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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杀师之仇

    这天深夜,气温酷寒,倒身石床上的蓝天鹏,思潮汹涌,无法成眠,想到了
老父之死,家人的惨遭杀害,而对氏二贼却逍遥法外,愈想愈气,如芒在背。倏
然掀被起身,逞自走出屋外。仰面望天,夜空高远,月华如练,山风透衣生寒,
远山近峰,以及数道经大而降的如练瀑布,—一可见。

    蓝天鹏转身数一数墙上划满了逐渐加深的指痕,一共是二百七十三道,算来
已经九个多月。丁梦梅母女几天前就下山办事,不知需要多久才能回来。唯一奇
怪的事情就是,到现在为止,蓝天鹏还没有见过丁梦梅母亲一面。想想黄衫中年
人丁尚贤仍在严厉的督促他的勤练武功,从不说下山寻找「银衫剑客」的事,真
不知何年何月手刃对氏二贼,以慰老父在大之灵。

    想到悲忿处,咬牙切齿,心如汕煎,突然大喝一声,双掌猛向屋墙推去。轰
的一声大响,石墙应声向屋内倒去,接着「哗啦」连响,上面的木桩屋顶也随之
塌了下来。蓝天鹏非但不为所动,反而神色凄厉,满面戾气,剑眉飞剔,双掌交
互劈出,疯狂的向塌屋劈去。顿时,坚石四射,青烟旋空,轰声不绝,碎木横飞。

    闻声奔出屋门察看的黄衫中年人,非但不怒声喝止,反而手摇乱须,唇晒微
笑,摇晃着蓬头十分得意。因为,他对自己的弟子的功夫很是满意。正在蓝天鹏
神情如狂,一掌接着一掌,恨不得把整间石屋击成粉碎,不把木桩屋顶击成木屑
不停手的时候,棱脊木桩墙的那面,突然响起一声厉啸。这声突如其来的厉啸,
伫立屋前观望的黄衫中年人神情一呆,面色大变,而疯狂劈击塌墙的蓝天鹏也因
而停手了。

    就在蓝天鹏停止出掌的同时,正东峰巅,也响起一声凄厉惊心,直上夜空的
刺耳长啸。长啸一起,逐渐接近,根据啸声的移动,显然也是向木村墙的那面移
去。蓝天鹏正值心情烦闷,怒火燃烧之时,这时适巧有人前来偷袭,正是让他大
放杀手,一泄积愤的好时机。但是,心念方动,蓦闻立在屋前的黄衫中年人,脱
口急声说:「蓝天鹏,快看,你的结义师叔来了。」

    蓝天鹏正望着由东峰逐渐接近的厉啸方向,闻声回头一看,却见黄衫中年人
举手指着西崖。于是,循着指向一看,果见一个獐头鼠脑,鹰鼻削腮,身穿一袭
黑衫的中年人,正沿着西崖向前驰来,实际前来的这人,较之壁上的画像,令人
看了尤感厌恶。

    黑衫中年人飞驰间,一双炯炯小眼,不时惊异的看一眼满面怒容的蓝天鹏和
塌墙。一至近前,立即和黄衫中年人出声招呼,同时,紧张地悄声说:「丁大侠,
请进屋内讲话。」说话之间,不由分说,拉着神情愕然的黄衫中年人,急步走进
屋内。

    蓝天鹏一看黑衫中年人鬼祟举动,便恨不得飞身过去,挥掌将他的鼠脑击成
粉碎。心念尚未完毕,黄衫中年人已神色凄厉的由屋内飞身纵出来,几乎落在蓝
天鹏的身前,举手一指木桩墙,激动的厉声说:「去,杀尽那边所有人,不准有
一个活人离开天池。」

    蓝天鹏满腹的怒火未熄,杀机正炽,浑身澎湃的雄厚内力正无处发泄,就在
黄衫中年人伸手一指木桩墙的同时,己如一飞出柙的猛虎,退向木桩墙前电掣扑
去。身法快如电掣的蓝天鹏,很快势如飞虎般越岭,身形凌空而起,越过木桩墙
的上空,直向对面扑去。

    蓝天鹏杀气腾腾,怒火如炽,此刻,他恨不得把所有积压在胸问的怨忿仇恨,
一下子发泄净尽,出尽心中的恶气。当他的身形尚在空中之时,第一个射进他眼
睑的是,竹林石屋前,正晃动着数支火把、显然不止一人。就在他飞落菜圃,点
足向前的同时,挟着那声长啸的三道快速人影,也到了竹林石屋前。

    蓝天鹏一见,朱唇立即挂上一丝冷笑,心头的杀机愈高了,但他仍以脱弦之
箭般的身法,向竹林石屋驰去——就在他飞驰的一瞬间,他已看清了那三道人影,
是三个身穿灰袍的老道,三人身后均有长剑,仅前面一人手持拂尘,剑柄则是银
灰丝穗。

    手持拂尘的老道,年约五十余岁,蓄着灰花的长须,浓眉斜眼,在他高挽的
道辔上横插一支银簪。其余两道,年约三十余岁,根据两人立在银管老道身后,
也令蓝天鹏发现了他们道譬上的道簪,乌黑泛光,不知是何金属,而他们的剑柄
丝穗也是黑丝,显然较银簪老道低了一级或两级辈份。

    而靠近石屋的几人,高矮不等,年岁不同,仅后面举着五支松枝火把的壮汉,
一式身穿墨蓝劲衣。当前的灰缎劲衣老者,年约六十个岁,身材矮小,精神矍烁,
颚下蓄着一柳山羊胡子,显然是那些人的首领人物。在老者身后的两人,一胖一
瘦,胖矮瘦高,但两人的衣着,却俱着及膝黑衫,瘦长人,尖嘴猴腮,目光有神,
蓄长发,手提练于金瓜锤。矮胖的一人,西瓜头,大白脸,小眼,厚嘴唇,拉着
大铁杵,挺着大肚皮;一望而知是个臂力惊人的浑猛人物。

    蓝天鹏只是游目一闪,已看了一个大概。飞驰打量间,已见那个矮小老者,
目注老道,哈哈一笑说:「松云道长,贵派新近才得一部「广成子」老前辈遗留
下来的旷世秘芨,怎么着,难道心尤不足,还要插手夺取本会的「金刚降魔宝录」
不成?」

    话声甫落,被称为松云道长的银簪替老道,也哈哈一笑说:「「金刚降魔宝
录」乃佛家至上宝典,与贵会何干?谢堂主如此说法,不怕贫道耻笑吗?哈哈…
…」

    蓝天鹏一听「金刚降魔宝录」,心中不由一动,他在摩天岭冷香谷时,曾听
老父谈过这部曾经引起武林浩劫的佛家神技主典。他有心刹住身势听一听究竟,
但他奇快的身法已到了竹林边缘,同时,松云老道和那位谢堂主,也正惊异的转
首向他望来。蓝天鹏一看,只得直扑到屋前的那片草坪上了,身形极速到达,衫
袖倏然逆拂,陡然刹住身势。

    松云老道和那位谢堂主等人一看,俱都面色一变,尤其看到蓝天鹏,英俊挺
拔,满面带煞,看年纪仅有十七八岁,却有如此惊人的轻身功夫,设非亲眼相见,
谁能相信?蓝天鹏对谢堂主身后的两个高瘦胖矮丑汉,看得特别不顺眼,是以,
首先目视那位谢堂主,毫不客气的剔眉沉声问:「你们是哪里来的?」

    灰衣老人谢堂主,也是时下赫赫有名的人物,一向心高气做,鲜少服人,试
想,他焉肯受一个毫不见经传的少年沉声诘问?但是,他久经江湖,机警善变,
尤其身负重要使命前来,何况一旁还有一位企图插手的松云老道。衡情之下,心
念电转,强搽心头怒火,但仍傲然回答说:「老朽谢常春,身为「龙风会」长沙
会堂的分堂主,统辖三湘四十九舵,蒙武林朋友的谬赞,赠给老朽一个匪号,人
称「飞叉三雁」。」

    蓝人鹏一听「龙凤会」,先是一惊,这时再听了「飞叉三雁」,心头又是一
震,因为「龙风会」是时下武林中势力最最庞大的帮会,各大门派,无不惧怕三
分。而这位「飞叉三雁」,原是威震三湘的厉害人物,由于他飞叉出手,三雁同
落,故而得了「飞叉三雁」的美号。

    但是,蓝天鹏正值满腹怒火,是以,对谢常春的傲态回答,格外有气,因而,
未待「飞又三雁」话完,已冷冷的一笑说:「你就是那位震惊大江南北,终年以
特大金氅罩住头脸全身,而不敢以真面目见人的女龙头的部下吗?」

    「飞叉三雁」微一颔首,尚未开口,早已满面怒容的矮胖提杵人,突然厉声
说:「你是什么东西,胆敢蔑视我家龙头?」头字出口,竟然飞身而出,手里大
铁杵,一式「泰山压顶」,迳向蓝天鹏砸去。  「飞叉三雁」一见,大吃一惊,
脱口怒喝:「退回来。」

    但是,剑眉飞剔的蓝天鹏,上身神妙的一偏,巧妙的向前一滑,身形已到了
矮胖提杵人的身后,同时,也沉声说:「你是什么东西,要你多嘴?」说话之间,
闪电挥拳,一式「倒打金钟」,猛击对方的后脑。

    矮胖提杵人,自恃皮坚肉厚,虽然铁杵击空,毫不震惊,再度怪啸一声,企
图反臂回身——但是,就在他怪啸出口的同时,「蓬」的一声,后胸已被击中,
圆鼓如桶的矮胖身躯,竟挟着他那声怪叫,直向数丈以外滚去。

    也就在矮胖挥杵人被击中的同时,瘦长人已厉喝一声:「小辈不得伤人。」

    厉喝声中,一科手中练子金瓜锤,「呼」的一声,猛击蓝天鹏的耳门。蓝天
鹏动手之间,早已有备,趁右掌反臂打出之势,上身急剧一扭,左掌已将飞索握
住,运足劲力猛带金瓜锤。瘦长人救人心切,用劲过足,这时再经蓝天鹏奋力一
带,顿时收势不及,暗呼一声「不好」,身不由己的飞身向蓝天鹏扑去。

    蓝天鹏看也不看,身形一旋,飞起一腿,大喝一声「去吧」。「蓬」的一声
踢个正着,一道瘦长身影,挟着刺耳噪声,越过「飞叉三雁」等人的头上,直向
数丈以外飞去。「飞叉三雁」自恃辈份,爱惜声誉,不愿当着松云老道落个「两
打一」,是以没同瘦长人同时出手。没想到,竟然在银衫少年举手投足之间,连
折手下两员大将,不由气得怒目厉声说道:「小小年纪,手辣心狠,老夫万万留
你不得。」说话之间,飞身前扑,右掌还空一挥,一式「力劈华山」,挟着破风
掌声,运向蓝天鹏的天灵劈去。

    蓝天鹏虽然杀机已起,但仍想问一问「飞叉三雁」有关「金刚降魔宝录」的
事,是以一见对方右掌劈到,右掌闪电一绕,已将对方的右掌握住!「飞叉三雁」

    早已看到蓝天鹏的右掌迎空一绕,他也急忙变劈为抓,但是竟然没有脱掉,
依然被蓝天鹏提牢!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心知不妙,大喝一声,正待踢腿,耳边
却听到蓝天鹏,大声说,「倒下吧。」「吧」字出口,果然身不由主,一连几个
悬空翻滚,「咯」的一声跌在地上。

    「飞叉三雁」数十年鲜逢敌手,从来就没有栽过跟斗,这时身形落地,杀机
突起,双手一抖四叉同时出手。事出突然,距离又近,只四道寒光红影,快如电
掣,一闪而至。蓝天鹏久闻老父谈过「飞叉三雁」的利害,是以早已有备,这时
一见对方飞叉出手,疾演黄衫中年人传的绝技「风摆柳」。脚根为轴闪电后倒,
飞叉擦身而过,惊险万分,但是,下面飞过的两刃他却出手握住了叉尾的红绸。

    于是,猛提真气,脚下一扭,身形旋飞而走,双叉正待向卧地惊呆了的「飞
叉三雁」掷去,蓦见松云老道三人,已匆匆逃至数丈以外,大喝一声:「不留下
命来想走吗?」大喝声中,双腕齐抖,两支飞叉,挟着破风尖啸,势如惊虹。一
闪已到了两个年青道人的背后,同时,也飞身向松云追去。

    就在起步的同时,两个年青道人,已两手扑出,张口发出一声凄厉惨叫,踉
跄数步,相继仆倒。也就在两道仆倒的同时,蓝天鹏已越过松云老道的头上,截
在他的身前。松云老道一见,魂飞天外,厉噪一声,拂尘猛挥而出,虽然胡乱一
招,却有十分劲道,迳向蓝天鹏扫到。蓝天鹏杀机已起,闪过横扫的拂尘,右掌
斜劈而出。就在这时,木墙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惊急怒喝:「蓝天鹏住手,是自
家人。」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惊,但收掌已经不及,惊急之间,只得变劈为按,急卸真
力,虽然如此仍听「蓬」的一响,闷哼一声,松云老道,身形踉跄,蹬蹬退了数
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松云老道,面如金纸,冷汗直流,双手猛的一抚前胸。「
哇」的一声,张口喷出一口鲜血。

    蓝天鹏转首一看,发现来人竟然是那个獐头鼠脑,身穿黑衫,方才和师父进
屋谈话的鬼祟家伙。由于内心的厌恶,一等獐头鼠脑的那人驰到,立即沉声问,
「是谁要你前来阻我?」

    岂知,黑衫人身形不停,怨毒的看了蓝天鹏一眼,竟慌张的蹲至微微喘息,
汗水如雨的松云老道身侧,慌急的说:「观主不要心慌,运功稳住浮动的气血,
真该死,我来迟了一步。」说话之间,急忙在怀中取出一个小磁瓶,倒出一粒药
丸放进松云的嘴里。

    蓝天鹏见黑衫中年人尽自照顾松云,对他的问话竟然不理,心中愈觉可气,
不由倏然上前一步,剔眉怒问道:「我问你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獐头鼠脑的黑衫人,心中一惊,倏然跃退数步,也蓄势怒声说:「蓝天鹏,
你对我讲话怎的竟敢如此无礼?须知我「黑手三郎」是你师父的结义弟兄,救命
的大恩人。」

    蓝天鹏一听「黑手三郎」心中愈加厌恶,不由怒目驳声说:「你是我师父的
救命恩人,与我何干?」

    獐头鼠脑的「黑手三郎」听得一愣,顿时无言答对,只得伸手一指闭目盘坐
在地上的松云老道,沉声问:「你可知道这位道长是谁?」

    蓝天鹏连毙数人,杀机仍炽,说道:「我只知道凡是进人这个区域的人,不
管是谁,一掌一个,斩尽杀绝,不准走出一个活人……」

    「黑手三郎」听得暗暗心惊,面色大变,但他仍强自镇定的佯怒解释:「你
师父要你杀的是「龙凤会」的人,没有要你杀「崆峒派」的弟子……」

    蓝天鹏一听「崆峒派」,顿时大怒,不由厉声说:「闭嘴,我师父常说,崆
峒派暗自扩充势力,蓄意制造祸源,门下弟子,良莠不齐,且多行不义,难道我
师父独独让我放过崆峒派的弟子?嘿嘿,方才你出声阻止,救了这个老道,如果
不说出谁的意思,可别怨我手辣心狠,连你一并毙在此地。」

    「黑手三郎」听得浑身一战,急忙举手一指木墙方面,惶声说:「当然是你
师父,不信你去问。」

    蓝天鹏究竟还是一个大孩子,这时见他说得理直气壮,立即冷冷一笑,说:
「我当然要去问,不过你休想打逃走的主意。」意字出口,身形已起,快如惊鸿
般,直向木桩墙前驰去。

    当他起步之时,早已游目看了一眼,石屋前的草坪上,「飞叉三雁」等人,
早已走得无踪无影,悄悄插在岩石缝隙里的数支火树。依然是火苗熊熊。于是,
腾身飞至上木桩墙,倏然刹住身势,回头一看,发现「黑手三郎」仍立在松云老
道的身边。蓝天鹏见「黑手三郎」仍在,多少有些相信了,但他仍不敢冒险过墙,
奔向石屋方向,是以就在墙头上,望着石屋,朗声高呼:「师父……」

    呼声方自出口,蓦然发现「黑手三郎」的神色有些不安,心中一动,正待再
度高呼,数十丈外的石屋方向,突然传来黄衫中年人的嘶哑呼声:「天……鹏…
…天……鹏快来……」

    蓝天鹏听得心头一震,大吃一惊,顾不得再监视「黑手三郎」,展开轻功,
御气凌空,直向中央石屋前驰去!由于内心的惊急,恨不得一步踏进石屋,是以
竭尽全力,飞身前扑,仅两三个起落,已扑进了石屋内。进屋一看,只见满地凌
乱,蒲团撕烂,那几本书也被扯得张张片片,黄衫中年人并不在屋内。蓝天鹏这
一惊非同小可,飞身退出石屋,再度呼了声「师父」,呼声甫落,屋后己传来黄
衫中年人的嘶哑应声:「天……鹏……我在……崖下……」

    蓝天鹏又是一惊,飞身奔至屋后,立身崖向下一看,但见云雾蒸腾,冷气扑
面,水声深沉「隆隆」,由于明月已斜身后,崖壁黑暗,无法看见黄衫中年人究
在什么地方。于是,再度急呼道:「师父,师父,你在什么地方?」

    俄顷之后,才听到崖下嘶哑着声音喘息着说:「我就在你的脚下……」

    蓝天鹏循声凝目下看,久久才看到七八丈下,靠近云气的边缘,黄衫中年人,
正双手握着一株小树梢悬空晃荡,而小树的根部,仅剩下一条主根连有崖下。只
要稍微一动,黄衫中年人必然坠进深渊里。看了这情形,蓝天鹏简直惊呆了,他
急忙一定心神,立即警告说:「师父,您千万不要讲话移动,我已经看到您的位
置,我找两根长藤结起来,将您吊上来……」

    话未说完,悬在半崖的黄衫中年人,已绝望的喘息着说:「不用了……没有
希望了……我喊你来不是救我……是希望告诉你我悲惨遭遇的经过……」过字方
自出口,连在石缝内的树根突然断了,黄衫中年人的身躯突然向下坠去。蓝天鹏
一见,大惊失色,不由脱口厉呼:「师父……」

    但是,倏然坠进云气中的黄衫中年人,却突然嘶哑的喊了声:「去天台……」

    三字如洪钟,余声历久不绝,久久仍缭绕在绝壑夜空中。

    蓝天鹏看得心如刀割,痛哭失声,无力的跪了下去,想不到这位一直不愿透
露身世的师父,虽然对他终日声严厉色,性情十分暴躁,但教导他武功时,却尽
心尽责,格外认真,他所以才有有今日的成就。尤其,冒九死一生之险,由「神
尼」处盗得「雪参冰果琼浆露」,一滴也舍不得吃,却混合在人参内给蓝天鹏喝。

    同时,每天还要喂两次羊奶肉汁,至少按摩一次活血和捏拿筋骨,是什么给
他这份耐心和毅力,当然是复仇的怒火。

    一想到复仇,顿时想起「黑手三郎」,师父之死,当然是那狗贼下的毒手。

    心念已定,起身离开崖边,飞身纵至屋前。正待飞身向前驰去,蓦见木桩墙
的那一边,一片火光照天。蓝天鹏心中一惊,立即联想到竹林里的那栋石屋,必
是被焚了。心念间,如速飞驰,直拜木桩墙前。驰至近处,登上木桩一看,果然
不错,那一栋石屋的木方顶,已经窜起熊熊火舌。蓝天鹏再看方才「黑手三郎」
和松云老道停身的地方,哪里还有半个人影?断定他们早已遁去。

    但是,这座石屋的火是谁放的呢?难道会是「龙凤会」的飞叉三雁?心念间,
飞身而下,两个起落己到了竹林前。游目一看现场。插在石缝上的数支火把已经
不见,而被蓝天鹏击毙的两个胖瘦长人的尸体依然一南一北的倒在草坪上和竹林
内。

    蓝天鹏看了这情形,顿时明白了,火是「黑手三郎」放的。因为「飞叉三雁」,
即使没有匆匆逃命,也不会有时候放火而没有时候救人?心念未结,数丈外突然
传来一声痛苦呻吟。蓝天鹏心中一惊,双掌运功,循声飞扑过去!到达近前一看,
竟是被飞叉掷中的青年道士之一,正作垂死前的挣扎。蓝天鹏心中一动,立即蹲
下身去,仰掌抚在年青道人的「命门穴」上,同时,俯首急切的问道:「你是哪
个道观的道人?我可以救你回去。」

    年青道人失血过多,面色如纸,经过蓝天鹏输送真力,才开始沉重呻吟呼吸,
但是,开口已经无力。蓝天鹏看罢,心中十分焦急,他知道这是查出「黑手三郎」

    下落最好的线索,是以掌上又加上两成真力,再度急切的问:「你是什么道
观?我送你回去。」

    说话之间,同时伏身下去,将耳贴在年看道人的口边。果然,痛苦的年青道
人,嘴唇颤抖,急喘吁吁,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老……龙……潭……」

    潭字出口,顿时没有了声音,那两片已无血色的嘴唇,颤抖了两下,突然吐
出一口长气,头颅一偏,顿时气绝。蓝天鹏懊恼的立起身来,嘴里自语着「老龙
潭」,虽然没有问清楚,但有了这三个字,总算有了一丝线索。

    老龙潭可能是一个地名或一个名胜潭湖,松云的道观,当然就在那个地区之
内,但是茫茫大下,到哪里去找老龙潭呢?他想了想,丁梦梅母女不知什么时候
才能回来,此时的他也无心在此等候下去,因此,当下在一个地方留下一封信,
说明了情况,这个地方是他和丁梦梅约定的地方,十分隐蔽。

    他举目看了一眼松云三人来时的高峰,再和地上两个道人仆倒的方向,他决
定向东追,「黑手三郎」搀扶着松云老道,必然逃得不快,也许尚未出山区便已
追上。心念已定,尽展轻功,直向正东追去。蓝天鹏一面飞驰,一面注意可疑之
处,但是,除了惊起的宿鸟和狂奔的野兽,根本看不见半个人影。

    一阵飞驰,已到半山,回头再看,他住了八九个月的那座峰头,已然不见,
但看到的却是更多的梵寺掸院。将至山麓,曙光已现,樵户家的鸡啼和山中寺院
的钟鸣,像往常黎明一样的活跃起来。蓝天鹏刹住了身势,倚着一株古松坐下来,
山下的民道和村庄,已能隐约可见。

    但是,蓝天鹏还不知道几乎每天都要用「子母倒刺九棱钉」射击的仇人——
「银衫剑客」,究竟要去什么地方才能找到他为师报仇?心念至此,星目倏然一
亮,他突然想起黄衫中年人在下坠的一瞬间,嘶声大喊的三个字——「上天台」。

    「上天台」的这个天台是山名?是县名?还是古迹名胜?一还是一种极为机
密的影射和涵意?还是「银衫剑客」的家乡住处?一想到「银衫剑客」,顿时联
想到「黑手三郎」,以前黄衫中年人只有一个切齿仇人,如今又多了一个较「银
衫剑客」尤为恶毒的仇人。

    他只知道黄衫中年人丁尚贤称「黑手三郎」是救命大恩人,但是怎样的救法,
和救命的经过,他却不知道,因为黄衫中年人从没说过。如今,黄衫中年人又死
在「黑手三郎」手里,对以前的救命,显然是另有别的阴谋,至于将黄衫中年人
丢进崖下后,又进屋内的书几蒲团等物翻了一遍,显然是在找一件极为珍贵的东
西。

    但是,那是一件什么东西呢?为何在救黄衫中年人之初不找,而事隔多年又
来强索呢?蓝天鹏倚树联想,越想问题越多,譬如「龙凤会」的谢堂主,怎会和
崆峒派的松云老道同时在找什么东西,而「黑手三郎」为何又在同一时间去找黄
衫中年人?这时,他不愿去想那些一个接一个的迷离问题,但是,他发誓要揭开
这一串的谜底,现在,他只有一个目的——找到「老龙潭」,然后再「上天台」。

    因为,他断定要找到「黑手三郎」,不怕问不出来,那贼为何救命于前,又
害命于后,还有黄衫中年人的仇恨,以及「龙凤会」和崆峒派何以同时要夺取「
金刚降魔宝录」!心念间,不觉已达山下。由于天刚黎明,官道上尚寂静无人,
蓝天鹏身形不停,沿着官道,继续向东飞驰。

    朝霞出现的同时,己到了一座小村前,恰有几位农夫。扛着农具走出村来。

    蓝天鹏趁农夫等人尚未注意之际,即已改变大步前进。到达近前,蓝天鹏拱
手含笑,婉转的问:「诸位早,请问前面是什么村镇?」

    几个农夫早已发现蓝天鹏衣着不俗,气宇不凡,虽然是弱冠少年,但气势中
却有一种慑人威严。于是,几个农夫,同时含笑停身,由其中较年长一人,和声
回答说:「小村叫张家屯,住的大部是我们张家的人。」

    蓝天鹏又问:「请问此地可有个老龙潭?」几个农夫,神色惊疑,脚步不停,
纷纷摇头。蓝天鹏一见,心中暗急,不由焦急的大声问:「由此地向东是什么所
在?」

    几个农夫同时一惊,不自觉的齐声说:「是湘西……」西字出口,纷纷拔腿
狂奔,好似碰到了瘟神。蓝天鹏看得又好气又好笑,由于没有问出老龙潭在何处,
他仍决心继续向东。

    中午时分,已到了一座繁华大镇,蓝天鹏一夜奔腾,早餐也未曾进,里已饥
肠碌碌,但是一想到吃饭讨钱,才发觉身上分文不名。仰首看着两街酒楼,锅勺
叮当,酒香外溢,看看左右客栈,店伙满面堆笑,哈腰向他招呼,即使檐下的小
食滩上,也坐满了吃饭叫菜的客人。

    蓝天鹏不看尤可,看过之后,更觉饥火难奈。想想自己的出身,威震塞上,
赫赫有名的少谷主,呼婢喝仆的大少爷,幼承父训,清白作人岂能空口吃白食?

    念及身世,不由想起杀父毁家的对氏二贼,想到此番匆匆下山,更是恨透了
暗算师父的「黑手三郎」。

    由于激忿怨恨的满腹的复仇怒火,暂时忘了饥饿,决心再赶一程。心念已定,
毅然前进,大步向东镇口走去。就在这时,身后方向,突然来数声烈马怒嘶。接
着是急如骤雨的蹄声,和行人急呼惊叫声。大步前进的蓝天鹏,本能的回头一看,
原来微蹙的剑眉,这时蹙的更紧了。

    只见身后十数丈外,正有五六匹鞍蹬鲜明的快马,不时怒嘶,疯狂驰来,而
马上人,依然不停的挥鞭打着马股。当前马上一人,年约二十一二岁,身穿绿红
金边公子衫,发譬束紫巾,生得玉面朱唇,斜飞浓眉,唯一不衬的是一对鼠眼和
勾鼻,以及那两片薄唇,在他腰上,悬着一柄长剑,上系维红丝穗,坐下胭脂马
高大威猛,极为神骏。

    在绦衫青年的马后数骑上,是几个身携兵刃,俱穿鲜衣的壮汉,个个面露做
态,神气十足,显然是绦衫青年的仆人。绿衫青年,目光前高,薄唇下,对街上
慌张躲避的人,视如未睹,依然是纵马狂驰。由于对方是一匹名种快马,打量未
完,绿衫青年已到了身后不远。

    蓝天鹏的腹中。怒火饥火高烧,正值个性暴躁,没想到绿衫青年如此飞扬跋
扈?非但不闪,反而横阻中间,大喝一中:「下来——」大喝声中,挥掌向飞奔
而至的胭脂马劈去。

    马上的绿衫青年,见街人纷纷躲闪,唯独蓝天鹏怒目相看,心中早已暗暗生
气,决心在经过蓝天鹏身边时,趁势相他一马鞭。岂知,就在他挥臂提鞭,暗自
运劲,准备狠狠抽出一鞭之际,对方银衫少年竟横身大喝,挥掌劈来。

    由于绿衫青年有备,加之身手不凡,一见蓝天鹏挥掌劈来,也大喝一声,腾
身离鞍,而坐下的胭脂马,也惊嘶一声,仰蹄向左冲去——事出突然,后面的数
骑,距离又近,乍然一惊,纷纷勒缓,齐声哈喝,一阵马嘶蹄乱,马上鲜衣壮汉,
相断跌下地来。

    蓝天鹏对绿衫青年的腾空离马,毫不觉得意外,但对仰蹄斜纵闪过他一掌的
胭脂马,却十分喜爱。俗语说:「南方人爱读书,出才子。北方人喜骑射,出将
帅。」蓝天鹏自幼喜爱好马,还没见过如此矫健的宝驹。就在他右掌收回,转首
看马之际,腾身空中的绿衫青年已疾泻而下。绿衫青年,手提马鞭,浓眉如飞,
神情十分愤怒,马鞭一指蓝天鹏,怒声说:「我道你是个读书的小穷酸,原来你
这小子还是一个会家子。」

    蓝天鹏满腹怒火,冷冷一笑,正待说什么,不远处已有人嚷着说:「慢来慢
来,我老人家来了。」

    蓝天鹏循声一看,竟是一个手拿绿竹打狗棒,斜披讨饭袋一身破衣的老花子。

    只见老花子,步履摇晃,满面通红,灰污的白胡子和嘴唇上,油水光滑,显
然是刚吃了个饱喝了个够,插手要来管闲事。再看两街檐下,早已挤满了看热闹
的人,而酒楼的窗口上更是挤满了人头,有的嘴里嚼着东西,有的人啃着鸡骨头,
这看在饥火高炽的蓝天鹏的眼里,不啻火上加油。跌下马来的几个鲜衣壮汉,已
纷纷由地上爬起来,个个灰头土脸,俱都咬牙裂嘴,愤愤的一拐一拐的去拉自己
的马匹。

    打量未完,老花子已到了近前,浑身的汕垢味,满口的酒气。由于绿衫青年,
距离老花子近,所以老花子惺松着醉眼,望着绿衫青年,倚老卖老的问道:「小
子,你可是黔北「恶虎庄」老庄主「丧门棍」吴胜的儿子?」

    绿衫青年铁青着脸,傲然望着老花子,沉声说:「不错,是又怎样?」

    老花子醉态一笑,又问:「这么说,你就是鼎鼎大名,红透江南的「小霸王」
吴金雄咯?」

    蓝天鹏见老花子为绿衫青年大吹嘘卖字号,暗含着向他威胁,不由望着老花
子,横目怒声道:「喂,你这老花子快走开。」话刚开口,老花子看也不看他一
眼,大刺刺的挥了一个「阻止」手势。

    而绿衫青年,却得意的傲然沉声说:「不错,就是我。」

    老花子眯松着醉眼,耸耸肩,益露醉态的说:「你这么猴急的当街飞马,横
冲直撞,如果不是奔丧,就是去「高家楼」为老虔婆「金鸠银杖」去拜寿,我老
人这说的对不对?」

    绿衫青年「小霸王」吴金雄,早已气得咬牙切齿,面色铁青,虽然如此,却
不敢向老花子出手,显然有所顾忌。这时一等老花子说完,立即剔眉怒声说:「
家父并没有亏待你们穷家帮,去时大酒大肉,走时大车大斗拉粮拉银子……」

    老花子未待「小霸王」说完,已淡淡的摇着头说:「酒是吃进他们肚子里,
钱是塞进他们袋子里,与我老花子毫无关系。」

    「小霸王」吴金雄一听,不由恕说:「你既然不属于湘云贵地区,那就请你
报出分舵字号辈份来,本少庄主也好找你们的帮主评评理。」

    老花子耸耸肩,举起洁净的右手一指自己的鼻子,仰着脸。说:「你问我的
辈份字号吗?我叫「百事赌」,排行老五,不属任何分舵,帮主叫我叔叔。」

    「小霸王」吴金雄听得一愣:知道遇上难惹人物,但他平素狂做自恃,威风
惯了,这时当着这么多看热闹的人,焉能忍得了这口气。于是一定心神,忿忿的
说:「你叫「百事赌」?你赌什么?」

    老花子笑一笑,举手一指蓝天鹏,依然望着「小霸王」,说:「小子,你手
提马鞭,气势汹汹,想必是要教训这小子,我赌你输。」

    「小霸王」一听,顿时大怒,想必是这口气难咽,不由飞眉厉声说:「你冷
讽热嘲,公然侮蔑,明是出面劝架,实是前来打诨,少爷和你拚了。」

    了字出口,进步欺身,手中马鞭,一式「秋风扫落叶」,「嗖」的一声,猛
向老花子的腰间抽了去。老花子一看,大惊失色,慌得急声嚷着说:「少庄主别
生气,我老花子胜不了你。」

    嚷嚷之间,连蹦带跳,慌手慌脚,「小霸王」狠狠抽出的马鞭,就在老花子
的腰前抽过,仅分毫之差没有抽着。挤满了两街看热闹的人,由于老花子滑稽可
笑,俱都忍不住笑了。天鹏虽然年近弱冠,但稚气未脱,早忘了腹中的饥火和懊
恼,加之看出老花子,是诚心找「小霸王」的霉头,因而也哈哈笑了。

    「小霸王」一鞭抡空,又羞又怒,这时再经当街群众一笑,越发怒不可遏,
那股怨毒怒火,立即向蓝天鹏转来,是以趁马鞭抽空,身形疾转之势,大喝一声
:「事由你惹起,少爷就找你……」

    你字出口,马鞭抡空,「刷」的一声,再向蓝天鹏抽去。但是,就在他运劲
下抽的一刹那,人影一闪,右腕已被扣住,浑身一阵酸麻,功道劲力立逝耳畔同
时响起老花子的嚷声:「少庄主,你先别急,咱们还没打赌哪,慌什么?」

    「小霸王」于一松,马鞭随之落地,大惊之下转首一看,果然是那老花子,
正向着他裂嘴毗牙,嘻嘻哈哈地笑。这一气非同小可,不由厉声大喝:「你要赌
什么?」

    说话之间,猛的一甩右臂,竟将老花子甩脱了五六步,一连两个踉跄,险些
不支坐地。但是明眼人一看便知老花子是伪装的,完全是欲擒故纵,以增「小霸
王」的胆气,而达成他的「打赌」目的。老花子立桩站稳,惊悸的摇摇头说:「
传说「小霸王」掌可开碑,力有伏虎,今大这一领教果然不虚……」

    「小霸王」已经吃了老花子的亏,知道他言不由衷,是以,未待老花子说完,
早已切齿厉声说:「你要赌什么你就快说吧,少爷心急赶路,没有时间同你「和
稀泥」。」

    老花子依然好整以暇,醉态哈哈的说:「你若是被那小子打趴下,我就要你
的胭脂马。」说着,先指了指蓝天鹏,又指了指拉在一个鲜衣壮汉手中的胭脂马。

    「小霸王」一听「被那小子打趴下」,几乎气炸了肺,但他心里也有感触,
不由望着老花子厉声说:「我的「血枣红」乃百年罕见的龙种宝马,万金难买的
龙驹,你穷花子拿什么回赌?拿你的脑袋?」

    话声甫落,两街看热闹的人,再度发出一阵哈哈大笑,但是,这一次蓝天鹏
没有笑,因为他觉得老花子不该趁机夺取人家心爱的宝驹。老花子对蓝天鹏的不
快神色,视如未见,依然摇着头,醉态的说:「不是,不是,别说是我老花子的
脑袋,就是连我老花子全身的老骨头一起卖,也卖不了一万金……」说着,举起
手中的绿竹打狗棒,一指蓝天鹏的右助下,佯装满脸贪婪之色,呵呵于笑着说:
「噶,看到了吗?我赌的是那……」

    蓝天鹏低头一看,心中一惊,这才发现肋下衫带上缀着的两个红如鲜血,大
如龙眼微微泛着暗光的宝珠,据老爹讲,这是蓝家的传家之宝,心中一惊,顿时
大怒,不由望着老花子,怒声说道:「你这老花子,毫无道理,怎可慷他人之慨
……」

    话未说完,又听老花子,继续望着「小霸王」,说:「小子,你看到了吗?

    那就是价值连城的「火龙珠」。不但可防火避水,且能被避毒驱邪,莫说你
一匹胭脂马,就是十匹百匹也换不了一个的。」

    蓝天鹏一听,心中愈加气恼,心想,原来这个老花子倒满识货。心念未毕,
早已气得两眼布满血丝的「小霸王」,却厉声问:「若是少爷一掌将他劈死呢?」

    老花子,毫不迟疑的正色说:「那更好,绝不要你偿命,你只要把那两颗「
火龙珠」送给我老花子就好了,不过,我老花子这是赌双方一出手,你小子趴下
了……」

    「小霸王」吴金雄哪里听得进耳,不由暴喝一声说:「我就将他劈个脑浆碎
裂给你看。」看字出口,倏然转身,右掌一式「力劈华山」,猛向蓝天鹏劈来。

    蓝天鹏根据老花子的说法,知道「小霸王」的掌力不弱,否则,也得不到这
个绰号,但他对老花子的不满,心中也正恼火。这时见「小霸王」神色凄厉,咬
牙切齿,恶狠狠的立掌下劈,劈个脑浆开花,方出他心中的恶气。心念未毕,对
方右掌已经劈到,同时招式也已用老!「小霸王」见蓝天鹏昂然不动,心中一喜,
大喝一声,全力下劈。老花子看得大惊失色,不由脱口惊呼:「大意不得。」

    呼声未落,眼前一花,只见蓝天鹏身形巧妙的一旋,右掌迎空一绕,「小霸
王」一声惊叫,红影一连几个滚翻,「咯」的一声,果然趴在地下。两街看热闹
的人,不知厉害,立即发出一阵如雷欢笑和暴采,但是,准备挥棒援手的老花子
却惊呆了。

    「小霸王」摔跌在地,想是并未受伤,暴喝一声,腾身跃起,身在空中,尚
未落地,跄踉一声,寒光如电,悬在腰间的长剑已撤出鞘外!被喝声惊醒的老花
子,又恢复了他的嘻笑醉态,急忙一定。心神,嚷着说,「少庄主先别急,咱们
是先结了上一起的,再赌下一起的。」

    说话之间,未见如何作势已到了近前,手中绿竹棒迎空一拨,宛如戮蜂窝般,
已将凌空跃起的「小霸王」拨下地来。「小霸王」被一股无形潜力逼下地来,心
中又惊又怒,但仍厉声问:「你说,这次怎么个赌法?」

    老花子这一次,倏敛嘻笑醉态,正色说:「这一次当然是你的脑袋。」说着,
又特以警告的口吻,继续说:「小子,要怕错过了拜寿的时间,你就赶快滚蛋,
要想找死,你就不如比划比划看。」

    「小霸王」经老化子一警告,头脑清醒了不少,衡量眼前形势,自知不妙,
只得毅然点点头,恨声说:「好,少爷今大有事,没有时间和你们久缠,咱们是
青山不改,走着瞧。」瞧字出口,狠狠地瞪了蓝天鹏一眼,迳向拉着胭脂马的鲜
衣壮汉身前走去。

    老花子一见,立即嚷着说:「喂喂,客气点小子,马已经是我老人家的了。」

    说话之间,飞身向前,伸手将胭脂马的缰绳拉住。

    「小霸王」知道不留下胭脂马走不了,气得愣了一愣,只得伸手拉过另一壮
汉手中的一匹黑马,忿忿的恨声说了声「走」,飞身上马,当先向镇口驰去。被
夺走黑马的壮汉,只得和另一个鲜衣壮汉共骑,纷纷上马,这向正东追去——两
街看热闹的人,见事已完,立即发出一阵欢笑,也纷纷散开了。

    蓝天鹏虽觉老花子对「小霸王」的惩罚太重了些,但想到「小霸王」的跋扈
狂做,也算罪有应得由于心急再赶一程,也举步向东镇口走去。刚刚举步,已听
那位老化子嚷着说:「喂喂,小伙子别走,这是你赢的,这个应该归你。」

    蓝天鹏闻声止步,转首一看,只见老花子正拉着胭脂马「血枣红」,笑嘻嘻
的正向他这边行来。老花子一见蓝天鹏止步,继续笑着说:「小伙子,这等万中
难选一匹的龙种宝驹,只配你骑,我老花子饭都没得吃,骑这么好的马,人家笑
掉了大牙,你喜欢就送给你吧。」说话之间,已到近前,拿着胭脂马的绝绳就往
蓝天鹏的手里塞。

    蓝天鹏见老花子说中了他方才的心思,不由俊面通红,但他觉得赌博赢马,
形同抢劫,不由倏退两步,沉声说:「我虽然喜爱这马神骏矫健,但却不要来路
不正之物。」

    老花子听得一愣,立即理直气壮的正色说:「他由「铁臂头陀」处骗去,我
们由他那里赢来,这又有何不可?」

    蓝天鹏一听「铁臂头陀」,俊面立变,不由脱口急声问:「你认识「铁臂头
陀」?」

    老花子久历江湖,阅历渊博,一看蓝天鹏俊面透煞的悲忿神色、立即笑着说
:「你小子八成和那家伙有过节。」

    蓝天鹏忿然颔首,恨声说:「不错,小可此番下山,也正要找他。

    老花子哈哈一笑,说:「恰好,算你小子问对了头,我老人家最清楚那家伙
啦。」

    蓝天鹏一听,不由趋前下步,迫切的问:「可否请你告诉我,他现在何处?」

    老花子毫不迟疑的正色说:「好呀,当然可以,但我们不能站在大街上谈呀?」

    蓝天鹏想了想,提议说:「走,我们到镇外去谈。」

    话一说完,老花子又摇头正色说:「那怎么成,至少也该找个酒楼饭馆什么
的,要两样小菜来一壶老酒,咱们一边吃着一边谈才带劲儿……」

    蓝天鹏一听,不由有些生气的说:「你不是刚吃过了吗?」

    老花子一耸肩说:「可是你还没吃呀。」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喜,俊脸通红,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老花子早在他站在
食摊前迟疑时,便看出他身上分文不名了。就这迟疑间,老花子已哈哈一笑,揭
开胭脂马的鞍头囊盖笑着说:「嗨,小伙子看,这里面有的是「丧门棍」的不义
之财,要金子有金子,要银子有银子,足够我们喝一两个月的老酒了,走吧。」

    蓝天鹏仍待迟疑,老花子已拉马向前走去,为了知道「铁臂头陀」现在何处,
只得跟在老花子后面。岂知,地举步,蓦闻前面的老花子,懊恼的说:「给你小
子招了麻烦来了。」

    蓝天鹏不知何意,正待发问,蓦见前面巷口拐角处,赫然立着两个像貌酷肖
的老叟。打量间,老花子却哈哈笑着说:「小伙子,真没想到,你家竟舍得将这
么珍贵的「火龙珠」送给那老婆婆作寿礼,令尊大人也太慷溉了,哈哈……」说
罢,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蓝天鹏绝顶聪明,怎能不知老花子是在应付那两个老叟,但他一听到「令尊
大人」,不由又激起了他复仇的火焰和偏激的个性,是以恨声说:「我此番下山,
绝不参与任何武林事端。」

    话未说完,哈哈干笑的老花子,立即笑声接口说:「对对对,专一前来拜寿,
就办寿的事少扯别的。」说话之间,已到了一家客栈门前,老花子折身走了进去。

    店伙一见,急忙含笑接过马匹,另一店伙则躬身哈腰问:「老当家的公子爷,
您们是洒楼上坐,还是另选独院?」

    老花子呵呵一笑说道:「我们随便吃些什么东西,还得急着赶往「高家楼」
去。」

    店伙赶紧陷笑恭维的说:「今天往东去的客人,都是为老菩萨去拜寿的。」

    说罢转身,在前引导,这向一间上房门走去。

    蓝天鹏见店伙称呼高家楼的「金鸠银杖」为老菩萨,而老花子也伪称前去拜
寿,吓唬那两个老叟,看来这位「金鸠银杖」老婆婆,在武林中必是位颇有声望
的前辈人物。心念间,已进了上房,老花子大刺刺的坐在上首椅上,熟练的点了
几道酒菜,店伙恭声应是转首走了出去。

    老花子一等店伙走出门外,立收嘻笑之态,大刺刺的坐在上首椅上,望着蓝
天鹏,肃容低沉的说:「小伙子,咱们是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小子一进镇口,我
老人家就盯上你那两颗「火龙珠」啦……」

    啦字方自出口,刚刚要坐下的蓝天鹏,腾地又站起来,剑眉一剔,厉声说:
「我就知道你这老花子别有目的,另有图谋……」

    老花子未待蓝天鹏话完,也颔首接口说:「不错,你今天必须说出你的家世,
姓氏,和这两颗「火龙珠」是怎么来的?须知这两颗宝珠,是我老人家昔年在一
位友人的婚礼上,送给他们新婚夫妇的见面礼……」

    话未说完,蓝天鹏而色大变,热泪夺眶而出,不由颤声问:「您排行老五,
您——您一定是丐帮的侠丐马五叔?」

    老花子一听,面现惊喜,倏然立起身来,伸手握住蓝天鹏的双手,激动的说
:「你小子果然是我那蓝大哥的儿子,我老花子的眼力没有错吧,哈哈,十多年
没有见,刚会爬的孩子,已经这么大啦。」话未说完,蓝天鹏痛哭一声「五叔」,
悲痛的跪了下去。老花子侠丐马五看得一拐,不由笑着说道:「傻孩子,异乡相
逢,应该高兴才对呢,怎么哭了?」

    说话之间,准备将蓝天鹏扶起,但却听蓝天鹏哭声说:「五叔,我爹死的好
惨呀。」

    老花子侠丐马五一听,浑身猛的一战,如遭雷击,蹬蹬退了两步,颤声问:
「你……你……你说什么?」

    蓝天鹏依然跪地悲声说:「我爹和姑父路见不平,仗义相助,得罪了「铁臂
头陀」的两个弟子,去年冬大的一个风雪夜晚,被对氏二贼联手夹攻,恐怕是凶
多吉少了。」

    老花子侠丐马五一听,立即以责备的口吻,说:「你既未亲眼看见你爹惨死,
怎可放声痛哭呢?你先起来将全盘经过对我老人家讲一遍,让五叔给你判断判断。」

    蓝天鹏起身拭泪,由于知道老花子是当今丐帮唯一仅存的上代长老,失去联
络多年的马五叔立在一侧,不敢落座。恰在这时,店伙也将酒菜送来了。侠丐马
五一等店伙走后,立即命蓝天鹏就座,同时较为开朗的说,「凡事眼见为实,胡
揣乱测,往往误事,现在你先喝一杯,慢慢的说。」说着,竟提起酒壶来为蓝天
鹏满了一杯。

    蓝天鹏一面拭泪,一面就位,同时抽噎着说:「鹏儿已经不饿了。」

    侠丐又安慰了几句,蓝天鹏才举杯饮了少许,并将萧琼华报惊,二贼雪夜雪
仇,老蓝福点了他的穴道,背他逃至庄后,二贼焚庄追至,幸遇黄衫中年人相救,
直说到昨夜师父被「黑手三郎」杀害,追下山来。蓝天鹏扼要的讲完了经过,侠
丐马五已是老泪满面了,他黯然点着头说:「如照你说的情形判断,我那蓝大哥,
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蓝天鹏再度掩面哭声说:「鹏儿也是如此想法,否则,二贼便不能同时离开
厅前,放火后再追至后崖,现在务请五叔告诉鹏儿,那「铁臂头陀」现在何处?」

    话未说完,侠丐马五已黯然摇着头说:「孩子,不瞒你说,五叔前去琼岛五
指山,一去就是十多年,此番回来,中原武林变化极大,除一些老辈人物外,大
都不记得了?」

    蓝天鹏一听,不由焦急的说:「方才您不是还说知道那家伙吗?」

    侠丐马五一听,歉声说:「傻孩子,那是叔叔想知道你的身世骗你,不过,
既然姓对的两个小辈,功力不俗,想那「铁臂头陀」也不是泛泛之辈,果真那样,
叔叔又担心你不是他的对手呀。」

    蓝天鹏一听,满脸愤恨,星目如灯,倏然由椅上立起来,切齿恨声说:「不
管他「铁臂头陀」如何厉害,小侄也要找到他,我不相信贼头陀的武功,还高过
被誉为字海三奇之一的「银衫剑客」?」

    侠丐马五听罢,立即向蓝天鹏挥了一个「坐下」手势,同时,冷静的说:「
鹏贤侄,凡事不可自恃自大,孤做偏激更是败事,你师授你绝艺去找「银衫剑客」
寻仇,你知道何时艺满,何时才可让你下山?」

    蓝天鹏被间得一愣,觉得这话问得有理。侠丐马五继续说:「你师父昨夜要
你去御敌,那是因为他清楚你的武功到了什么火候,而你遇到的也都是时下二三
流的高手,须知「银衫剑客」乃近百年武林罕见的奇才人物,无人知其来历,无
人知他属何门派,武功之高,即使早在数十年前即已被武林誉为「佛门二老」的
长白神尼和东海圣僧,也未必是「银衫剑客」的敌手。」

    蓝天鹏听至最后,不由神色凄厉,倏然立起,大声说:「马五叔,你别尽长
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您怎知鹏儿没有专取「银衫剑客」性命的神奇绝技。」

    侠丐马五一听,也正色大声说:「你师父都传了你一些什么绝技,我老花子
自然不知,我也不愿问,如果仅凭你刚才摔「小霸王」的那手「乱茧抽丝」手法
来看,只能和时下二流人物打个平手,要遇到崆峒派金簪级的老道恐怕就要技逊
一筹。」

    蓝天鹏刚才对侠丐只是讲了一个扼要大概,至于「飞叉三雁」和松云老道要
「金刚降魔宝录」的事,并没有谈及。这时听侠丐谈到崆峒派金簪级的老道,本
待将松云和「飞又三雁」等人的事提出来,但他年青好胜,心有不服,因而倔强
的说:「五叔不必管小侄功力如何,我只请您领我去找「铁臂头陀」。」

    侠丐马五未待蓝天鹏话完,已烦恼的叹了口气说:「莫说去找「铁臂头陀」
了,就是眼前的麻烦就无法逃脱……」

    蓝天鹏一听,立即似有所悟的说:「五叔说的可是那两个长像一模一样的白
胡子老头?」

    侠丐五马点点头说:「正是那两个老小子。」

    蓝天鹏冷冷一笑,傲然沉声说:「那两个糟老头子不来便罢,如果企图前来
抢夺宝珠,哼,小侄就要叫他们溅血五步……」

    话未说完,侠丐已有些生气的说:「你真是初生之犊不畏虎,你知道那两个
老小子是谁?」

    蓝天鹏依然沉声说:「小侄管他们是谁?」

    侠丐立即没好气的说:「他们就是青海「孪生二叟」,这两个老小子的事迹,
你总该听说过吧。」

    蓝天鹏听得心头一震,这两个老魔头的威名,的确听老父讲过,但他却沉声
问:「照五叔这么说,我们只有将两颗「火龙珠」奉献给他们了?」

    侠丐莞尔一笑说,「当然不会,但我们可以智取,你可听说过,这两个老小
子青年时同恋「金鸠银杖」的韵事?」

    蓝天鹏摇摇头说:「家父没有谈过。」

    侠丐「唔」了一声说:「那是因为你年岁尚幼之故,现在我们办正经事要紧,
有关他们三人间的诽色韵事,咱们留到以后再说。」说此一顿,特地压低了一些
声音,继续说:「我不是说去拜寿吗?现在我们势必要去一趟高家楼……」

    蓝天鹏一听,立即担心的说:「可是我们并没有接到请帖呀。」

    侠丐立即正色说:「慕名前去拜寿,有意白吃一顿的人有的是,何必定要接
到请帖?」

    蓝天鹏不由有些担心的说,「届时我们不将「火龙珠」作寿礼,「孪生二叟」
自然向我们下手。」

    侠丐得意的一笑说:「我老人家不是说过要用智取吗?我们只须如此,怕这
两个老小子不相信?」

    蓝天鹏听了,神色仍有些迟疑。侠丐一见,立即一拍蓝天鹏的肩头,充满信
心的说:「小伙子,你放心,到时候看我的眼色行事,保你逢凶化吉。现在先吃
点东西,饭后咱们就上路。」

    蓝天鹏和侠丐马五匆匆饭罢,迳自走出店来,但是,在蓝天鹏的肋下衫带上,
已经没有了那两颗「火龙珠」。店门口的店伙一见侠丐和蓝天鹏走出来。立即将
胭脂马解下来。侠丐马五,再度恢复了他的嘻笑之态,转首望着蓝天鹏,笑着说
:「小伙子,你这身衣着还像个公子哥儿,这匹马还是由你来骑吧,果真我老花
子骑在这马上,怕不笑掉了别人的大门牙才怪。」

    蓝天鹏笑一笑,伸手将马接过来,这才看清马鞍是紫檀鞍架,上面象牙雕花,
金鞍头,银踏蹬,彩鸳丝级马首系红缨,真所谓人饰衣裳马饰鞍,仔细看来,愈
显得这匹胭脂马神骏高大,骑悍威猛。正打量间,一旁的侠丐已笑声催促说:「
别看啦小子,上马吧,别人已经等得不耐烦啦。」

    蓝天鹏一听,自然知道是「孪生二叟」正在暗中窥伺,但他却毫不在意的问
:「我骑马,那您老人家怎么办?」

    侠丐哈哈一笑说:「马屁股又圆又肥又宽大,我老花子站在上面就成啦,还
可以居高临下,监视着那两个老小子。」

    蓝天鹏颔首会意,飞身上马,两腿略微一碰马腹,红马一声低嘶,迳向东镇
口放蹄驰去!这时未时已经过了,刚交申初,街上行人较为稀少,但蓝天鹏仍竭
力勒着马势,以免惊扰行人。但是,这匹胭脂宝马,由于失去了同伴,似乎不甘
单独驰骋,任你紧勒丝级,依然昂首狂奔,眨眼已出了镇口。

    蓝天鹏自幼即爱驰马,骑术已具相当火候,是以,一出镇口,立松缰绳,只
觉天际旋飞,大地倒逝,两耳风声呼呼,心胸不由一畅!就在这时,鞍后突然响
起侠丐的哈哈笑声说:「小伙子,向左边看,这匹胭脂宝马,虽然快如电掣风驰,
恐怕仍摆不脱那两个老小子。」

    蓝天鹏一听,这才想起侠丐马五叔立在马股上。回头一看,只见老花子须发
飞舞,破衣飘拂站在马股上,稳如磐石。转首再向左看,只见数十丈外的一道防
风细竹后,一黑一白两道快速人影,正向着官道同一方向平行飞驰,应仅是暗中
跟踪。打量间,又听鞍后的侠丐笑着说:「你别看这两个老小子已是八九十岁的
老头子了,兄弟俩仍是形影不分,手足情深,就因为这样,才便宜了「虎尾鞭」
高明贤。」

    蓝天鹏乍然间闹不清是何意思,不由迷惑的间:「便宜了什么?」

    使丐笑声说:「两个孪生的老小子,昔年都爱「金鸠银杖」刘金花,一个刘
金花怎能嫁他们兄弟两人,所以才便宜了「虎尾鞭」高明贤呀,你小子别以为这
是几十年前的事,但这两个老小子依然对刘金花的爱心不变,光杆到底,至今未
娶。所以我老人家的灵机一动,才说你小子是拿「火龙珠」去拜寿送礼。」

    蓝天鹏听得剑眉一嗓,不以为然的说:「「孪生二叟」会相信吗?」

    侠丐立即正色说:「当然不相信,不过我们一迸「高家楼」,两个老小子不
信也得信了,你小子放心,他们绝不会抢心爱人的寿礼就是。」说话之间,跨下
官道逐渐徐徐上升,一直延伸至一里外的是河堤上。

    催马驰上河堤,蓝天鹏的目光倏然一亮。只见河宽数十丈,清波荡漾,渔舟
荡浆,村妇褂边洗衣烷纱,舟子村姑情歌对答,好一幅村野升平图画。但是,就
在这宜人景色中,对岸的分岔河口两边,突然掀起一阵惊讶喧哗。

    蓝天鹏心中不解,循声一看,只见河口的部甜水面上,一道白色碎浪水线,
上浮一个黑点,正向水河中如飞驰来。那道白线飞驰极快,眨眼之间已到河心,
加之蓝天鹏的飞马前进,立即看清碎浪白花水线上的黑点,竟是一个人。

    蓝天鹏看得暗吃一惊,心想,世上竟真的有「踏波飞渡」这等绝世轻功。继
而凝目一看,踏波飞渡的那人竟是一个年约六旬的灰袍老道,而最令蓝天鹏吃惊
的是,那老道的发髯上,在西斜的日光映照下,竟闪烁着一点金光,显然是一支
金簪。同时,也想起侠丐在店中说的话:「你的武功只能和时下二流人物打个平
手,要遇到崆峒派金簪级的老道,恐怕就要技逊一筹了。」

    蓝天鹏看了河面上踏波飞渡的老道,再和侠丐马五叔的话加以对照,他不禁
对师父命他找「银衫剑客」寻仇的能力表示怀疑了。心念未完,踏波飞渡的老道,
距离岸边已余下两三丈了,只见他手持拂尘,背后剑柄系着金丝穗,身形略微一
动,双袖猛挥,身形凌空而起。

    金簪老道身在空中,一个悬空沥斗,飞扑而下,飘然落在河滩上,吓得附近
村妇村姑纷纷逃离,齐声惊呼。金簪老道见岸上村妇村姑的惊呼乱跑,看也不看,
飞身上堤,越野驰去,眨眼已被防风林遮住。而河边「卜」的一声,一方长约三
寸的木板,应声撞至沙滩碎石上。惊魂甫定的村妇村姑们,再度发出一声惊叫。

    蓝天鹏一见水中冲上岸来的踏板,不由冷冷笑了,同时,傲然自语说:「我
以为那道果真的「踏波飞渡」,原来脚下踏板子。」

    话声甫落,鞍后的侠丐已正色说:「小伙子,「了尘」的脚下虽然踏着板子,
有他这等轻功身手的人,瞩目当今武林,并不太多。」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动,不由关切的问:「五叔认得那个老道?」

    侠丐晒然一笑,说:「不但认识,十多年前,还数度大打出手呢。」

    蓝天鹏一听,愈加关切的说:「五叔此番返回中原,可听说崆峒派的现任掌
门「玉虚上人」,受人蛊惑,野心勃勃,妄图称霸武林,先设总坛于崆峒山,继
而四出网罗武林高手的事情吗?」

    话未说完,鞍后的侠丐马五,已哈哈一笑说:「玉虚老道,自得了广成子的
手著秘芨后,便贪心暗起,意图称霸武林,这两年来虽然网罗了不少高手,但是
仍不及「龙凤会」中的人才济济呀……」

    侠丐再度哈哈一笑说:「女人不敢以真面目见人,那还用说吗,非疤即麻,
八成丑得像个母夜叉。」蓝天鹏听得深觉有理,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立在鞍后的侠丐见蓝天鹏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再度哈哈笑了,同时,打趣的
说:「小伙子,你该不会想娶那位女龙头吧。哈哈,小伙子,马五叔告诉你,那
位女龙头即使不是满脸的疤麻,恐怕也是七老八十的老太婆啦。」说罢,又是一
阵快意的哈哈大笑。

    蓝天鹏一听,只气得俊面通红,脱口分辩说:「小侄自幼就和表姐萧琼华,
情投意合,她在「神尼」处学艺期满,必会下山到处找我,而且……」

    侠丐马五惊「咦」一声,不由迷惑的说:「你方才在店中不是说和萧丫头逃
散了吗?怎的又说在「神尼」处学艺?」

    蓝天鹏本来还想说自己还有师妹丁梦梅,但被侠丐给打断了。方才由于不便
说自己的师父去盗「神尼」的琼浆露,所以将「神尼」和他曾饮琼浆露的事删掉
了。这时见问,只得含糊的说:「我师父当时曾见大风雪中有一道快速身影经过
崖上,根据那人的快速身法,断定就是「长白神尼」……」话未说完,数里外的
半空中,突然升起无数火花。

    侠丐虽觉蓝天鹏的话不对题,但误以为黄衫中年人意在安慰蓝天鹏,免他过
份感伤,或许萧琼华也丧命在对氏二贼的手下了。这时一见数里外的半空中现出
火花,也有意改变话题说:「小伙子,该快一点啦,半空出现火花的地方,就是
「高家楼」,看样子寿筵就要开始了。」

    蓝天鹏定神一看,这才发现红日已经落山,西天布满晚霞,己是日暮时分了!

    再看半空火花下,一片浓荫中,现出了阁檐楼影,尤其正中一栋高大建筑,
形同高塔,已明显的看清,那上面悬满了灯笼。

    打量间,鞍后的侠丐已笑着说:「小伙子,看到了吗?上面来满了灯笼的建
筑就是著名的高家楼,据说是高明贤曾祖时建的,至今已有百多年历史,传闻楼
脊的泥鲤口里衔着一只玉碗,玉碗里有一对金鱼,那对金鱼就是高家的宝贝……」

    蓝天鹏一听,立即不屑的说:「那一对金鱼有什么可贵处?」

    侠丐一听,立即正色说:「据说好处很多,不但可疗伤治病,还可起死回生
……」

    蓝天鹏立即插言道:「高大侠的祖父是否仍健在?」

    使丐晒然一笑,毫不迟疑的说:「莫说高大侠的祖父啦,就是高大侠本人也
在七八年前寿登极乐啦。」

    蓝天鹏立即驳声说:「那为什么在高大侠弥留的时候,不拿楼脊上的金鱼给
他吃?」

    侠丐被他说的一愣,不由哈哈一笑说:「小伙子,真有你的,你居然能把我
老花子问倒了。」

    说去之间,距离高家楼已不足二里了,但是,全庄上都点灯火,已清晰可见。

    尤其应外的护庄林中,车马人声,喧嚣沸腾,显然都是前来贺寿人们的车马
仆从。

    将至高家楼前,突然出现一条笔直庄道,直通灯火辉煌的庄门前,蓝天鹏机
警的游目一看,发现四野无人,立即低声说:「五叔,现在四野无人,我们何必
定要前去高家楼?」

    侠丐马五立即沉声说道:「两个老小子就在庄林里头,你只要一拨马改道,
我们就有麻烦了啦。」

    蓝天鹏一听,只得纵马向庄门前驰去。这时天色已逐渐暗下来,半空中「碰
碰」炸开的火花,愈显得壮观美丽,庄门前吹鼓手,吹吹打打,仰首看焰火的数
百仆从,不时发出采声和欢呼,庄门上,更是悬灯结彩,真是喜气洋溢。门阶上
下,垂手站着几个新衣壮汉,仍有不少人捧着红盒匣,出出进进,唱礼报名之声,
此起彼落,显然是各方人物赠送的寿礼照单收下。

    蓝天鹏纵马奔至庄门前和立在鞍后马股上的侠丐马五叔,几乎是同时跃下地
来。立在阶下的新衣庄汉,早已满含笑的迎过两个来,一个接过马,一个恭声说
:「公子爷和老当家的,你们快请吧,寿筵就要开始了。」

    蓝天鹏谦和的颔首为礼,将马交给了另一庄汉,这才发现庄护林内,锅勺叮
当!烟火腾腾,墙下堆满了未开封的酒坛,招待仆从车夫的酒筵,就在林内开起
来。在庄汉的引导下,蓝天鹏跟在侠丐身后走时庄门内。庄门内的高大照壁前,
一列排着数张方旧,围满了喝名报礼的人,只听人如中,高声喝礼声此起彼落:
「白马寺——净云大师——谨赠商代檀炉一个——」

    「大黄庄——老庄主「镇拐镇人方」——谨赠上唐窑磁马一个——」

    「神家寨——九寨总寨主「双笔判」汪洪臣——谨赠幼貂皮袍一件,珍贵珍
珠两串——」

    蓝天鹏一听,暗自焦急,不由用手碰了一下侠丐马五。侠丐会意,立即望着
引导庄汉,笑着说:「我老花子姓马,是贵庄老菩萨的昔年老友,这位是关东摩
天岭「冷香谷」的蓝少谷主,路过贵地,欣逢老菩萨华诞,特来拜寿,并有珍贵
至宝,当面献给老菩萨,请管家直引寿堂。」

    引导庄汉一听,赶紧恭声应是,转身由屏门走进。一进屏门,蓝天鹏的目光
不由一亮——只见眼前一座高阶大厅,灯火通明,红线飘风,厅阶上下,立满了
三山五岳的武林人物,互相寒喧,把臂叙旧,欢笑之声,不绝于耳。但在大厅高
阶上,岸然立着一位身穿长衫,鼻架眼镜的老先生,手里拿着笔纸,好似刚刚唱
过了名。因为一直暗中跟踪蓝天鹏和侠丐的「孪生二叟」刚刚走进厅门。

    由于厅高数阶,蓝天鹏只能看到达厅内悬满了精致纱灯,看不见厅内情形。

    就在蓝天鹏的老先生,一面会意的连连颔首,一面拿笔记在纸上。匆匆写毕,
老先生首先看了一眼厅内,接着又向蓝天鹏和侠丐肃手示意。就在蓝天鹏和使丐
登阶的同时,老先生已开始朗声唱名:「昔年战友,丐帮的马老当家的,暨关东
摩天岭「冷香谷」蓝少谷主,同来拜寿——」

    摩天岭冷香谷六字一唱出,厅里厅外顿时一静下所有人的惊异目光,一齐向
着蓝天鹏身上射来。蓝天鹏一见所有武林贺客的目光一致向他望来,他立即挺了
一挺胸脯,因为「冷香谷」在武林中的名声,毕竟不同。但他却忘了在响亮的名
声之外,还有去年「冷香谷」被焚,老谷主被击毙,曾经轰动武林的惊人消息。

    这声高声唱名,不但震惊了三山五岳前来拜寿的各路英雄,也惊动了厅内寿
婆「金鸠银杖」起身相迎。蓝天鹏登上厅阶,方始发现一道猩红地毡,直伸到内
厅红烛高烧的供果前,桌后锦屏上,高悬巨大红蟑,巨樟的中央,缀着一个高达
八尺的大「寿」宇。这时,正有一位一身鲜红劲衣,背着红丝剑穗的少女,搀扶
着一位蓝衣黑裙,手持金鸠头银拐杖的老婆婆迎出来,显然就是「金鸠银杖」高
老太。

    侠丐马五一见,赶快急走几步,向着蓝衣老婆婆,深深一揖。笑声说:「小
弟马五,特来为老大姐拜寿,并愿老大姐是人世长生不老的神仙……」

    「金鸠银杖」高老太一见,也极端愉快的呵呵笑着说:「原来是你马五弟,
这些年你都疯到哪里去了?」

    侠丐马五哈哈一笑说:「小弟的事说来话长,先让蓝贤侄给你拜寿再说。」

    说罢转身,望着蓝天鹏,介绍说:「鹏儿,这位就是今天的寿婆,没说的,
快叩头吧。」

    蓝天鹏本想深深一揖算了,这时一听,只得一揖到地,恭谨朗声说:「晚辈
蓝天鹏,特来为前辈拜寿,谨祝前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说话之间,屈膝下
跪,伏身叩首。

    「金鸠银杖」慌得连忙伸手个扶,同时连声呵呵笑着说:「不敢当,不敢当,
少谷主请起快请起。」说话之间,已将蓝天鹏扶起来。「金鸠银杖」扶起蓝天鹏,
目光一直不离蓝天鹏的俊脸上,这位曾经叱咤大江南的风云老婆婆,阅人无数,
见过了不知多少俊美少年,但从没见过像蓝天鹏这等英挺俊秀的飘逸少年,因则
神情不禁一呆。

    蓝天鹏见「金鸠银杖」如此打量他,俊面虽然微红,但心中也有些不耐。但
立在「金鸠银杖」身边的红衣少女,却忍不住轻轻扯了一下「金鸠银杖」的衣袖,
同时含羞悄声呼了声「娘」。「金鸠银杖」急忙一定心神,赶紧呵呵干笑两声,
竟望着蓝天鹏介绍,说:「呵呵,蓝少谷主,这是小女莲英。」

    蓝天鹏拱手一揖说:「小可蓝天鹏幸会高姑娘。」

    而高莲英竟含笑娇声说:「小妹高莲英,向蓝家哥哥万福了。」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愣,急忙抬头,这才看清高莲英,年约十六七岁,生得蛋
形脸,弯月眉,杏眼桃腮,小巧的嘴,看来虽然娇艳,却缺少女孩子应有的柔媚,
显然是个不易招惹的小姑娘。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轻蔑冷哼!也就在
冷哼的同时,「金鸠银杖」已慈祥的呵呵笑着说:「马老弟和蓝少谷主席间坐,
请恕老身慢待。」

    侠丐马五却突然变色说:「既然前来给老大姐拜寿,礼总是要有的。」说着,
早将握在手中的一个红布小包,看来两寸有余,谨慎的放在「金鸠银杖」的手里,
同时郑重的说:「这是蓝贤侄唯一存有之物,自觉留在身上不便,特地赠给老大
姐寿礼,还希望老大姐当面收下。」

    「金鸠银杖」久历江湖,阅历渊博,一看侠丐的慎重神色和语气,便知小红
包里不是平凡东西,是以略微推辞了两句,终于笑着说:「既是这样,老姐姐我
就收下了,不过,万一蓝少谷主用得着的时候,就请再到老身这里拿。」

    侠丐赶紧欢声说:「那是当然,那是当然。」说话之间发现「孪生二叟」就
立身不远,而蓝天鹏也看到一脸怨怒神色的「小霸王」,正咬牙切齿朝着他看。

    在这时,厅外的老先生,再度朗声高唱:「天台涵绿谷少侠欧阳紫光临拜寿。」

    「金鸠银杖」一听,再向侠丐鹏天鹏肃个手,径向厅口迎去。蓝天鹏听到「
天台」两字,宛如急雷轰顶,急忙一拉侠丐,悄声说:「五叔,请这边来。」说
话之间,拉着侠丐径向右厅间走去,而厅门外的高阶上,也正有另一位飘逸萧洒
的,英俊美少年走进来。

    蓝天鹏本能的转首向外一看,星目一亮,脱口一声惊「啊」倏然停止了前进,
顿时愣在当地。侠丐马五见蓝天鹏神色一惊,倏然止步,目光惊异的望着厅外,
心中一动,也转首向厅外看去。转首一看,虎目倏然一亮,暗呼「奇怪」,也不
由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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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金鸠银杖

    只见一个年约十八九岁而又极其俊美的少年,正登上厅阶飘逸的向厅内走来。

    根据方才的唱名,显然就是那位天台少侠欧阳紫。这位欧阳少侠,衣着几乎
与蓝天鹏相同,银灰儒巾,亮缎银花公子衫,唯一不同处,是欧阳紫着高底粉靴,
而腰间也多了一口斑银剑。尤其和扶着「金鸠银杖」前迎的高莲英两相对照,这
位欧阳少侠的面庞,尤为白嫩娇好,而在气质上高莲英缺少女孩子应有的柔媚,
而这位欧阳少侠,也缺少男孩子应有的英气。

    欧阳紫一见「金鸠银杖」出迎,立即朱唇展笑,露出两排碎玉般的编贝皓齿,
文静的深深一揖,略带童音的恭声说:「晚辈欧阳紫特来为前辈拜寿,并祝前辈
松柏长青,福寿绵长。」说话之间,屈膝叩了下去。

    「金鸠银杖」赶紧肃手请起,并慈祥的呵呵笑着说:「少侠远由天台前来,
一路之上,多受风霜之苦,快请厅内待茶。」说罢,又为爱女高莲英介绍,而这
一次,高莲英并没有自称小妹。这时,厅内席间交谈的英豪,以及立在厅外武林
贺客,鸦雀无声,但所有的目光已由蓝天鹏的身上移到了欧阳紫身上了。

    侠丐马五看罢,不由望着目光仍盯着欧阳紫的蓝天鹏,低声问:「小伙子,
你认识那位欧阳少侠?」

    蓝天鹏目光不移,微微摇头,却迷惑的说:「五叔,您不觉他有点像表姐萧
琼华?」

    侠丐惊异的「咦」了一声,再度转首去看已向厅内走来的欧阳少侠,同时,
悄声说:「傻小子,我老人家怎知你表姐萧琼华长得是什么样子?」

    蓝天鹏目光不移,自语似的低声说:「眉目面貌都有些相似,便身材似乎比
表姐高了些。」

    侠丐一听,毫不迟疑的低声说:「那是因为他穿的是厚底粉靴之故。」说话
之间,欧阳紫已飘逸的走进内历来,同时侠丐发现欧阳紫的双眸似水剪,丹脸若
娇花眉桃翠柳,朱口不大,心中一动,不自觉的悄声说:「傻小子,可能是个雏
儿。」

    「雏儿」就是指「小姑娘」的意思,蓝天鹏因而迷惑的问:「雏儿?」侠丐
见蓝天鹏问话并未小声,心中不由一惊,因为那位欧阳少侠已经距离他们不远了。

    吃惊之间,转首一看,果然,那位欧阳少侠正以两道利剑般的目光,威凌的
向他和蓝天鹏望来。侠丐看得悚然一惊,不由暗赞:好精湛的内功。

    但是,当欧阳紫的威凌目光移至蓝天鹏俊面上的时候,目光冷电再度暴涨,
但却一闪而逝。大厅左右席间静立的群豪一见,俱都心头一震,相顾失色。似乎
对这位欧阳少侠,在弱冠之年,便有了如此深厚的内功,将来的成就如何,也就
可想而知了。侠丐马五更是焦急,不自觉的暗凝功力,因为他认定那位欧阳少侠
必然会过来找他蓝天鹏理论。

    因为,世上男生女相,貌如潘安的少年多的是,但要把人家美貌公子比喻成
「小姑娘」,就是一种侮辱。侠丐心里明白,仅由那位欧阳少侠的眼神判断,如
果动起手来,他老花子未必就得胜把握了。尤其,对方以如此精淇的内功,而以
「万刃之王」的剑来对敌,假设再是一柄上古神兵,一旦真气贯注剑身,仅飞酒
暴涨的剑气寒芒,亦足伤人。正在暗自戒备,岂知,那位欧阳少侠和蓝天鹏的目
光接触后,神色立即缓和下来,而且似乎有意过来而又迟疑不决。

    侠丐是何等人物,立即微一颔首,含笑招呼说:「欧阳少侠请这边坐。」

    那位欧阳少侠谦恭颔首,绽齿微笑,正待举步,蓦然有人急声说:「少侠请
到这边来。」说话之间,由对面摆满的桌登前,急步奔过来一个身穿线衫的年青
人。

    蓝天鹏和侠丐马五一看,竟是「恶虎庄」少庄主「小霸王」吴金雄。那欧阳
少侠见「小霸王」向他招呼,只得停身止步,但一双飞挑的修眉,不由微微一蹩,
显然表示对「小霸王」并不认识。「小霸王」来到近前,立即挡在欧阳紫的面前,
显然有决阻止欧阳紫过去会蓝天鹏和使丐。欧阳紫一见「小霸王」挡在面前,立
即有些不耐烦的问:「我与阁下并不相识,何事向我招呼?」

    「小霸王」见欧阳紫问话并不谦和,心中不禁有气,但仍拱手含笑,自我介
绍说:「小弟吴金雄,世居黔北「恶虎庄」,家父吴胜……」

    话未说完,欧阳紫已晒然一笑,说:「阁下原来是吴少庄主,失敬失敬,不
知有何见教?」

    「小霸王」见欧阳紫晒然而笑,意含轻蔑,尤其卓然而立,傲不还礼,心中
更加有气,但仍强奈着性子,说:「小弟的大师伯极想结识欧是少侠……」

    欧阳紫立即插言问:「你大师伯现在何处?」

    「小霸王」急忙转身一指对面席间,急切的说:「就在贵宾室门前。」蓝天
鹏和侠丐,也随着欧阳紫转首看去,一看之下,竟是那个在河上踏板渡水,身穿
灰道袍背露金丝剑柄,头插金辔的「了尘」老道。

    只见「了尘」老道,立身在厅馆的两间檀屏小室门前,三角眼精光闪闪,手
捻着几根狗缨胡傲然看着欧阳紫,颔首微笑,完全以长老自居。蓝天鹏一见,立
即望着侠丐低沉的忿声说:「原来吴金雄是崆峒派俗家弟子,方才不知,否则,
应该在他的身上追出松云老道和「黑手三郎」的下落来。」如此近的距离,「小
霸王」吴金雄自然听得到,是以,立即忿忿的回头瞪了蓝天鹏一眼。

    那位欧阳少侠,看了「了尘」一眼,竟对「小霸王」歉然一笑说:「吴少庄
主请先回告令师伯,稍时小生自会前去请教。」说罢,跨步就待向蓝天鹏这边走
来。岂知,「小霸王」横身一闪,竟然将欧阳紫的去路挡住,同时沉声问:「欧
阳少侠可是与他们相识?」

    蓝天鹏一见,顿时大怒,正待出口喝叱,侠丐已将他的右腕扣住,同时悄声
警告说:「傻小子使不得,此地是「金鸠银杖」的寿堂,天大的怨仇,也得等出
了「高家楼」再说,否则,惹起公愤,坏了江湖规矩,那还得了?」

    说话之间,那边的欧阳紫,已剔眉沉声说:「吴少庄主,算你走运,今天是
刘前辈的好日子……」

    「小霸王」心中仍记着输马之辱,被摔之恨,因而也沉声问:「不是好日子
又怎样?」

    欧阳紫修眉飞剔,双目冷芒暴涨,同时历色低声说:「要你立即血溅此地。」

    地字方自出口,那边的「了尘」已怒声低喝:「金雄过来」。

    「小霸王」本待发作,但听了「了尘」的低喝,只得沉声说道:「欧阳小子,
今天算你运气好,咱们走着瞧。」说罢转身,悻悻的向「了尘」那边走去。

    欧阳紫也不甘示弱,冷冷一笑,傲然沉声说:「很好,上自你师祖,下至你
师父师伯,少爷随时候教。」话一出口,两厅静立席间观看的武林贺客无不震惊,
当然,在场的人中,也有不少面透不服之色,但碍于江湖规矩,今天不能闹事,
只得将不服之气压下去,其中蓝天鹏就是暗中不服之人。

    侠丐自然看出蓝天鹏的神色,立即悄声警告说:「傻小子,在这种场合,自
己没有真才实学者,身后没有人撑腰,吓死这位欧阳少侠,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
下,将一派之尊的「玉尊上人」也一起牵扯在内,稍时这位欧阳少侠过来时,你
要好好掏掏他的底细。」说话之间,那位欧阳少侠,已神色自若,朱唇含笑的走
过来,因而,蓝天鹏也不便回答侠丐什么。

    侠丐一见欧阳紫,立即笑嘻嘻的自我介绍说:「欧阳少侠,我老花子马五,
你应该听说过了吧?」

    欧阳紫听得神色一喜,赶忙拱手恭声说:「原来是誉满江湖的侠丐老前辈,
晚辈欧阳紫这厢有礼了。」说话之间,深深一揖到地。由于满厅贺客的注视,和
「金鸠银杖」仍在继续迎接前来的贺客,侠丐不便朗声大笑,但仍抱拳还礼笑着
说:「欧阳少侠能记得老花子在江湖上的一点薄名,的确难得,老花子听了由心
眼里感到高兴。

    欧阳紫也含笑谦恭的说:「晚辈时常听人谈起前辈昔年在武林中的侠义事迹,
仰慕至极,待等晚辈独立行走江湖时,传说前辈已去仙山修真了……」

    话未说完,侠丐再也忍不住哈哈笑了,但他却紧敛笑,压低声音风趣的笑着
说:「入山是实,但却险些修掉了魂。」说罢共同一笑,赶紧转变话题说:「来,
让我给少侠介绍一位新朋友。」说着,转身笑指身侧的蓝天鹏,介绍说:「这是
谊侄蓝天鹏。」

    话刚开口,欧阳紫的神色突然一惊,指着蓝天鹏,惊异的脱口说:「什么,
你就是蓝天鹏?」

    侠丐一见,心知有异不由迷惑的问:「怎么,少侠原来认识他?」说话之间,
特地看了一眼欧阳紫举起的纤修手指。

    欧阳紫似是惊觉失口,一面急忙放下右手,一面摇头含糊的说:「晚辈不认
识,只是……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说过这个名字。」

    蓝天鹏这位颇像表姐萧琼华的欧阳少侠,原就有些亲切之感,这时听他说似
在什么地方听说过,愈认为必是与表姐家有何渊源的亲戚。是以,急忙向前下,
拱手含笑说:「小弟世居摩天岭「冷香谷」,先父双讳崇仁,朋友赠他一个美号
「金背刀」……」

    欧阳紫的神情已趋镇定,是以未待蓝天鹏话完,赶紧拱手说:「蓝老前辈,
威镇塞外,誉满四海,小弟仰慕已久,今日幸会蓝少谷主,已慰平生,殊感荣幸,
今后尚望蓝少谷主,多赐教益了……」

    蓝天鹏一心想知道欧阳紫是否与表姐萧琼华家有亲谊关系,是以,也急忙拱
手,谦和的笑着说:「彼此彼此,今后小弟向少侠请教之事正多,尚望少侠不吝
赐教才好。」好字出口,话锋立转,赶紧改变话说:「小弟姑母蓝亦兰,人称「
银空蓝燕」……」

    欧阳紫一听,再度拱手谦和的说:「蓝前辈巾帼女杰,惩奸除恶,纤手无情,
小弟已久闻名的……」

    侠丐早已看出蓝天鹏的心意,立即在含笑插言道:「那么蓝少侠的女儿萧琼
华,少侠总该认识了?」

    恰在这时,厅外突然乐声大作,同时,厅阶上的唱礼上老先生,也朗声说:
「厅内的诸位英雄豪侠,暂请移驾厅外片刻,以便摆设席桌。」话声甫落,厅内
立即掀起一阵桌凳移动声,立在桌凳间叙旧的群豪一面谈笑,一面纷纷走向厅外。

    侠丐似乎有意离开,立即举步,一指厅外,笑着说:「你们年青的捉对谈谈,
我老花子去找那些老不死的聊聊。」

    欧阳紫一听「捉对」两字,嫩白的脸庞突然习飞上两片红霞,但他却赶紧微
躬上身,向举步走去的侠丐,恭身说:「马前辈请便。」

    蓝天鹏虽没说话,但却躬身相送,目注侠丐走向厅外。但是,当他本能的将
目光看向厅门时,仍陪着母亲「金鸠银杖」站在厅门口的高莲英,也正转首含笑,
深情的和他望来。蓝天鹏看得心头怦然一跳,俊面发烧,但瞬即波涌向厅外的武
林贺客挡住了。因为他看得出来,这高姑娘的笑中有特别的含义,毕竟,他对女
孩子的这种表情并不陌生,在师妹丁梦梅和表姐萧琼华身上,他已经领略过了。

    正在回味方才那瞥娇笑是何用意时,身旁的欧阳紫,却冷冷的问:「蓝少谷
主的感情,与高姑娘已经很密切了?」

    蓝天鹏心中一惊,愕然对欧阳紫低声说:「欧阳兄千万不要误会,小弟今天
前来拜寿,完全是事出无奈,在此以前,小弟根本不认识前辈和高姑娘的。」说
话之间,发现高家的男仆人等,纷纷忙着移动桌凳,大厅内已没有了群豪的踪影,
于是,立即改口提议说:「欧阳兄,我们出去谈。」话罢转身,伸手去握欧阳紫
的右腕,但是,刚刚触及欧阳紫的细腻的手腕,却被欧是紫巧妙的闪开了。

    欧阳紫是个极为精明的人,他在闪手之际,却不露痕迹的趁机肃手,谦和的
微一含首,笑着说:「天鹏兄请。」

    蓝天鹏因为刚才侠丐已经说过欧阳紫是女孩子的话,所以这时对她非常注意,
这时看欧阳紫的举动,心中也有一丝疑惑。但面上可没有任何表示,是以颔首示
谢,当先向大厅的右侧门走去。两人穿过忙碌的男仆人等和桌凳,到达厅侧门时,
厅檐栏台上以侧门高阶下,业已立满了由厅内走出来的群豪。而最令蓝天鹏和欧
阳紫注意的是一个立在侧门门下,一身黑衣,背插双刀的物媚艳丽女子。

    黑衣狐媚女子,年约二十五六岁,瓜子面庞蛾眉,一对桃花眼,两片鲜生的
薄樱唇,尤其那道小巧挺鼻,更不诱人,而她一身黑绸劲衣,紧袭着她的丰满娇
躯,高低凹凸,曲线玲现,更是充满了对男性的吸引魁力。这时黑衣狐媚女子,
娇态懒慷,半倚着门柱,双目微眯着,鲜红的唇角挂着一丝挑逗性的微笑,目光
柔和的望着蓝天鹏和欧阳紫,似乎有人用指一推,她就会跌倒。

    蓝天鹏看了黑衣狐媚女子一眼,和欧阳紫匆匆走过,沿阶向广院中走去。广
院中已立满了三三两两的武林贺客,各谈分别经过,但他们对走下侧厅门阶的蓝
天鹏和欧阳紫,仍极注意。由于厅侧院中立满了武林贺客,蓝天鹏一面前进,一
面低声问:「欧阳兄,那个黑衣女子是谁?」

    欧阳紫立即娇哼一声,忿忿的说:「一个不知羞耻的人。」

    蓝天鹏初历江湖,尚没有阅人经验,是以惊异的说:「怎么会呢,看来姿色
并不庸俗嘛,只是稍微轻浮了一点。」

    欧阳紫一听,不由有些生气的问:「你知道她是谁?她就是「双刀黑玫瑰」
呀。」

    蓝天鹏一听,却毫不考虑的说:「玫瑰是花中最艳丽的呀。」

    欧阳紫见蓝天鹏如此,不由气得脱口说:「可是别忘了玫瑰有刺呀。」话一
出口,欧阳紫突然惊觉自己的口气有些近乎责备。刚刚认识就如此出言爽直,很
容易使对方反感或误会,是以,赶紧放缓声音,笑着说:「我们到花园那边去谈。」

    说话之间,举手指了指广字对面,匆匆走在当前。

    蓝天鹏举目一看,这才发现广院的对面有一道孔砖花墙,一道月形门恰在中
央,墙外的鲜花小村,在明亮的灯光照耀上,清晰可见。看看将至月形门前,欧
阳紫立即换了较谦和的声调,问:「天鹏兄,你可回头看看,那些武林贺客中,
有女也有男,看看可有和「双刀黑玫瑰」交谈,甚或正面看她一眼?」

    蓝天鹏依言回头,发现「双刀黑玫瑰」正走下厅阶,目光望着这面,红唇绽
着微笑,缓步走来。同时,蓝天鹏也发现了在「双刀黑玫瑰」的丰满双股旁,左
右各悬挂着一个鼓鼓的黑绒缥囊。再看满院中的武林贺客,果然没有一人向她颔
首招呼,而大都在「双刀黑玫瑰」走过之后,侧目瞟她一眼,而且神色间在都透
着一丝畏惧。

    蓝天鹏看罢已经走出月形门,立即望着欧阳紫,惊异的说:「这位黑玫瑰的
武功,这等厉害呀?」

    欧阳紫冷冷一笑,轻蔑的说:「武功仅能算得上是二三流高手,厉害的是她
那两囊歹毒暗器。」说话之间,两人已走至一座朱亭前。蓝天鹏肃手让欧阳紫先
登亭阶,同时似直似假的笑着问:「欧阳兄时下想已列身一流高手之中了?」

    欧阳紫一听,不由笑了,笑的很自然,也有些甜,但却风趣的说:「小弟现
在还谈不上入流。」

    蓝天鹏听得一愣,他虽然对欧阳紫因有些像萧琼华而颇具好感,但他对欧阳
紫的回答,却有些不以为然,因而不解的问:「这么说,欧阳兄是初人江湖了?」

    欧阳紫淡淡一笑,微蹩修眉说:「在江湖上行走,也有两三年工夫了。」

    蓝天鹏一听,不禁有些生气,但仍耐心的问:「方才欧阳兄自称尚未入流是
何意思?」

    欧阳紫以秋水般的明眸,柔和的望着蓝天鹏,淡雅而又无可奈何的笑着说:
「两年多来,没有任何一个人流的高手和小弟过招,小弟自然无法入流了。」

    蓝天鹏一听,怒火倏起,这话说的实在太狂了,乍然听来,好像没有人和欧
阳紫发生过冲突似的。仔细想来,再和他对「小霸王」的讥言对照,显然是连「
玉虚上人」都未看在眼内,其他人等,又怎能和他欧阳紫相提并论?心念未毕,
似乎已看出蓝天鹏心意的欧阳紫,特又谦和的说:「看天鹏兄,一派书生装束,
徒手未携兵刃,想必是掌上功夫了得?」

    蓝天鹏在梵净山苦学九个多月,受黄衫中年人的感染,一旦动气,立即失去
涵养功夫,由于对欧阳紫的傲言不满,本待说初次下山,还没有拿过兵刃,但竟
毅然沉声说:「仅略有心得而已,谈不上了得。」

    欧阳紫听了,淡雅一笑,不像蓝天鹏那样内有怒火,愠色立即透出表外。蓝
天鹏一看,不由又追问了句:「欧阳兄敢莫是不信?」

    欧阳紫立即摇手正色说:「不,不,小弟当然相信,不过当今武林中,他的
弟子敢于徒手不携兵器者,只有一人,尊师想必是……」话刚至此,倏然住口,
突然望着蓝天鹏,机警的低声说:「有人来了。」

    蓝天鹏转首向月形门外一看,除了两圃盛开的鲜花,和两株修剪整齐的美人
蕉外,根本没有人影。继而凝神一听,心中暗吃一惊,果然有人匆匆走来,蓝天
鹏吃惊的不是猜疑来人是谁,而是惊于欧阳紫在和他谈话之间,尚能分心暗察十
数丈外的可疑动静,这份功力,他蓝天鹏就差了一筹。但他在心念电转,看向月
形门的一瞬间,却脱口说:「好像步履很匆促,会不会是那位「黑玫瑰」?」

    欧阳紫赞服的点点头,但却说:「步履匆促,但却不是黑玫瑰。」

    蓝天鹏想不出是谁,不由迷惑的问:「为什么?」

    欧阳紫立即淡淡的一笑,轻蔑的说:「只怕她没有这么大的胆。」

    蓝天鹏一听,恍然似有所悟的起身说:「一定是我马五叔来了。」

    欧阳紫依然是淡淡地一笑,但却风趣的说:「他是有意离开的,何必再多事
找回来。」

    蓝天鹏误以为欧阳紫指的是侠丐有意去会老朋友,是以并未疑他,但他却不
解的望着月门口,说:「会是谁呢?」

    欧阳紫却神秘的一笑,说:「自然是那位热情待客的高姑娘。」高姑娘三字
方自出口,月形门内果然红影一闪,现出了一身鲜红的高莲英。高莲英一见蓝天
鹏和欧阳紫都在小亭上,立即惊喜带嗔的笑着说:「你们这两位贵宾真是的好像
捉迷藏似的,害我找了好半天。」

    蓝天鹏见来人果然是高莲英,也自然的含笑走下亭来。但是,欧阳紫却半开
玩笑半认真的问:「什么事如此严重,要劳姑娘的芳驾来找我们?」

    高莲英一跺小蛮靴,立即有些焦急的嗔声说:「寿筵马上开始啦,单缺你们
两位……」话未说完,蓝天鹏两人已走向高莲英立身的月形门前,但是,欧阳紫
却风趣的说:「奇怪,这么多宾客,开席不下百桌,高姑娘怎的说单缺我们两人?」

    高莲英被问得艳丽的娇面上,立时飞上两片红霞,但她为人精灵,依然大方
而爽朗的娇声笑着说:「一个是由塞外赶来的少谷主,一位是由天台前来少侠客,
都是武林世家,关系密切,怎能会不令小妹注意。」话罢转身,三人并肩向院内
走去。

    这时院中,果然没有了三五成群的武林贺客,却见灯火通明的大厅内,人影
移动,似是正在依序人座。高莲英前进中,一见大厅内纷纷人席的群众,心中似
乎想起一件大事,柳眉一蹩,不由望着欧阳紫,关切的问:「欧阳少侠,方才排
名次的时候,凤凰城的「吕祖观」观主「了尘」道长说,天台既没有武林世家也
没有一方霸主,而我娘也不清楚你的家世,「了尘」又坚持你的席次不能和我娘
排在一起。」

    蓝天鹏一听天台既没有武林世家,顿时想起侠丐要他好好探探欧阳紫家世的
事,想到侠丐借口离去,定是为了此事,而他方才闲聊一阵,竟错过了这个机会,
此刻想来,不禁有些后悔。这时见高莲英谈起欧阳紫家世的事,自然格外注意。

    同时,他也确信欧阳紫和高莲英在此之前,并不认识,但他在小亭上察觉有
争促脚步声,而欧阳紫竟肯定来人是高莲英。念及至此,他才惊觉到欧阳紫的功
力,不但比他高,而在智慧上,似乎也要胜他一筹。

    心念间,潇洒的欧阳紫,毫不生气,反而淡淡一笑说:「武林陋规,不足为
训,难道一定要有武林世家的声势和一方强豪霸主的威名才可以前来拜寿?而又
必须和寿星寿婆坐在一起?小生认为应该以长者为尊,让那些虽不是一方霸主,
虽没有武林世家的年长贺客与刘前辈坐在一席……」

    话未说完,高莲英已以不满的口吻,赞同的说:「是呀,象那个「恶虎庄」

    的「小霸王」吴金雄,他只是代表他爹前来,也把他和少林的长老「净海」
禅师排在一起了。」说此一顿,突然又想起什么,又转首望着蓝天鹏,继续说:
「还有一件事更气人,「了尘」老道硬说蓝少谷没有资格和我娘一起坐。」

    蓝天鹏尚未表示意见,而欧阳紫都忿声插言问:「为什么?」

    高莲英也忿忿不平的说:「了尘说,蓝少谷主已是家破人亡之人,冷云山庄
早已被毁,蓝老英雄也早已谢世,冷云山庄已经有名无实了。」话未说完,欧阳
紫早已发现蓝天鹏俊面铁青,杀气冲天庭,冷电闪闪的目光,闪烁不停,忿怒显
然已达极了,因而碰了一下高莲英,反而和声问:「后来呢?」

    高莲英自然也看到了,她对自己的爽快直言,非常后悔,赶紧笑着说:「后
来大家都坚持蓝少谷主应该与我娘同席,「了尘」才没话说。」说罢已到了厅侧
门的高阶,高莲英立即含笑肃手说:「请。」

    蓝天鹏和欧阳也不推辞,径自登阶。立在侧门的高家男仆人,一见小姐和客
人进来,纷纷躬身施礼。进入厅侧门,只见近百桌铺有红布的酒席,在左右侧厅
内平均摆好,众豪有的已就位有的仍在走动,由于人数众多,大多数尚未坐下来。

    仙厅寿台那边,乃由那位戴眼镜的老先生,高声唱名道:「甘陕鱼豫秦,五
省总嫖局鱼建忠鲁大镖客……」

    高莲英一听,立即焦急的说:「哎呀,不知道唱到蓝少谷主的名次没有?」

    说话之间,竟急步超前,一面以玉手分开阻立席间的群豪,一面连声致歉。

    群豪见是「金鸠银杖」的爱女,纷纷含笑让开了一条通道。蓝天鹏本想就在
侧门附近找个座位,但看了个性爽朗,格外热心的高莲英如此关切他的名次问题,
只得跟在身后前进。欧阳紫对名次问题似乎看得更谈,由于蓝天鹏继续前进,也
只得跟在身后。

    蓝天鹏无心听那老先生以悠扬的声调,朗声唱名,本能去看寿堂那方高约丈
五的鲜红寿屏和五只尺大金漆骗幅,拱围着足有六尺高的金漆大寿字,在厅内近
百盏明亮纱灯的映照下,金辉闪闪,十分醒目。寿屏的下面供桌上,高燃一对寿
烛,并有寿桃寿面鲜花瓜果等物。打量未完,已到了内厅前沿,只见厅内的中央,
已用十数张长桌,排成出一个「凹」字马蹄形,中央尊位上,一张金漆寿字太师
椅,空座无人,任何人都知道那是要给寿婆「金鸠银杖」坐的。

    在寿椅的两边,即是「孪生二叟」,由此可见两人在武林中的地位,紧靠黑
衣壁而坐的邓是「了尘」老道。再其次是一位身躯修伟,紫面无须。霜眉光顶,
身穿百袖衣的老和尚,相貌威严,暗透慈祥,在老和尚的身边,居然坐着「小霸
王」。由于有「小霸王」在旁,那位紫面无须的老和尚,显然就是高莲英方才说
的少林长老「净海」禅师。

    「净海」神师,坐在「了尘」和「小霸王」之间,手扣念珠,神色安祥,对
于将「小霸王」的位置和他赫赫有名的少林的长老排在一起,毫不在意,完全表
露了一位得道高僧的深厚涵养。在「小霸王」吴金雄以下,已是侧桌,便能看到
侧脸和背影,显然也都是领袖一方的人物。

    在寿椅右侧白衣史的下面第一位,即是丐帮长老侠丐马五,其次是一位身穿
烟缎劲衣的老者了。烟缎劲衣老者,年约七旬年纪,霜眉银髯,虎目含威,但他
炯炯的目光,不时看向人群,神色略透焦急,显然是在寻找什么人。再其次是位
中年雍容妇人,上穿青缎罗衣,无法看到下身。

    正在看向对面,蓦闻那位老先生,高举红帖,朗垢唱名:「关东摩天岭「冷
香谷」蓝少谷主坐……」

    蓝天鹏尚未有所行动,一旁边不及待的高莲英,早名急声说:「在这儿。」

    说罢,不由蓝天鹏分说,径向长桌的前端走去。蓝天鹏本待不过去,但上坐
的侠丐五叔,却微微颔首要他就座,加之高莲英的热忱待客,只得走了过去。走
至桌尾一看,原来是「敬陪末座」只剩下最后一个位置了。

    紧靠「净海」禅师上坐的「小霸王」,本来想趁蓝天鹏就位时,故意讽讥一
两句,出出心中的恶气,但是,当他发现高莲英特别引道蓝天鹏和欧阳紫入席时,
已经是满腹炉火,这时再看了高莲英的热情、急切,更是内心恼火,恨不得忿然
离席,因为「小霸王」早已在外谣传高莲英已是他的未婚妻了。

    看到是最后一张椅子的高莲英,神情尴尬,面透温色,但是她仍强展娇笑,
肃手请蓝天鹏就座。跟在身后的欧阳紫,也在暗中悄悄推了蓝天鹏一下。蓝天鹏
在这些因素下,只得毅然坐在最末位的大椅上。但是,欧阳紫竟自己搬来一张圆
凳,坐在蓝天鹏身边的桌头上。满桌群豪一见,立即发出一阵低笑。高莲英本想
以代母敬酒为名,陪坐在蓝天鹏的位侧桌头上,没想到竟被欧阳紫抢先了,当然
她作梦也没想到,欧阳紫早已看透了她的心事。

    那边唱名的老先生,低头在镜框里一看,不由一愣,但他不能得罪客人,只
得望着燕疗纷纷落座的群豪,故意朗声说:「诸位来宾,非常抱歉,没有唱到尊
名的客人,请在两厅各桌上,随意落座。」但是,和蓝天鹏悄声谈笑的欧阳紫,
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依然坐在原位上。

    「小霸王」虽然早已看出,只要欧阳紫一离开,高莲英马上就会坐在那里,
这当是他极不希望,也是极不愿意看到的事,但是。他此刻怒气,怒火,羞忿,
恼恼,填满了一肚子,迫使他不自觉的忿声自语说:「真是不知趣,哪有这么厚
脸皮的人,没资格上坐,陪在桌头上也好。」

    蓝天鹏一听「小霸王」这一句一语双关的话,顿时大怒,但是,他尚未出言
指责,欧阳紫已冷冷一笑说:「姓吴的小辈,不知趣厚脸皮的人,正是你自己,
「冷香谷」的蓝老英雄,业已西归极乐,而你呢?你爹「丧门棍」尚未死,你便
等不及要坐他现在的位置了。」

    纷纷落座的群家一听,有的震惊欧阳紫的大胆,有的知道「丧门棍」父子狼
藉声名的人,便故意发出一声讥讽哄笑。由于将「小霸王」排在「净海」禅师下
手位置是「了尘」的意思,恶道听了自然是沉不住气何况人人都知道「小霸王」

    是崆峒派「了凡」的俗家弟子。「了尘」因念于此,加之方才欧阳紫的辱及
「玉虚上人」,是以再也忍不住倏然立起,同时,横目怒声说:「你这后生晚辈
怎可在武林前辈的寿筵上,语无伦次,出口不祥。」

    欧阳紫依然静坐不动,好整以暇的讥声插言说:「有修养道行高的高增高道,
未曾发言先宣佛号,你了尘连个「无量寿佛」都不会,只知道竖眉瞪眼,乱吼乱
叫,让你当观主实在不伦不类,有些瞎胡闹。」

    话未说完,满厅数百英豪,立即发出一阵如雷哄笑。「了尘」自恃是崆峒派
首席弟子,未来的掌门继承人,一向狂傲自大,目无余子,他焉能忍受一个名不
见经传的年青人,当着各地前来拜寿的英豪面前,公然羞辱?是以,猛地一拍桌
子,举手指着欧阳紫,厉声说:「无知小辈,目无尊长,居然胆敢侮辱贫道……」

    话未说完,坐在侠丐马五下张大椅上的烟缎劲衣老人,已很带温色的沉声说
:「了尘道长,老朽本不愿在这吉祥欢乐的寿筵开始前,多言惹事,实在说欧阳
少侠和吴少庄主,年青气盛,闹两句嘴也就过去了,你当师伯的非但不阻止师侄,
反而声言厉色指责,这就有失你长老的风度了。」

    「了尘」见烟缎劲衣老人,指的全是他的错,心中愈加气恼,但对方说的合
情合理,都是自己的错,而且对方又是赫赫辣手的人物,只得沉声问:「照郭总
堂主这么说,他是有资格挤身上座喽?」

    蓝天鹏一听「郭总堂主」,心中不由一动,断定那位烟缎劲衣老人,可能是
「龙凤会」的人物。心念方动,正待向欧阳紫询问,欧阳紫已冷冷一笑,目注「
了尘」,沉声说:「少爷的家声和在武林的地位,远比你了尘高出多多,要论资
格,你们崆峒派「金簪」级的人物,没有一人有资格与少爷同席并座。」

    如此一说,全厅震惊,立即掀起一阵嗡嗡议论声。「了尘」一听,只气得老
脸的青,吹胡子瞪眼睛、浑身抖索,咬牙切齿,不知他是真的气坏了,还是语塞
词穷,顿时无法言语。恰在这时,那位神情惶惶的老先生,赶紧高声朗唱:「吉
祥时刻已到,请诸位贵宾满酒。」

    如此一嚷,大家才想起今夜是前来拜寿,在一阵骚动低笑一声中,拭杯执壶,
酒香立时满厅。、一个新衣小童,早已为欧阳紫增加了一套杯著匙碟,并为两人
满上了酒。「了尘」看了这情形,只得铁青着老脸,悻悻的坐了下去。

    蓝天鹏和欧阳紫,会心的一笑,回头一看,这才发觉身后的高莲英不知何时
走了。就在这时,那位戴眼镜的老先生,再度朗声高呼:「诸位贵宾,寿星驾到,
让我们热烈欢迎她……」

    一话未说完,满厅群在早已「轰」然起立,纷纷鼓掌欢呼,声震厅瓦,欢声
雷动,不由令人振奋激动。加之厅外鼓乐大作,鞭炮劈啪,立将方才不愉快的气
氛冲淡无遗。一脸悻色,老脸铁青的「了尘」,这时候也不得不随着群豪起立来
欢迎,强自咧出一丝丝的笑意。

    蓝天鹏和欧阳紫,同样含笑鼓掌,起身欢迎,这才发现高莲英正扶着老母「
金鸠银杖」,在檀屏隔成的贵宾室内,向这边走来,明眼人一看就可想到,必是
高莲英看出情势不妙,才匆匆去将老母请出来。这一招果然做对了,在乐声鞭炮
声,以及掌声欢呼声中,所有人的目光一致集中在「金鸠银杖」的身上,所有英
豪的脸上,也为这位寿婆挂着欢笑。

    「金鸠银杖」在爱女的搀扶下,手支着银杖,脸上挂着有些牵强的笑,方才
发生争论的事,高莲英显然已经转告她了。到达寿椅前,一个近五十岁的新衣仆
妇,恭谨的将银杖接过去,高莲英也退后两步让老母「金鸠银杖」走至椅前。

    「金鸠银杖」游目全厅,目光闪烁,看了全厅数百英豪对她的热诚鼓掌欢呼、
才真热的连连颔首,笑着说:「谢谢!谢谢,薄肴水酒,招待不周,请诸位多喝
几杯。」

    话声甫落,欢呼和掌声更热烈了。一旁的侠丐马五,也趁机朗声说:「诸位,
让我们共同举杯,祝我们的寿婆,寿比南山高,福如东海水,最好是白发变黑,
恢复她昔年的娇美。」

    侠丐如此一嚷,齐声欢呼,欢声雷动,震耳欲聋,即使老脸上从没一丝笑意
的「孪生二叟」也不由笑了。蓝天鹏和欧阳紫,自然也不例外,同时举杯,一饮
而干,欧阳紫看来儒雅文静,但他喝酒的猛劲,就如同他的个性,实不输于蓝天
鹏。一旁一直冷眼旁观的侠丐,看得迷惑不解,不由暗皱眉头,立在「金鸠银杖」

    椅后的高莲英更是目不转睛。

    「金鸠银杖」爽快的干了杯中酒,立即举起双手,愉快的说:「诸位请坐,
诸位请坐。」喝礼的老先生,也朗声说:「寿筵开始。」话声甫落,立在厅内四
角及门外的数十男仆,立即忙碌起来。

    于是,寿筵即在欢笑猜拳,举杯呼干中,开始了。「金鸠银杖」落坐椅上,
举杯向左右两列长桌上的贺客敬酒,虽然看到了末席的蓝天鹏和欧阳紫,但对欧
阳紫坐在桌头上的事,并没有任何表示,显然是怕惹起不愉快的事。

    酒尚未过三巡,两边各桌上的群豪,已开始涌人马蹄形凹部,纷给前来向「
金鸠银杖」喝酒了,眨眼之间,中央那片宽长不足两丈的地方,已挤满了人。蓝
天鹏看了这情形,方才明白马蹄形桌位中央这块空地的作用。由于桌前面挤满了
向「金鸠银杖」敬酒的人,蓝天鹏眼前的视线正好被遮住,因而头脑冷静立即想
起探问欧阳紫底细的事。于是,先举杯向欧阳紫敬酒,之后,谦和的笑着说:「
小弟与欧阳兄可谓一见如故,既是好友,彼此都应该了解对方的家但小弟总不敢
开口,深怕交浅言深……」

    欧阳紫未待蓝天鹏话完,立即淡雅的一笑说:「这么说,天鹏兄也认为天台
世家是默默无闻的了?」

    蓝天鹏一听,俊面微红,赶紧正色说:「欧阳兄千万不要误会,你知道小弟
初入江湖,对武林中许多事尚不尽知,譬如今天寿庆的「金鸠银杖」刘前辈……」

    欧阳紫一听,立即以恍然想起的口吻,插言说:「有关刘前辈的事,小弟知
道的最多……」

    蓝天鹏一听,知道欧阳紫有意打岔,显然,是避免谈他的在天台的家世,看
来「了尘」的确知道天台没有赫赫有名的武林世家。继而一想,又觉不妥,如果
欧阳紫没有显赫家世,何以敢大言「了尘」也无资格与他并坐同席?如果说他大
言欺人,而处处又显示欧阳紫的功力较他蓝天鹏尤高一筹,即使他喜爱狂妄自大
也不敢将崆峒派的一派之尊掌门人都不放在眼内,须知,这等于是向崆峒派全派
挑衅,而拿自己的生命当儿戏的行径。

    心念间,已听欧阳紫继续说:「昔年刘前辈的成名兵器是铁弹引她改用鸠杖
还是近三十年的事,由于她声言与敌交手时,杖头上的金鸠内能喷出极歹毒的金
丝蛇的毒液,所以绝少有人和她交手,尤其杖中的毒蛇液是白色的,喷出之时,
更加不易防范,是以,刘前辈这些的上来,还未逢过敌手……」

    蓝天鹏一听「金鸠银杖」的兵器里有毒,俊面立时变色,因为「对氏双雄」

    和「铁头陀」等人,就是仗着各种毒物为恶,因而沉声说:「这么说,死在
她杖中毒蛇液诞的高手,必定很多了?」

    欧阳紫似乎知道蓝天鹏突然色变的原因,立即摇首一笑说道:「恰恰相反,
二三十年来竟没有一个。」

    有些意外的「嗯」了一声,蓝天鹏不由迷惑的问:「为什么呢?」

    欧阳紫芜尔一笑说:「因为刘前辈的银杖里,根本没有蛇的毒液。」

    蓝天鹏一听,面色立即缓和下来,同时,似有所悟的说:「小弟知道了,这
必是刘前辈的攻心之战。」

    欧阳紫立即点头赞同的说:「天鹏兄果然聪明,一点即破,这件事直到黑道
群丑设计将刘前辈擒缚时,方始发现刘前辈的金鸠头和银杖身,莫说空心就是连
个针眼大的小孔都没有。」

    蓝天鹏听至此处,内心十分感动,不由关切的问:「后来怎样了呢?」

    欧阳紫含笑继续说:「那些黑道条雄,检查过银杖后,深受感动,非但没有
亏待刘前辈反而英雄式的款待她,但也自那时起,刘前辈就绝江湖闭门不出了。」

    说此一顿,转首望着热情敬酒的群豪,继续说:「这些人中,有不少是昔年
败在她的「金鸠银杖」下的豪杰,这些人非但不恨她,反而敬重她,以前翻脸成
仇的,现在却都成了她的好朋友了。」

    说话之间,神色渐趋黯淡,继而黯淡一叹,说道:「但是有的人早在刘前辈
之前,就想到这种攻心策略,声言他的暗器上喂有剧毒,一旦被击中,午时立刻
人为一滩血水……但是……他的结果……很惨……以至郁闷而死……」说至最后,
神色惨白,声音颤抖,最后低得几乎听不清是什么了。

    蓝天鹏一看,知道欧阳紫说的那个人必然与他有密切的关系,只得同情的宽
声说:「人的际遇不同,因而改变了他的命运,由于兵器的不一样,因而也得到
了相反的结果。

    欧阳紫听得神色一惊,不由正色问:「这件事,你已经了解了。」

    蓝天鹏听得一愣,望着欧阳紫,久久才迷惑的问:「什么事我明白了?」

    欧阳紫迷惑的眨一眨明眸,正待说什么时,桌有突然有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说
:「蓝少谷主,让我有荣幸敬你一杯。」

    蓝天鹏转眼一看,心头不由一震,不知何时,狐媚的「双刀黑玫瑰」,已举
着酒杯,含着娇笑,俏生生的站在桌前了。人家前来敬酒,不管她的用意如何,
对人家总不能失礼,是以,急忙含笑,举杯起身。但是,就在他伸手举杯的同时,
欧阳紫倏然起身,伸手将他的右手和酒杯握住,同时,怒目望着「双刀黑玫瑰」,
低声警告说:「黑玫瑰,我郑重的警告你,你如果想在蓝少谷主身上打主意,可
别怨我欧阳紫手辣心狠,将你乱剑分尸。」

    「双刀黑玫瑰」听了并不生气,鲜红的嘴唇一撇,垂目看了一眼欧阳紫握在
蓝天鹏手上的修长五指,轻蔑的说:「干么这么认真,他又不是你的?」

    欧阳紫未待「双刀黑玫瑰」话完,立即剔眉低叱说道:「黑玫瑰,你若胆敢
胡言乱语,当心你今夜挺尸此地。」

    「双刀黑玫瑰」好似为了息事宁人似的冷冷一笑,说:「欧阳紫,我想我的
办法,你努你的力,咱们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谁有办法是谁的。」

    欧阳紫立即低声说:「只要你有那个胆子。」

    「双刀黑玫瑰」也不睬欧阳紫,向着蓝天鹏,狐媚的一笑,一面转身离去,
一面娇声说:「蓝少谷主,我们再见了。」

    蓝天鹏虽然知道「双刀黑玫瑰」声名不好,但双方毫无过节,而且除了稍显
轻浮之外,他也没看出「双刀黑玫瑰」有什么不好的,是以也微微欠身,含笑说
了声:「再会。」

    欧阳紫一等「双刀黑玫瑰」挤进人群中,立即望着蓝天鹏,严重的警告说:
「今后遇到到她必须格外谨慎,你不要认为她是前来敬酒,须知她在吐气,弹指、
敬酒、碰杯,无一没有毒素!只要你一不小心,便会着了她的道儿。」说话之间,
两人同时落座,相对一笑。

    蓝天鹏不知「黑玫瑰」的底牌,尚一面向欧阳紫举杯,一面毫不在意的说:
「小弟与她无怨无仇,她害我何来?」欧阳紫一听,气得倏然将举起的酒杯又放
下来,朱唇方启,但欲言又止,在鲜花般的俊美面庞上,却飞上两片红云,心想
:这真是个呆头鹅。

    所幸这时,满厅突然掀起一阵如雷欢声,蓝天鹏和欧阳紫定神一看,发现桌
前涌来挤去的群豪,正纷纷举着酒杯,欢声高叫着「好好」走回原席。转首再看
「金鸠银杖」和侠丐等人,发现高莲英蓝神色紧张,暗透焦争的在晃动的人隙中
向这边张望。

    高莲英正感焦急之际,突然发现蓝天鹏和欧阳紫仍坐在原位上,而且正向她
那边望,急切的脸庞上,神色一喜、立即安心的笑了。看她那副神情,显然是因
为群豪敬酒之际,代母应付,当时无暇顾及蓝天鹏和欧阳紫,这时见两个并没离
去,一颗芳心才安定下来。蓝天鹏和欧阳紫见高莲英见他俩颔首微笑,两人也礼
貌的含笑点点头。

    群豪尚未完全归位,那位唱礼的老先生,已经朗声说了:「诸位贵宾,现在
就请武林独步,誉满江湖的「撒花飞刀」卓女侠,表演她仗以成名的绝技以助酒
兴。」话声甫落,满厅立即换起一阵如雷掌声和欢呼。

    蓝天鹏和欧阳紫一听,这才恍然大悟。方才群家突然纷纷归席的原因,原来
是要请人出来表演绝技助兴。欧阳紫却蹩眉悄声地说道:「在喜庆寿筵之前,最
好不要开这个头。」

    蓝天鹏虽然不几天就十九岁了,但他仍没脱掉看热闹的孩子气,听说有人表
演绝技,自然高兴,这时见欧阳紫反对,不由一不解的问:「为什么?」

    欧阳紫知道蓝天鹏初入江湖,尚不懂明争暗斗,谁也不服谁的恶习,因而淡
雅一笑说:「稍时你就知道了,恐怕难有好结果,只是不知道谁提议的。」

    说话之间,发现「了尘」老道,正向着坐在烟缎劲衣老人郭总堂主下张椅上
的青衣雍容中年妇人,谄笑要求道:「满厅英雄都在急切希望一开眼界,卓女侠
也别推辞了。」

    欧阳紫一看,立即恨声说:「原来是这个恶道耍的花招。」蓝天鹏见是由「
了尘」提议,看热闹的兴趣立即没有了,反而升起一股怨火,同时,他也愈加佩
服欧阳紫的看法。

    再看那位雍容的卓女侠,柳眉微盛,面有难色,望着「了尘」谦逊说:「象
我这点微未小技实在难登大雅之堂,我看还是道长……」

    「了尘」未得卓女侠话完,立即连连颔首笑着说:「当然当然,卓女侠表演
过了,贫道理当献丑。」话未说完,满厅英东再度掀起一阵纵涌采声。

    「金鸠银杖」虽然知道筵前献技,极可能为她惹来麻烦和不快,但满厅为神
寿前来的群豪俱都那急切希望热闹,身为女主人的她,自是不能装聋作哑。于是,
满面展笑,探首向卓女侠,亲切的要求说:「各路朋友既然这么热烈欢迎你,贤
妹就表演一下你的绝招,让各路英雄朋友们开开眼界……」

    话未说完,那位卓女侠已用暗示性的神色为难的说:「姐姐,你是知道的…
…」「金鸠银杖」自然知道卓女侠暗示会闹出不愉快的事来,但已势成骑虎,只
得亲切的颔首笑着说:「姐姐知道,我想不会的。」那位卓女侠无可奈何的一颔
首,只得由椅上坐起来。

    满厅群豪一见,又是一阵热烈掌声和欢呼。那位卓女侠,就在掌声欢呼声中,
脱下青罗衫,露出里面的一身青缎劲衣,离席走向桌前的空闲地方来。满厅群家,
人人兴高采烈,唯独身穿黑白两种极端颜色的。孪生二叟:依然月光呆板,神情
冰冷,尚端起酒杯饮了口酒。

    那位卓女侠一至席前的空地上,蓝天鹏这才发现在她的柳一腰前后,插满了
淡蓝丝绸的明亮弯刀。这种弯刀,连刀柄也不过四寸,背厚刃薄,看来似是十分
锋利,前后左右,至少有二十柄之多。打量问,那位卓女侠已在中央红毡上立定,
向着满厅群豪一抱拳,谦和的说:「我这点微未小技,实在不敢在诸位面前展露,
稍时万一失手,还望诸位前辈、英雄、和朋友,多多包涵。」话罢,又是一阵热
烈掌声,随之静的鸦雀无声,落叶可闻。

    那位卓女侠行抽出两把弯刀,上挥下插,左挡右推,好似对敌招架。接着身
形一抖,未见如何作势,空中已多一把,就在空中弯刀力竭下坠之际,双手一抖,
又有两柄弯刀同时飞出——群豪一见,对卓女侠的小巧手法,不由齐声喝了个「
好」。

    紧接着,卓女侠身形一旋,双手飞舞,眨眼之间已是刀光、清影,和一座纤
纤指山!群豪一见,立即暴起一阵连续不绝的掌声和采声。就在群豪的掌声中,
卓女侠的身影已大刀光青影中消失,而且,飞刀的范围逐渐扩大,几乎将两丈方
圆的空间占满。由于弯刀旋的飞传,只见一团蒙蒙淡蓝色彩,宛如一片晴空,而
那些弯刀。在满厅的灯光下,一闪一闪,宛如无空的寒星,架势至极,壮观至极。

    不知何时,全厅数百人众,竟静的没有一丝声音,仅听到弯方飞舞带起的风
声和轻啸。就在群豪屏息,目不转睛的盯着场中的时候,那团青气寒一中,突然
飞出一柄弯刀,其疾如电,直向「了尘」的面门奔去。群家一见,个个浑身一战,
俱都本能的发出一声惊呼。

    「了尘」也正看得出神,这时一见寒光照面,不由大吃一惊,本能的仰面向
后倒去——但听「咔嚓」一声,「了尘」一的头领,已将脑后和雕花椅背碰了个
粉碎,而那柄弯刀,却在「了尘」的桌前一尺处,斜过「净海」禅师的桌上,滑
过「小霸王」的额右,修迁旋飞,退向左侧飞去。

    也就在「了尘」碰毁椅背的同时,另一柄掷出的弯刀,也在线女侠的空位上
方通过,淫向右侧厅旋转飞去,因而俱都将「了尘」碰断椅背的事忽略了。虽然
两柄弯刀不在同一时刻掷出,但却几乎同时绕过左右群豪的头顶上空飞回。待得
群豪的视线随着两柄飞旋的弯刀回至卓女侠的身上以后,卓女侠已将所有旋飞的
弯刀收起来。

    卓女侠一等将最后两柄弯刀收起,立即拱手向着满厅群人谦虚的排:「献丑,
献丑,请诸位不要见笑。」话声甫落,满厅群豪再度报以热烈掌声和喝好,「金
鸠银杖」为了冲淡方才的尴尬气氛,也随着侠丐马五,以及那位烟缎劲衣老人等,
人鼓掌欢笑。

    老脸青一阵红一阵青的「了尘」,虽然明知卓女侠有意戏弄,但弯刀距离他
桌前尚有一尺便斜走了,距离「净海」禅师的面前,反而比他近的多。心念及此,
只得自认倒霉,万一争论起来,对方反而指他自已不沉着,徒增众豪的注意和讥
笑。这时见卓女侠演华归坐,本想也鼓掌喝好,但他内心的羞忿懊恼,令他实在
无法表现这份高深修养。卓女侠归坐后掌声久久才歇下来,但彼此称赞之声,依
然不绝。

    蓝天鹏自然也不例外,他立即望着身边的欧阳紫,赞佩又低声说:「卓女侠
这招「蓝空飞易」的确称得上独步武林,一旦施展开来,十多个高手休想欺近…
…」

    欧阳生未待蓝天鹏话完,却淡淡的插言说:「就怕到时候施展不开。」蓝天
鹏听得心中一惊。觉得欧阳紫的话声太高了,吃惊的虚目一看那位卓女侠、果然
以凌厉的目光看了欧阳紫一眼。欧阳紫非但没有歉色,反而向卓女侠缓缓点头,
绽唇一笑。

    蓝天鹏觉得欧阳紫太不应该了,不自觉的沉声说:「双方交手,自然是逐渐
施展绝招和功力的……」

    话未说完,欧阳紫已淡然一笑,暗含驳斥的说:「那是庸俗的打法,武功高
超的人便不如此了。」

    蓝天鹏一听,俊面微红,不由倔强的道:「真正武功高超的人又有几个?」

    欧阳紫目光依然望着卓女侠,听了蓝天鹏的话,仅淡雅一笑而不答,那幅神
态,显然他欧阳紫就是武功高超之人。蓝天鹏看了这神态,的确暗泛怒火,他虽
然知道欧阳紫必是大有来历之人,否则也不会二两句话就把「双刀黑玫瑰」吓走
了,但是欧阳紫这份狂妄神态,实在令人难以忍受,至少不该在一个想结交他做
朋友的人面前,摆出这幅姿态。

    心念间,正待沉声说什么,蓦见欧阳紫目光望着卓女侠,似是自语,又似对
他蓝天鹏,看来又象似对卓女侠说:「如果走「选」宫,破「丁」位,剑绽三朵
梅花,挺剑直人,即使不拦腰斩断也要削掉几个手指头,这一个缺点不能算不大。」

    蓝天鹏下意识的去看卓女侠,发现那位卓女侠的雍容面庞竟然大变,虽然鬓
角上已渗出一丝油汗,但仍没忘了向欧阳紫感激颔首微笑。看了这情形,蓝天鹏
的怒火也因而消失了,显然,欧阳紫是有意激起卓女侠注意,而好意指点卓女侠
应当防范的弱点。同时,他更进一步的了解欧阳紫,对方非但剑侠肝义胆,而对
他蓝天鹏,似乎也是显得格外关怀。

    心念未毕,蓦闻群豪中,一个洪亮的声音,欣然说:「既然吴少庄主,自觉
技拙,俺「湘南五虎」就出来表演一套「梅花阵」让天下英豪笑一笑。」

    蓝天鹏循声一看,这才发现左侧门的一桌酒席上,做然站起五个身材不一,
相貌不同,年龄不等的劲衣壮汉来。就在五个壮汉起身的同时,「小霸王」已忿
然由椅上立起来,同时转首望着五个劲壮汉,沉声说道:「说本少庄主技拙不敢
出场?本少庄主只是觉得天下英雄齐集一堂,不愿炫露一番罢了。」说话之间,
忿然离席,绕过横卓,向席前空间走来。

    自称「湘南五虎」的五人一见,立即冷冷一笑,说:「既然你出场了,那咱
们兄弟看你的……」

    蓝天鹏由于没有注意事情经过,不由望着上首椅上的老人,问:「请问前辈
……」

    话刚开口,老人已谦和的含笑说:「不敢当,少谷主有话请讲。」

    蓝天鹏依然礼貌的问:「请问方才是怎么回事?」

    老人笑一笑,略合轻蔑的低声说:「方才侠丐马长老要「了尘」观主也人场
献技,想必是「了尘」自觉心神尚未宁静,担心出手出丑,所以才希望他的师侄
「小霸王」先行表演援急……」

    话未说完,已站在中间红绒地毡上的「小霸王」,已向全厅群豪拱手,沉声
说:「在下吴金雄,天生臂力,伏虎降龙,因而蒙热心朋友送了在下一个美号「
小霸王」,现在在大厅之内,既没有洪鼎,也没有青狮,在下就请几位自认体力
过百的朋友出来,让在下将尊驾几个人,托举起来……」

    话未说完,依然是方才发话的壮汉,脱口说:「就让俺兄弟五人来好了。」

    「小霸王」怒声道:「好。」可惜使足了劲,「小霸王」也没有举起五人,
只好讪讪下场。蓝天鹏淡然一笑,「小霸王」看见蓝天鹏在笑,新仇旧恨一齐涌
上心头,怒视着蓝天鹏道:「小子,你有种上来试试。」

    此种情形下自然不如蓝天鹏推辞,何况有那么多武林豪杰看着,蓝天鹏也不
能弱了「冷香谷」和自己父亲的名头,因此淡淡一笑,走到场中,也不多说,既
不挽袖,也不撩衣,蹲下身握住中间一人的脚,同时,和声问:「五位准备好了
没有?」湘南五虎五兄弟咬牙闭嘴,并没有一人吭声,仅老大一人点了点头,显
然已运足了功力。

  蓝天鹏淡然一笑,猛的挺身,也大喝一声:「起——」起字方自出口,「呼」
的一声,「湘南五虎」竟然应声而起。而最惊险的是蓝天鹏竟然趁「湘南五虎」
上升之际,将握住脚胫的右手松开了。紧接着,右掌一翻,竟单掌托在中间一人
的靴底下——一声「啊呀」,灯光摇曳,中间一人的头,巧妙撞倒一盏纱灯上,
灯内滚烫的灯油,滴了他一脖子,因而痛得大叫。

    全厅刹那一静,接着暴起一阵声震厅瓦的如雷掌声。侠丐马五傻了,欧阳紫
也呆了,而高莲英则喜的又蹦又跳,忘了她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了。「孪生
二叟」相顾愕然,「了尘」和「小霸王」吴金雄,早已惊得面无人色了。

    蓝天鹏托着「湘南五虎」,就在原地转一周,缓缓将人放下来,气不喘脸不
红,神色自若的。于是,再向已经松开手臂的「湘南五虎」,拱手笑着说:「五
位当家的委屈了,兄弟在这里谢过。」

    「湘南五虎」虽是粗人,但却极识时务,立即纷纷抱拳,红着脸说:「少谷
主惊人神力,俺兄弟由衷的佩服。」

    群豪见「湘南五虎」坦诚认输,掌声再掀起高潮。蓝天鹏供手过群豪,即和
「湘南五虎」向原位前走去。「了尘」想了想,觉得今夜他和「小霸主」,被卓
女侠和蓝天鹏两人扫尽了脸上的光彩,想到崆峒积极目的,旨在称霸武林、如果
连一个后生小子都比不过,还谈什么领袖群伦,傲视江湖。

    心念至此,故意冷冷一笑,望着走向原位的蓝天鹏,沉声说:「举重只是一
种巧劲和蛮力,算不了什么真本领硬功夫。」说罢转身,又望着「小霸王」,沉
声说:「金雄,将你的酒杯递给我。」

    他的话声尚未落,蓝天鹏又折身走回了红毡中间。「了尘」由「小霸王」手
中接过酒杯一看,发现蓝天鹏又走回中间不由神情一呆。全厅议论纷纷的群豪,
也逐渐静下来,目光一致望着蓝天鹏,显然有些茫然不解,而欧阳紫和侠丐的眉
头,也蹙在一起了。蓝天鹏身形尚未完全立好,已望着神色惊异的高莲英,含笑
谦和的说:「高姑娘,请你掷给我五个寿桃。」

    「金鸠银杖」满脸展笑,神情迷惑,不解的回头去看爱女。高莲英早已兴奋
的在供桌上拿了五个鹅卵大小的面制寿桃,一面含着愉快的笑,一面一个一个的
向蓝天鹏掷来!「了尘」看了这情形,故意摆出一副轻蔑而又迷惑的微笑。蓝天
鹏拉过五个寿桃,微躬上身,先向高莲英说声「谢谢」。接着,面向群豪一拱手,
含笑朗声说:「方才有人说举重是一种巧劲,并非真正的功夫,兄弟愿再献薄技
一娱诸位嘉宾。」

    说此一顿,一面将手中的五个寿桃举起来,一面指着寿屏,继续说:「兄弟
这时有五个寿桃要在与人交手中,射在寿屏上的五只铜幅的头上,俗语说:「五
福献寿」,兄弟今晚却表演个人的是「五福献寿桃」。」

    话未说完,满厅英豪立即掀起一阵议论,所有人的目光,又纷纷投向供桌后
面的巨大寿屏上一致可着寿字周围的五只尺大骗幅。群豪看了那五只骗幅,不少
人笑了,在座的英豪中,以暗器出名的,可说大有人在,而暗器当然是在与人交
手之际打出。欧阳紫和侠丐马五,也暗自焦急,觉得蓝天鹏江湖阅历太浅,不知
见好收场,这一次恐怕要把才得来的一点好评,也给扫光了。

    蓝天鹏知道欧阳紫和侠丐马五两人正以埋怨和焦急的目光望着他,是以,看
也不看两人,望着群豪一拱手说:「哪位朋友愿意下场与兄弟走几招?」

    话声甫落,「了尘」已望着「小霸王」,连连施展催促眼神,但是「小霸王」

    是败兵之将,心里有数,是以迟疑不敢出场。高莲英一见,深怕蓝天鹏失手,
赶紧含笑娇声说:「小妹来陪天鹏哥走几招。」

    这声亲热的「天鹏哥」一出口,侠丐马五、欧阳紫以及「双刀黑玫瑰」的眉
头俱都蹙在一起了。但是,就在高莲英绕桌准备入场之际,「小霸王」大喝一声
:「我来陪你。」

    大喝声中,竟然飞越席上,直扑场中。「小霸王」势挟妒火怒火,前仇后恨,
宛如一只疯狂猛虎,飞落场中,也不答话,一招「泰山压顶」,挥拳猛击蓝天鹏
的天灵。蓝天鹏气「了尘」的狂做讽讥和「小霸王」的不知高低,以及崆峒派的
夜郎自大,决心再教训「小霸王」一次,同时,也杀杀「小霸王」嚣张的气焰。

    这时见「小霸王」虽然是招「泰山压顶」,但与在镇上的那招力劈华山没有
什么不同,只是拳拳之分而已。是以,一等「小霸王」招势用实,冷冷一笑说:
「你阁下还不配。」

    说话之间,进步斜身,为防「小霸王」有诈,左掌一绕,微躬上身,就在他
握住「小霸王」右腕的同时,「小霸王」的左掌果然平推而出!但是,早已有备
的蓝天鹏,动在念先,趁势一出左腕,「小霸王」一声闷哼,身躯直向外厅飞去
——「咚」的一声,冲出外厅的「小霸王」。着实跌在外厅地毯上,但他却趁势
一个「懒驴打滚」挺身跃起,直向厅外奔外。但是,卓立内厅席前的蓝天鹏,却
气不喘面不红,五个面制寿桃,仍举在他的右手中。

    满厅英家竟没有一个人发出掌声和喝彩声,彼此相顾失色,以「小霸王」这
等身手的人物,竟在蓝天鹏手下一个照面,便被甩出内厅,的确令人吃惊。「了
尘」的老脸青一阵白一阵,浓眉扇动,暗透杀机。就在这时,那位身穿烟缎劲衣
的郭总堂主,神色凝重缓缓起身,望着左侧长桌尽头微微一颔首,迳自绕桌走出
来。

    群豪一见,立即掀起一阵议论和骚动,每个人的神色,都透着一丝紧张,而
且,有不少人以忧急的目光望着仍看向厅外的蓝天鹏。侠丐马五一见,不由暗暗
一惊,不由焦急的低声阻止说:「郭总堂主……」话刚开口,蓝天鹏已闻声回头,
一见郭总堂主离席,星目一亮不由笑了。

    侠丐马五一见,立即暗含警告的口吻,含笑介绍说:「天鹏,这位郭老英雄
是「龙风会」内外三堂的总堂主,人称「双掌震寰宇」,你要多结识结识。」

    蓝天鹏一听,立即微笑向走来的「双掌震寰宇」的郭总堂拱手含笑道:「原
来郭总堂主是「龙凤会」的人。那太好了,昨天晚上,才和贵会发生了一点过节,
不过,现在我们暂时不谈这些……」话未说完,侠丐马五,欧阳紫,以及「双掌
震寰宇」脸上的笑容,俱都消失了。

    满厅群豪,更是震惊,因为这位年仅弱冠的少谷主,看来刚刚出道不久,便
树立了当今武林中,两个势力最雄厚,组织最庞大的劲敌——「龙凤会」和崆峒
派。娇靥展笑,神情兴奋的高莲英,也早呆了,代替的是震惊与惶急。

    「双掌震寰宇」强自含笑抱拳的说:「老朽只是来配合蓝少谷主表演「五福
献寿桃」,至于少谷主与本会的过节,咱们是离开高家楼再说。」

    蓝天鹏一听,欣然应「好」,同时谦和的说:「就请总堂主进招吧。」

    「双掌震寰宇」也不多说。朗喝一声:「少谷主准备了。」朗喝声中,揉身
而迸,右掌一式「波浪拍岸」,左掌一式「叶下摘桃」,一招两式,快如石火,
带起一阵暗劲掌风,迳向蓝天鹏击到。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这
话的确不假,「双掌震寰宇」出掌威猛快捷,看似慢实则疾。

    蓝天鹏一看,知是劲敌,哪敢大意,身形神妙的一偏,避过对方强劲的掌风,
接着一招「上下交征」,仅以左掌,闪电般的先点郭总堂主「拍岸」掌心,后捏
对方「摘桃」的五指。这「上下交征」一出手,「双掌震寰宇」面色大变,但他
身经百战。沙场老手,而且身为「龙凤会」的总堂主,总不能连一个年青人的单
掌都战不过,将来传扬开来,还是何颜面在「龙凤会」立身?

    「双掌震寰宇」一顾及名利,立即大喝一声:「来得好。」

    大喝声中,抽掌换招,一味抢攻,双渐有如急雷骤雨!蓝天鹏不慌不慌,按
着师父黄衫中年人密授的掌法,右手捏着五个寿桃,仅以左掌,点、切、劈、打、
削、捏、扣、抓卜两人这一交上手,真是风声呼呼,劲气逼人,看来招招狠,式
式毒,没有一丝是在表演配衬的。

    满厅英豪数百人个个屏息静气,俱都瞪大了眼睛,尤其看到激荡的掌风,只
震得纱灯摆动,烛光摇晃,更显得声势骇人。「金鸠银杖」因为气走了「小霸王」,
对方才答应献技祝寿的事,已经感到非常后悔,深悔没有听卓女侠的话。这时见
「双掌震寰宇」郭总堂主,放手抢抢攻,打得惊险万分,不由在那里暗自焦急,
几番想出声喝止。但是,她的爱女高莲英,却看得一时吃惊,一时绽笑,早已看
不到方才那幅震骇慌急之容。侠丐马五,虽然聚精会神的看,心情似乎较为安定
下来,但是欧阳紫的神情,却愈看愈凝重了。

    「了尘」目光游移,如坐针毡,「净海」禅师已经动容,只有「孪生二叟」

    神情死板,目光冷冷的望着场中。就在此时,蓦闻激烈打斗的蓝天鹏,朗喝
一声:「郭老英雄小心了。」

    蓝天鹏的了字出口,飞身向外厅方向斜退,同时,右手一扬,五个寿桃,形
同悔花,同时打出,直奔「双掌震寰宇」的面门。「双掌震寰宇」郭总堂主,经
蓝天鹏一声朗喝,才顿时警觉出场的任务,这时一见寿桃迎面打来,疾演「铁板
桥」。

    就在「双掌震寰宇」仰面后倒的同时,五个寿桃已在面上挟着劲风飞过,直
向高大寿屏上射去。群豪一见,这才想起蓝天鹏还没有将寿桃打出。但是,就在
数百英豪思念方动之际,「卜」的一声败革声响,五个面包不偏不斜的钉要五个
刻编幅的头顶上。

    原以为在打斗中的一个一个出手的群豪,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同时掷出,
尤其令全场震骇的是,那五个寿桃,深深嵌入木刻编幅的头部,而不掉下来。这
时,整个大厅的空气,似乎凝结了,而望着五个寿桃观看的「双掌震寰宇」郭总
堂主也惊呆了。

    侠丐马五惊异的脸上透着一丝笑意,他暗自庆幸老友有子若此,报仇有望,
该含笑九泉。整个大厅中,数百英豪中,每个人的脸色表情,大都是惊异震骇中
暗透着佩服,唯独坐在桌头上的欧阳紫,面色苍白如纸,鬃角已见冷汗,那两道
利刃般的目光,却望着屏上的五个寿桃发呆。

    蓝天鹏一看全厅情形,赶紧谦逊的笑着说:「献丑,献丑,请勿见笑。」话
一开口,立即打破了死寂空气,群豪才由衷的暴起一阵如雷掌声和采声。

    「双掌震寰宇」,也趁机向着蓝天鹏抱拳赞声说:「少谷主神勇神技,老朽
佩服至极。」说罢,在蓝天鹏的谦逊声中,转身走向原位。

    蓝天鹏感于群豪掌声历久不歇,只得抱拳过顶,含笑答谢。这时,那位唱礼
的老先生,早已得着「金鸠银杖」的暗示,朗声说道:「各位朋友,表演到此结
束,让我们最后敬老寿星一杯,然后各位朋友可以尽兴。宴会结束后,远道而来
的朋友请暂留一宿。」于是群豪又同敬寿星一杯,开始混战。

    高莲英小姑娘已挤到蓝天鹏、欧阳紫身边,笑着道:「我娘让我请天鹏哥、
欧阳少侠和五叔一定要多留两天。」

    蓝天鹏本想推辞,因为他还要重要的事情去办,旁边侠丐已经爽快地答应道
:「好啊,那我和天鹏再叨扰两日,不知这为欧阳少侠……」

    欧阳紫一听侠丐已经答应了,当下想也没想道:「那我也只有不客气啦,谢
谢啦。」

    高莲英一听蓝天鹏留下,当下笑语如花道:「那太好了,我这就告诉我娘去。」

    说着,兴高采烈地走了。本来,蓝天鹏有很多话要告诉侠丐的,没想到侠丐
在群豪的轮番轰炸下,尽然醉了,蓝天鹏只得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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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金线无影

    当夜,蓝天鹏心中有事,哪里睡得着,一人悄悄来到后花园,看着皎洁的月
色,蓝天鹏想起了父亲和姑父母的仇,想起了表姐萧琼华的生死不明,想起了温
柔似水的师妹丁梦梅,不由长叹了一口气。

    「天鹏哥,为何叹气,能告诉小妹么?」月光下,踱出高莲英小姑娘。

    蓝天鹏吃了一惊,道:「原来是高姑娘,你还没睡啊?」

    高莲英笑道:「你不是也没有睡么?」

    蓝天鹏道:「是啊,我睡不着,高姑娘你呢?」

    高莲英低下头道:「人家都叫你鹏哥了,你却总是姑娘、姑娘的……」

    蓝天鹏「啊」的一声,道:「那我叫你莲妹好么?」

    高莲英低声道:「嗯。」顿了一顿,接着道:「鹏哥,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蓝天鹏叹了一口气,道:「父仇未报,我怎么能没有心事呢?」

    高莲英走到跟前安慰道:「鹏哥,你别为这事整天忧心忡忡了,父仇固然要
报,但活人更重要。你不能因为这而整天不高兴,这样,蓝老英雄九泉之下也不
会高兴看到你这样,你只要记在心中就行了,人的一生是很短的,应该多想些高
兴的事,看得更远一些。鹏哥,你不光要报仇,学武之人更重要的是做出一番轰
轰烈烈的事业来。仇恨会使人迷失方向,也会使人失去生活的乐趣和追求的目标,
而且,冤家宜解不宜结,冤冤相报何时了。鹏哥,你不能再这样消沉了。」

    蓝天鹏低头沉思了半晌,他突然想通了,高莲英小姑娘的话说得很有道理。

    父仇,师仇必须得报,但这并不是全部,他还要闯出一番事业来。人生是如
此的短暂,目光不能这么短浅,人应该有更多的追求目标,人应该追求更多的乐
趣。

    一旦想通,蓝天鹏顿时感觉压在心头的重负去了,轻松多了,抬起头,感激
地望着高莲英小姑娘道:「莲妹,你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谢谢你。」

    高莲英道:「鹏哥想通了就好。」迟疑了一下道:「鹏哥,我想问你……问
一件私事……」

    蓝天鹏奇怪地道:「什么事情吞吞吐吐,你尽管问。」

    高莲英低下头,轻声道:「鹏哥,你有心上人了么?」

    蓝天鹏心头一震,他自然明白高莲英问这句话的含义,很显然,高莲英小姑
娘已经喜欢上他了,当下也不禁迟疑道:「我有一个表姐,还有一个师妹……」

    高莲英明显浑身一颤,低声道:「鹏哥,她们一定很漂亮吧,小妹也替大哥
高兴。时候不早,鹏哥也早些休息吧,我也该回去了……」

    声音哽咽,蓝天鹏见她睫毛上犹带泪珠,楚楚可怜,心中如何忍得,忽然将
高莲英拥在怀抱中,轻声问道:「莲妹,你很喜欢我吗?」这句话连蓝天鹏也不
知如何就此说出,只觉高莲英楚楚可怜,一时竟脱口而出。

    高莲英靠着蓝天鹏温热的胸膛,霎了霎眼,顿时呆住了,身子似乎跟着热了
起来,心便像要融化似地,只是轻呼道:「鹏大哥。」

    蓝天鹏看着高莲英清澄的瞳仁,里面蕴藏着欢喜、旁徨、羞怯、惊讶,已不
见刚才的哀伤,像是两颗包藏着夜空的水晶,纯洁灵动,心里百感交集,心道:
「莲妹是多么可爱的小姑娘。」

    蓝天鹏轻轻举起右手,碰了下高莲英的眼角,高莲英心神一荡,不知是羞是
喜,不自觉阖上了双眼。蓝天鹏爱怜地以手指触着高莲英弯弯的睫毛,拨去了泪
珠。高莲英眼皮轻轻颤动,感受着蓝天鹏的温柔,心中像有万支羽毛搔动一般,
樱唇微启,发出「哎」地一声轻息。

    此情此景,任是铁石心肠也不能不动心,蓝天鹏眼中忽感迷茫,右手拢过高
莲英后脑,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嗯!」高莲英一惊之下,睁开了眼睛,稍一
挣扎,随即不再反抗,双眼如带醉意,眼廉又慢慢合上,忘我地沉浸在浓郁的爱
恋中。

    也不知吻了多久,四片唇方才离别,高莲英满脸晕红,不知该说些什么,怔
怔地望着蓝天鹏,似笑非笑,心中尽是温存情致。蓝天鹏低声道:「莲妹,对不
起。」

    高莲英羞得不敢接话,好半晌才羞怯地说道:「鹏哥,你很坏。」

    蓝天鹏脸上一红,见了高莲英,竟然克制不住,却没问清高莲英心意,不由
得心中羞惭,放开高莲英,脸红地道:「莲妹,你打我几巴掌吧。」

    高莲英脸色绯红,轻声道:「不要啦,我很高兴啊。」

    蓝天鹏一把又搂住了高莲英,说道:「莲妹,你真的很喜欢我?」

    高莲英惊呼一声,不好意思抬头看他,只羞答答地说道:「嗯,我一见你就
喜欢上大哥了……只是,不知前面的俩位姐姐容不容得下我……」

    蓝天鹏吻了她一下道:「这点你放心,表姐贤慧得很,师妹更是温柔得很,
你一定会喜欢她们的,只是,莲妹,委屈你了。我很抱歉,不能给你完整的爱…
…」

    高莲英回亲了他一下,羞红着脸道:「我不在乎,为婢为妾我都愿意。我知
道,以后一定还有更多的女孩子会爱上你,只要你心中有我,我就满足了。」

    「莲妹,你真好。」蓝天鹏激动了又吻住了高莲英的樱桃小嘴,两人温存半
晌,蓝天鹏告诉了高莲英他明天要走,自己要去天台。高莲英小姑娘也没说什么,
只是告诉他,自己一定会等着他,希望他能早日回来。两人又温存半晌,高莲英
小姑娘才离去。

    高莲英小姑娘离去之后,蓝天鹏不禁望着月色自语道:「老天对我蓝天鹏真
是另眼相看,我一定不能让她们失望。」

    「哈哈,少年英雄配绝色美人,蓝兄,真是可喜可贺。」黑暗中,欧阳紫走
了出来。

    蓝天鹏大吃一惊:「原来是欧阳兄,欧阳兄什么时候来的?」

    欧阳紫似乎不是很高兴,道:「本来是想找蓝兄聊聊,没想到却看了一出香
艳的表演,真精彩啊。」

    蓝天鹏俊面通红:「欧阳兄……」

    欧阳紫一摆手:「蓝兄不用多说了,蓝兄赢得美人青睐,兄弟孤家寡人,要
回去睡觉了……」蓝天鹏来不及说什么,欧阳紫已经消失了。突然,假山那边传
来轻微的响动声,蓝天鹏喝道:「是谁?」

    「鹏弟弟,是我。」原来是狐媚的「双刀黑玫瑰」邬倩珠。

    「原来是邬姑娘……」蓝天鹏有些意外。

    「鹏弟弟,你就不肯叫我一声姐姐吗?」「双刀黑玫瑰」邬倩珠有些幽怨地
道。

    蓝天鹏迟疑地道:「咱们初次见面,这样称呼不太好吧?」

    「双刀黑玫瑰」邬倩珠望着蓝天鹏道:「我知道,弟弟瞧不起我这坏女人…
…,但请弟弟相信我,姐姐我仍是冰清玉洁的……不信,我证明给你看……」

    蓝天鹏忙不迭道:「倩姐姐,我相信你,你切莫如此说,小弟承担不起。」

    「双刀黑玫瑰」邬倩珠抬起头道:「你真的相信?姐姐名声可不太好……」

    蓝天鹏道:「我相信姐姐,姐姐只是形骸稍嫌轻浮,但骨子里仍是冰清玉洁
的。」

    「双刀黑玫瑰」邬倩珠感激地道:「鹏弟弟,谢谢你。就冲你这句话,姐姐
为你死也是值得的。」

    蓝天鹏顿时很尴尬,为了缓和气氛,只好转移话题道:「姐姐是什么时候来
的?」

    「双刀黑玫瑰」邬倩珠道:「你还没来我就到了,正要跟你打招呼,莲英妹
妹就到了。」「啊」蓝天鹏一听她早到了,知道自己的一切言行都落在了她眼中,
包括与高莲英缠绵的场景,显然也不例外,顿时面红耳赤,十分的不好意思。

    「双刀黑玫瑰」邬倩珠笑笑道:「你也别不好意思,不光我看见了,那为欧
阳小姐也看到了。」

    蓝天鹏又是一惊:「什么,你也认为欧阳紫是女扮男装?」

    「双刀黑玫瑰」邬倩珠又是神秘一笑:「欧阳紫不光是女扮男装,而且也看
上你了,在席间敬酒时,她还警告我不许接近你。」

    蓝天鹏吃惊得合不拢嘴,「双刀黑玫瑰」邬倩珠不依不饶地道:「你在这儿
与高莲英妹妹缠绵,你说欧阳紫能不吃醋吗?看来她醋劲还不小,以后你只怕有
苦头吃了。」

    蓝天鹏尴尬地道:「姐姐说笑了。」

    「双刀黑玫瑰」邬倩珠正色道:「弟弟,姐姐也顾不得羞耻了,跟你实说吧,
没有一个女孩子能抵挡住你的诱惑,姐姐也不能,欧阳紫也不能,以后还会更多
……」

    蓝天鹏不好意思地道:「姐姐已经知道我的情形了,就应该……」

    「双刀黑玫瑰」邬倩珠打断他的话道:「既然能有两个,也就能有三个;既
然能有三个,也就能有更多。高莲英妹妹看得很清楚,说的也很对,弟弟,你是
没法逃避的。」

    蓝天鹏低着头,想了半天道:「姐姐,那你说弟弟应该怎么办,我实在不忍
心耽误更多的女孩子,我于心不忍啊。」

    「双刀黑玫瑰」邬倩珠道:「这你就错了,女孩子如果不能与心爱的人在一
起,那将是她毕生的痛苦,她的一生也将是非常悲惨的,难道你忍心这样?」

    蓝天鹏抱住了头,「双刀黑玫瑰」邬倩珠道:「弟弟,你也不须烦心,最重
要的一点在于,你自己也要喜欢才行,因为要是你并不喜欢的话,即使你勉强接
收了她,她也不会幸福的。姐姐自知不配,也没有存什么妄想,只希望能时时看
到你,心里也是很高兴的。姐姐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也遇到过不是出色的少年子
弟,但姐姐从来就没有动过心,没想到一见到你,就不能自拔,所以才不顾羞耻
的说了这些话,因为我怕以后连说这话的机会都没有。」

    「姐姐……」蓝天鹏实在想不通,这些女孩子为什么这么痴情,他紧紧地搂
住「双刀黑玫瑰」邬倩珠,将她那丰满的娇躯紧紧地贴在自己身上,同时,毫不
犹豫地吻住了「双刀黑玫瑰」邬倩珠的小嘴。「双刀黑玫瑰」邬倩珠瘫软在蓝天
鹏的怀里,脑海里一片空白,内心只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许久,许久,「双刀黑玫瑰」邬倩珠挣脱蓝天鹏的怀抱,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望着蓝天鹏道:「弟弟,不管你是可怜姐姐也好,还是敷
衍姐姐也好,能得你一吻,姐姐已经很满足了。你放心,姐姐不会缠着你,也决
不会让你增加任何麻烦……」

    蓝天鹏道:「姐姐放心,弟弟不会忘记姐姐的,一切留待日后验证。」

    「嗯。」「双刀黑玫瑰」邬倩珠点点头,两人这才一起离开花园。

    第二天下午,一些昨夜未走的人聚集在大厅,蓝天鹏特别注意欧阳紫,但是
还是没有发现欧阳紫特别的地方,依然对着蓝天鹏道:「蓝少谷主果然是将门虎
子,武功不凡,实在是令人佩服……」

    蓝天鹏笑着道:「你太过奖了。」

    但是,突然一声阴沉低喝自「了尘」之口:「掌法,内力和暗器皆属一流高
手,贫道要试试你的剑术,是否也是当今第一流的。」

    蓝天鹏闻声回头一看,不知何时,「了尘」立身桌前,神情凄厉,面罩杀机,
一双三角眼中暴射着怨毒冷芒。他的右手,正握着金丝剑柄,轻按哑簧。看了这
情形,蓝天鹏知道他还记恨昨天的事情,心下不由暗自焦急,因为他在梵净山学
艺九个多月,朝习功力,夕练掌法,从没练过兵器。

    蓝天鹏当然清楚,「了尘」是崆峒掌门「玉虚上人」的衣钵大弟子,未来的
掌门继承人,剑术自然不俗,否则,恶道看了内力,掌法,暗器后,尚胆敢出来
以兵器见高低自然有了把握。如雷掌声县然停止了,空气似乎一下子被凝结了。

    「金鸠银杖」看出「了尘」的神色不对,正待起身阻止,却被左右的「孪生
二叟」按住了肩头。

    呛啷一声清越龙吟,寒光如电一闪,「了尘」背后的金丝剑已撤出了鞘外,
同时怨毒望着卓立的蓝天鹏,冷冷一笑,讥声说:「蓝少谷主,快向在座的英雄
们借一把刀吧?」

    蓝天鹏虽然暗自焦急,但他依然卓立原地,神色自若,在他的朱唇两角,高
挂着一丝不屑冷笑。他根据击败「飞义三雁」,「小霸王」,以及单掌搏斗「双
掌震寰宇」三人来看,他对黄衫中年人传授他这套,尚不知名的掌法,已有了长
足的信心。因为黄衫中年人传他掌法的目的,是要他去找「银衫剑客」报仇。他
的掌法既能胜得了「银衫剑客」,难道还胜不了恶道?但他却不知道「银衫剑客」

    对没有武器的人,尚不用剑迎敌。

    这时见「了尘」高讥嘲的口吻要他借刀,不由冷冷一笑,说:「本少谷主行
走江湖,向来不携兵刃……」

    「了尘」听得目光一亮,趁机阴刁的问:「这么说,你是要以双掌会贫道的
长剑了?」

    蓝天鹏到了这时候,已无选择余地,立即颔首沉声说:「你这是多此一问。」

    侠丐马五尚摸不清蓝天鹏的底细,他看了蓝天鹏的内力和暗器,俱已堪称时
下一流高手,是以也认为蓝天鹏的兵刃,必也惊人。这时见蓝天鹏以双掌对付在
剑道上已有数十年火候的「了尘」,不由惊得倏然起身,正待说什么,坐在桌头
上的欧阳紫,已冷冷一笑,讥声说:「你这老道真是没羞没臊,一大把年纪了,
居然要以长剑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年青人,不知你的居心何在?」

    「了尘」一听,立即望着欧阳紫瞪眼怒声说:「双方试招,又有何不可?」

    欧阳紫一听,立即起身,说:「既然如此,本少爷会你。」说话之间,撇椅
离席,迳向蓝天鹏和「了尘」身前走来。群豪中绝大多数没有听到欧阳紫向「小
霸王」警告的那句豪语,是对,对欧阳紫冒然出头,都感惊异。

    蓝天鹏不愿别人替他挡灾,是以,急步迎向欧阳紫,伸手一拦,阻止说:「
欧阳兄请归座,小弟……」话未说完,欧阳紫已做然沉声说:「这老道居心阴险,
不要他当场出次丑,他尚不知道天外有天。」

    「了尘」的确企图借表演之际,一剑斩了蓝天鹏,替崆峒派除去一害,即使
违反武林常规,得罪了「金鸠银杖」,谅她也不敢与势力庞大的崆峒派为敌。之
后见欧阳紫挺身出场,决心先杀了欧阳紫,再设法除蓝天鹏,因为欧阳紫也是他
的眼中钉肉中刺。这时见欧阳紫公然骂他居心阴险,顿时大怒,不由怒声说:「
你这小辈,居然当众侮辱长者,正如你所说的,本观主就要你知道,人外有人,
大外有天。」

    欧阳紫冷冷一笑,说:「事实胜于雄辨,片刻之后你就知道了。」了字出口,
疾翻玉腕,寒光如电一闪,长剑已撤出外,轻灵曼妙,快捷至极。

    群雄看得一呆,不自觉的脱口喝了声暴好。蓝天鹏见欧阳紫已经撇剑,只得
关切的看了欧阳紫一眼。「了尘」看了欧阳紫的撇剑手法,心头不由一震,这时
他才惊觉动手之时,千万大意不得,必然先施煞招,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心念间,
冷冷一笑,目注欧阳紫,傲然说:「既然剑已离鞘,何以还不递招?」

    欧阳紫微提银剑,做然一笑说,「除非对方是当今第一流的用剑大行家,否
则,少爷向不先行递招。」

    「了尘」一听,简直气疯了,不由三角眼一瞪,厉喝一声:「好狂妄的小辈。」

    辈字出口,欺身进步,一招「大地三才」,剑分上下左中右,五朵腕大剑龙,
分刺欧阳紫的两肩、和面门小腹,一剑出手,已将欧阳紫的全身罩住。

    蓝天鹏看得心中一惊,群豪中不少人脱口轻呼。但是,提剑卓立的欧阳紫,
身法神妙,令人惊奇,他竟原地移挪左右恻身,上仰下俯,闪避部份,也恰是「
了尘」必刺之处。「了尘」以绝招一剑五式出手,企图以一招将欧阳紫打败。没
想到,五式俱已刺空,心惊之下,由再度大喝一声:「小辈果然有一手。」

    大喝声中,长剑不收,飞身前扑,疾演「顺水椎舟」,长剑一横,闪电推出,
这招变化之快直如电光,令人看不出恶道是如何出手的。但是,就在「了尘」横
剑扑身的同时,欧阳紫旋身向左闪开了一一「了尘」久经大敌,剑术火候已足,
他就在欧阳紫向左闪身的同时,推出之剑,疾演「风扫落叶」,闪电推出。

    群豪一见,一片惊呼,「轰」的一声问时站起,而蓝天鹏也惊得闪身离席。

    但是,群豪两眼一花,耀眼的如银匹练中,人影如电一旋,欧阳紫己旋飞了
一匝,而他立身之处,仍在原地,也正是「了尘」的长剑用老之处。「了尘」见
连出三招,俱已落空,心中着实吃惊,但他不能不横剑厉声问:「你为何闪?」

    欧阳紫冷一笑,道:「少爷对那些学剑刚刚入门的人,向来是先让他几招。」

    「了尘」一听,神情如狂,简直像一头疯虎,待欧阳紫话完,已厉嗥一声,
飞身前扑,举剑直劈而下。欧阳紫卓立不动,一等恶道长剑用实,身形略微一挪,
银剑闪电出手,只见银虹一闪,「叮」的一声金铁交鸣,剑尖已点在「了尘」的
剑身上。

    想是潜力极强,「了尘」的剑势倏然下沉,身形猛的向前一个踉跄——就在
恶道踉跄的同时,电光一闪,冷焰照面,欧阳紫的银剑已由他的脑后,幻起一道
弧形匹练滑到了他的颈前——「了尘」这一惊非同不可,厉嗥一声,飞身暴退—
—就在恶道飞身暴退的同时,一蓬灰发灰须,已飞洒在血红的地毯上。

    这时,满厅英豪,才本能的脱口发出一声惊「啊」,因为这一连串的动作太
快了,快得像电光石火。「了尘」飞身退至外厅,由于道譬的下端紧系着绒绳,
横插着金管,因而头发并未蓬散下来,是以尚不知道发譬已被斩断。但是,却发
现腮下的灰须,被剑锋扣掉了一大截,是以,怒目指着欧阳紫,苍白着老脸历声
说:「欧阳小辈,有本事到贫道的吕祖观来。」

    来字出口,倏然转身,飞身向厅外纵去——岂知,欧阳紫竟怒声说:「你的
吕祖观,又不是刀山火海,阎罗殿,少爷这就随你去看看。」着字出口,身形宛
如脱弦之箭,也直射厅外。

    蓝天鹏浑身欧阳紫和「了尘」对剑,完全是因他而起,如今「了尘」向欧阳
紫挑战,他不能袖手不管,是以,大喝一声:「欧阳兄请止步。」大喝声中,飞
身向厅门口追去——岂知,就在他起身,蓦然响起两声沉喝:「好小子,不留下
「火龙珠」就想走吗?」

    沉喝声中,两道黑白宽大身影,越过席上,竞凌空向蓝天鹏扑去。侠丐一见,
知道「孪生二叟」已问过了「金鸠银杖」,蓝天鹏是否送的「火龙珠」,既然事
败,也大喝一声:「双胞的老小子,马五爷会你们。」

    大喝声中,凌空纵起,一抡打狗棒,迳向「孪生二叟」打去!就在侠丐挥棒
的同时,黑叟老大已伸手孤向纵至厅门的蓝天鹏。蓝天鹏骤闻脑后风声,断定「
孪生二叟」已至脑后,只得暗运真力,疾坠身形,倏然回身,右掌猛的推出——
黑叟老大,早已有备,抓出的右掌,也趁势一捺,真气猛的吐出,显然有将蓝天
鹏震毙的意图。

    「轰」的一声大响,黑叟竞被震得身形踉跄,而一心想追上欧阳紫的蓝天鹏,
却趁势飞身暴退,直落阶下院中。黑叟焉肯放松,「嘿」的一声,紧跟身后扑出
——这时,侠丐早已和白老二打在一起。「金鸠银杖」见「孪生二叟」,居然在
她的寿筵席前,出手向她的贺客劫宝,原就懊恼的她顿时大怒,不由怒喝一声:
「你们这两个老蠢牛,居然在我的家里撇起野来。」

    怒喝声中,夺过仆妇手中的金鸠银杖,腾身而起,迳向老二白叟扑去。高莲
英深怕蓝天鹏不敌,早已娇叱一声,翻腕撤剑,飞身扑出厅外——白叟老二,一
见昔年情人发怒,飞身扑来,不由慌的飞身向厅外奔出。侠丐关心蓝天鹏,无心
再战,也飞身纵向厅外。「金鸠银杖」也不为已甚,不再追赶白叟老二,提杖紧
随侠丐身后,她知道「孪生二叟」以黑叟老大的心最狠,手最毒。

    这时,大厅两阶上,早已涌满了由厅内奔出看热闹的英豪,侠丐和「金鸠银
杖」向阶下院中一看,蓝天鹏和黑叟老大,正在院中,相峙对立,目光不移,显
然俱在暗中运气,准备合生忘死的较量掌力。而随后纵出的高莲英,则神情焦急
的横剑立在一丈以外,目光一直盯着黑叟老大的那双微微上提的肥大巨掌。

    逃出厅来的白叟老二,本来想招呼老大溜走,这时一看院中的情形。也站在
黑叟老大的身后不远,暗中监视。侠丐一看院中情形,顿时急了,正待开口,「
金鸠银杖」已向阶下院中扑去。就在「金鸠银杖」扑向阶下的同时,黑叟老大已
暴喝一声:「你先接老夫一掌。」

    掌字出口,左掌猛的推出,一道奇猛掌风,通向蓝天鹏击去。蓝天鹏见黑叟
老大,双掌运功,而以左掌推出,断定其中有诈,于是心中一动,也以左掌奋力
相迎。蓬然一声大响,劲风一阵激荡,蓝天鹏和黑叟老大的双肩,同时一晃。

    飞身扑至阶下的「金鸠银杖」,本待趁双方尚未发掌之际,毅然站在蓝天鹏
和黑叟老大之间迫使两人泄劲收功。但是,看透她心事的黑叟老大,却猝然发掌,
迫得她不得不急忙刹住身势,决心等蓝天鹏发掌后,再向前扑。岂知,蓝天鹏左
掌方自推出,也接着大喝一声:「你也接我一掌。」

    掌字出口,急步一进,蓄满功力的右掌,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闪电劈出
——而先以左掌出掌诱敌的黑叟老大,也在蓝天鹏出掌的同时,将右掌奋力推出
——这是双方,俱部蓄满功力而蓄意劈出的一掌,声势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

    只听蓬然一声大响,劲凤激荡带啸,尘土旋飞四扬。蹬、蹬、蹬,黑叟老大,
竟被蓝天鹏劈出的一掌,震退了三步。但是,蓝天鹏也有些拿桩不稳,上身连连
摇晃!群豪看得一惊,脱口发出一声轻「啊」。岂知,就在群豪震惊,黑叟退步,
而蓝天鹏的上身仍在摇晃的同时,立在黑叟身后的白叟老二,竟然大喝一声:「
你也接我一掌——」

    双喝声中,急进两步,两脚一蹲,双臂猛圈,「嘿」的一串双掌倏然推出—
—一道势如暴风般的骇人掌力,猛向蓝天鹏胸前卷去。高莲英吓向娇声尖呼,侠
丐惊得厉声大喝,群豪则忿怒的发出一声呐喊,而「金鸠银杖」竟然惊呆了。但
是,似有防范的蓝天鹏却趁势纵退两步,就在对方刚猛掌风到达胸前的同时,震
耳一声大喝:「少爷再接一掌,又有何妨?」大喝声中,两掌功力已聚,双腕一
振,闪电劈出。

    这真是武林罕见,惊目惊心的一场对掌,只听蓬然一声,如雷暴响,风声大
作,震耳欲聋,群豪的衣袂飘起,大厅上的纱灯被吹动。而立在院中的侠丐马五,
「金鸠银杖」,以及高莲英,俱被风迫得后退了两步。一阵蹬蹬蹬退步声响,黑
白二叟的高大身躯,竟然同时向后踉跄退去,而仓促出掌的蓝天鹏,竟然仍立原
地。

    哇的一声,白叟老二双手抚胸,竟然张口喷出一道鲜血,黑叟老大沉气坠身,
伸手将白叟扶住。群豪一见,个个动容,俱都惊呆了。没有人相信这会是事实。

    身为主人的「金鸠银杖」,虽觉这下场是「孪生二叟」咎由自取,但他们与
她昔年终有一段密切感情,在情,在理,都应该过去,是以,提杖纵了过去。而
高莲英和侠丐,却奔至蓝天鹏身前,齐声关切的问:「你觉得怎样,快运气试试
是否有内伤?」

    蓝天鹏依言略为运气,真气畅通无阻,立即摇了摇头。再看对面,白叟在黑
叟的照顾下,已经盘膝坐在地上,白叟闻目调息,黑叟一脸的怨毒。侠丐看了这
情形,知道不能再逗留下去了,但是,在走前不能不有所交待。于是,面向满阶
数百英豪一拱手,肃容朗声说:「蓝少谷主,初历江湖,设非万不得已,决不会
出伤人,方才事情节经过,诸位英雄朋友,俱已目睹,勿需老花子再多赘述。」

    说此一顿,转身望着「金鸠银杖」,继续说:「今欣逢刘女侠华诞,蓝少谷
主对刘女侠仰慕已久,特以祝寿亲来拜谒,并以「龙凤明珠」一对献寿。这对明
珠,看似凡品,实则价值连城,它是琼岛五指「神刀鬼工」亲手雕成……」

    话未说完,那边的「金鸠银杖」,想是怕有人觊觎她的「龙凤明珠」赶紧含
笑插言说:「这件事,应该由我老婆子负责,希望马老五你也别耿耿于怀了,我
想蓝少谷主也不介意此事的。」

    侠丐马五自然了解「金鸠银杖」的意思,赶紧拱手笑着说:「既然如此,我
老花子也就不便再说什么,就此告辞,后会有期。」

    「金鸠银杖」自然不能再加挽留,只得歉然含笑说:「二位既然有事,我老
婆子也不挽留了,莲英,请代我送客吧。」高莲英一听,正是求之不得之事,立
即恭声应了声是。

    侠丐马五和蓝天鹏再向厅阶上的数百英豪,拱手告别,才在群英高呼「后会」

    声中,迳向往门走去。这时,庄门外早已挤满了探头探脑的车马随从等人,
个个神色惊异俱都暗透紧张,想是听到掌声,而知道里面出了事情。侠丐和蓝天
鹏,在高莲英的相送下,匆匆走出庄门,两人转首一看,那匹红马已不见了,断
定「小霸王」又骑跑了,是以也懒得再问。

    蓝天鹏觉得今天闹得兴致难继,恶道「了尘」固然应该负责,他和欧阳紫也
难脱于系,是以,转身向高莲英一拱手,歉声说:「方才动手,致令刘前辈寿诞
扫兴……」

    话未说完,高莲英已谦和的笑着说:「鹏哥不必介意,事端皆由「了尘」引
起,家母决不会生你的气,至于「孪生二叟」,公然拦阻蓝少谷主和马前辈,小
妹还要在此代家母深致歉意。」

    蓝天鹏和侠丐马五,同时含笑说:「不敢,不敢,高姑娘太谦逊了。」

    高莲英一脸惜别之色,道:「鹏哥,希望以后能再来。」

    蓝天鹏笑着道:「我会的。」

    侠丐趁机笑着说:「好了好了,高姑娘,再见了。」蓝天鹏也急忙拱手,含
笑说声「再会」,即和侠丐转身退向护庄林中走去。

    蓝天鹏紧紧跟在侠丐身后,一等进人护庄林,马五道:「小子,你是要去天
台吧?」

    蓝天鹏立即惊异的问:「马五叔,您……您说的上天台……上天台是什么意
思?」

    侠丐马五哈哈一笑,有些神秘的说:「小伙子,我老人家年青的时候,也是
风流种子,可说是过来人了……」

    篮天鹏一听,知道侠丐会错了意,不由焦急的一问:「小侄问的是」上天台
「是什么意思?」

    侠丐再度哈哈一笑,说:「小子,你别跟我老人家装糊涂,你真不知是什么
意思。」

    蓝天鹏正色的摇摇头,说:「小侄确实不知。」

    侠丐一笑,略微提高声音说:「上天台,就是要你去天台县找欧阳紫。」

    岂知蓝天鹏听后,竟蹩眉自语说:「上天台原来就是要我去天台县的意思…
…」

    侠丐一看蓝天鹏的神情,这才惊觉蓝天鹏不对劲,不由迷惑的问:「小子,
你是怎么啦。」

    蓝天鹏一定神,立即歉然笑着说:「在小镇上小侄忘记告诉您老人家了……」

    侠丐心知有异,立即毫不介意的说:「没关系,现在说也可以。」

    蓝天鹏神色凝重的说:「师父在坠涧的一刹那,曾厉声告诉小侄三个字……」

    侠丐立即接口说:「就是「上天台」是不是?」蓝天鹏凝重的点点头,低沉
的应了声是。

    侠丐似有所悟的说:「据我老花子判断,可能是要你上天台找什么人,而找
的这个人,也就是最清楚你师父底细的人。」

    蓝天鹏缓缓点头,迟疑的说:「可能是这个意思……」说此一顿,急忙转首
望着侠丐,问:「马五叔,你可听说过「金刚降魔宝录」的事?」

    侠丐迷惑的一皱眉头,不解的问:「你问这件事于什么?这已是十多年前的
事了。」蓝天鹏已经确定了侠丐马五的为人和与老父的友谊,这才将「飞叉三雁」

    和「松云」老道前去梵净山,寻找「金刚降魔宝录」的事说了一遍。

    侠丐马五听罢,惊异的「唔」了一声,久久才迟疑的说:「这么说,武林又
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厮杀不成?」

    蓝天鹏接口说:「五叔真的对先师一点印象都没有?」

    侠丐摇摇头说:「没有,我想,我也许认识你师父,只是他在我赴五指山以
后,失去了双腿,过着激怒愤涵的岁月,容貌形态都改变了,所以我一时也想不
起来。不过,能和「银衫剑客」结下仇的人,决不是平凡人物就是了。」说此一
顿,突然又似有所悟的问:「傻小子,你对那位欧阳紫,可问出一些底细来?」

    蓝天鹏见问,立即愁眉苦脸的说:「小侄一直想找机会问他,可是,他总不
停的问我。」

    侠丐一听,不由风趣的耸耸肩,说:「你本来是想探人家的来历,没想到,
反被人家摸了老底。」

    蓝天鹏听得星目一亮,恍然似有所悟的说:「五叔,我想起来了,他在言谈
之间,似乎知道我离家以来的行踪,他曾经用试探的口吻问先师的姓名,但是,
不巧的是,偏偏那时高姑娘去了就……」

    侠丐马五惊异的「嗯」了一声,说:「这么说,我老花子猜的不错了,欧阳
紫可能与你的师父有密切的渊源,你师父让你上天台去找的人,可能就是欧阳紫
家……」

    蓝天鹏一听立即兴奋的说:「五叔,小侄真笨,他一直向我拉关系,我该想
像得到呀。可是我一直不知道「上天台」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所以也联想到这
一点。」

    侠丐一笑,说:「你不是要去追欧阳紫吗?」

    蓝天鹏点点头,说:「是呀,我觉得人家……」

    侠丐已催促说:「有话回头再说,现在我们走啦。」说话之间,展开轻功,
直向来时的方向驰去。

    蓝天鹏自然是展开轻功相随,这时他才发现早已出了高家楼黑压压的护庄林,
但深处的灯光仍然照耀半空。两人一经展开轻功,身形快如电击,蓝天鹏虽然不
知道,「了尘」的吕祖观位在何处,但他断定侠丐马五叔,必然知道吕祖观的位
置。

    蓝天鹏一面飞驰,一面注意沿途有否可疑动静,因为他仍希望就在途中碰上
欧阳紫和「了尘」,免得再跑一趟吕祖观。失望的很,直到那道河堤上,依然未
发现有何可疑之处。侠丐马五,首先停身察看,央见河面水波微动,两岸芦花随
风飘摇,日间看到的那些渔舟,早已不见了踪影。于是,两人沿着河堤向西,希
望找到小舟或河面较窄之处飞渡过去。

    蓝天鹏虽然没有在河面上以木板踏波飞渡的经验,但他也想试一试,因而提
议说:「马五叔我们何不也学学恶道的方法渡过去?」

    侠丐一笑说:「傻小子,这就是傻话,不是五叔说你,你的轻功和内力,可
能比我老花子高,但在经验方面就差得远了。」蓝天鹏赶紧应了两声是,但心里
对「傻小子」三字,总有些不服。

    侠丐马五继续说:「恶道「了尘」踏的两块板于是特制的,上平下弓,前呈
弧形,而且由西向东,顺流而下才能使用。如果随便两块板子,逆流踏板,也不
能说没有,不过五叔还没见过,果真能的话,也是剑仙之流的人物。」

    蓝天鹏一听这才明白,心中也着实佩服,但他却不解的问:「恶道较我们出
庄,最多半个时辰,他是怎么过去的呢?」

    侠丐马五一笑说:「五叔这不是在找了吗?」话未说完,蓝天鹏突然举手一
看,只见上流数十丈外,果然有一片沙洲在河的中央,两边水宽最多十一二丈,
由于天空无月,仅靠星光,尚无法看得清楚。看罢形势,侠丐不由笑声说:「「
了尘」老道,就是在这儿过的河。」

    说话之间,两人已至近前,侠丐特地又向上流走了十数丈,就在堤岸下捡了
几块木板树皮,顺手递两块给蓝天鹏。侠丐马五,显得有意示范,说:「傻小子
看清楚,老花子先过……」

    过字出口,身形已凌空而起,直向沙洲飞去——看看将至沙洲前,趁身形未
下坠之际,振腕打出一块树皮。就在树皮倏然浮起的同时,侠丐的身形已急泻而
下,足尖一点树皮,身形再度凌空而起,直落沙洲之上。侠丐纵落沙洲上,立即
转身望着蓝天鹏,略微提高声音说:「小伙子,能纵多远就纵多远,最好是能纵
至沙洲近前,越近越好。」

    蓝天鹏会意的点点头、身形凌空纵起,直向沙洲前纵去!这凌空一纵之势,
几乎到达沙洲边缘,侠丐一见,不由喝了声「好」。蓝天鹏学着侠丐示范的动作,
振腕打出一块木板,足尖一点,已上了沙洲。沙洲那边的河面较窄,两人不用木
板,皆可飞身越过。,两人纵身上岸,展开轻功,直向西北方向如飞驰去。片刻
工夫,前面已现出一片黑压压的广大树林,仅有一点微弱灯光,出现在树林深处
的上空,显然那里有人家。

    侠丐一见那点灯光,立即低声一笑说:「恶道已经有所准备了,看情形,那
位欧阳紫还没到达吧。」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动,不由关切的问:「马五叔,您说那点灯光,就是恶道
的吕祖观?」

    侠丐马五颔首说:「就是那里。」

    蓝天鹏却不解的问:「五叔怎么知欧阳少侠还没有来?」

    侠丐一笑说:「如果到了,哪有这么静,厮杀时,必然灯笼火把,呐喊助威。

    如果欧阳紫走了,吕神观更要检查损失,救治伤残。」

    蓝天鹏不由迷惑的说:「奇怪呀!他是紧随恶道身后追出来的呀。」说话之
间,已到了林前。侠丐马五立即挥手做了个「谨慎」手势,当先纵人林内。

    由于星夜无光,林内更是一片漆黑,两人虽然不惧,但也不敢大意。林内并
无暗桩阻拦,两人直达观墙前。侠丐先向蓝天鹏做了个「稍待」手势,身形一纵,
凌空而起,看看将至墙头,仅将手中的打狗棒,轻轻一点墙瓦,身形直向墙处一
株耸人夜空的古松上升去——蓝天鹏看了侠丐这等轻灵快捷的精绝身法,不由暗
自喝了声采。

    侠丐纵上古松,身形一闪,立即隐进松枝内,虽然手中有一根绿色打狗棒,
依然没有影响他的快拯灵敏,而且毫无声音。蓝天鹏看了,更是暗赞不已,这不
但要靠精湛的轻功,而且也需要深厚的内力。心念未毕,隐身松枝的侠丐,已仰
出一只手来,向他连连挥动。

    蓝天鹏一见,立时会意,他本可直接飞至古松上,但他怕震动树枝,惊动观
内恶道「了尘」只得轻灵的飞至观墙上,再腾空纵上树枝内。一进松枝内,侠丐
立即悄悄指了指观内。蓝天鹏循着指向下看,只见三座大殿,左右侧殿,其余是
一排一排的长房,全观俱部熄了灯火,仅观后一座五层阁塔上,尚有一点微弱灯
光。显然,那点微弱灯光,就是远在林外看到的那点灯光,也许那座阁塔的最高
一层,就是恶道「了尘」所住的地方。

    蓝天鹏和侠丐隐身之处,正是吕祖观的右侧方,对正第二进大殿的山墙。是
以,观前及殿内情形,均无法看见。但根据宏伟的建筑和巍峨的阁塔,以及飞檐
疏瓦和金兽璃头,吕祖观的的确是一座为数不见多见的辉煌道观。正在打量间,
摹然传来一阵急速的衣袂破风声。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动,不由望着侠丐,悄声说:「五叔,可能是欧阳少侠来
了。」

    侠丐目不转睛的盯着传来衣袂风响的方向,没有答腔,仅点了点头。待待蓝
天鹏回头,一道高大身影,快如鹰隼出尘般,已飞身纵上观前的一座小阁尖脊上
——紧接着,身形一闪,直落墙内,远奔第一进大殿。蓝天鹏凝目一看,这才发
现来人,身穿一身黑劲衣,面罩黑纨肩披黑大用,愈显得来人躯躯高大修伟。

    看了这情形,显然不是欧阳紫,不由望着侠丐,悄声问:「马五叔,你看这
人是谁?」

    侠丐马五摇摇头,悄声说:「目前还看不出,不过这人的身段我倒是有些熟
悉。」

    蓝天鹏一听,不由急切的悄声问:「五叔以为是谁?可是欧阳少侠的同路人?」

    话声甫落,左右侧殿和大殿内,突然一声呐喊,数十道人,纷纷提棍仗剑,
蜂涌般奔出来,直扑身穿色劲衣大氅的那人。黑中罩面的那人一见,一长身形,
直飞第一进大殿之上就在这时,观后阁楼上的灯火,突然熄了,同时,传来一声
大喝:「欧阳小辈,怎的这晚才来,道爷在此等你多时了。」

    大喝声中,一道宽大人影,逞由阁楼上飞掠而出,直向前殿扑来。蓝天鹏不
必细看,仅听那声大喝,便知是恶道「了尘」了。同时,根据「了尘」的喝声,
也知道也欧阻紫确实还没有前来。这时,蓝天鹏不但迷惑欧阳紫何以没来,而且,
急而想知道飞上第一进大殿遍脊的黑衣蒙面人是谁?心念间,「了尘」已飞身功
至第一进大殿上,恶道一见黑衣蒙面人,不禁愣了。黑衣蒙面人一见恶道到达,
也不答话,一挥巨大双掌,迳向恶道击去。

    恶道一见,顿时大怒,不由怒声说:「何方见不得人的鼠辈,前来窥探道爷
的吕祖观?」说话之间、也不撤剑飞身前扑,挥掌相迎。黑衣蒙而人,仅和恶道
方自交手,卖了一个破绽,飞身纵出圈外,展开轻功,直奔观外,显然是诱敌而
来。

    恶道「了尘」一见,愈加怒不可抑,大喝一声:「不留下命来想走吗?」

    大喝声中,也展开轻功,迳向已纵向观外的黑衣蒙面人追去。这时大殿前的
近百老道再度呐喊起来,同时,已燃着了二三十支火把,将一座大殿前的广院照
耀得毫发可鉴。黑衣蒙面人和恶道的身形一出现外,侠丐立即悄声说:「我们也
走吧。」

    于是,即和蓝天鹏,飞身直落观外,展开轻功,迳向恶道追去的方向驰去。

    两人一腾身飞上松林,即见黑衣蒙面人,踏枝疾驰,直奔正南,恶道「了尘」
则在身后十余丈处,急急直追。蓝天鹏一面踏枝飞驰,一面低声说:「五叔,我
看前面那人好像是「龙凤会」的郭总堂主「双掌震寰宇」?」

    侠丐一笑,说:「算你小子有眼力,正是他。」

    蓝天鹏立即不解的间:「奇怪呀,他不是还在高家楼吗?」

    侠丐正色问:「你怎的知道他没有趁机溜出来,人是活的呀。」

    蓝天鹏一听,顿时无言答对,但对他欧阳紫的没有前来,仍忍不住关切的问
:「马五叔,您看欧阳少侠还会不会来?」

    侠丐毫不迟疑的说:「如果我判断的不错,前面的「双掌震寰宇」,可能就
是引恶道前去见欧阳紫。」说话之间,两人已到了松林前缘,在飞身纵下的一刹
那,发现恶道与那个黑衣蒙面人,仍一后一前,直奔正南。

    蓝天鹏仍想方才的话题,是以,以脚一落地,趁点足起步之际,继续关切的
问:「五叔的意思是说,欧阳紫是「龙凤会」的人?」

    侠丐马五,似乎也不敢肯定的说:「在「金鸠银杖」的寿诞席上,我发觉「
双掌震寰宇」对欧阳紫的眼神举止都极注意……」

    蓝天鹏一听,不由笑了,同时,不以为然的说:「其实整个大厅内的各路豪
杰,不是都对欧阳紫十分注意吗?」

    侠丐凝重的说:「但在「双掌震寰宇」的眼神中,似乎另有一种启禀或请示
的意味,是不是片刻之后我们就知道了。」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惊,不由脱口说:「「双掌震寰宇」乃「龙凤会」的总堂
主,地位仅次于他们的女龙头,五叔的意思是说,欧阳紫就是「龙凤会」的女龙
头?」

    侠丐正待说什么,突然一指正南,悄声说:「到了地盘了,快看。」

    蓝天鹏转首一看,只见数十丈外已是生满了芦花的河岸,恶道「了尘」,正
在那里东张西望,那位黑衣蒙面人,显然到达此地就不见了。蓝天鹏正打量间,
侠丐马五已低声说:「到了地盘了,我们最好隐蔽前进,免得被「了尘」发现,
闹不好,恶道还以为是我们将他引来。」

    蓝天鹏轻哼一声,说:「被他发现了又怎的?小侄还正要向他追问「黑手三
郎」的消息。」

    侠丐一面沿着一排小树前进,一面说:「现在不是时机,你可曾听江湖上的
豪杰们说过,当今武林中不知有多少自诩是顶尖高手的人物,俱都想揭开「龙凤
会」女龙头的庐山真面目,但没有一个人获得成功过。」

    蓝天鹏一听,好奇心起,不由插言问:「五叔的意思是……」

    侠丐立即解释说:「都不是她的对手,当然就无权揭开她的金氅,或迫说出
姓名了。」

    蓝天鹏一听,愈发不解了,不由迷惑的说:「我不懂您的老人家的意思。」

    说话之间,那边的恶道「了尘」,己撤出背后的长剑来,一面注意堤下芦花,
一面沿着河堤大步走向正南方。

    侠丐看了眼恶道,解释说:「刚才我们看到的那个黑衣人,身段和手法,都
有些与「掌震寰宇」郭总堂主相似。若真是他,将恶道引来此地交手的人,必定
是他的上司,显然是他们「龙凤会」的龙头。」

    蓝天鹏一听,立即插言说:「五叔的意思,是想趁机揭开那位女龙头的真面
目。」

    侠丐马五,立即淡淡的说:「你也许能和她周旋几招,我老花子自认没有那
个本事!「蓝天鹏听得一蹙眉头依然迷惑的说:「五叔,小侄实在愚笨,说了半
天,依然不懂您老人家的意思?」

    侠丐一听,不禁有些生气了,突然站在一棵矮树后,生气的悄声说:「你到
现在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干脆告诉你,我怀疑欧阳紫就是「龙风会」的龙头!「
蓝天鹏听得一愣,道:「五叔是假设将恶道引来此地的是欧阳紫,我们就可以不
吹吹灰之力,而知道了「龙凤会」龙头的庐山真面目了?」

    侠丐立即颔首说:「是呀,这比去括苍山「龙凤会」总坛找他交手,不省事
多了吗?」

    蓝天鹏听罢,颇有感触的说:「如果我师父不遇害,我也许能和欧阳紫在剑
上一决胜负。」

    侠丐一听不由惊异的问:「怎么,你小子无法在兵器上胜欧阳紫?」

    蓝天鹏突然摇摇头说:「小侄虽自小就学会了家父的「金背刀法」,但小侄
有自知之明,即使有一柄趁手的厚背刀,也没把握在欧阳紫剑下走过十招。」

    侠丐听得浑身一战,面色立变,不由震惊的说:「那恶道「了尘」向你挑战
时,要不是欧阳紫毅然出面解围,后果就不堪设想了是不是?」

    蓝天鹏颇有感触的说:「所以,这时想来,小侄相信欧阳紫可能早已摸清了
我的底细……」话未说完,河堤那面突然传来一声清脆娇叱:「「了尘」道长,
何来太迟,本龙头在此等多时了。」

    侠丐一听,即对蓝天鹏催促说:「我们快走,最好绕到上游去,怎么样?果
然被我老花子精中了吧?」吧字出口,当先向前驰去!蓝天鹏一面紧紧跟在侠丐
身后,一面想着那声娇叱,无法听出那声娇叱,是不是发自欧阳紫之口。

    前进间,横剑立在堤上的「了尘」早已哈哈一笑说:「我道是谁,原来是「
龙凤会」的女龙头到了,有话你不到观中找贫道面谈,将贫道引到河边来……」

    话声未落,又听那清脆的声音说:「本龙头怕失手开了杀戒,杀几个老道事
小,污染了佛门圣地事大,想来想去,还是到河边来谈方便!「说话之间,蓝天
鹏和侠丐已到了上游的河堤下,蓝天鹏趁机问:「五叔,您听那女子的声音可象
是欧阳紫的声音?」

    侠丐蹙眉沉吟良久,依然没有把握他说:「我们潜到堤上再说。」

    说罢,当先向堤上轻灵的走去。两人潜至堤上,借着芦花掩蔽,探首向低下
一看,目光不由同时一亮——只见那边宽阔的河床上,背止立着一个由头到脚俱
都罩在金氅里面的人,细看金氅毫光闪射看不出是绸是缎,根据放风的吹拂,金
氅的质料有些坚硬,又似乎极为柔软。

    由那个女子的头上,直至脚下,除了两个眼孔外,看不出任何露出手臂的裂
缝来,虽然那个女子的眼睛,可由眼孔中看见,但却看不出他的神光,也许已练
到了光华内蕴之境。打量之间,已听「了尘」强自一笑说:「有话就请说罢。」

    身罩金氅的女子,冷冷一笑,说:「了尘道长,你为何不敢下来?难道自知
武功不济,怕溅血在本龙头的剑下吗?」

    的确有些惧意的「了尘」,被金氅的女子一激,顿时大怒,不由厉声说:「
别人怕你,我「了尘」可未将你放在眼里,我之不愿下来,是因为谈话何必定要
走到你面前去。」

    说话之间,飞步奔下河堤!侠丐一见,立即转首对蓝天鹏,悄声说:「我们
再向前移近些。」于是,两人屏息前进,直到一堆高长荒草处,才停下来,果然
看得更真切了。

    只见金氅女子冷冷一笑,说:「你心中骇怕也好,未将我放入眼内也好,我
今夜前来,旨在向你警告。」

    「了尘」手横长剑,听得一愣,不由迷惑的脱口说:「警告?」

    金氅女子颔首说:「不错,本龙头警告你,并要你转告令师「玉虚上人」,
今后你们崆峒派如再涉入本会寻找「金刚降魔宝录」的事内,可别怨本会公然宣
布与贵派为敌。」

    「了尘」听罢,冷冷一笑说:「「金刚降魔宝录」乃佛门宝典,与贵会何干?」

    金氅女子立即沉声说:「「金刚降魔宝录」乃本龙头先父所有,自然与本会
有密切的关系……」

    「了尘」趁机挑拔说:「贫道方才接到报告,真正要抢夺「金刚降魔宝录」

    的是一个身穿银缴公子衫的少年……」

    金氅女子未待「了尘」话完,立即接口说:「本会早已接到湘南分堂主「飞
叉三雁」的报告,本龙头现已派出大批高手,追踪那个银衫少年。」

    隐身草后的侠丐,立即悄悄的扯了一下蓝天鹏的衣袖。又听「了尘」冷冷一
笑说:「那个银衫少年,贫道现在就知他在何处,何需贵会再派高手四出寻找。」

    侠丐一听,又看了一眼蓝天鹏,蓝天鹏暗自咬了一下朱唇,没有说什么。

    金氅女子却毫不在意的问:「那银衫少年现在何处?」

    「了尘」阴沉的一笑说:「贫道已约他前来吕祖观,稍时必到。」

    金氅女子「格格」一阵娇笑,说道:「方才本龙头在前面河边已经见了,已
被本龙头挡驾,恐怕他今夜不会来了。」

    「了尘」一听,顿时大怒,不由怒声说:「你坏了贫道的大计划。」

    金氅的女子淡淡的问:「什么计划?」

    「了尘」怒声说:「杀他的计划。」金氅女子一扣,不由哈哈笑了。侠丐和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惊,几乎是同时脱口悄声说:「她的笑声,似乎有些像欧阳紫。」

    话声甫落,金氅女子已敛笑轻蔑的说:「就凭你「了尘」那点本事也想置他
于死?本龙头还要和他周旋三招以上呢……」话未说完,「了尘」突然凶性大发,
厉喝一声:「我却不信。」

    厉喝声中,飞身前扑,手中长剑,振腕直刺——侠丐和蓝天鹏听得心中一惊,
不自觉的同时站起身来。在这等事出突然,距离又近,而金氅女子的双手尚在金
氅内的情形下,金氅女子如不飞身纵退到河里,便要命丧在「了尘」的剑下。就
在蓝天鹏和侠丐心念一动的刹那,蓦见金氅女子,娇叱一声:「不信你就试试!」

    说话之间,金氅突然涨大了一倍,在倏忽飘飞间,彩霞一闪,沙然有声,「
了尘」惊嗥一声,飞身又退至堤边!侠丐和蓝天鹏定睛再看,只见金氅女子目光
如电,一只穿着金衣的手臂,就在方才闪身之间已仰出金氅之外,而她的手中,
也多了一柄寒芒四射的长剑。

    再看「了尘」神情惊恐,面色苍白,胸前的道袍,就在方才照面之间,已被
金氅女子的长剑划破了一大块。「了尘」这时,已是心胆俱裂,不自觉的目注金
氅女人,手横长剑,一步一步的往身后河堤上退来。蓝天鹏看得暗赞不止,不自
觉的悄声问:「马五叔,您看金氅女子的剑法,较欧阳紫是否又高了一筹?」

    侠丐马五立即正色悄声说:「小子,依我老花子看,这个穿金氅的女子就是
欧阳紫,欧阳紫就是「龙凤会」的女龙头,稍时我们两人跟着,今天我非揭开这
个谜不可。」

    蓝天鹏看不出金氅女子有什么地方像欧阳紫,因而迟疑的说:「万一真的是
「金线无影」……」  话未说完,侠丐已悄声阻什说:「没关系,待会你听我
的……」

    说话之间,「了尘」已退至堤岸上,冷冷一笑说:「金线无影,算你厉害,
贫道星夜转回崆峒山总坛,转报家师知道,实话告诉你说,我们双方的梁子是结
定了。」

    金氅女子,冷冷一笑说:「那很好,如果令师不念贵派千秋大业,不妨就与
本会为敌,现在套句江湖话,咱们走着瞧。」话声甫落,正北远处,突然传来一
连声的高呼:「大师伯,大师伯。」

    「了尘」闻声一惊,急忙回头,大声说:「我在这儿。」蓝天鹏和侠丐循声
一看,只见一个灰衣背剑道人,正在数十丈上向这边奔来。

    那道人一见「了尘」立即慌得高声说:「大师伯快回去,那个身穿银衫的少
年来了。」蓝天鹏听得心中一惊,不由望着侠丐一愣。

    那边的「了尘」已转头望着金氅女子,趁机沉声说:「好,观中有事,恕不
久陪,贫道要走了。」说罢转身,不待金氅女子答话,飞身向奔来的老道迎去。

    金氅女子也不答话,身形猛一个飞旋,后面的大氅;突然飞涨,翻过头来,
遮到前面来,手臂及长剑,顿时不见。蓝天鹏一看,顿时恍然大悟,不觉脱口说
:「原来前面是双层氅面。」话一出口,顿时惊觉不好,再想住口已来不及了。

    果然,金氅女子闻声转首望来,两道目光,暴射如雷。蓝天鹏见行踪已露,
只得挺身走出荒草来!金氅女子一见蓝天鹏,顿时愣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蓝天鹏。

    仍隐身荒草后的侠丐一见,立即压低声音说:「傻小子,她可能就是欧阳紫,
你不要放过她,我去吕祖观看看,然后我再去天台找你。我看吕祖观的银衫少年,
八成是欧阳紫搞的调虎离山计的。」

    话未说完,河堤下的金氅女子竟一言不发,突然转身,展开轻功、沿着河边,
快如流矢般直向东北驰去。侠丐一见,立即大声催促说:「傻小子还不快追,这
里有袋碎银给你作盘缠。」说话之间振臂将小袋掷来,蓝天鹏一听,如梦初醒,
按住小袋,大喝一声:「欧阳姑娘慢走,小弟蓝天鹏来也。」大喝声中,一伏身
形,快如一缕轻烟般,直向前面的金氅女子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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