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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流砥柱

    一个月之后,很巧合的,我和影儿同时出差到了成都,然后我才知道,原来
影儿在出生的地方,都没有好好玩过,然后决定周末留在成都好好玩一下。

    周五下午的时候,我就已经没事了,影儿的工作也很快结束,我带她去了离
我们最近的杜甫草堂。

    影儿对杜甫草堂感觉一般,在一片环境幽雅的大公园里,尤其在一群大爷大
妈喝茶打麻将的悠闲氛围下,很难体会到当年极其恶劣环境中的悲天悯人的诗人
情怀。倒是从杜甫草堂出来的时候,浣花溪公园的诗歌大道,影儿非常喜欢,影
儿一路走一路念着地下浮雕上的各种诗词名句,说以后,等我们有了宝宝,周末
就带他来这里认字读诗。

    提到宝宝,我问她,要不要趁这次到她家里去见见父母?影儿犹豫了一下,
说还是算了吧,我带你回去的话,他们知道我和你住一起,一定要我们赶紧结婚
的。影儿还不太想结婚,觉得结婚以后,味道似乎就没现在这么浓了。

    影儿体贴的问我父母这边,需不需要她过去看看,我苦着脸对她说:「他们
倒是不一定会催结婚,但是他们一定会催着生小孩。」

    然后两个不乖的孩子决定继续对双方家长隐瞒下去……

    为了转换个话题,我笑着对影儿说:「刚才在杜甫草堂看到的茅庐为秋风所
破歌,这么多年了,我好像还能背出来呢。」

    影儿切了一声,表示不信,说:「我都背不出了,你隔了十几年,怎么可能。」

    我笑着说:「要不再赌点什么?」

    影儿可能想到了,当年在深圳她就是这么失去的初吻,脸一下子有点红。但
是还是很倔强的应战:「好,你输了的话,拖一个月地板,每天拖。」

    我笑了笑:「那我赢了呢?」

    影儿突然脸红了,悄悄看看旁边没人,然后抱着我的胳膊,在我耳边小声说
:「你赢了的话,我让你弄一次后面。」

    我有点晕,影儿不是很讨厌这个么。上周的时候,我俩无聊的看A 片学知识,
情节里最后有这个,我有点动这个心思,被影儿给按了回去:「不行,太变态了,
而且,前面都已经可以进了,你还想进后面。」

    不知道影儿为什么突然变了想法,但是我听到这个赌注,还是很开心。我笑
眯眯的开始背:「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影儿拿出手机搜出原
文看着我有没有背错,当我背到长夜沾湿何由彻的时候,影儿突然说:「不行,
这个太简单了,后面的我也会背,这个不算,要换个难点的。」

    我笑了:「但是换题的话,我背不出可不会天天拖地哦。」影儿想了想:「
不行,减成半个月吧。」我无奈答应,但是声明不能太难,让我背九歌什么的我
肯定背不出来。

    影儿歪着头,想了想:「一会我们去武侯祠,你现在先背一遍出师表吧。」

    听见影儿说出师表,我真的笑了,然后和影儿说:「你这个难度跨越的太大
了吧。」影儿笑嘻嘻的附在我耳边说:「你要能背出来,我让你弄两次后面。」

    五分钟后,当我完整的从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一直背到临表涕零,不
知所言。影儿瞪大了眼睛,绝对的不可思议的样子,感觉就像是看着一个怪胎。

    我笑着说:「影儿,不许耍赖哦。」

    影儿很愤怒的样子:「一定是你预先设计好陷阱让我跳的,这篇课文没有要
求全文背诵,就算背了,你高中毕业快20年了,也不可能记得这么清楚。一定是
你提前设计好的!你太阴险了。」

    我笑着和影儿解释,确实是提前设计好的陷阱,但不是针对她的,而是两年
前针对颖儿的。影儿追问我是怎么回事,我笑着婉婉道来。

    那年,颖儿的家从加拿大搬到了美国加州,颖儿签了高通,我想起北电的厄
运,心里为高通祈祷不已,这可是目前通信行业基础科学研究方面的支柱,这个
公司可千万不能垮。

    然后,颖儿利用两个工作之间一个多月的空窗期,狠狠的在亚洲玩了一趟。

    到中国的时候,我恰好要到成都出差,她的计划里正好有建川博物馆,就一
起到了成都。顺便去武侯祠的时候,颖儿问我,记不记得当初在岳阳楼我们打赌
的事情,我说怎么可能不记得,那天走的我双腿疼死了。

    那次和颖儿大学逃课去玩的路线上,有一站是岳阳楼,刚一进岳阳楼公园,
颖儿就要跟我打赌,赌她能背完整的岳阳楼记。我不干,因为我对她的智商和记
忆力心有余悸,但是颖儿非得要打赌,然后那一天剩下所有的时间,我都是因为
赌输了背着颖儿在走。

    但是这次我却笑了:「出国十多年,你还能背诵《出师表》么?」

    然后我们赌下一站去上海的机票,然后,颖儿输了。

    影儿不可置信的问:「她怎么会输?」在我各种故事的描述中,影儿已经根
深蒂固的认为颖儿在各个方面都比我强很多,所以对颖儿会输感到非常吃惊。

    我笑着说:「那次岳阳楼之后,我一直在想一件事,她明明知道岳阳楼里有
两面岳阳楼记的大浮雕,为什么会在公园里背呢?」

    影儿明白了:「因为她可能背的有错误。」

    我说:「对,不在浮雕前,她背错背漏了,我都不知道。」

    我继续说:「然后,她到成都来的时候,我想她一定会去武侯祠,因为她特
别喜欢《出师表》、《岳阳楼记》、《琵琶行》、《天问》、《心经》这几个长
篇,然后,我就连夜背熟了出师表。」

    影儿问:「她背错了?」

    我说:「嗯, '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顾臣于茅庐之中' 这句,她
少背了猥自枉屈。」

    影儿叹了口气:「哎,你们两个也真是绝配。」然后又问我:「两个人在一
起,还要天天这么动脑子算计,你不觉得累么?」

    我笑着说:「是啊,确实很累,所以我现在特别喜欢和你在一起,什么都不
用想。」

    影儿笑着点点头,然后觉得不对,把我手拉过去掐了一下,说:「你这是在
说我笨吧?」

    后来,在武侯祠里面,影儿对着诸葛的雕塑,喃喃的说:「诸葛先生啊,你
知不知道你的大作,被后世的坏男人,用来骗了一张机票和两次很变态的事情。」

    我在旁边忍不住哈哈大笑。

    晚上,我用积分兑换了总府皇冠的一个房间,影儿看到订的这么好的酒店,
猜到我的坏心思,红着脸,悄悄的掐了我一下。我无奈的告诉她,定皇冠是因为
从酒店后门出来,就是老成都美食的集中地,不是她想的那样。

    影儿又恼怒的掐了我一下:「不是我想的那样,那你为什么强调是酒店后门,
你一下午就光想着后门了。」

    我这才发现,跟恋爱中的女孩,确实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讲的。晚上,吃了一
肚子地道的冷锅鱼,影儿很满足的回到了房间。没过一会,又拉着我去酒店下面
锻炼,我去健身房跑步,她去游泳。

    我回到房间的时候,影儿已经开始在写字台前坐着看资料回邮件了,我坐在
旁边沙发上,也打开笔记本,开始自己的工作。有时候,悄悄看影儿一眼,怎么
总觉得她今天脸有点红呢,应该不是热的吧。

    10点多了,影儿合上笔记本,站起身来,没有看我,说了一句:「我去清理
一下。」然后转身去了卫生间。我正想着,清理这个词,是不是就代表那个意思
了,然后听到卫生间的马桶冲水的声音,我笑了,然后真的心猿意马起来,脱了
衣服到床上等她。

    然后听到淋浴的声音,没有十分钟,影儿裹着浴袍出来,还抱着一块大浴巾。

    影儿走过来,掀开被子把大浴巾铺到上面,我猜她是怕弄脏了床单,正在坏
笑的时候,被影儿指挥去她的背包里拿一样东西。我问拿什么东西,她说你看到
就知道了。

    我下床打开她的双肩包,发现里面居然有一瓶婴儿油,不知道是她什么时候
悄悄买的。我爬上床,爱怜的抱着影儿,对她说:「影儿,我不是特别想进后面
的,你不用委屈自己。」

    影儿抱着我:「我自己想的,其实上周我就已经想了,我拒绝你,是因为我
怕受伤。然后这周我查了些资料,知道怎么做会比较安全,才想要做的。」

    我笑了,影儿做事是真的踏实仔细啊,我笑着问她:「你还查到了些什么?」

    影儿说:「查到了女方不会有什么快感,但是会有被完整占有的满足感,所
以我就想尝试一下。」

    我好奇的问:「那如果我今天背不下来呢?」

    影儿也笑了:「那你还是可以做,但是要拿拖两个月地板来换。」

    我笑着把她抱紧怀里,开始抚摸挑逗,影儿很快的开始呻吟起来。我在前面
摸了下,问影儿:「这么湿了,要不要直接用前面的水给后面润滑就行了,不用
油了?」

    影儿坚决的说不行,完全是两个概念,一定要用油。我只好打开婴儿油,往
手上到了一些,影儿平趴在床上,合着双腿,说这个姿势最容易进去,也最不容
易受伤。好吧,一点探索的乐趣都没有了。我轻轻的把油涂在影儿后面,按摩了
一下,再倒出来一点,用食指推了进去,感觉没有什么阻力。拔出手指,用纸擦
了擦手,看到没有什么异物,影儿刚才果然是去清理了。

    当坚硬的肉棒顶在肛门上的时候,影儿还是很紧张的绷紧了腿,我轻轻柔柔
的往里面顶,出乎意料的是,比当初给影儿破处的时候,容易的多。只是入口处
很紧,但是进去之后,就几乎感觉不到什么了,不像影儿前面那么层峦叠嶂的。

    感觉走后面纯粹是为了满足男人略变态的性幻想的东西,我明显感觉,从刺
激和快感的敏感度上,比前面差的很远。只是觉得前面软软的,暖暖的,却完全
感觉不到在前面时龟头的棱刮在阴道壁上的那种快感。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生理上明明没有那么刺激,我的欲望却来的极为强烈,
慢慢抽插了十多下之后,速度就控制不住的开始快了起来,影儿埋着头哼哼,不
知道是难受还是舒服,但是明显没有不能承受的感觉。

    我的速度越来越快,百十下之后,终于到了临界值,我从后面紧紧的抱着影
儿,用力的刺到最深的地方,然后喷发了出来。

    影儿也在重重的喘息着,等两个人都平息的差不多了,我翻身下来,影儿抽
了张纸垫在后面,拉我一起去和她洗澡,严令我这次不能偷懒,必须去洗。

    我每次射完之后,都有种瞬间很虚弱的感觉,很不想动,想睡觉。影儿平时
一直很体谅,会用纸帮我擦一下,有时候还会用嘴帮我清理干净,然后舌吻……

    但是这次,她坚决的要求我必须去洗,我也只好跟她到了浴房里冲澡。

    水流轻轻的打在我们两个的身上,我好奇的问影儿,刚才什么感觉。影儿说
:「很奇怪的感觉,不是很舒服的,但是也不是很难受,觉得胀胀的,然后,就
是被完全占有了的那种满足感。」

    我又好奇问到:「比前面呢。」

    影儿说:「当然不如前面,不是跟你说了么,后面是没有快感的。」

    我哦了一声,心想,难怪看了那么多A 片,就没看见那个女优在肛交时会很
舒服的呻吟,全是痛苦的嘶喊。

    我冲完自己下面,开始给影儿清洗,我喜欢把沐浴露打在影儿身上,尤其是
胸上,手感要比纯粹赤裸的抚摸还要好得多,极为的柔滑。影儿站不住了,靠在
我身上呻吟,我问影儿:「又想要了?」

    影儿很愤愤的:「当然,刚才光想着帮你舒服了,我可什么都没有。」

    我弱弱的说:「那一会你在上面好不好,我刚才用力太猛了,有点虚……」

    影儿恨恨的打了我一下,说:「还说你不变态?」

    回到床上的时候,影儿把大浴巾撤下来,扔到旁边,我把婴儿油盖上,想扔
到垃圾桶里,影儿拦住了。我有些奇怪:「影儿,你不是说后面不舒服么?」

    影儿把油从我手里拿走,放到了自己的背包里,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万一
我什么时候前面不方便,又特别想要呢。」

    我笑着把她搂了过来,第二次的时候,影儿确实很主动,在我身上反复的快
速挺动和上下套弄。而且,估计前一次的肛交虽然没有快感,但是在心理上的暗
示是非常大的,她居然很快就高潮了,趴在我身上不停的喘息。我自己反而一直
没什么感觉,完全没有要射的欲望,心里怀疑是不是刚才射的太多了,我不会真
的有些变态吧。我问影儿要不今天就到这里?

    影儿摇了摇头,休息了一下,又继续动了起来,这次明显体力不够,慢了很
多。我反而很难得的享受着如水一样平静的性爱,感觉阴茎在影儿的体内被包裹
着,周边的肉壁慢慢的蠕动,前后挺动之间,不知在接触着什么器官,会有一些
触碰感和压迫感,比起激烈的性爱,又是另一种值得记忆的体验。

    没有太久,影儿就又攀上了一次高潮,软软的摊在我身上,动都不想动。我
笑了笑,抽出阴茎,从影儿身下挪了出来,影儿还恋恋不舍的说了声:「别……」

    我的体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我把影儿扶了起来,跪伏在床上。影儿还是
比较不太喜欢这个犬交的姿势,她总觉得这样是很舒服,但是两个人的肌肤接触
的太少,只是纯粹性交的快乐,没有肌肤相亲的温暖。但是这个时候,她也无力
反对了,我从后面重重的插了进去,她开始无力的呻吟。

    我的速度越来越快,力量越来越重,两个人交合的位置发出撞击的啪啪声,
影儿大声的叫喊,不停的说:「太深了,太深了,到头了,到头了。」

    终于快感袭来,我用尽全身力气重重的冲刺了几下,畅快的射了进去。影儿
彻底无力的趴在了床上。

    但是影儿是没法一直什么都不顾的趴在床上的,她必须要处理体内要流出来
的东西。影儿愤愤的说着不公平,然后无奈的起来去清理。回来的是,大声说:
「啊,两点半了,我们明天还要去大邑博物馆呢。都怪你,这么贪心。」

    我看着影儿,好气又好笑的,你这是明显的睁着眼说瞎话了吧。我笑着安慰
她:「放心吧,建川博物馆是不限时间的,我们可以多待一天,周日再回去。」

    影儿这才满意,抱着我笑嘻嘻的说:「三次!刚才来了三次!」

    我笑着问:「为什么那么强烈?」

    影儿害羞的转过身去:「不告诉你。」我伸出手来,舒舒服服的从后面把影
儿抱进了怀里,静静的睡去。
TOP Posted: 03-03 17:58 #12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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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果然没起来,到了大邑的建川博物馆时候,已经是中午一点,影儿站
在入口念着「为了和平,收藏战争,为了未来,收藏教训……」回过头来,对我
说:「感觉很不错。」

    我点点头:「颖儿上次来看过,看完之后,她说从美国过来一趟,即使只看
这一个地方,也值了。」

    影儿对文革不感兴趣,又不敢面对地震的那些死难,所以只看了抗战方面的
几个馆。也没有仔细的对地图,只是信步的走着,最先看到的就是老兵手印广场,
排山倒海的血手印墙,影儿静静的站在一面玻璃墙下,依次的念着手印者的名字,
我在旁边静静的看着,没有打扰她。

    第二个走进的是中国壮士林,200 多尊雕像,黑色不知什么材料浇筑的,门
口写着几个大字:国人到此,低头致敬。影儿在群雕里,慢慢的看每个雕像脚底
下的介绍,找到自己喜欢的孙立人、戴安澜、张灵甫,依次合影,路过老毛的时
候,忍不住踢了一脚。这时候,听到旁边一个女人大惊小怪的声音:「怎么蒋介
石和宋美龄也在这里,他不是假抗日,真反共么?」

    影儿皱了皱眉,想了想,对我说:「邢哥,要不我们稍微捐些钱给博物馆?」

    我说:「好,他的影响力稍大一点,脑残就会更少几个。」

    在正面战场馆,影儿走到最后,看到了那面「死」字旗,终于潸然泪下。影
儿留着泪念着:「我不愿你在我近前尽孝,只愿你在民族份上尽忠。」又念着:
「幸有吾子,自觉请缨,赐旗一面,时刻随身,伤时拭血,死后裹身。」

    我看着影儿的眼泪顺着脸颊留下来,突然感觉真的很喜欢,觉得吾道不孤,
觉得有这么思想和志趣都如此一致的伴侣,真的是如此的幸运。

    从正面战场馆出来,我看了看时间,说还有一个中流砥柱馆,一个飞虎群英
馆,一个川军抗战馆,今天只能再看一个了。我们先去看中流砥柱吧,影儿说好。

    走在路上,想起上次陪颖儿过来时,她在中流砥柱馆瞪大的眼睛。我笑着问
影儿:「你猜中流砥柱馆里,都是什么内容呢?」

    影儿想都没想直接回答:「井冈山会师,平型关,百团大战。」

    我笑了:「好厉害啊,上次颖儿过来的时候,以为里面是国民党或者是全国
人民的对抗战的支援呢,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的是朱毛两个大雕像。」

    影儿撇撇嘴:「她是天生的理想主义,把人总是往好处想。我工作上可是天
天看到假账烂账,瞒天过海行贿受贿之类的东西,他们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

    我也摇头叹息,没办法,不这么局部苟且一下,这个博物馆也开不起来。不
过,我还是有点好奇:「你既然猜到了,干嘛还要来看?」

    影儿说:「我只是很好奇,这是最大的一个展馆,他们就干了那么点事,怎
么能把展馆填满的呢?」

    我笑了,说:「你知道怎么样能使做出来的菜显得很高档么?」影儿奇怪的
看着我,觉得我怎么会问这么不相干的问题。

    我继续笑着说:「用很大的盘子,装很少的菜,就会显得很高端。」

    影儿想了想:「我明白了。」然后,转身拉我去看川军抗战馆了……

    那天从博物馆出来,吃到了传说中的新场血旺,影儿心满意足。晚上开心的
抱着我亲热,在我用力的冲刺时,影儿呻吟的过程中,突然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我一头雾水的停了下来,问影儿这是怎么了?

    影儿有点害羞,但忍不住笑的说:「你这个才是中流砥柱,哈哈哈哈,真正
的中流砥柱。」

    影儿居然也有这样的奇思妙想,我也忍不住笑喷出来,笑的趴在影儿的身上
呻吟。影儿突然发现了什么,摇着我的腰,不满的说:「中流砥柱,不能变软,
不能变软……中流砥柱,快一点,快一点……」

    于是,小城的旅店里,旖旎的感觉,又弥漫了整个房间。

    ——

    佛经与教义

    11年夏,一天晚上,突然一个噩耗传来,影儿的父亲去世了,脑梗,突然离
去,连影儿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影儿闻讯差点崩溃,哭了一整夜。第二天,影
儿回去处理丧事的时候,我问要不要我一起回去,影儿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影儿
妈妈身体不大好,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

    影儿回来之后,精神很萎靡,郁郁寡欢的,半个月之后,才慢慢恢复正常。

    我建议周末出远门旅行散散心,影儿答应了。然后我订了到大同,周六一早
出发周日晚上回来的机票。

    周六去恒山的悬空寺游玩,影儿刚刚赞叹完绝壁上的建筑奇迹,就被寺庙内
的供奉亮瞎了眼睛。影儿看着僧道儒三家老大都供在一个祠堂里,好奇地问:「
他们三个不会打架么?」

    我很严肃的说:「不会。」影儿好奇的问为什么。

    我又很严肃的说:「因为这里面还有个关帝庙,有他看场子,谁也不敢乱来。」

    影儿忍不住的哈哈大笑。

    晚上回到大同,影儿一路跟我讨论佛教和道教的信仰上的差异,我有点担心
的看着她:「影儿,你可不能出家,你忍心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寂寞终老么?」

    影儿笑着跟我承诺绝对不会,我才放心。

    然后,第二天在酒店吃早餐时,发生了一件极为戏剧性的事情。我和影儿旁
边居然坐了十来个穿芒鞋缁衣的和尚。不知为什么,我特别容易招这些人搭讪,
所以赶紧悄悄和影儿换了下座位,背对着他们。

    结果,旁边的老和尚还是冲我打了个招呼:「这位施主……」

    我没有理他,低头闭上眼睛,用轻轻的,但是能让旁边老和尚听到的声音念
着:「至圣三位一体,请怜悯我们。主,请您清除我们的罪恶;君宰,请赦免我
们的过犯;圣者,因您的名垂顾并医治我们的病弱。荣耀归于父、及子、及圣灵,
从今日到永远,世世无尽。阿们。」手在脑门到胸前画了个十字,然后睁开眼睛,
悄悄扫了一下。

    影儿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一副忍着笑又不可思议的表情。

    旁边的老和尚见状犹豫了一下,居然继续招呼:「这位居士。」

    我头皮一麻,我功夫都做到这样了,你还不死心啊,又不好驳老人面子,只
好无奈走了过去,果然,听到了一堆我的脸天圆地方,深具佛意,他从九华山过
来开道场,有意传我佛家真义什么的……

    我仍然婉转的解释,我已经皈依基督,不能再有别的信仰。

    老和尚继续说,不冲突的,可以信教的同时修佛。

    我有点不爽了:「老师父,天主教的教徒不能和其它教派的人接触,以前甚
至有护教十字军,是要屠杀异教徒的。至于佛教,似乎也是如此,我记得东方不
动明王就是如来愤怒化身,大自在天自认为三千世界之主,不肯皈依佛门,如来
便化身不动明王打倒了大自在天,还踩着大自在天的头让他皈依。佛陀对大自在
天如此,对耶和华怎么可能好呢?怎么看我们两个教派都是互不相容的吧?」

    老和尚像看着一个怪物一样的看着我,旁边影儿转过身去装着喝水,我知道
她已经忍不住在悄悄的笑了。

    老和尚无奈的做最后一搏:「我们一共十几个人,来这里修行,财物比较紧
张,你如果能帮,就帮我们一些,实在不能,就算了。」

    我说抱歉,教规所限,不好意思了。然后走回自己的餐桌,坐到影儿对面,
影儿笑嘻嘻的递过手里的粥,说温度正好,快吃吧。

    我低头吃饭,一干和尚们起身走出了门口,影儿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我有
些郁闷:「为什么每次那么多人,这些和尚们都是直接找我?」

    影儿笑着回答:「早让你减肥了,你这样肥头大耳圆滚滚笑眯眯,跟弥勒佛
似的,不找你找谁?」

    我哦了一声,低头继续吃饭。然后听到影儿突然说:「不对啊。」

    我抬起头看,影儿有点纳闷的说:「可是为什么卖黄色光盘的中年妇女们,
也都是直接问你呢。」

    我又哦了一声,低头继续吃饭,嘴里塞着食物,嘟嘟囔囔的说:「这还不明
显,我一个大叔,然后挎着个妙龄少女,一看就不是正经人,不问我问谁?」

    影儿有些羞恼的在餐桌下踩了我一脚。

    吃完早饭,回到酒店房间里,影儿突然跟我说:「邢哥,其实,我挺想信佛
的。」我问为什么,影儿静静的说:「邢哥,你有没有想过,宇宙是没有尽头的,
时间也没有尽头。」

    我说:「想过,但是一想就睡不着觉了,所以就不敢再想了。」

    影儿继续说:「按我们现在的认识,人死了之后,是没有意识的,完全进入
了虚无状态,然后这个状态会持续永远,永远没有尽头。我们之前的恩爱,我们
的所有美好回忆,就都没了,永远的没了,不能重现,是永恒的虚无。」

    我抱着头,很郁闷的跟影儿说:「你说这个真的会让我睡不着觉的。」

    影儿继续说:「所以,我想信佛,信了佛之后,就会信轮回,就会信阳世和
阴间,乐土和地狱。然后,可能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怕了。」

    我说:「那不是自欺欺人么?」

    影儿说:「能让我心情平静就好了,为什么要去深究他是不是真的呢?」

    我想了想,也对,然后说,那我们先去看云冈石窟把,那里面全是大佛,没
时间就先不去应县木塔了。

    结果,没想到,影儿对云冈的大佛很喜欢,但纯粹是作为参观者的那种喜欢,
完全没有信仰者的那种寄托感。

    影儿皱着眉说:「鲜卑的皇帝想法好奇怪,信佛就信佛,干嘛把每个皇帝都
弄成一尊佛,搞的佛也跟凡间的地位挂钩,做皇帝就成佛,而不是积善成佛,想
法太不合理了。」

    我在旁边心说,就你这种较真的性格,还能信佛?

    后来,影儿在出差时,又去了西安的法门寺和洛阳的白马寺,在商业化的氛
围中很难找到皈依的感觉,很郁闷。我劝她,真的的非商业的纯正的佛教信仰,
只能到藏地去寻找了,建议她去色达看一看。

    后来,影儿在网上找了个国庆从成都自驾去色达的车队,我们就飞到了成都
和他们汇合,一起走上了影儿的朝圣之旅。

    在去色达的路上,我们顺路去了壤嚢县的壤囊大寺,看了寺庙里美轮美奂的
建筑群,看了大殿里刷着金粉缀着猫眼宝石的佛像,出来看到周围低矮破旧的土
坯房,影儿的心情一点都不愉快,完全没有同行其他人的那种震撼感。

    也许是因为在深圳那段特殊的经历,影儿对世间所有的不公正,不平等的现
象有着深恶痛绝的抵触,我和影儿站在不远处的半山腰,我拍着大寺的全景,影
儿皱着眉头说:「寺庙比周边所有农舍加起来的面积还大,寺庙建筑金碧辉煌,
但是周边农家那么破旧,这样合理么?」

    我回答说:「这里的人基本都是信教的,他们会把除了保障自己温饱外的所
有钱捐到寺庙,来证明自己的信仰,他们的欲望很小,生活很安静,也许比我们
还要幸福。」

    影儿追问:「那,为什么他们的教义会让他们这样子捐献,为什么不鼓励他
们先把自己的生活过得舒适些干净些,再把少量的钱捐给寺庙呢?为什么他们的
教义会让僧侣们不事生产,却能享受优越的生活和地位呢?」

    我摇摇头,觉得很难回答这个问题。

    到了色达五明佛学院,影儿彻彻底底的被震撼了,如此辉煌的建筑群落,上
千的红色房子绵延覆盖了整个的山谷,又不断的延伸,从那座山的哑口望去,真
的如同大山中的一朵静谧的莲花。

    壤囊的大寺,和这里比起来,真的如同是盆景了。影儿喃喃的说:这可比故
宫震撼的多了。

    很可惜的是,影儿对这里的佛教,也不喜欢。

    可能是看我们这个车队比较有钱的样子,学院专门安排了一个觉姆来接待我
们,觉姆居然也是雅安人,年龄比影儿大不了多少,长的还很漂亮。影儿和她聊
的很投机,但是当影儿知道,她皈依之后,就再也不能见到自己的父母,觉得很
愤怒。

    觉姆却觉得很正常,认为自己已经献身给佛,自然不能再和俗世沾染。她指
给影儿看,大殿里那成百上千的小孩,将来也都是像她这样,离开家就和父母没
什么关系了,在藏地的各个寺庙做喇嘛,做觉姆,然后坐上师,做堪苏,做堪布,
甚至做活佛。觉姆一脸向往,影儿却是掩抑不住的怒气。

    在大殿顶层的水晶佛像前,车队的同行者们依次的磕长头跪拜,我也好奇的
跟着一起,影儿却在旁边一直冷冷的看着,没有任何表示。

    回来的时候,影儿突然跟我说:「我不想信佛了,我信基督教吧。」

    我说:「好啊,家里还有一本香港思高版的圣经呢。」

    影儿问:「就是当年你和盘颖姐姐从南市教堂骗的那本?」

    我纠正她:「是颖儿骗的,和我没关系。」

    然后好奇,问她:「为什么突然想改信基督了?」

    影儿说:「因为基督教里有一句话:我爱主,同时亦爱一位世人。」

    我心里暗笑,这明明是歌词,怎么变成教义了,但是这句话,却让我真的觉
得心里很温暖。

    回到北京,周末带影儿去了西什库教堂,里面的人虔诚而安静,影儿听到了
神父布道时的那句:「主,请允许我们跟随您,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蒙您的召唤,
面对死亡,坦然无惧……」然后,感觉到影儿突然的就安静了下来,很平静的看
着听着。

    后来周末就经常在教堂徘徊,她在里面听布道,做弥撒,我在外面拍漂亮的
建筑。北京的圣约瑟教堂,圣母污染原罪教堂,圣母圣衣堂,东交民巷天主堂,
我们一一走过。

    直到有一天影儿在神父布道时,听到这样一句话:基督的年轻门徒啊,你们
要听天父所说的话:「耶和华的圣民哪,你们当敬畏他」。影儿脸色就有些变了,
然后一群人站了起来,反复的吟唱一首赞美诗:「主,我们要敬畏你,我们要敬
畏你,因为要敬畏你,就要远离恶事……」

    影儿拉起我的手,示意我跟她走出了教堂,我问她怎么了?她说:「为什么
一定要敬畏,我尊敬他不好么,为什么要畏惧他?我不喜欢这种不平等的想法。」

    我点点头,说我也不喜欢,然后叹了口气,影儿的心结,根本不是宗教能解
决的。她和我一样,被自然科学影响到深入骨髓,又完全接受了自由和平等的普
世价值观,和这几个主流宗教都会有冲突的。

    我想着刚才唱的赞美诗,总觉得有点熟,然后不自觉的唱出来:「主,你的
鼻子有两个孔,感冒时你还挂着鼻涕扭扭……」

    影儿在旁边突然就笑喷了出来,捂着肚子,笑的差点岔了气。

    晚上,影儿抱着我说:「邢哥,不用再陪我去那些教堂佛殿了,我没事了。」

    我问她:「你想明白了?」

    影儿笑了:「连牛顿都想了一辈子也没想明白,我怎么可能想明白。」

    我奇怪:「那你怎么好的呢?」

    影儿微笑着:「其实好了很久了,我只有晚上才会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但是
晚上我抱着你,想到活着的时候,你在我身边,死了以后,你还埋在我身边,想
着你在我身边,陪我度过那些无限、虚无、永恒之类的东西,我就不怕了。」

    影儿继续说:「后来,我抱着你的时候,就连想都不会想了。」

    我轻轻抚了抚影儿的头,把她抱的更紧了些。
TOP Posted: 03-03 17:58 #13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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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小的萝莉
  2012年八月的一天,突然收到了一个短信:「比利姆哥哥,我要去北京
上大学了,你住在哪里,我去找你。苏露妹妹」
  我非常震惊,时间过得这么快?当年的小屁孩都要上大学了?赶紧拨回去,
苏露拿着哥哥的手机,告诉我时间和车次,我让她出站后不要乱跑,我去接她。
  挂了之后,自己苦笑,时间太快了,从小学5年级,到上大学,应该是7年
了,怎么时间一转眼就没了呢。
  然后,就回想起来认识苏露一家的事情。想起那段有些奇幻般的草原经历,
那真是工作以来,我经历过的最快活最自由的日子,就似黑白画卷上一抹浓重的
五彩,至今仍然无比的怀念。
  那一年,是我从售前工程师转成销售的第三年,那时候,公司财年是到每年
的九月份,然后我在七月底签了个超大项目,个人业绩一下突破了200% ,顺
带8月份部门业绩也整体超了任务。领导要求所有订单尽可能压到下个财年,然
后看我晃来晃去的碍眼,给了我一个月的带薪假,让我爱哪玩哪玩去。我看着地
图上颖儿标的最远的新疆木斯岛冰川,然后就买了从乌鲁木齐转机到阿勒泰的机
票,揣着超额完成任务后的几十万加速奖金的银行卡,乐滋滋的就跑到新疆去了。
  到达布尔津县的时候,已经很晚,客栈老板仍然在院子里坐着等我。住下之
后,我从门口旁边仍没收工的烤肉摊买了40块钱的烤肉串,又买了两罐啤酒回
来,喊老板亮子一起吃夜宵。吃完第一串之后,我惊讶的爆了粗口:「Cao,
真TMD好吃。」然后出门,又要了四十块钱的……
  来之前就和老板亮子在QQ上聊过很多,很热情的兄弟。我们喝着啤酒吃着
烤肉闲聊,说起各自走过的地方,亮子突然说:「其实,有时候,看过的景色多
了,最后就会审美疲劳。但是有件事情,比景色重要的多,你永远不会厌。」
  看着我疑惑的表情,亮子继续说:「是人心。在这里住久了,你就不愿意再
去别的地方。」
  然后,亮子慢悠悠的讲着他在这里的故事。
  哈萨克是新疆最淳朴好客的民族,也是号称世界上唯一没有乞丐的民族,哈
萨克人没有饭吃的时候,随便进一个毡房,都有奶茶喝,有煮肉吃。
  亮子说这边的很多学生都住校,放假回家时,家里转场不知在草原哪个地方,
孩子孤身骑一匹马,沿着一个大致方向边走边问,什么干粮帐篷都不用带,只要
在草原上或者戈壁滩找到一座毡房就可以进去,有的吃有的住,哈萨克人认为毡
房子是主人家的,也是客人的。亮子曾经在春天花开时,和旁边店里打工的一个
哈族朋友一起出去玩,路过朋友的家,朋友妈妈一定要他住下来,吃最好的手抓
肉,把有火盆,有羊毛地毯的毡房给他住,拿出全新的被褥给他盖,走的时候还
大把的往他怀里揣酸奶疙瘩。
  亮子说伊犁的哈萨克人已经被汉化的很厉害,但这边还是纯粹的哈萨克民风,
他在这里3年多了,不想走了。
  我听得入神,亮子站起身来说很晚了,歇吧,已经帮你联系好包车的司机了,
明天一早接你去冰山。
  司机师父也是个哈族人,叫铁恩孜,很健谈,一路给我介绍美丽风景和风俗
人情。他很奇怪我为什么要去木斯岛冰山,我有点好奇为什么这么说?铁恩孜给
我解释,布尔津周围有很多漂亮的地方,喀纳斯,福海,哈巴河,禾木,五彩滩,
都比木斯岛美丽的多,极少有旅行者会选择去木斯岛,我笑了笑:当年我有个朋
友想去没去成,她出国了,我替她去看看。
  在大坑套小坑的路上,颠簸了两个多小时之后,我进了木斯岛,10分钟后,
很愤怒的给颖儿拨通电话:「你在地图上圈出木斯岛冰山是什么目的呢?」
  颖儿那边有点奇怪:「木斯岛冰山?我不记得我标过啊?」
  我提醒她:「在喀纳斯的西南不远,地图上没有,你画的圈里面写的字。」
  颖儿突然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木斯岛在哈萨克语里是冰山的意思,然
后,你不觉得一个叫冰山冰山的地方很有意思吗?」
  我气冲冲的从门口出来的时候,铁恩孜知道我一定很失望,说:「朋友,没
关系,我带你去萨乌尔山下看高山草原,看神秘石城,这边都是春秋牧场,牛羊
还没从夏牧场回来,草长的比膝盖还高,很漂亮。」
  萨乌尔很近,不到半小时,就看到了大片的草原,铁恩孜停车钻到一个毡房
里,借出两匹马,给我一匹,说前面很漂亮,我们骑着马去看那边的草原石城。
  草原很美,石城很震撼,不知为什么平坦草原上会出现这么多巨大的圆润的
石群,石群中凸起的巨大的人脸和动物样子的大石,感觉比复活节岛的群雕还要
壮观。铁恩孜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烤馕掰了一半给我,然后又在随身的壶里倒
了杯奶茶。递给我说:「下午我们走出草原,100公里外还有个大沙漠,我带
你去看。」
  我连忙说:「不用了,我很喜欢这里,下午我们就在这里随便走走吧。」草
原上的风很舒服,我信马由缰了两个多小时,突然很想停下来,就住在这里,不
再想广州那些烦人的项目事情。我对铁恩孜说:「铁恩孜朋友,幸亏有你,才能
找到这么好的地方。」
  回程路过吉木乃县城的时候,我坚持要请他吃饭,他也没有推辞,找了一家
饭馆,我点了一个中盘鸡,20个肉串,就在门口餐桌上和铁恩孜吃了起来。铁
恩孜说可惜不是在布尔津,要不一定好好跟我喝几碗酒。
  「铁恩孜兄弟,你到了吉木乃,吃烤肉也不叫我啊。」一个粗壮的男子路过,
突然停下来对铁恩孜大声喊道,然后铁恩孜连忙站起来,和那个男人拥抱打招呼。
  然后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若尔巴鲁思兄弟,我的汉人朋友请我吃
肉,所以没有叫你,你明天到我家,我宰羊给你吃。」
  我听出是铁恩孜的朋友,忙起身打招呼:「没有关系,铁恩孜的朋友就是我
的朋友,不嫌弃的话,坐下来一起吃吧。」
  铁恩孜见我这么热情,也很高兴,请朋友坐下一起,那个朋友也没有客气,
扯来一把椅子,大马金刀的坐下,我喊老板再拿三十串烤肉来。
  铁恩孜拍着我的肩膀,对若尔巴鲁思介绍,说我的朋友出国了,遗憾没有看
到木斯岛冰山,然后我从中国的最东南跑到最西北的地方替她完成愿望。我到阿
勒泰的距离,是乌鲁木齐过来的十倍远,若尔巴鲁思家最好的骏马,也要跑半个
多月。
  若尔巴鲁思听完,大声夸奖我,摘下身上的酒壶,请我喝酒。我没有推辞,
拿起酒壶饮了一大口,是劣酒,也是烈酒,一口酒下去,胸腹间火一样烧了起来。
  若尔巴鲁斯的汉语说的也很好,我恰好曾经因为兴趣,看过不少关于西北少
数民族的历史,其中柔然,乌孙,突厥和这个地域及民族都有关系,跟他们聊的
很是投机。若尔巴鲁斯酒壶里的酒喝完了,我让老板帮我去旁边买了一瓶伊力特,
打开和若尔巴鲁斯继续喝,铁恩孜喝了一杯之后,就不敢再喝,回布尔津还有将
近100公里的路要开。
  若尔巴鲁思问道:「汉人朋友,你懂的这么多,是不是上过大学?」我点了
点头:「想看木斯岛的女孩,就是我大学时的女朋友。」
  若尔巴鲁思大声说:「怪不得,我小学都没有读完,听你说的很多听不懂,
但是我家里的小妹子阿依苏露,是乡里小学最好的学生,她一定会很喜欢听你讲
这些。」
  酒酣耳热之际,若尔巴鲁斯说:「汉人朋友,你今晚就不要走了,住在吉木
乃,明天下午,我带你去我家做客,我家的奶茶,是萨乌尔牧场里最香甜的。」
  铁恩孜也劝我:「你今天不是说想在这里住下来么,若尔巴鲁思家就在牧场
最美丽的地方,抬头就能看到雪山。」
  我当即答应,若尔巴鲁思很高兴,说明天会牵家里的骏马来接我。
  酒终人散,铁恩孜把我送到吉木乃的迎宾馆,感慨着哈萨克人的豪爽与好客,
我赶紧上网查阅到哈萨克人家里做客的禁忌。然后出去商店想看看买什么礼物,
居然有泸州老窖曲酒,赶紧把店里仅有的四瓶酒全买了,勉强算可以代表我家乡
的东西。
  果然,第二天中午刚过,若尔巴鲁思就牵了两匹马过来,他家里在离县城二
十多公里远的牧场,我退了房,然后把酒装进登山包里就出发了。
  离开城市,骏马走入原野,立刻感觉到若尔巴鲁斯变的欢快而自由,他站在
马镫上高喊道:「那边,翻过那座石头山,就是我家的毡房,汉人兄弟,你敢不
敢让马跑起来。」
  这恰好中了我的心意,我很喜欢骑马,成都温江有个金马赛马场,据说全是
香港赌马退役下来的赛马,大学假期我和朋友经常去那边纵马,只是那里是80
0米的环形赛道,跑起来烟尘弥漫,哪像这边一望无际的野草野花。我把登山包
的肩带,胸带和腹带都束到最紧,确保不会随马而颠簸,然后大声喊到:「好,
你在前面跑,我看看追不追的上你。」
  两匹高头大马开始纵情奔驰,我双腿紧夹住马腹,体验着难得自由和畅快的
感觉,有种想要纵情高喊的欲望。
  新疆马耐久力不行,跑跑走走的,也正好配合着我的体力。感觉没有多长时
间,进入一片牧场,若尔巴鲁思指着前面的毡房,说前面就到我家了。说着向前
冲去,嘴里大喊着我听不懂的话,我这才知道,刚才他还是在照顾我,收着跑的。
  谨记着哈萨克人的规矩,快到毡房时,我勒马放慢了速度。
  快到门口,我竟然看到家里的年长的男女主人出来迎接,知道这是待贵客才
有的礼仪,惊得我赶紧翻身下马,踩在地上的时候,突然发现小腿疼的不听使唤,
一跤摔在地上。若尔巴鲁思赶紧走过来搀我,虬髯大叔走上来拉开我的裤管看,
一大片淤青,知道是夹马磨出来的。大叔责怪儿子一定又带客人骑快马了。我连
忙说是我自己喜欢骑快马,若尔巴鲁斯在旁边说这个汉人朋友名字叫邢路,能喝
烈酒,能骑快马,去过很多地方,知道很多东西,很了不起。然后给我介绍,虬
髯大叔是他的ake,旁边的女人是他的qiexie,就是汉人说的爸爸妈妈。
  我连忙躬身致意,大叔伸出双手握住我的手,把我拉进毡房,盘腿坐在地上
给我介绍他的家人们。哈萨克人只有名,没有姓,身份证上,所有孩子的名字后
面,缀上父亲的名字,作为标记。大叔名叫吐尔汗,大婶是他的老婆,粗壮的若
尔巴鲁斯是他的大儿子,名字是哈萨克语猛虎的意思,通常和媳妇住在县城的工
地里。二儿子叫阿扎马特,是健康的意思,正在两百公里远的夏季牧场放牧。旁
边站着的小女孩,叫阿依苏露,是月亮一样美丽的意思。我赶忙一一招呼,然后
从登山包里把酒拿出了,诚实的说,在县里买的,但是我家乡的酒,代表一点心
意。吐尔汗大叔也并没有客气,说今天先喝他们的酒,明天再喝我的酒。
  大婶不会说汉语,总是笑着跟我点点头,然后让我喝手里的奶茶。阿依苏露
听大哥说我读过大学,问我是哪所学校,听到后,啊了一声,掩着嘴很羡慕的样
子。
  吐尔汗大叔向我介绍这边的草原,介绍吉木乃口岸,介绍一些可以买到的邻
国哈萨克斯坦的特产。然后关切的问我生活的地方,我苦笑了下,把我在成都长
大,北京读书,上海做技术,广州做销售,这一路奔波历程大概讲了。阿依苏露
很羡慕,这几个大城市她只在学校电视上看到过,感觉远在天边,于是在旁边不
停的问每个城市都是什么样子,有什么好的东西。后来又问到西安,又问到苏杭,
问到重庆几个她感兴趣的地方,我又都恰巧去过,一一给她回答。小姑娘眼睛亮
亮的,充满向往。
  然后问起来,觉得小姑娘也挺可怜,最远的地方只到过几十公里外的布尔津,
连阿勒泰市都没有去过。问了问她的学习情况,阿依苏露很得意的把自己的书包
拿了出来,翻开成绩本给我看,基本上全都是红色的对勾。我看着看着却发现似
乎不大对劲,5年级的作业怎么这么简单?然后要来她的数学课本翻了下,确实
是人教版的通用教材,看来就是本身教学水平的问题了。我找了几道课后的应用
题,稍微变了下条件,拐了点弯问她,她就已经答不出来了。然后问她要平时做
的习题集,小姑娘说没有,然后低着头不敢看我,似乎被打击的要哭出来了。我
摇摇头,教学的差距比我想象中还要大。
  我跟吐尔汗大叔说了声抱歉,然后拿来阿依苏露的本子,给她讲刚才我出的
其中一道题该怎么做,小姑娘还是很聪明,一小会就明白了,解出来之后很开心
的看着我。吐尔汗大叔看我和阿依苏露很投缘的样子,说要干些农活去了,让阿
依苏露陪我说话,若尔巴鲁思在旁边看了一会,觉得无聊也走了,只有阿依苏露
的妈妈坐在一旁,微笑的看着我们。
  我继续给阿依苏露讲后面的习题,引导她的做题思路,不知什么时候她妈妈
也走了,只有我和小姑娘在长案边,一口气讲了七八道题,感觉有些累了。这时
候阿依苏露听见妈妈喊她,高兴的说,吃饭了,然后然后把书本收起来,拉着我
的手,到毡房外面舀水给我洗手。
  回来时,其他人都已经在毡房里等着,阿依苏露看到我的座前的酒杯,不高
兴的说:「邢路哥哥明天要带我去布尔津买参考书,你们不能灌他喝酒。」
  若尔巴鲁斯哈哈笑着:「放心吧,这个汉人兄弟很能喝酒,我们昨天两个人
喝了一斤多白酒,他今天不还好好的站在这。」
  入席前,我心里还在默念昨天查到的资料:从羊头上切一块右脸颊肉给大叔,
然后切一块肉给大婶,再切一块给兄弟,最后切耳朵给阿依苏露。
  然后看到面前已经做的很精致的羊排和抓饭,心里送了口气,看来风俗还是
已经变化了很多。吐尔汗大叔让我不要客气,当在自己家一样就好。
  敬完长者和兄弟酒之后,开始闲聊,我好奇的问大叔,这边的汉语普及率,
是否都像他们一家说的这么好。
  大叔摇了摇头,说这边很多家里都不说汉语,他是因为经常跟县城里的牛羊
贩子打交道,才会说汉语,但是近些年说的人多了,阿依苏露学校主要也是用汉
语教学了。
  大叔很感慨:「若尔巴鲁思汉语说得好,就可以在工地里当工头,阿扎马特
说不好汉语,就只能在家放羊。阿依苏露说好汉语,就可以嫁给县城里的读书人,
说不好就只能嫁到牧民家做饭洗衣服。都是开车,铁恩孜会说汉语,就比我的老
朋友阿吾勒挣得多一倍。」听阿爸提到嫁人,苏露的脸有点红,在旁边不说话。
  若尔巴鲁斯也说:「我是工头,在汉人的工地上干一天活,有120块钱,
可以请朋友喝酒吃烤肉,不会说汉语的工人一天只有50块钱,只能回家自己喝
酒打老婆。」
  阿依苏露在一边好奇的问:「邢路大哥,你懂得这么多,在广州能挣多少钱
呢?」吐尔汗大叔可能知道对于汉人直接问收入是不礼貌的事,连忙喝止女儿。
  我笑着说没有关系,然后对苏露说:「在内地,我们讲的是税后的工资,正
常情况我应该每月两万多吧。」
  我并没算超额时奖金在内的数字,已经让在座几个人都发出感叹,若尔巴鲁
思站了起来,端起酒,大声说:「邢路兄弟,你这么有钱的人,昨天却喝我那么
差的酒,我喜欢你。」
  我赶忙也站起来,端起酒,诚恳的说:「喝酒不在酒的好坏,在于跟什么样
的人喝。和义气相投的朋友喝酒,浑酒也是琼浆,和奸诈的小人喝酒,茅台也是
泔水。」
  吐尔汗大叔拍桌子站起来:「好,就凭这句话,老汉也敬你一杯。」
  阿依苏露在旁边看着,眼睛亮晶晶的。看我酒杯空了,就立刻给我斟满。
  一杯接一杯的,很快我就被灌得不省人事,但是真的很快活啊,原来有这么
辽阔的天空,有这么豪爽的朋友,不用心机的世界,真好。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阿依苏露叫醒的,喝了奶茶,吃了一点大婶炸的包尔萨
克。阿依苏露问我还能不能骑马,我原地跳了两下,感觉已经不是很疼,就说没
问题。小姑娘拿出两个羊皮垫子帮我绑在小腿上,说我比爸爸和哥哥都高很多,
脚太大穿不下他们的马靴,绑上这个就不会擦伤了,心里不禁感激她的细心。
  阿依苏露牵出昨天那两匹马,说哥哥已经回吉木乃县城上工去了,她带我去
布尔津。她妈妈从口袋里拿钱给她,又叮嘱她了一些什么,我听不懂,但是暗笑,
出去了我怎么可能让小姑娘花钱呢。
  和阿依苏露骑着马并排走在草原上,阳光下发现小女孩其实长得很漂亮,昨
天小姑娘脏兮兮的,今天换上了一袭缀边红裙,梳洗打扮之后竟然像是两个人了。
  眼窝深深的,眼睛大大的,居然是个小美人胚子。我由衷的说:「阿依苏露,
你今天真漂亮。」
  听着我的赞美,阿依苏露开心的笑了,格格的声音像是银铃。小女孩对外面
的世界充满好奇,对我经历过的一切似乎都听得入迷。我们跑跑走走的,中午前
到达了布尔津我住的客栈。拉着亮子一起吃饭,给他俩互相介绍了一下,亮子这
里可以上网,跟阿依苏露说有上网需要时候可以来这里。
  吃完饭,阿依苏露想去结账,被我和亮子凶了回来,小姑娘委委屈屈的说阿
妈交代她,出来吃饭不要让客人付钱。我严肃的告诫她,除非到邢路哥哥很老的
时候,否则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阿依苏露付钱。
  下午在书店选了很久的书,我担心我走后小姑娘很难再有出来买书的机会,
把从小学到初中能用到的所有科目都挑了一些,厚厚很重一大包,店老板帮我们
装进袋子扎好,担在阿依苏露的马匹上。
  回去的路上,阿依苏露问我:「你们汉人上学都要买这么多参考书么?」我
笑了笑:「我初中时候看过的书,是你这些的10倍都不止。」
  阿依苏露惊讶的叫出声来,我继续说:「不过呢,看书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我小时候喜欢看书,我的爸爸妈妈就拿出我卧室的一面墙,专门打了一大排落地
书架,从地板到房顶都放满了书,上面的书,我要踩着椅子才能拿到。」
  阿依苏露畅想着,一脸很羡慕的样子。我转了个话题:「阿依苏露妹妹,我
叫你的名字总是太拗口,我只叫你苏露妹妹好不好?」
  她很开心的点头答应,然后说我的名字也拗口,问我有没有哈族的名字,我
说:「没有,你帮我取一个吧。」
  苏露居然脸有点红,说她不能给我取名字的,必须是家里的老人才可以。
  回到毡房,苏露缠着爸爸说这个事情,吐尔汗大叔想了一会,给我起名叫比
利姆,然后说,真主赋予了人类才能、知识、意识和智慧,Bilim就是知识
的意思。阿依苏露很喜欢这个名字,拍着手叫好,我也躬身表示感激。从此后,
苏露一家,就都叫我比利姆了,若尔巴鲁思喊我比利姆兄弟,苏露直接喊我比利
姆哥哥了。
  第二天,我按照哈族风俗,不能在主人家超过两天,想要告辞,但是苏露拉
着我的手说什么不让我走。我说已经打扰大叔两天了,再住下去不大合适,苏露
急的拉着爸爸的手让他留我。吐尔汗大叔也说,如果我没有什么急事,就安心的
在这里住下。大叔还说,布尔和斯太的金矿石是有价的,我给苏露带来的知识是
无价的,我这样的贵客在这里住的越久,他们就越有荣光。听到吐尔汗大叔都这
样说了,我也不再推脱,又住了下来,没想到一住就是半个月。
  每天早上,吃过早饭,苏露就会牵着那两匹马,带我去草原上各处走,去萨
乌尔山,去大峡谷,去北沙漠,去红桦林,更多时候,就是在草原上信马由缰,
聊些闲话。有两天,吐尔汗大叔去边境做生意骑走了一匹马,苏露就取下剩下那
匹马的马鞍,在马背上铺上两层毡子,和我骑在同一匹马上。苏露很轻很小,坐
在我前面,头刚刚顶到我的下巴,我单手揽着苏露,放开缰绳,让马儿随意的慢
走,苏露靠在我怀里,听我讲故事。
  有时候我会直接躺在草地上,懒懒的晒太阳,什么都不想动。苏露就坐在我
的旁边,笑话我说没见过这么不爱干净的汉人。
  后来,带的换洗衣服不够,我让苏露带我去她们洗衣服的地方,苏露却不肯,
坚持让我把衣服给她,她一起去洗。熬不过她,也就从了,把外衣交给她,然后
庆幸带的换洗内裤足够多。想起我小时候,家里只有我和哥哥两个孩子,天天只
会打架,打来打去我还总打输,那时候身边如果有这样的妹妹该多好。
  每天中午回到毡房吃完饭,我就开始给苏露补课。我很急切的想把学习的方
法教给她,而不是纯粹的知识,但这个很难,从若干道题里提取解题的思路,对
于一个边境上的牧民女儿还是太难了。我补课的时候,很严厉,苏露就有些怕我,
总是怯怯的,但是每天上午出去玩的时候,就很亲昵很放肆,完全没有对哥哥或
者老师的尊重感。
  苏露还是很聪明,学习又很用心,晚上有时候天黑了还要点起油灯看书,看
到自己的付出被尊重,我很是欣慰。
  这天晚上,苏露对我说,明天阿扎马特哥哥就回来了,她要去草原接他,问
我要不要一起。我问到,是不是牛羊要转场回来了?苏露说是,惊讶我连牛羊转
场也知道,我非常兴奋,传说中可以媲美肯尼亚动物大迁徙的新疆牛羊转场,居
然让我碰上了,运气太好了。
  第二天早上,我居然起的比苏露还早,满怀期待的等着精彩旅程。催苏露出
发的时候,她很奇怪,说哥哥离这里还有10多,下午才会到,然后看着我失望
的样子,苏露很开心的咯咯笑。
  于是,只好上午留在毡房给苏露补课,居然出现讲课时候心不在焉的情况,
被苏露反过来笑话。下午,终于出发了,我迫不及待的让苏露催马带我飞奔到了
牧民转场的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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