕊心内凹,出则拉到将近脱离,带出嫩肉外翻,往返进出,嫣红肉缝便凹了又凸,陷罢再鼓,一缕缕淫水终究还是被猛奸出来,染湿了雪腻腻的大腿根。
  范霖儿踮着脚尖承欢片刻,眸子始终直勾勾地望着门口那位阿叔。
  她如今最精熟的便是以色诱人,看男人的时候用什么眼神能达到什么效果,表情怎样能叫他欲火如炽,都已烙进骨头,成了她本能一般的技巧。
  眼见她面颊渐红,饱胀双乳被日得前摇后晃,宛如两颗枝头玉果遭了风婆戏弄,那年长弟子浑身发烫,他隐约觉得自己定力不该如此不堪,可阳具充血,头脑可用的血便要少些,加上先前洞玄真音的积累,终究还是按捺不住,气不过堂侄兼师侄的少年野狗一样捧着雪白屁股尽情享乐,缓缓迈步走了过去。
  见他过来,范霖儿心中大喜,知道对他得手,便算是大局已定,必定能叫南宫星惹一身骚,她也能从绝境中拼出一线生机,当即不敢怠慢,一边耸臀迎凑身后,一边振作精神再运洞玄真音,软软道:“这位叔叔,你可算肯……肯来了么?你看看,看看我屁股后……小弟不懂怜香惜玉,快把人家日裂了哟……”
  “荡妇……你这……有辱门风的荡妇……淫妇,骚货……婊子……”年长弟子口中骂着,手掌倒是诚实得多,一抬,就从侧面攥住了她的奶尖儿。
  “嗯……对……好阿叔……我、我就是个淫妇……你们强奸,强奸我吧……越强奸,我便越是快活……”她挺身主动凑过去,扭腰一抱,揽住年长弟子的脖子,舌尖在唇间一舔,运起洞玄真音的时候,后脑都已在胀痛,“阿叔……亲阿叔……我还没吃过小弟的宝贝,嘴儿还不脏呢,你要尝尝么?”
  看他低头就吻过来,范霖儿右边如法炮制,当即就又撬下半块碎牙,照样随着大团唾液塞进对方嘴里。
  知道这乱心灯起效极快,就算口服会慢一些,不过也就是须臾之间的事,她急忙在胸前已经被抠破的地方又挖了几把,疼到半身发抖,总算照样保持住了清醒。
  背后那少年动作又快了几分,肉唇中那条棒子隐约更粗了些,范霖儿知道那个已经是强弩之末,提肛缩阴将他龟头轻轻嘬住,这边就已吻向年长弟子耳畔,忍着头痛呢喃催心。
  她不求直接篡改两人心神,她既没这个时间,本事也大大不够,她就是打算靠着最后的机会,豁命一搏。
  “哈……哈啊……嗯嗯……”身后少年啪啪撞在她臀尖,突然停在一次插入之后,两条紧绷大腿丝丝贴着雪股,屁股蛋子一夹一松,将浓稠浊精灌了她一个倒溢垂流。
  范霖儿情欲自控极强,而且这种猛冲猛撞并非她心头所爱,谈不上有多快活。她软绵绵趴在桌上,看年长弟子已经脱光下裳,娇声道:“阿叔……你也要强奸我么?”
  他瞪着通红双眼,看那少年一边粗喘一边将湿漉漉的阳具从嫣红细嫩的牝户中抽拉出来,蘑菇一样的伞棱刮过嫩肉,带出一片黏乎乎的精。
  一边盯着撑开的花瓣缓缓闭合,他一边抬手扯开了腰带。
  这年长弟子虽岁数较大,但武林世家出身,而立过半也仍是壮年,一身筋肉倒比那少年还要鼓胀结实许多,裤子一褪,落在脚下,亮出一条略细一些,但长出数寸的阳具。
  肉茎早已欲火勃发,高高翘着,龟头胀紫,倒映微光。
  他一侧身挤开还依依不舍不肯离去的少年,双掌按住范霖儿雪嫩臀肉便是一顿狂揉,口中野兽般低喘两声,往前一压,逆着残精余液,便将滑溜溜的腔肉一撑到底,撞在已经酥软微张的花芯之外。
  “淫妇……你这淫妇……”
  年长弟子缓缓斥骂,下身却动得极快,那长长肉棒纯为发泄,也是上来就狂风骤雨猛插猛抽,紧绷大腿巴掌一样打在范霖儿摇晃的雪股,怕怕作响连绵不绝。
  这次的命根子确实有些长,范霖儿又是趴伏在桌边,最容易被顶中蕊心的姿态,次次冲撞势大力沉,她与其说是快活,反而是钝痛牵扯,五脏六腑微微移位的感觉更多。
  但她嘴里的浪叫,却是愈发淫荡骚媚,而且为了后续,句句不离要种下的词汇,“嗯嗯……好……好阿叔……你强奸……强奸得我好生快活,你……你再快些,再用力些……强奸死我这个淫妇吧……”
  那少年愣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范霖儿故意做出的淫态与乱心灯药效发作后接收的暗示混在一起,轻松将他满腹淫欲燃烧到几欲爆炸。
  他大步迈到桌对面,揪住范霖儿的头发,便把散发着淡淡腥臭的阳根,戳到了她的脸前。
  她媚眼如丝,娇滴滴道:“小弟,你终于舍得来强奸姐姐的嘴巴咯,你来吧……”
  说着,她红唇大张,微微内收挡住牙齿,一条小舌探出头来,灵活摇摆。
  那少年哪里还按捺得住,挺身一刺,就按着范霖儿的后脑,将半软不硬的阳物塞进了她的嘴里。
  范霖儿呜嗯一声含住,却不肯动嘴套弄,只用舌头垫在龟头下面勾舔交替,细细描绘青筋。
  她虽不套弄,无奈身后年长弟子越发勇猛,奸得她不由自主前后摇摆,那柔软小嘴儿倒也有了些动作。
  可那少年当然不会为此满足,他喘息着揪紧范霖儿一头乌发,前后摆腰,真将她樱唇当作阴户,抽插戳刺不休。
  “呜……呜咕……嗯嗯……唔……”
  雪白的娇躯在两个壮硕的男人之间前后摇摆,一边的嘴吞下,另一边的嘴就吐出,这一刻,范霖儿好似变成了一条被穿在肉杆儿上的白羊,架在石桌上以情欲烘烤。
  她也在以情欲烘烤着两个男人,用她柔软的身子,雪白的肌肤,晃动的乳房,紧缩的牝户,她将他们烤出了汗,烤热了血,烤得乱心灯越发见效,烤得他们双眼发直,脑海中一字字烙下的,就是强奸,强奸这个淫骚入骨的小寡妇。
  年长弟子转眼到了强弩之末,他猛耸数下,和先前少年相差无几,狠狠一压,夹紧屁股射了进去。
  可他棒儿较长,这狠狠一顶,龟头几乎钻透范霖儿的孕宫,她下面吃痛,呜咽一声张口往前扑去。
  那少年顺势一迎,粗大龟头碾过柔嫩丁香,一下塞进了她的喉中,跟着阴囊一缩,肉茎跳动,将已经稀薄了不少的精浆灌入她的肚中。
  两个男人先后出阳,范霖儿吮净口中那根,扭着屁股套了几下身后那根,白花花的裸躯一侧,软绵绵横躺在石桌上,媚眼如丝,轻声道:“这下,孟公子可否满意?你们已按他所说,将我强行奸污了。我可再不能为行济守节,今后……在唐家也没脸待下去了。”
  年轻弟子含含糊糊地嗯了两声,就在她旁边坐下,伸手捏着她饱满酥胸,凑过去吸住乳头。
  那年长弟子功力终究还是深些,微微晃了晃头,双眼一阵迷茫,“孟……孟公子?”
  范霖儿往那少年怀中一滚,躺在他腿上,高高抬起一只白菱似的赤脚,修长的脚趾一捏,就解开了年长弟子领口盘扣,“就是孟凡,孟公子呀……你难道忘了,就是他让你们守在这里,不要出去,对不对?”
  他喉头滚动,视线缓缓挪到胸前那只赤足上,足底虽沾了些灰,可毕竟是不练武的美人,整只脚绵软娇小,白里透红,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阿叔,对不对嘛?”
  他点点头,捧起她脚踝,吻在了那青脉隐现的足背上,“对……对……就是他……”
  “他还带走了你们的钥匙,让你们今晚都不能离开,对不对?”
  他伸出舌头,舔着她嫩滑笔挺的小腿,粗喘道:“对……对……就是他……”
  忍着脑中的眩晕和胸口的阵阵恶心,范霖儿强提一股精神,用脚背托起那男人的下巴,与他对望,眸中精光闪动,轻声呢喃:“阿叔,他恼我不认罪招供,要你们在这里随便折腾我,折腾得越狠越好,对不对?”
  那年长弟子愣了一下,望着她的眼睛,迷茫道:“有……么……”
  “若是没有,你们两位都是严守家规的唐门中坚,岂会把持不住,如此糟践我一个可怜未亡人呢?”她眼底光芒更盛,可其实这已经是她最后一点心力,不成功,这个机会,便就此失去,再也把握不住,“阿叔,莫非……你想承认,强奸我,是你自己的主意?唐门的规矩,你莫不是忘了?”
  他哆嗦一下,眼神渐渐从迷茫转为畏缩,“我……没忘……”
  “我明明记得,强奸我……就是孟公子暗示你们做的。”范霖儿头痛欲裂,强撑出媚态,继续道,“阿叔,对不对呀?”
  “对……对……就是……就是他……”
  范霖儿心下一松,软软倒在了少年怀里,红艳艳的小嘴一张,腻声道:“我一个妇道人家,手无缚鸡之力,在这牢里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你二位要强奸,我……我也只有两眼一闭,随你们去了,对不对?”
  那少年痴痴笑道:“对啊,姐姐的乳……真妙,又软又圆,比丫鬟们的好看得多……”
  范霖儿已经彻底没了力气,只剩下言语可用,软软道:“好看……你们才会强奸,像禽兽一样……狠狠地强奸我,我下面……都被你日出血了。受了伤,可不能再来了……”
  那少年粗喘着捏紧她的乳房,胯下阳具再次翘起膨胀,“可……可我又硬了……硬梆梆的,你摸……你摸摸……”
  范霖儿顺着他的力气挪挪位置,反手摸过去,指头蹭些黏乎乎的水儿,绕着他的龟头打起了圈,“可我……真的已经伤了啊。”
  那年长弟子握住阳物,前后捋动几下,喘息道:“伤了又如何……我们……我们本就是奉孟公子的命,来强奸你的。”
  范霖儿眼眶一红,嘤嘤抽噎两声,一手掩面,“还……还请两位……怜香惜玉,莫要……伤了妾身性命。”
  “你乖乖的,你乖乖的……就不会有事。”那少年眼中已经满是兽欲,抱起范霖儿就往床边跑去。
  年长弟子伸手将他一拦,沉声道:“我也硬了,咱们一起来。”
  “一起?”
  他将范霖儿一抱,把尿一样分腿托起,“你从前面来。”
  范霖儿故意抽泣道:“求你们……让我……休息一下……”
  那少年盯着她胯下红肿犹如开裂毛桃一样的阴户,被她的告饶声刺激得更加亢奋,前踏半步,提臀凑过去,向上一拱,便已撑开果裂,刺入到已经略有干涩的重门叠户深处。
  “啊……”范霖儿哀鸣一声,凄楚无限,软软靠在身后男人身上,微微侧头,泪眼婆娑。
  她知道,该做的她都已经做了,之后,这把火会烧到什么程度,她自己也无法预料。
  但不管烧到什么程度,他南宫星,都休想置身事外。
  凌乱的长发垂下,挡住了她唇角那丝得意的笑,连体内那火辣辣的擦痛,都觉得好受了几分。
  可即使心中早有准备,甚至想着越被糟践越好,当身后那年长弟子把她递给少年抱住,蹲下在她两丘臀肉之间扣挖的时候,她还是禁不住浑身一抖,满背发麻。
  “阿叔……阿叔莫要动人家腚沟嘛……脏兮兮的,臭死个人。”她咬了咬牙,明知道此时此刻出声等于提醒,还是义无反顾娇滴滴讲了出来。
  果不其然,年长弟子呵呵笑了两声,起身走到石桌边,掏出小壶,到了一大片灯油在掌心,垂手仔仔细细抹在高昂阳具周遭,剩余那些,二指一抠,戳进了范霖儿的小巧肛口之中。
  “阿叔!那边……那边不行的……”她搂紧那少年肩头,一边承受花房中的刺痛冲击,一边婉转哀求。
  就在这哀求声中,那年长弟子扯开她丰满臀肉中央的深邃腚沟,对着绽放开的浅褐屁眼,便是用力一顶。
  “哎……哎呀啊啊……”范霖儿挂在少年两侧的小腿猛地摆了两下,腿根情不自禁想要向内收紧夹住,肛口胀痛欲裂,好似卡了七八天份不曾排泄的秽物,撑着那轮嫩肌扩展开来,却不往外,反向肠子里头钻去,“阿叔……你轻些……人家……人家屁股都……都要裂了……”
  “你活该……淫妇……看我……日烂你的贱屁股!”年长弟子抱住她的臀尖,往前迈了几寸,挺身往上一顶,那根长棒顿时钻透了她的屁眼,一口气贯入其中,直至尽根。
  此前没有妥善按揉,也没有用手指逐渐拓宽,范霖儿又是个柔弱少妇,马步都扎不稳当,臀肌丰腴软嫩,吃不住多少力气,这强行闯进来的阳具,顿时便在会阴处撕裂了一条小小口子,鲜血丝丝渗出,倒真像是再被开苞了一遭。
  她知道两个男人都已经起了性,娇喘着一边断断续续哀求,一边将孟凡、强奸、安排之类的字眼插在其中,趁着乱心灯的效力还在,不住强化。
  两个男人将范霖儿夹在其中,起初还不太熟练,几十下后,便有了雄风默契,同起同落,隔着一层肉壁在屄缝与嫩肠中并肩作战,一个吻她的嘴,捏她奶头,一个吻她脖子,啃她耳朵,越发像是两只野兽,将雪白娇嫩的羔羊撕咬分食。
  不多久,范霖儿便不再需要刻意表演什么,那切切实实的痛楚,已经足够让她哀声低泣。
  为了维持清醒,她早就被训练出不容易动情乱性的本领,为了让结果更加惨烈,她一直用着,于是,没了愉悦掺杂其中缓解,同时被凌辱的前庭后穴,就成了如无止境的痛苦源泉。
  牝户擦伤严重,少年抽插的阳物上已经染满斑驳猩红,小径中淫露干涸,只剩血浆和残精混成黏乎乎的汁水,润滑着粗暴奸淫的动作。
  后庭残花更加惨烈,那紧巴巴缩在一起的菊轮哪里受过如此折磨,先是涨裂开的伤口不住加深,几十下后,往脊背延伸方向又扯出一道红痕,疼得两瓣屁股不住内夹,嫩嫩那段肠子包在肉棒周遭,几乎套出了龟头的形状。
  “唔……呜呜……”硬捱了足足一炷香功夫,范霖儿才算是感觉到股间一阵热流涌入,那年轻弟子,总算先一步泄了。
  可那年长弟子却越战越勇,从后面把她玲珑娇躯抱高,奋力戳刺,闪闪汗珠从额头落下,尽数掉在她乌黑秀发之间。
  又被奸了数百回合,已经快要失去知觉的屁眼中才终于感到有什么温热液体灌了进来。
  被扔到床上后,她长长吁一口气,擦了擦脸上的唾液泪痕,拉起被单,只等明早,东窗事发,好好借题发挥一番。
  不料她才闭上眼睛,就觉得身上一凉,被单又被扯开,丢到了一旁。
  “这……你……还不够么?”看那少年又一脸淫邪坐在床边对她双乳伸出了手,她略感心慌,颤声道,“我……我实在是伤得厉害,不成了……”
  那少年却不管她,将她一推翻成仰面朝天,抬腿就爬上了床,按住她双手往上一拉,用裤腰带捆上,狞笑道:“既是强奸,为何要管你伤不伤?”
  他呆滞双眼垂下往她股间一瞄,喘息道:“我都不知道,原来女人还有这地方可用。”
  说着,他将范霖儿双脚一抬,反压到胸前,伤口血还未凝的狼籍肛穴,便悬在了空中。
  “小弟……小弟……姐姐那里真不成了,你……你用阴户,用阴户好么?”
  啪!
  一记耳光抽在范霖儿面颊,将她打得几乎昏死过去,眼前金星乱冒。
  她虽未低估男子兽欲勃发时候的状态,却也没想到这少年竟藏着如此浓烈的兽性,哀号一声,哪里还敢再出声求饶。
  毕竟这两人如今都是心智迷失的状态,按乱心灯口服的分量,没有外力刺激帮忙,少说还要一个时辰左右才能渐渐平复,她也担心若是言语撩拨不好,会被他们蹂躏之后杀人灭口。
  那少年看她不再反抗,俯下身在她双乳左右舔吮一气,叼住一颗乳头用力咬住,扭转拉扯几下,听她痛得哀叫扭动,这才起身扶着阳物对准那伤痕累累的后庭残花,用力刺进。
  “啊……呜呜……”范霖儿涕泪横流,悬空雪臀不住哆嗦,那粗硬肉柱好似一根长矛,在她臀肉中央硬生生开出了一个洞,龟头才进入一寸,肛周裂伤便尽数崩开,血流如注。
  那少年伸手沾了沾她屁眼外的血,伸到她嘴里,压着舌头涂抹上去。
  腥咸涩臭,百味杂陈,范霖儿有气无力舔着他的指头,只觉屁股里越来越胀,越来越痛,真似一把发红长刀,寸寸切入后庭,让她知道了什么叫肝肠寸断。
  全部插进,那少年马上开始抽送,片刻也不给她喘息。
  不几下,肠如刀绞,肛似火烧,范霖儿本就心神损耗剧烈,哪里还抵受得住,眼见那年长弟子一条肉棒也渐渐昂起,暗暗说声不好,便眸子一翻,昏死过去。
  她昏过去,那两个男人却不肯停手,年轻弟子分开雪白大腿,抱牢腰肢动得依旧又快又急,年长弟子也踏上床,捏开她的嘴巴,将黏乎乎的阳具塞进口中,贴着舌头摩擦。
  石桌上,那没了灯油添续的火苗,终于还是一闪,冒出一缕青烟,灭了。
  “加灯油也要先闻闻?”霍瑶瑶走进屋内,望着南宫星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禁对这位少楼主平添了几分轻视,“你这也太小心了吧?”
  南宫星暂且不答,起身看向霍瑶瑶最新的扮相,绕她走了一圈,点头道:“不错,果然已经有了碧春七分模样,换成与碧姑娘不熟的,必定可以蒙混过关。”
  霍瑶瑶知道自己被暗暗嘲讽了一句,扭身往桌边一坐,道:“只有些寻常胭脂水粉,我手边工具不全,能仿出崔姐姐七分样子已经不容易,你当我是妖怪么,赤手空拳说变谁就变谁。”
  “可咱们要在这儿对付的那个文曲,就像是个妖怪。”南宫星将装灯油的小瓶子放在一边,恰好以此为契机,说起了乱心灯和这些时日唐门内发生的种种事情。
  霍瑶瑶听得瞠目结舌,等他大致讲完,才道:“原来……还有这么好用的迷药?那乱心灯,能给我一些么?”
  南宫星哑然失笑,道:“早被六扇门管事的收走了,这么危险的东西,自然是要上交朝廷。唐门也留不下来。”
  霍瑶瑶略显失望,撇撇嘴,道:“那要再弄到,你可给我悄悄留点。”
  南宫星挑眉道:“你打算用来作甚?”
  霍瑶瑶乌溜溜的眼珠一转,“那……自然是拿来帮你们咯,你看,你们在唐门吃了这么多暗亏,不就是因为手段差了一档么。把乱心灯交给我,那样的法子我又不是不会,我来帮忙,岂不是皆大欢喜?”
  南宫星早就在等这句,微微一笑,道:“好,那从明日起,你就跟着我和玉捕头一起办差吧。”
  霍瑶瑶先是一愣,下意识就摆了摆手,“别别别,我跟着素锦姐姐办事都腿软,让我跟玉捕头,那……那我多半路都不会走了。”
  “你不是还打算找玉捕头试试她的眼力么?如今机会来了,你怎么好未战先怯。”南宫星笑道,“不如这样,明天上午我给你弄些你要的材料,你就往素锦的模样上打扮,易容好了,跟我去见她,测测她到底认不认得出来。”
  霍瑶瑶满头冒冷汗,哪里肯答应,“不成不成,决计不成,要骗过玉捕头那样的鹰眼,一定得是她没见过的生人,还要不引起她注意,我都恨不得把整张脸直接换了,光靠垫材和皮面具,估计连你都骗不过。”
  南宫星看她确实不愿,也不勉强,转而问道:“你方才说了易容术的许多普通手段,那么,有没有什么比较特殊的手段,可以防范被人贴身检查呢?”
  “呃……你是说怎么个检查法?”
  “比如这样。”南宫星伸手就在霍瑶瑶脸颊上一捏,寻找什么边缘一样的在可能的接缝处来回抠。
  霍瑶瑶苦着脸忍了一会儿,撇嘴道:“这……这检查方式也就是个笨法子,要是能有足够材料,肯下功夫耐心处理,不在乎解除装扮时候麻烦,减少改变的范围,其实不难瞒过去。”
  她退开两步,站在那儿比划着,口中道:“你看,我要是担心被那样揭穿身份,那我就找和我形貌本来就差距不大的姑娘,不用面具和垫料,在嘴里放些东西,从牙后入手,脸颊这边的线条很容易改变,双眼靠眉笔描画,发鬓做做调整,妆奁里的东西多用用,就能改头换面了。”
  看南宫星表情没变,她咬了咬牙,又道:“还有,就是用牲畜皮肉炼出的胶泥,做成薄薄透明的膏皮,刷上黏胶,一层层粘在需要改变样子的部位,要是肯花时间,将边缘仔细粘死修饰过,光靠指甲抠,可绝对抠不下来。解除的时候,光是用药水泡脸皮就要泡好久,而且……这法子揭下来后,脸上粘过的地方要么起疙瘩,要么烂一块,恶心得不行,我反正不舍得用。”
  南宫星这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这脸……还有这么处理的法子。”
  霍瑶瑶嘿嘿陪笑着退到窗边,“其实真正最好用的易容,就是压根不换脸。”
  “不换脸?”
  “江湖如此大,比如说我要去骗个谁,我为什么非要说自己是霍瑶瑶呢?我穿上一身绿裙子,拿把装样子的剑,说我就是碧姑娘,谁敢不信?”
  南宫星哈哈一笑,道:“有理,这法子我也用过,确实好用。这便是所谓的无招胜有招。可用这样的法子,就无法百般变化,来去自如了吧?”
  “手下够多的话,她不需要来去自如啊,”霍瑶瑶瞪着眼道,“就拿你说的这些事儿吧,唐青是上山后被文曲亲自动手处理的,玉捕头八成是文曲亲自动手处理的,其他那些事儿,她但凡有个副手,有几个可靠部下,再不然,有些被她迷惑了心智的跑腿儿,也就办了。乱心灯这东西简直是我们这些人梦寐以求的宝贝,跟你说,有了它,我都有信心……”
  说到这儿,她眼珠转了转,兴奋的口气也压下了几分,“有信心帮你们的大忙呢。”
  南宫星点了点头,懒得理她不自觉透露出的小小野心,道:“好,时辰不早,你先去外间休息吧。我对掌事那边捎话,说你是我的侍婢,你自己谨慎些,不要露了真身,山上公门高手那么多,抓你这小骗子去坐大牢,可不费什么功夫。”
  “我……出去睡?”
  南宫星笑道:“怎么,你要在这儿跟我睡?”
  霍瑶瑶脸上一红,摆手道:“不是不是,素锦姐姐救了我的命,我说大恩不言谢,结果她让我以身相许,我说许给一个姑娘那叫怎么回事,她……她就让我许给你。我……我还当崔姐姐带我上来,就是让你收账呢。”
  “不是。不过你要挺愿意,我也不反对。”他走到床边,随手脱下外袍,扭头笑道,“侍婢暖床,倒是常事。”
  “我还是去外面吧,公子……好好休息。奴婢也睡去了。”霍瑶瑶拔腿就跑,一溜烟钻出帘子。
  南宫星收起笑容,坐在床上,盘腿调息运功,冥思之前,先将霍瑶瑶的情况过了几遍,暗暗思忖,这个在江湖上也算是声名狼藉的小骗子,到底可不可用。
  一夜安宁,清晨起身,南宫星没叫醒还在酣睡的霍瑶瑶,准备先往养性园跟唐远明说说范霖儿这奇怪的睡觉秘密。
  不料才在院中伸了个懒腰,就有个唐门弟子匆匆跑来,一拱手道:“孟公子,掌事有要事找你,还请马上过去一趟。”
  “所为何事?”南宫星微微皱眉,明明就要见面,怎么会这般急切?
  那弟子抬眼望着他,冷冷道:“昨晚发生了一件大事,需要你给个解释。四公子和玉捕头,也都已经在等你了。请吧。”




第二十一章 引火
  霍瑶瑶行走江湖的时候,大多戴着至少一层伪装,此刻跟在南宫星身边,以原本模样装出婢女的样子,倒不太担心被人识破身份。
  可南宫星一进门,就知道自己这孟凡的身份,恐怕要充不下去了。
  为适应四公子的寒袭病弱之体,议事厅里摆下五个暖炉,首座换成一张软榻,铺着厚厚几层褥子,武瑾便斜斜靠在上面,偎着那个寸步不离照顾他的清丽美妇。
  左右两侧,一边坐着唐远明,一边坐着玉若嫣,都被热气熏得面色微红,玉若嫣内功较差,额上已有了一层薄薄水润,倒让她平添了几分娇艳动人,与平日英气四溢的气质大不相同。
  除此之外,其余位子还坐着许多人,而当中站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妇人,正不住用衣袖抹泪,泣不成声,旁边一个中年男人正一脸怨愤,抱着妇人轻声劝说。
  南宫星远远见过,自然认得出来,中央站着的一男一女,正是唐行济的父母。独子亡故不久,这二人身上还是一身缟素。
  带走范霖儿关押的时候,这夫妇俩都没有出面,南宫星一看到他们在此,就知道必定是出了什么邪门的事,不禁暗暗懊悔,昨晚不该半途而废,留两个唐门弟子去看范霖儿的睡相。
  想来,应该是那边惹了祸。
  他事前有过叮嘱,又知道那个年长弟子十分稳重,范霖儿于他在的时候也没使出什么有用的手段,他不禁有些麻痹大意。
  如今反过头来细细回想,他才觉察似乎是上了一个恶当,范霖儿装疯卖傻,故意引他认为她的睡相看不得,可实际上,八成不过是要勾起他的好奇,将他留在房中制造机会,即使不能得手,至少今后也会有其他人来找机会窥伺她睡觉。
  那么,她就有了和送饭婆子以外的人接触的机会。
  这些擅长邪门功夫的好手最需要的,就是这样的机会。
  南宫星捏了捏拳头,心中暗暗叫苦,近些时日事情实在太多,让他也头脑迟钝许多,竟没想到,睡相这种东西范霖儿岂能有法子不叫人看,大不了等她酣睡之后,再悄悄进去可靠弟子便是。
  可此时悔之晚矣,他也只好装作毫不知情,一拱手道:“见过四公子,唐掌事,玉捕头。不知一大早这么多人齐聚一堂,所为何事?”
  唐行济的娘缓缓转过身,双眼几乎喷出火来,颤巍巍指着他,怒道:“你……你好狠的手段!”
  南宫星心中长叹一声,口中只能恭敬道:“不知前辈何出此言?”
  “我家未亡人被丫鬟坑害,关进地牢,我与夫君可曾说过半个不字?我俩一生与唐门荣辱与共,只想着早日查明真相,还家中一个清白。哪知道……哪知道你几次三番审问无果,竟想出坏她名节的恶毒法子!你、你……”
  那妇人一口气噎在嗓中,满面紫红,旁边丈夫急忙过来运气按揉。
  南宫星皱眉道:“晚辈昨晚与新上山找我的婢子见面之后,就在客居厢房休息,地牢门卫对此清清楚楚,不知夫人为何会有此指责。”
  唐行济的父亲按着妻子胸口,抬头怒道:“你还推脱?霖儿被关押后悲愤交加,思虑本就有些癫狂,看守弟子都说,她时而怔怔发愣整日不言不语,时而手舞足蹈唱些歪腔杂调,身上衣衫不整更是常事,因此平日送饭婆子都叮嘱跟着进去的男弟子,莫要多留多看,所谓非礼勿视。可你呢!”
  南宫星谨慎道:“在下是多呆了一会儿,不过……也未行任何非礼之事,反而是范霖儿举止轻浮,多有失当,让晚辈不得不多次请门外看守弟子见证。”
  旁边站着的一位弟子立刻朗声道:“确有此事。我昨晚换班之前,见到听到范霖儿几次三番找孟公子的麻烦。”
  “所以你便抽身而退,借刀杀人是么!”唐父一张脸气得发紫,吼道,“你将后来在地牢附近的两个男人唤入,自己拿了钥匙扬长而去,还叮嘱他们可以强……可以随意妄为,最后酿成大错,我不知道我儿究竟与你有何恩怨,你一来,他便莫名自尽,你查案,却害得他遗孀名节尽丧重伤卧床,你到底是和行济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说啊!你干脆一掌连我也打死吧!”
  南宫星一扯霍瑶瑶,向后退了半步,免得面前这夫妇俩情绪激动暴起出手,口中道:“晚辈并不知情,其中想必有什么误会。昨夜范霖儿几次三番暗示,让我误以为她睡着时候会露出什么破绽,才会一时大意,离开时叮嘱两位弟子入室代替我观察。之后到底出了什么事?那两个唐门弟子,犯下了什么错?”
  唐远明沉声道:“他二人将范霖儿轮流淫辱,折磨了大半个晚上,范霖儿体质柔弱不堪凌虐,身负重伤,从地牢搬出来时,已经气若游丝,险些撒手人寰。那两人交代,是受了你的嘱托,要让范霖儿尝点苦头,结果范霖儿不从,惹怒了他们,下手便失了分寸。”
  南宫星皱眉道:“唐掌事,如此舍身陷害的伎俩,大家也会上当?”
  玉若嫣在另一侧沉声道:“孟公子,众目睽睽,说什么话,总要有相应的证据。”
  南宫星从她口中听出几分无奈,不禁心下一惊,道:“玉捕头,难道……此事就没什么异常之处么?”
  玉若嫣望了一眼首座,一时不语。
  武瑾抬手一摆,倦懒道:“列位都是牵扯进来的,玉捕头不必避讳那么多。”
  玉若嫣颔首,缓缓道:“此事其实有诸多异常……”
  “放你娘的屁!”唐行济的父亲转身怒吼,“你也是个女的,你也见了我家儿媳的惨状!你扪心自问,为了陷害他姓孟的,你舍得这么干么?你说啊!”
  唐远明一抬手,道:“先将远仑兄与嫂嫂扶下去休息。”
  唐远仑一梗脖子,似乎还要发作,但这一扬头,恰与唐远明视线相对,跟着浑身一震,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怒气霎时下去了八成,拉住妻子的手,跟着上来的两个弟子往后退去,口中道:“远明兄弟,唐家不能……不能就这么白白受辱啊。碎梦枪孟飞就算亲自到了唐门,难道咱们就能让他儿子在这里作威作福不成?”
  唐远明沉声道:“远仑兄放心,小弟心中有数。请回去休息吧。”
  等那夫妇离去,堂中气氛总算稍微松弛了些。
  但也仅仅是细微的一丝丝缓和而已。
  周围一双双唐门的眼睛看着,一对对唐门的耳朵听着,首座还半躺着一个居心叵测的武瑾,南宫星只要应对不当,怕是在这山上就再也呆不下去了。
  安静片刻,南宫星拱手道:“玉捕头,还请继续。”
  玉若嫣颔首道:“首先,两名嫌犯供认不讳,但对行凶前的事情,交代得甚是模糊,而且二者彼此口供颇有出入,其中并非没有受了什么邪术影响的可能。”
  南宫星长长吁了口气,心中对玉若嫣大是感激。她一开口便先把犯案事由引到惑心邪法上,如今唐门中人对此道正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当口,当然会略略偏心南宫星这边少许。而且这一来也给两个唐门弟子犯下的大错找到了缘由,他已经看到有两个上一辈唐门弟子在暗暗点头。
  最重要的是,范霖儿本就背着文曲帮凶的首要嫌疑,这个推测落在她的身上,合情合理。
  “其次,范霖儿声称自己尽力抵抗不从,却依旧惨遭强暴,两个凶犯也没有否认。可我现场勘验,范霖儿身上的服饰不仅并无损坏,且散落间隔不远,倒更像是她自己脱下来的。此外,两名犯事弟子身上半点伤痕都找不到,范霖儿究竟怎么来的尽力抵抗一说,需要存疑。”
  “最后,范霖儿伤得过于奇怪。”玉若嫣说到这里,皱了皱眉,又看向武瑾。
  武瑾点了点头,道:“既然是公门断案,一切详情但说无妨。”
  玉若嫣这才缓缓道:“四公子带来的医士与唐门找的稳婆为她验伤之时,我也跟着查看了一些地方。范霖儿除了阴户、谷道受伤极重之外,就仅仅面颊有被掴过的迹象。”
  唐远明沉引道:“这倒并不算太奇怪,习武之人制服普通女子,往往只要一掌足矣,由此看来,所谓尽力抵抗,多半是范霖儿给自己脸上贴金的说法。”
  玉若嫣点了点头,接着道:“但奇怪的并非这里,而是范霖儿的牙。”
  “哦?牙怎么了?”武瑾颇感兴趣地睁开眼,追问道。
  “她只挨了一掌,打中了半边脸颊,可嘴里的牙,却左右相对,各崩了半颗。”玉若嫣深吸口气,朗声道,“按我推测,范霖儿的牙中,恐怕藏了什么。比如,乱心灯。”
  听众一片哗然。
  唐远明沉吟片刻,正色道:“这么一说,昨晚有可能发生的事,是范霖儿设法弄出了嘴里的乱心灯,迷乱两名看守弟子,引他们对自己施暴,并借机嫁祸孟公子,对否?”
  “这也太豁得出去了吧?”
  “被糟蹋成这样,能嫁祸个什么啊?”
  “我看就是这姓孟的小子查不出来东西找个软柿子迁怒。”
  一时间,厅中交头接耳,沸沸扬扬。
  玉若嫣沉吟片刻,提高声音道:“这的确是个说得通的猜测,只是,无凭无据,以此诛心,并非妥当之举。而且,乱心灯效力非凡,范霖儿藏在口中的话,如何让自己不受其害,也是难题。”
  她见厅内安静下来,话锋一转,道:“不过,孟公子令两人轮流奸淫范霖儿,也是无凭无据的诛心之罪。那两个弟子神情恍惚,供词不清不楚的地方甚多,即便不是被乱心灯所惑,也很有可能是不堪引诱兽性大发,犯了大错之后想要祸水东引,意欲脱罪。”
  南宫星朗声道:“不错,在下和范霖儿并无私仇,再说,实不相瞒,我自己也是个风流种子,范霖儿长得挺美,真要为了羞辱她泄愤,我为何不亲自上阵?为何要将这么一个千娇百媚的小寡妇,送给两个粗鲁弟子蹂躏?范霖儿关押在地牢,我又有掌事的令符,把守卫支开,欺凌她个把时辰,又有何难?”
  这时,远角一个瘦小中年男人缓缓站起,哑声道:“其他不论,你当真和范霖儿没有私仇么?”
  南宫星心中一凛,扭身道:“这位前辈,不知在下和范霖儿,有何恩怨在前?”
  “孟凡和范霖儿的确没什么恩怨纠葛,可你又不是孟凡,你是南宫星!勾引了唐家女眷,被行济将人带走,便怀恨在心的如意楼少主,南宫星!”
  南宫星这种时候,也只有先装傻道:“晚辈不知前辈何出此言。”
  不料那男人怒道:“你少给我装模作样,虽说家丑不外扬,可你将我女儿玷污在前,害她下落不明至今未归在后,就算远明掌事压着不让说,我也再忍不下去了!南宫星,你是南宫熙的儿子,有其父必有其子!你欺负唐家一个寡妇,还需要什么由头么!你没亲自上阵,怕不是为了多留几日,好糟蹋更多唐家的闺女吧!”
  这下南宫星倒是吃了一惊,他之前就没怎么听唐昕说起过自己父亲,仅能从只言片语中感觉到,那是个无能、偏心、苛刻的世家废物。
  不过转念一想,这样的人,不正是最容易被天道拉拢策反的么?
  再加上唐行杰之死,只怕这人对他的恨意,早已如火山下的滚滚熔岩,就等着此刻的爆发机会了。
  厅中一片沉默,除了一早就知道南宫星身份的,其余大都盯了过来,尤其家中曾有人被南宫熙染指的,更是面色阴沉下来,一副当场准备暗器招呼的架势。
  武瑾叹了口气,缓缓道:“有其父必有其子,这话,有些过了。”
  他微微一笑,等众人都看过来,才有气无力续道:“家父戎马一生,荡寇杀贼,诸位请看,我这个儿子,哪里像他?”
  鸦雀无声。
  能在这厅里坐下的,当然不会有什么蠢人。
  所以大家都听得出,四公子在保南宫星。
  武瑾咳嗽两声,微笑道:“依我看呐,虎父犬子,也是常有的事。这位南宫公子,即便有个风流父亲,也不能将范霖儿的事情,就赖在他的头上。莫说贼的儿子和贼无关,即便是贼本身定罪,也要看他这次是不是真偷了东西,玉捕头,你说对么?”
  玉若嫣颔首道:“不错,公子此话有理。”
  那白衣美妇冷哼一声,道:“公子的话,当然有理。岂会像你们似的,吵吵嚷嚷好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轻罗,”武瑾微微皱眉,在她雪嫩掌背上轻轻拍了一下,“不得对诸位侠士无礼。唐门出的事情环环相扣,每一件可能都牵扯到大哥的死,列位自然要慎重对待。”
  他一拂衣袖,缓缓道:“那么,我的一点愚见说完了,诸位还请继续。”
  唐远明往角落那中年男人身上冷冷瞪了一眼,道:“远狄兄,南宫少侠的身份,我的确早已知道。可我却不记得,曾对你说过。你是如何得知的呢?”
  唐远狄哼了一声,回道:“远明掌事,你不是早就在怀疑我和我儿子一样,成了天道的走狗么。我再说什么,你怕是也不会信了吧?”
  唐远明淡淡道:“这些是唐门家事,你我以后再谈。来人,将远狄兄待下去,好生看管。”
  “哼哼哼……哈哈哈哈……”唐远狄昂首大笑,拂袖而出,边走边道,“远明掌事,江湖的时代变了,你还想如咱们的父辈那样,两不相帮,怕是要害唐门万劫不复啊。”
  等唐远狄被带走,南宫星知道身份本也就隐瞒不住,暴露不过是早晚的事,便一拱手,沉声道:“既然如此,就容我重新介绍,在下南宫星,家母唐月依,也算是半个唐门中人,更与唐昕、唐青私定情意,亲上加亲。我在唐门辛苦奔波,并非是为了如意楼得到什么好处,不过是为帮自家人而已。”
  他话锋一转,朗声道:“唐门早被天道渗透,在座诸位想必也有所耳闻,唐行济正是其中之一,他为了不让更多事情败露,劫走唐青,袭击唐昕,为文曲的谋划添砖加瓦,大家不妨想想,他的枕边人,范霖儿,真的有可能独善其身么?或者,不如再进一步想想,唐行济这么一个青年才俊,究竟是何时通过何人,成为天道爪牙的呢?我想,应该不会早于半年前吧?”
  抓住这个机会,南宫星索性一鼓作气,趁诸人还在消化理解他的话中含义,将声音再次提高,道:“唐门中被天道渗透的弟子帮助文曲做了很多事,这位弟子的妻子,又和文曲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就在他们的住处,找出了乱心灯这样关键证物。那么,文曲背后的主使者是谁,岂不是一清二楚?天道谋害世子,引火唐门,意图搅乱蜀州武林的狼子野心,岂不是一清二楚?”
  他一抱拳,诚恳道:“在此,我暂且换成如意楼少主的身份,请大家放下对如意楼的成见,仔细思忖,雇佣七星门谋害世子,这样的天道,当真还是多年前那个团结大家同仇敌忾的天道么?他们以江湖之力,害庙堂之高,用心何其险恶,诸位不可不防啊。”
  周围安静下来,诺大厅堂,数十张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南宫星缓缓环视一圈,又道:“唐掌事,你我初见,我便不曾对身份有半分隐瞒,是也不是?”
  唐远明颔首道:“不错,我请你上山,就知道你是唐月依的孩儿。”
  南宫星微微一笑,响亮道:“晚辈隐瞒身份,假托孟凡之名,不过是不想让唐门诸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并非心中有鬼。至于范霖儿……并非在下自吹自擂,我家中妻子白氏,乃暮剑阁阁主亲妹,通情达理贤淑美貌,成亲之日便为我纳了两位侧室,还对唐昕、唐青将来的位置豪无意见,早早已将家中院落打扫整理出来,前次写信,还挂怀我唐家两位红颜知己是否安好。”
  众人不知他为何突然开始炫耀娇妻美妾,不禁面带讶色,纷纷凝望过来,看眼神,颇觉这人恬不知耻。
  “而在外,我于江湖中不过小有一点薄名,远不如我那风流爹爹如雷贯耳,可他偏偏是个桃花灾,不瞒诸位,我行走江湖若是见了看上眼的姑娘,只要年纪大过二十五,我便要留意她是不是与我爹打过交道。我顶这么一个虎父的名头,一旦露了身份,在寻常闺女眼里,只怕比窃玉偷香的采花大盗也好不出多少吧?”
  听他自贬,堂上倒有大半忍俊不禁,仿佛在说,不错不错,有这么个爹,合该你被姑娘防着。
  至于能否防得住,他们多半一时也考虑不到。
  南宫星长吸口气,笑道:“如此,便回到我方才的疑问。试想,我一个急色鬼的青壮汉子,在内不必忌惮妻子角嫉妒,在外不必担心名声有损,地牢之中,艳色在前,我为何要将范霖儿留给两个不相干的弟子去蹂躏凌辱?这于我,能有什么好处?不论出气泄愤还是打算变相审问,那俩人还能比我自己手段更好?”
  霍瑶瑶在后面看他侃侃而谈,暗暗赞叹,但乌溜溜的眼睛左右一瞥,还是悄悄往靠门口的地方退了退,寻思万一状况不对,自己轻功可不如少楼主,须得笨鸟先飞才行。
  不过南宫星这番话合情合理,而且方才唐远狄闹了那么一出,谁要敢质疑,就得掂量掂量自己会不会被视为天道策反了的叛徒,一时间,并没谁出声反驳。
  倒是玉若嫣,沉吟片刻,开口道:“南宫公子……”
  南宫星一抬手,笑道:“叫我一声小星就是,公公来公公去,好不别扭。”
  玉若嫣一顿,道:“南宫星,这事儿最诡异的地方,实则在此。若只是为了诬陷你唆使强暴,这其中漏洞极多,不合情理,听起来全无效果。若是为了逼出你的真实身份,现下看来,意义似乎并不太大。唐门正值多事之秋,又被天道盯上,即便和你家有什么宿怨,为了你如意楼少主的身份,也不至于将你轰下山去。”
  她这话明显是替唐远明说的,一山掌事,自然不便开口示弱。
  唐远明微微一笑,略略颔首,便是领了她的人情。
  玉若嫣继续道:“那么,范霖儿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如此作践自己?她虽然别处受伤不重,可女子要紧的两处地方,均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经此一难,今后就算养伤康复,也会落下后患,多有不便。这么大的代价,必有所图。”
  南宫星略一沉吟,道:“她被带出地牢后,可是一直醒着?”
  玉若嫣颔首道:“是,虽然看起来气若游丝,但一直提着心劲,直到我们离开前,都没有昏睡过去。”
  南宫星皱眉道:“那她出来后都接触过什么人?”
  玉若嫣马上道:“我赶去之前,唐掌事安排了山上的稳婆和几位不懂武功的女眷照应,我去后担心她向谁传递消息,就只放进去了四公子的一个随行医士。其余还有几个丫鬟来来去去帮忙换水洗布,我都看在眼里,应该没机会和范霖儿接触。”
  唐远明清清嗓子,接口道:“玉捕头到前那些帮忙的女子,我都与她们家中打过招呼,帮完忙,便留宿在这边,暂时不回原处。”
  这两人一个直觉机敏经验丰富,一个老谋深算心计颇多,南宫星能想到的,都被他们安排得周全妥帖,没什么可挑剔之处,只好拱手道:“这我便放心了。既然如此,想必不会出什么漏子。”
  “未必。”四公子扶着身边轻罗坐起,咳了两声,微笑道,“小星,你方才说,天道是文曲背后的雇主,害死我大哥,说明他们背后的根基,可能就在朝廷之中。那么,不仅是唐门中人需要怀疑,王府我带来的亲随,难道就一定可靠么?来人啊。”
  一个贴身影卫立刻闪身出前,单膝跪下,“在。”
  “去请随行的那位医士,也住到唐掌事安排的地方,叫人看管起来。”武瑾淡淡道,“办完后,你辛苦一趟,去将此间事情报给二哥,免得他多心。”
  “得令。”影卫领命,起身快步出门。
  武瑾拍了拍轻罗的手,柔声道:“我累了,咱们歇息去吧。唐掌事,若有别的要务,烦请及时通报一声。恕我先去补眠了。”
  “公子慢走。”唐远明即刻起身,恭敬送行。
  四公子要走,足以标志着事情至此告一段落。
  但南宫星刚要松一口气,外面却突然传来一声大笑,伴着颇为无礼一句,“四哥,太阳都要晒屁股咯,你还去补觉,看来大哥没了命,你也并不着急嘛。”
  南宫星一拉霍瑶瑶,侧身闪到一旁。
  武烈飞身纵入,斜瞥一眼南宫星,也不管四哥正在看着自己,目光一闪,笑道:“这位就是南宫少楼主吧,你那好部下,可差点要了我的小命啊。”
  这话一出,满座皆惊。
  武瑾复又坐下,面色一沉,缓缓道:“五弟,这里不是王府,休得胡言乱语。”
  武烈唇角一翘,挽起袖子,露出胳膊上几道伤疤,大声道:“怎么,本公子还会诬陷他一个江湖草莽不成?瞧瞧,这可都是他的小老婆给我扎的,她拿个破发钗子,偏还厉害得不行。诶诶,你们这儿坐着这么多江湖好汉,都比我知道得多吧?那血钗雍素锦,是不是归给南宫少楼主了?”
  江湖传言一向飞快,更何况为了保雍素锦,南宫星特意叮嘱放出过风声,如今,倒成了咎由自取。
  马上便有个声音颇为艳羡道:“没错,我早就听说,血钗和碧姑娘两个女煞星,都成了如意楼少楼主的奴婢。”
  旁边也有人附和道:“先前我还不信,可……他到唐门办事没多久,碧姑娘就硬闯两回了,次次为了找他。”
  南宫星暗暗叹了口气,心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一拱手,朗声道:“不错,雍素锦的确已经被我收归己用。她……”
  说到这里,他看向玉若嫣,见她面上平静无波,好似没有听到似的,便继续道:“她因为要帮我办事,之前离开我身边不在,若是对小公子不小心有什么冒犯之处,我代她向您赔罪,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打你,我打不痛,罚你,我又不缺钱。”武烈背着手在南宫星身前来回踱了几步,笑道,“但我就是很好奇,我在镇南王府长大,从未出过滇州,与你如意楼井水不犯河水,按说该相安无事吧?她为何要来杀我?你给我说明白,说通了,这次她办的事儿,我就认了,不再追究。”
  武瑾皱眉道:“五弟,你这决定未免也太儿戏。生杀之事,如果属实,岂能放过罪魁祸首。”
  玉若嫣脸色微微一变,令人心醉的朱唇缓缓抿紧,双眸渐渐泛起一丝忍耐克制。
  武烈哈哈笑着一拍大腿,道:“我那么辛苦练武,可不是为了保卫边疆,我就是为了行走江湖,也试试看能不能当个游侠。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兴许那位雍姑娘有什么不得不出手杀我的苦衷呢,比如……她家主子下令,她也没办法。”
  “主人从未下过这样的命令。”随着一声淡漠应答,崔碧春迈过门槛,手握宝剑碧痕,走到南宫星身边,冷冷道,“雍素锦肆意妄为惯了,她惹的祸,不能算在主人头上。”
  不来则已,一来没完。
  崔碧春话音刚落,门外唐炫一个箭步进来,也不管周围亲戚们投来的惊愕目光,径直大步赶到唐远明身边,弯腰轻声说了句什么。
  唐远明脸色微微一变,起身高声道:“四位远道而来,便是贵客,还请进来说话吧。”
  南宫星回头一望,四个灰衫麻鞋,一般高矮胖瘦,神情淡漠古板的中年汉子鱼贯而入,顺次过来在他面前一字排开,同时沉声道:“暮剑阁剑奴奉命而来,听从姑爷差遣。”
  没想到他们四个来得极快,南宫星昨晚才听到消息,今日就已到了。看他们满面风尘,神情颇为疲倦,想必是昼夜兼程,一刻也未曾停步。
  爱妻一番好意,南宫星自然笑纳,柔声道:“四位请先在旁歇息,这会儿还没什么。”
  “是。”四人一起木讷答道,前后间隔半步列队走到墙边,便站在那里,转身望着南宫星身周。
  看来,他们若是没有得到新命令,要执行的,应该就是保护南宫星周全。
  多了崔碧春和四大剑奴在侧,南宫星心里安定不少,天道若想硬碰,至少讨不到好去。
  武烈打量一眼,笑道:“多了保镖,这事儿还是要说个清楚,那血钗雍素锦杀了我两个护卫,还追杀我起码几百里远,让本公子在荒郊野岭寝食难安,野人一样逃命,惶惶不可终日,这罪过,难道是一句与你无关,就能搪塞过去的么?”
  南宫星伸手拉住脸上已经快要掉下冰渣的崔碧春,向前迈了半步,恭敬道:“那,敢问小公子,在下该如何做,才能令您满意呢?”
  “简单,”武烈浓眉一挑,眼中精光闪动,“冤有头债有主,我若要你偿命,显得本公子不近人情,仗势欺人,不如这样,你当着大家面开个口,把那雍素锦交给我处置,她是死是活,从今往后都与你无关,如此一来,她犯的错,捅的窟窿,我自然也不能找到你头上来。”
  呛的一声,崔碧春的那把碧痕已弹出在掌心。
  武烈急忙后退两步,横剑胸前,满脸戒备。
  厅中唐门弟子也刷拉站起十几个,手掌探入腰间皮囊,如临大敌。
  武瑾背后影卫抢上数步,喝道:“大胆!速速将兵刃收起!”
  崔碧春掌中宝剑纹丝不动,依旧指着武烈咽喉,深潭般的双眸紧锁着他肩头,一触即发。
  四大剑奴缓缓垂下手掌,一起握住腰间剑柄。
  武烈瞪着南宫星的脸,大声道:“还说不是你小老婆,要真是个寻常奴婢,送我又怎么了?我堂堂王府小公子,受人袭击,要你交人出来,没将你株连进来,可够通情达理的了。你们江湖人,就不必讲道理么?”
  唐炫原本已经悄悄退到角落,一听他这撒赖一样的口气,忍不住轻笑一声,道:“南宫兄,我早说过,红颜祸水,这雍素锦,还是个成了精的,即是祸精,早叫你不要揽那麻烦,你偏不听。”
  玉若嫣一直静静望着南宫星,她没有兵器在身,双脚还带着铁镣,但她放在膝上的手掌,已缓缓握紧,攥成了紧绷绷的拳头。
  南宫星沉吟片刻,站到了崔碧春身侧,缓缓道:“不错,在下洞房花烛夜,屋中便有雍素锦在,说她是我妾室,并不为过。她杀了公子护卫,照说自当偿命,只是,公子无凭无据,仅靠空口白话,在哪家公堂之上,想来也不能定罪吧?”
  武烈顿时一愣,显然他也没想到,南宫星竟然用上了耍赖的手段。
  南宫星提高声音,道:“诚然,素锦此前凶名在外,许多人命都按在她的头上,但列位皆是武林豪族,想必也知道,江湖传言有多不可信。若是都能当真,那在下已是个三头六臂,青面獠牙的怪物。杀人是大罪,敢问小公子,您有何凭证?”
  武烈撇撇嘴,笑道:“南宫星,这我可真没想到,你们江湖人,不是从来讲究敢作敢当的么?”
  南宫星淡淡道:“敢做敢当不错,可没做,自然就不当。”
  武烈瞪眼道:“难道我好好的两个护卫,是半夜被老鼠啃死的不成?”
  南宫星悠然道:“那小公子今后可要选对住处,或是随身带只猫儿的好。”
  轻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急忙抬袖掩口,将脸扭到了武瑾肩后。
  武瑾眼中也浮现出一股笑意,开口道:“这话也有道理,五弟,即便江湖规矩不如律法那么死板,你指责那位雍姑娘杀人,总要有凭有据吧?”
  武烈把剑挂好,双手叉腰,望了自己四哥一眼,道:“我这现成的人证都不算了,还能拿出什么凭据啊?”
  霍瑶瑶眨了眨眼,在旁细声细气地说:“奴婢前些日子夜里,凑巧看到那两个护卫其实是小公子杀的,为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南宫星笑道:“喏,在下这边如今也有了人证。碧春,你是不是也看到了?”
  崔碧春神情微窘,但犹豫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我们这边两个人证,是不是比你一个更有说服力?”
  武烈不怒反笑,大声道:“我为什么要杀我的护卫?俸禄银子又不必我出。”
  南宫星淡淡道:“那素锦为何要杀你的护卫。”
  “废话,当然是为了杀我。本公子这一身狼狈,莫非你看不到么?”
  南宫星目光一扫,继续道:“那素锦为何要杀你?小公子你与我们如意楼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也不曾听说谁拿了银芙蓉来,控诉小公子欺压良善,其罪当诛。那么,素锦不好去办我交代的事,盯紧东川郡塘东县那些邪魔外道,特地跑去杀你,所为何事?”
  “因为……”武烈一句话起了个头,瞄一眼玉若嫣,接着看向旁边端坐的武瑾,咂了咂嘴,道,“我怎么知道因为什么,你们江湖人杀来杀去,乱七八糟,兴许是看上本公子,想要劫色呢。”
  “呸,就你这绣花枕头的草包样子,我在南宫星的房里神魂颠倒下不来床,会看上你?”
  伴着一串脆生生的娇笑,一道婀娜影子一闪而入,裙摆旋飞而起,亮出一双莹白柔润,滑腻诱人的小腿,和不着罗袜,踩着一双无齿木屐的绝美玉足。
  十趾纤纤,血色涂甲,发钗在手,笑如春花。
  玉若嫣的脸色,顿时变了,连那双握紧的拳,都微微颤抖起来。
  雍素锦,终究还是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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