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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九阳

  九阳左武第一军团的帅旗在风中飘扬,所有士卒从上到下都保持着沉默,似
乎无视死亡的来临。

  根据王哲的命令,天武营撒回山丘休整,受伤的战士重新拿起武器,加入阵
列。天策营在山丘下摆出一个半圆形的却月阵,开始防守。而秦军轻骑则从阵前
突出,宛如一枝箭矢,破开围攻的罗马士兵,直冲阵后。

  为了保持阵型,马其顿军团前进十分缓慢,以他们的速度,投入战场还需要
三十分钟,战局重新陷入僵持。

  王哲转身说道:“月霜。”

  月霜惊喜地跳起来,“师帅!我一定把敌将的首级给师传拿来!”

  王哲脸上露出一丝怜爱,他拂好月霜脸上散乱的发丝,然后道:“你立刻跟
他走,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内陆。但不要去临安,到唐国的长安去。”

  月霜一怔,“为什么?”

  “因为你不该上战场。”

  王哲淡淡说完,然后转头看着程宗扬,“月霜就交给你了。”

  程宗扬还未作声,月霜就愤然道:“我不跟他走!我要上阵杀敌!这个无耻
小人,我──我杀了你!”

  昨晚羞于启齿的遭遇月霜已经忍了很久,此时师传居然让她跟这个混蛋走,
月霜再也按捺不住,说着从一名亲卫腰间拔出长剑,朝程宗扬劈来。

  程宗扬吓得魂飞魄散,王哲信手伸出两指,挟住剑身,轻巧地将长剑夺在手
中,然后剑柄一撞,封了月霜的穴道。

  “你的伤势只有他能治好。”

  王哲神情严肃地说道:“记住,到唐国去,找李药师。”

  文泽命人牵来两匹最好的战马,备好清水、食物、弩矢、长剑,以及一袋钱
币,然后将月霜放在鞍上,交给程宗扬。他这一切都做得十分平静从容,似乎不
是即将赴死,而是在筹备一次远游。

  月霜瞪大眼睛,满眼都是愤怒和不甘。程宗扬却看着惨烈的战场,感觉身体
像虚脱般无力。

  无数人影在战场上拼杀,鲜血和残缺的肢体不住飞起,连阳光也被飞溅的鲜
血染红。他不知道这场恶战之后,会有多少人活下来,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有命
离开。

  王哲道:“再过两刻敌军才能合围。离开这里,一直向东南方向走。”

  程宗扬忍住胸口作呕的烦问感,勉强点了点头。

  “记住那三件事。”

  王哲双手一拱,郑重说道:“拜托。”

  程宗扬与他认识虽然仅仅一天,但对于这个唯一知道自己来历的师帅,有着
难解的亲切感。此时见他向自己这个无名小卒施礼,程宗扬心头一热,“请师帅
放心!宗扬一定不负师帅所托!”

  程宗扬吃力地爬上马鞍,将那匹空马的缰绳系在鞍侧,然后扶住月霜,忍不
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位穿着甲胄的统帅。

  究竟是什么支撑着他们?让他们毫不畏惧死亡呢?是勇气还是责任感?

  程宗扬无法理解他们的情怀。也许这些生活在古典时代的人都是白痴,也许
他们有着另外的生存维度。一个更高的维度。

  就在这时,他听到王哲的声音,“到清远去。在清江江畔的玄真观,拆开锦
囊。”

  血腥的战场被抛在身后,喊杀声越来越远。有过两次骑马的经验,程宗扬渐
渐掌握了骑乘的方法,身体随着马匹的奔跑而起落,不再像以前一样手足无措。

  驰出十余里后,马其顿军团的方阵终于逼近到山丘下。休整过的天武营士卒
重新起立,仅存的秦军仅能编成两个方阵,他们互为犄角,以长对长,凝视着缓
缓靠近的敌军,没有一个人退却,也无路可退。

  一个苍凉的歌声响起,“岂日无衣,与子同袍!”

  然后更多的歌声应合。

  “岂日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日无衣?与子
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日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
甲兵!与子偕行!”

  秦军的唱罢,天策营唐军的响起。

  “汉家烟尘在东北,汉将辞家破残贼。男儿本自重横行,天子非常赐颜色。

  枞金伐鼓下榆关,旌旖逶迤碣石间。校尉羽书飞瀚海,单于猎火照狼山……


  秦军的歌声一如他们的重矛黑甲,古朴苍凉,唐军的歌声则如同他们光彩夺
目的明光蹬与陌刀一样豪迈昂扬。

  立在山丘上的天霁营宋军,则唱起了另一首着名的诗词。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
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开、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
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随着歌声,左武第一军团的将士们义无反顾地冲向罗马军团、马其顿方阵以
及兽蛮武士的联军。

  在这个血腥的日子,宁静的草原被鲜血染红。连绵的山丘间,那个月牙状的
平原成为血肉的池沼。

  无论是罗马还是六朝诸侯组成的汉军,所有还活着的人都绞杀在一起。战车
倾覆过来,长矛断折,垂死的战马发出悲鸣,蒙着羊皮的盾牌溅满鲜血……一名
兽蛮人奋力砍下战车上戈手的头颅,背后一柄宽长的陌刀随即劈入他的背脊。握
着罗马短剑的战士本能地右刺,将剑锋狠狠桶进持刀大汉的右肋,自己又被一支
长矛刺穿腹部。

  到处是鲜血和杀戮。苍青色的天穹下。死亡之神在冥冥中张开双翼,拥住这
片沥血的白骨之野。

  仅存的汉军被压迫到中军的山丘周围,还能够战斗的不足千人。而被他们搏
杀的敌军超过两万人,连绵数里的战场中布满了囊囊尸骨。

  天霁营所有的弩矢已经射尽,弩手们拨出短刀,开始砍碎手中那一张张精巧
绝伦的神臂弓。留在山丘上的帅帐卫士们则一匹匹亲手杀死自己的座骑,毁掉所
有能被敌军缴获的物品。

  战斗接近尾声,这支深入草原的孤军已经走到自己的尽头,仅存的军士都被
围到山丘上,罗马战士投来的标枪几乎刺到帅帐。而左武第一军团的帅旗仍然高
高飘扬,还有旗下那个磐石般的身影。

  文泽系紧高冠,理好衣物,然后跪下来,端端正正向故乡所在的位置行礼。

  王哲笑道:“想家了吗?”

  文泽道:“在外十余年,未能在家中侍奉母亲,心下不安。好在还有兄长代
为尽孝,此去泉台也可放心了。”

  王哲忽然解下甲胄,随手扔在地上。一边活动着双肩,一边叹道:“这身甲
衣穿了十几年,还是不习惯,今日终于可以脱了。”

  文泽笑道:“师帅这件道袍属下已经许久未曾见过了。”

  王哲注视着聚拢过来的敌军,淡淡道:“其实我应该悠游林下,修真炼气,
不该是一个血染双手的将军。”

  文泽向王哲施礼道:“属下不能再随师帅征战左右,先走一步了。”

  说完,他用一柄短刀切开了自己的喉咙。

  王哲悠悠长叹一声。

  程宗扬已经驰出数十里,不绝于耳的厮杀声已经远去,那座无数战士为之浴
血的山丘也成为一个小小的黑点,隐约还有无数蝼蚁般细微的身影。

  忽然一个身影冲天而起,白鹤般掠上高空。

  程宗扬情不自禁地勒住马匹,转身朝天际望去。

  那是王哲。这位左武卫大将军、太乙掌教脱去甲胄,只剩下身上天青色的道
袍和一顶金冠,犹如君临天下的神明,升上晴空。

  奋战的士兵们停下手,惊讶地看着这个抑一般的男子,甚至忘了进攻。

  王哲笔直飞上百余丈的高空,青色道袍在天风的激荡下猎猎飞舞。他双臂微
抬,拇指扣住中指,然后长啸一声,声如龙吟,震撼了整个战场。接着他头顶的
金冠猛然爆开,散为无数流星,黑色的头发在脸侧体旋飞舞。

  王哲双掌一并,双手食指立起,其余四指交叉相握,喝道:“临!”

  一点光一兄从他右手食指的商阳穴淌出,沿合谷、阳溪、下廉、曲池、巨骨
……一闪掠过手阳明经诸处容颜,流到胸前。

  王哲拇指一挺,笔直贴在一起,中指同时分开,叠在食指上。

  “兵!”

  又一点光亮从他左手小指少泽穴淌出,从后溪、阳谷、小海、肩贞、秉风、
天容……沿手太阳经络流到胸口。

  王哲双掌一错,无名指、中指、拇指向上挑起,小指,食指交握。

  “斗!”

  同样的光亮从他右足足窍阴涌出,从侠溪、阳交、阳辅、阳陵、风市、环跳
诸穴,沿足少阳经络升到腹部。

  王哲再次结出手印,食指、拇指直立,其余三指下勾,并在一起。

  “者!”

  这一次是足太阳经,从至阴、金门、飞扬、合阳、委中、委阳、秩边诸穴,
直到腹部。

  王哲双手如鲜花怒放,不断翻结出各种手印,长声喝道:“皆!”

  “阵!”

  “列!”

  “前!”

  王哲每一声大喝,都有一点光亮应声而出,从他手少阳、手阳明、手太阳、
足少阳、足阳明、足太阳六道经络一一运转经行,分别汇入胸腹,接着是阳跻、
阳维二脉。一共八只光球齐聚体内,宛如八只光明夺目的太阳。

  王哲九阳神功只练到八阳的境界,已经是太乙真宗二百年来第一人。如果韩
庚不死,再过三十年,很可能冲上八阳,甚至九阳的至高境地。

  王哲悬空虚立,如履平地,他面沉如水,长发猎猎飞舞,身上光芒大作,宛
如神明天降。他十指虚扣,仿佛握着一只太极球,然后沉声喝道:“行!”

  一点光明从他腹中浮现,然后分为两处,分别沿任脉、督脉旋转体升,连同
少阳、阳明、太阳六经与阳踏、阳维二脉,在唇下相交,重新汇入腹内的胞中。

  这团光球汇集了六条阳经两条阳脉,光芒分外明亮。凝聚了王哲毕生修为的
八颗光球一一汇入其中,最后九阳合一,仿佛一只日轮在胸腹间旋转扩张,即将
突破肉体的限制,喷薄而出。

  阿伽门侬惊恐地勒住战马,耳边仿佛又响起黛姬雪娜诅咒般的尖叫,“是太
阳!毁灭一切的太阳之火!”

  他终于见到一轮太阳的诞生,即使隔着百丈高空,身边的温度仍急剧攀升,
他麾下罗马战士的黄铜头盔被照得一片光明,似乎正在烈日下融化,变成燃烧的
液体。

  九阳齐出,几乎是每个修道者梦寐以求的境界。但只有王哲自己清楚,他配
合九字真言,激发体内所有的真元阳气,凝出九阳,却无法控制。他的修为并不
足以操控九阳,他还未修练至极致的肉身更不足以盛载九阳的巨大力量。九阳齐
出的一刻,也就是他肉身消损的一刻。

  王哲猛然张开双臂,喝道:“极!”

  刹那间,他的身体化成一团耀眼的光芒,强烈的光辉甚至掩盖了阳光,以雷
霆万钧之势奔向草原,将整个战场笼罩其中,形成一个方圆十里的巨大光球。

  光明闪过,大地仿佛陷入黑暗。

  喧嚣的战场一瞬间变得沉寂。青翠的草原、折断的长矛、染血的盾牌、倒伏
的尸喂,还有双方厮杀的勇士们,都仿佛被那团光明彻底吞噬,刹那间消失得无
影无踪,连大地也为之龟裂,形成一片直径达到十里的焦黑色墓场。

  圆形边缘,茂密的青草被高温炙干,然后燃烧起来,升起一片高达丈许的火
焰。这片火焰以疾逾奔马的速度四处扩散,程宗扬不得不竭力驱赶座骑,与身后
烈火赛跑。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夹在狂风中席卷而至,终于浇熄了大火,也掩盖了天地
的一切。

  程宗扬不停地打马狂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远远离开这片只有死亡
的土地!

  被封住处穴道的月霜伏在鞍上;她同时目睹了那刻骨铭心的一幕,却无法挣
扎,无法喊叫,无法和那些亲如手足的同袍一样化为永不磨灭的英魂。

  闪电中,程宗扬看到她雪白的面孔,上面湿淋淋,不知是雨是泪。

  程宗扬抽出一条羊皮袍,盖住月霜的头脸,牙关颤栗着吼道:“你可别冻死
了!”

  这鬼天气,一会儿烈日高照,一会儿又暴雨倾盆。程宗扬浑身上下都被暴雨
浇透,手脚冰凉,如果不是丹田中那只气轮还不断透出暖意,他可能已经在雨中
被冻僵了。他一边打马奔驰,一边奋力催发着丹田中的真阳,丝毫不管它消耗了
多少。

  程宗扬不知道,自己身上那个莫名其妙的生死根今天已经吸收了太多的死亡
气息。在他驰离山丘的一刻,双方战死的士卒已经超过万数,这些死者的气息经
过生死根的转化,变成生机无限的真阳。如果是一个修行多年的术者,一次获得
这样多的真阳定然大喜过望,离关的第一件事就是觅地清修,将吸收的真阳转化
为自身的真元。

  但程宗扬狗屁不懂,一口气塞给他过万条性命,唯一的下场就是被过多的真
阳爆体而死。他在雨中一路狂奔,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真阳,都被他毫不吝啬地挥
发掉。就像一个猿人来到现代世界,把大捆大捆的钞票扔到火堆中取暖,足以让
任何有识之士看得眼中冒火。

  奔驰一夜之后,不幸的是,程宗扬吸收的真阳已经平白浪费掉大半,幸运的
是,由于真阳消耗,经脉没有因为不堪重负而迳行碎裂。

  程宗扬现在还对这些一无所知,当他看到第一道黎明的光线在左前方的地平
线升起时,终于松了口气。程宗扬挣扎着翻下马背,腿间传来一阵血肉黏连的剧
痛,大腿内侧已经被磨出两块手掌大的伤口。

  程宗扬吃力地把月霜抱下马,然后倒在地上,陷入昏睡。

  喉头传来一点微痒,程宗扬扭了扭头,继续呼呼大睡。

  接着喉头又是一痒,还有些冰凉的寒意。程宗扬再次扭头,希望那只不识趣
的蚊子能自己飞走。

  喉头又是一凉,程宗扬勃然大怒,一掌拍到颈中。那只蚊子一下飞开,却与
他的尾指划了一下。

  “啊!”

  程宗扬惨叫着握住滴血的手指。

  月霜举剑指着他的喉咙,剑锋还有一滴血迹。她几次把剑放在程宗扬喉头,
可这个无耻小人比一头猪还能睡。月霜虽然恨程宗扬入骨,但她认为行事要光明
磊落,趁人睡梦中一剑杀死,不算好汉。就算死,也应该让这混蛋死个明白。

  程宗扬捏住流血的手指,警报的红灯在心头一个劲儿的乱闪。这会儿不用再
指望别人来救了,他敢肯定,周围百余里内,除了他们两个绝对没有一个活人。

  月霜咬着牙,低声道:“无耻小人!你辱我清白,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有!”

  程宗扬大声道:“是我把你救出来的!”

  月霜愤怒地说道:“我宁愿和他们一起战死!谁让你来救我!”

  “可我还救过你两次!”

  月霜咬牙道:“你放心!杀了你,我就会找那些罗马人,到那时如果我杀不
掉他们,就会被他们杀死。如果能杀光他们,我就会自尽。反正不会活着回来,
算是抵了你的命。”

  这算是什么抵命?程宗扬再一次深刻认识到,女人是一种没有逻辑的动物。

  她们只会凭自己心意随便找一些理由,来达到她们横蛮无理的目的。

  “等等!你知道杀死师帅的是谁吗?是阿伽门侬!凯撒的长子!”

  我呸!阿伽门侬是传说中迈锡尼的国王,比凯撒早了一千多年,怎么会变成
他的儿子?

  月霜寒声道:“他们在哪里?”

  “罗马!往西走,先经过波斯、尼尼微,底格里斯与幼发拉底河,然后到大
马士革,再从君士坦丁堡经过地中海、希腊,才到亚平宁半岛。如果凯撒出巡,
你还要去伽太基、高卢、埃及、冰岛、格陵兰、夏威夷、复活节岛……”

  程宗扬把自己知道的地名胡乱扔出一堆,叫道:“那些地方你都没去过,如
果杀了我,你一辈子都找不到!”

  月霜冷冰冰道:“那我就找一辈子!”

  她说着举剑欲刺,程宗扬连忙叫道:“停!你不能杀我!”

  “凭什么不能?”

  “是师帅!”

  程宗扬终于找到了救命的稻草,“他留下遗命,让我去做几件事!”

  月霜切齿道:“师帅怎会让你这卑鄙、无耻、下流、无能、贪生怕死的小人
做事!”

  “你也听见了!当时师帅还说:拜托!”

  那句话月霜确实听到了,但她不明白王哲会有什么事情要拜托这个小人。

  “告诉我是什么事。我替师帅去做。”

  我有那么蠢吗?说出来好让你把我杀掉。程宗扬抿紧嘴巴,摆出一副视死如
归的壮烈之态。

  月霜越看越怒,“啪”的给了他一个耳光,“小人!”

  程宗扬一阵光火,自己从小到大还没被女人打过,到了个这个世界居然被一
个死丫头打了几次。他唇角露出一丝挑衅的笑容,“我很小吗?对你来说,应该
是挺大的吧!”

  月霜雪白的脸颊一下涨得通红,她猛然伸出左手,一把扼住程宗扬的喉咙。

  程宗扬身上保留的真阳虽然也有模有样,但丝毫不知道怎么运用,一下被她
捏得喘不过气来。

  月霜细白的手指越收越紧,似乎想把他就此扼死。终于还是猛地松开,把他
扔到一边,“滚!”

  程宗扬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服,再一次惊奇地发现自己大腿上磨出的伤
口已经痊愈,连尾指被剑锋划出的伤口也已经长住。居然好这么快,这样下去,
自己会不会变成不死的怪物?

  月霜束好马鞍,翻身跃上马背,然后拨转马头,朝战场方向奔去。

  “喂!”

  程宗扬叫道:“你往那边跑个屁啊!那边一个活人都没有!师帅已经死了!

  连尸体都没剩下!“

  月霜理都不理,一味催马前行。程宗扬急了,那两匹马连在一起,食物、清
水都在上面,她这么一走,自己想走出这片大草原,希望可太渺茫了。

  程宗扬不顾一切地叫道:“别忘了!师帅要你去长安!”

  还是王哲的面子够大,这句话一出,月霜终于勒住马匹。她思索片刻,然后
拨转马头。

  程宗扬连忙道:“等等我!师帅还让我照顾你!”

  月霜恨恨往地上阵了一口,然后一提缰绳,头也不回地朝东南方向驰去。

  程宗扬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原地,看着眼前无边无际的大草原,然后慢慢张大
嘴巴。

  天……我该怎么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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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 Posted: 11-04 11:22 #24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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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奴隶

  五原城位于大雪山东丽。从南面吹来的暖温气流被高耸入云的山峰阻隔,大
山南北气候迥异。不同的气候带来了不同的环境,雪山东南,气候湿润,土地肥
沃,适合于农耕,西北则是浩翰无边的草原,成为游牧民族天然的牧场。

  大雪山上万年积雪融化出涓涓细流,它们在群峰间汇集成溪,蜿蜓而下,最
后在山下冲积出一块小小的平原。二百年前,六朝西强远征军来到此地,用石头
和巨木建立起远征军的后勤仓库。接着来自富饶南方的商人接踵而至,带来数不
尽的货物和金钱,同时也把草原和雪山上的货物运回内陆。如今,帝国远征军的
仓库已经迁移到更西方的雪山隘口,这座城市却能保留下来。

  五原虽然是一座城市,但对于六朝来说,这里只是边陲蛮荒之地,无论是名
义上的大汉天子,还是南诏的君长,都没有在此设立官职,这使得五原城成为一
座无人管理的商人城市。

  五原城地处要冲,每年冬天,来自北方游牧部族的汉子们成群结队驱赶着马
匹,带来大量上等皮货、砂金、骏马、猎鹰,在此换取部族需要的茶叶、粮食、
器皿和钻铁。

  到了春天,波斯的胡商踏着未融化的春雪迤逦而至,运来他们精心雕琢的珠
宝饰品,还有华丽的地毯、织物。还有的胡商。会组成绵延数里的驼队,从更遥
远的西方赶来。他们的货物里有晶莹剔透的玻璃制品,制作精良的刀剑,还有许
多叫不出名字的奇珍异宝。这时,来自宋国和晋国的商人们,就会慷慨地取出他
们的货物:精美绝伦的丝绸、巧夺天工的瓷器、洁白如雪纸张……与这些来自异
国的商人交易。

  夏天,山间的积雪融尽,山路重新开启,一些肤色黝黑,留着浓须的汉子会
穿过山间那些不为人知的小路,从大山西面的东天竺带来多彩的宝石,硕大的珍
珠,还有写在贝多罗叶上的经卷。

  五原城的南方,顺着河流的方向越过崇山峻发,是一片茂密的山林和沼泽。

  从山林中走出的部族,会带来岩洞中开采出的嫂块、丹砂、翡翠、各种神秘
的药物,交易他们需要的布匹、稻米和美酒。而来自海边的部族则会带来沉香、
玳瑁、象牙、珍珠甚至骄傲的羽人也会偶尔走出丛林,带来他们精美如同艺术品
的弓箭,换取他们喜爱的轻纱和珍珠。

  五原城中更多还是六朝商人,戴着纱制头冠,举止儒雅的是宋国商人……衣
着华丽,连靴尖都嵌着珍珠的,是来自晋都建康的富豪。蜀地出产的布料,汉中
运来的谷物,南诏诸族的稻米、水果,关中强秦的铁器,唐都长安的铜镜、美酒、
漆料,京都洛阳的丝帛、绢麻、丹药……症一不汇聚于此。客商云集,货物杂陈,
使这座位于边境的城市,一年四季都有着无与伦比的繁荣。

  中午时分,一个人踏入这座城市。他背着一个脏兮兮的背包,衣衫褴褛,狼
狈不堪,沾满泥土的鞋子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个乞丐。好在五原
城乞丐不少,比他更惨的也有,所以当程宗扬出现的时候,倒不是太引人注目。

  程宗扬拖着僵硬的双腿,艰难地行走在街道上。他这会儿已经没有力气再去
咒骂那个该死的月霜。她不光带走了马匹、清水、食物,还把王哲赠送的钱币也
一并拿走。可怜程宗扬在大草原里活活走到现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走出
草原,来到这里。

  这座城市和程宗扬想像中完全不同。这里没有城墙,也没有站在城门下搜查
的税吏和士兵,整个城市更像一个巨大的集市,按照货物的不同,分成一个个交
易场。城中的道路完全没有规划,经过无数马蹄和车轮的践踏碾轧,那些土路变
得像泥塘一样泥泞不堪。但对于死里逃生的程宗扬来说,这里已经是天堂了。

  穿过城市边缘再往里走,一条青石砌成的道路出现在眼前。行人中身穿丝绸
腰悬玉佩的富商越来越多,不少人还带着几名身形剽悍的护卫。那些护卫手持长
刀,背着大弓,眼中凶光四射,一个个看上去都很能打的样子。除此之外,还有
许多异族打扮的行人。有的头戴皮帽,有的包着厚厚的头巾,有的高鼻深目,头
发蜷曲,发色或红或黄。

  道路两旁林立着陈列各种皮毛的皮货市场,交易马匹的马市,还有粮市、药
市……程宗扬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肚子里已经没有饿的感觉了。他被人流裹着一
路往前走,连认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忽然,耳边传来一片喧闹的人声。程宗扬停下脚步,抬起眼睛,茫然看着四
周。

  不知何时,他已经走到一个巨大的集市中,周围一个个露天铺位交相杂陈,
人头涌动。但和其他市场的不同,这里的铺位都是些半人高的木制平台。大的可
容纳百余人,小的只能站上去两三个人。

  铺位前,买家与卖家争吵不休,人声鼎沸,这倒和程宗扬认识中的集市相差
不多。只不过他们交易的货物不是皮毛或者马匹,也不是茶叶、珠宝、盐巴、食
品……而是活生生的人。

  程宗扬旁边的木台上,站着几个身材强壮的奴隶,他们酷鼻翼硕大,头发蜷
曲,皮肤黝黑,只在腰间缠了一块肮脏的旧布,两手被铁链锁着,神情木然。

  “刚贩来的新鲜货!”

  卖家在旁大声吆喝道:“力气大,听话,还好养!随便给点吃的就能干活!”

  一名商人走到台上,先检查了他们的身体,看是否有残疾,又用力拍拍他们
的肩膀,试试力气,最后让他们张开嘴,察看牙齿是否缺损。

  巧舌如簧的卖家说道:“绝对的上等货色!好不容易才从南边运来的,黑的
跟鬼一样,不过身体结实的像牲口,不像那些羽人,连风都能吹走,用来干活比
牲口还强,不信你试试!”

  一名打杂的小厮殷勤地递来鞭子,商人接过来,朝一名奴隶身上用力抽了几
鞭。被贩卖的奴隶毫不反抗,虽然他身体要比那商人强壮得多,却温驯得仿佛羔
羊。

  商人满意地放下手,开出价格,“十个银铢。”

  卖家像受了莫大的污辱一样嚷道:“路边的夷奴还要十五个银铢!像这样的
货色,最少也要二十个银铢!”

  双方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争得面红耳赤,最后商人买下三名奴隶,一共用了
五十枚银铢。

  程宗扬还是第一次见到奴隶交易的场景,按照文泽的说法,五十个银铢,在
内陆只是一匹普通马匹的价格。这些奴隶还真不值钱。

  偌大的市场中挤满来往的商人,周围每个木台上都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奴隶,
就如同一堆待卖的货物,他们有的被铁链锁着,有的被关在木笼里,还有些像是
整个种族都被捕来,男女老少都有。他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怀里抱着一个
还未长大的婴儿,最后被人用六个银铢一并买下。

  最让程宗扬惊奇的是,他居然看到一个半兽人!那名兽蛮人再没有他在草原
上见过的那种勇武与狂猛,他肩胛被一根铁链穿过,伤口血肉模糊,双手戴着沉
重的铁缭,宽阔的胸膛带着被烙铁烫过的伤痕,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那双令人恐
惧的眼睛,此时仿佛燃烧过的灰烬,毫无光彩。

  一名高鼻深目的胡商用生硬的语言问道:“会用斧吗?”

  卖家道:“这是战场上抓到的俘虏,最擅长的就是斧子。前几天还跟南城的
几家比过,给他一根木棍,喝口茶的时间就打翻五个,如果不是锁链拴着,险些
让他闯出去。力大无穷……”

  卖家滔滔不绝的说着,那名胡商掏出一只钱袋扔过去,“二百枚银铢!把他
的伤治好,锁链换成钢伽。五天后给我送来。”

  卖家笑得嘴巴都合不拢,送走了客人,他对自己手下的小厮说道:“这些能
打的奴隶就是好卖。前几天听说还有人卖了个能飞的羽人,也是二百银铢。”

  小厮道:“这些胡人买兽蛮人做什么?不能干活,还凶得很。”

  “听说胡人那里有个大角斗场,把买来的奴隶扔到里面,让他们跟老虎狮子
打斗。每天死的有几十头猛兽,上百个奴隶。”

  卖家摸出一枚银铢,吹了一口,放在耳边听着银铢的成色,一边啧啧赞叹,
“按这价钱,可是上万枚银铢呢!”

  古罗马的角斗场?程宗扬想起那个被列为历史文化遗产的巨型建筑。对于一
个来自现代世界的人来说,看到眼前活生生的奴隶市场,难免会有许多感慨。但
程宗扬这会儿已经饿的两腿发软,根本顾不上去想待近一。

  丹田中王哲给他筑下的气旋缓缓旋转着,散发出一丝丝细微的热度。虽然微
弱,却源源不绝,使他一直支撑着走到现在。这会儿精神好了一些,肚子却更饿
了,胃里像被人用力拧住,一阵阵抽播。

  程宗扬找了块石头坐下,双手捧着肚子,不胜怀念地想起自己来到这个世界
吃的第一顿饭。这会儿别说白水马肉,就是一匹活马,自己也能连颠带尾全吞下
去,毛都不带吐的。

  在他面前是一张木台,面积并不太大,能站十几个人的样子,这会儿台上空
无一人,只在木台四角拴了一条绳子。

  程宗扬坐了有十几分钟,精神略好了些。忽然木台上绑的绳子被人松开,一
个脸色青黄的瘦削汉子出来,牵上几名奴隶,那是几名女奴。她们容貌与六朝人
大相迳庭,肤色微黑,鼻梁高挺,眼睛很大,丰厚的嘴唇红而湿润,其中三个年
纪略长的,眉心还点着红点,让程宗扬很觉得眼熟。

  她们用来蔽体的只有一条破旧的麻布,布匹从右肩掩到左侧腰际,露出大半
乳房,赤着脚在台上站成一排。这些女奴似乎是刚被贩来的,神情不像其他奴隶
那样木然,而是带着难以抑制的惊惧和胆怯。

  台下聚来几个人,有人喊道:“祁老四,这回是哪儿的货?”

  那汉子拍了拍一名女奴的屁股,“东天竺贩来的。想要,给你打个折扣!”

  那人笑道:“又是东天竺的。你那件压箱子底的旧货呢?”

  “留着等你买回去养老呢!”

  祁老四笑骂两句,然后对木台后面说道:“把那个老货带上来!”

  与其他铺位一样,这座木台后面也用木栅围起一片空地,里面是几顶大小不
等的帐篷。随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响,一名女奴被带到台上。

  已经饿得眼睛发绿的程宗扬不由自主地睁大眼睛。那名女奴身材高桃丰顺,
眼眸是淡绿的色泽,鼻梁挺直,皮肤白哲,五官精致,弯曲的眉毛又黑又浓,眉
心还残留着一点红色的印迹。

  年轻时她一定是个出色美人儿,只不过现在她的年纪至少有四十岁,眼角浮
现出细密的皱纹,干枯的头发失去光泽,皮肤虽然还是牛乳般洁白,但已略显松
弛,就像盛开的花朵开始枯萎,即将在暮色中凋零……

  祁老四把女奴推到台边,叫道:“东天竺女奴五名,相貌出众,能生会养!

  不管是买回去自己用,还是给家里的奴隶配种,都是上好的货物!“

  下面有人喊道:“衣服遮着怎么看得出来?”

  接着有人起哄,“说不定身上有暗伤。”

  “对!脱光了验货,买起来才放心!”

  台下叫嚷声响成一片,还有人说道:“祁老四,看看又看不坏,包那么紧干
嘛?”

  男人们嘻笑的喧闹声,让程宗扬想起自己和段强以前去过的脱衣酒吧。他唇
角露出一丝微笑,看来不管哪个时空,男人的本性都是一样的啊。

  吵嚷中,一个独眼汉子走上木台,他骨节暴露的大手握住刀柄,用冰冷的眼
神从台下众人脸上扫过。在他凶狠的逼视下,叫嚷声立刻小了下去。

  镇住场子之后,独眼汉子松开刀柄,沙哑着声音道:“老四,让她们脱。”

  祁老四答应一声,朝那些女奴说了几句什么。那些异国女奴默默脱下粗麻织
成的衣物。在台上裸露出身髓。

  祁老四果然没说假话,这些女奴年纪虽然长幼不一,但相貌身段都不错,丰
腴的身体充满异国风情,令人心动不已。程宗扬这会儿想了起来,天竺风俗里,
眉心点着红点是已婚的标记。三个年纪略长的都已经是嫁过人的妇人,她们乳房
饱满,臀部圆翘,另外两个还是少女,看上去更是新鲜动人。

  祁老四拿出一叠黄纸作的标签,依次挂在女奴们的乳头上。纸上写着各人的
价格,三个已婚女奴每人三十银铢,两个少女是六十银铢。

  很快有商人上来检查货物,他们捏捏女奴的乳房,看看她们的手脚和牙齿,
从发色到皮肤,每一个细小的部位都不放过。那些女奴本能地用手遮掩住羞处,
羞耻得泪水涟涟,让台下的看客不时发出轰笑。

  眼前的一幕,让程宗扬想起马市上贩卖马匹的情形,相比之下,那些马贩们
对货物还更礼貌一些。

  等那个独眼汉子离开,有人问祁老四,“那个老货呢?”

  木台上只有那个最后出来的女奴还穿着衣物,祁老四道:“你也亮出来让客
人看看。说不定今天有人看中,把你买走。”

  女奴顺从地解开衣物。她麻衣里什么都没有穿,白花花的肌肤立刻吸引了周
围人的目光。那具赤裸的胴体一片雪白,但仔细看去,能看到她背上布满伤痕,
像是被人用皮鞭残忍地抽打过。她乳房浑圆肥硕,曲线略微有些下垂,但形状依
然饱满,丰挺地并在胸前。和旁边的女奴相比,她乳晕大了许多,乳头又软又大,
颜色极深。

  祁老四捏住她一只乳头,用力拽了几把,将乳头扯得翘起。然后把最后一张
黄纸挂在她乳头上。

  有人叫道:“祁老四!半年都没卖出去,怎么还是这个价?”

  “这个价已经最低了。”

  祁老四神情懊恼地嘟嚷道:“再低就赔光了。”

  那人道:“这老货都五十了吧?挂这个价谁会买?”

  程宗扬看了看黄纸标签,上面的价格并不是很贵,不过三十银铢。但这女人
已经是美色凋零,人生最美丽的时候早已逝去。同样的价格,至少能买到一个比
她年轻一半的女奴。

  那女子腰身纤细,浑圆的臀部又白又大,丰腴的大腿并在一起,略显松弛的
皮肤一片苍白,就像一具历尽沧桑的雕塑跪在台上,那张已经迟暮的美艳面孔上
一片淡漠,额上褪色的红记下,不知埋藏着多少秘密。

  程宗扬舔了舔唇角。这个女奴虽然年纪大了些,但还是很有味道的。如果自
己有三十个银铢,说不定就把她买下来。

  抱着和他相同想法的人显然不少。一个矮小的夷族商人爬到台上,用细瘦的
手指抓住女奴一只乳房。女奴低着头,那只雪白而硕大的乳球在夷人客商手指上
不住变形,显得柔软无比,不再像年轻少女那样坚挺而弹性。

  一个半年都卖不掉的女奴显然已经成为货主的麻烦,看到有人对她感兴趣,
祁老四立刻放下其他几名女奴,满脸堆笑地过来说道:“尊驾好眼力!这可是件
好货色!两年前,中天竺阿罗那顺篡位自立,搞得天竺大乱。五天竺打得昏天暗
地,那些兵们饿极了,把抓来的俘虏都卖了换粮食,敝号沾光,也进了一些。尊
驾眼光不凡,一眼就看中我们这儿最出彩的一件。”

  祁老四托起女奴的下巴,“你看这相貌,放在哪儿也是一等一的美人儿。还
有这身段,这屁股……可是难得的上等货。”

  说着他朝女奴臀上拍了一把,“把屁股抬起来,让客人看看。”

  跪在木台上的女奴默默俯下身,脸颊贴在木板上,抬起臀部,红褐色的长发
披散下来,遮住她已然衰老的面容。她臀部白哲而丰满,充满了成熟女性的魅力,
祁老四扒开女奴的屁股,把她性器暴露出来,一边压低嗓子,故作神秘地说道:
“怎么样?”

  夷人客商点了点头,露出满意的表情。

  祁老四趁热打铁,“尊驾果真要买,我祁老四作主,再打个折扣,二十八个
银铢!这女奴就是你的了。”

  他一边说,一边揉捏着女奴白软的大屁股。

  那夷人客商看得心动,舔了舔唇角道:“果然是好货色。”

  他围着那女奴绕了一圈,然后又托起女奴的脸,“只是年纪太大了些……十
五个银铢吧。”

  祁老四一个劲儿的摇头,“不瞒你说,这件货我买来的时候花了整整一百银
铢。二十五个银铢!绝对不能再少了。”

  夷人客商用尖尖的手指摩掌着女奴的面颊,一边把拇指插到她口中,迫使她
张开嘴。这本来是购买奴隶时的平常动作,但旁边的祁老四却一把拉住夷人客商
的手臂,说道:“再降五个银铢!二十个银铢!”

  可他还是晚了一步,那夷人客商已经分开女奴的嘴巴,接着他脸色一变,怒
喝道:“她的舌头呢!”

  那女奴口中空空荡荡,原本柔软的舌头不知去向,只剩下一截残缺的舌根。

  受了欺骗的夷人客商骂了几句,然后拂袖而去,把一脸尴尬的祁老四扔在台
上。

  已经知道内情的看客们发出一片轰笑。

  “祁老四!我就说过,这个价卖不出去!老就老吧,还是个残废,别说三十
个银铢,就是五个银铢也没人要。”

  祁老四气恼地一掌掴在女奴脸上,“卖不掉的烂货!张什么嘴啊!滚到你的
窝子里去!”

  女奴捡起敝体的破布,默默走下木台。木台后面立着一圈栅栏,里里陈列着
几顶帐篷,最大的一顶周围竖着碗口粗的木桩,上面覆盖着涂成红色的牛皮,作
工华丽中带着艳俗。而那女奴用来栖身的,只是一只木笼,外面用破旧的布帘挡
着。

  一个反穿着破羊皮袄的邋遢汉子道:“祁老四,还是老规矩,验货吧。”

  祁老四没好气地说道:“十个铜铢!”

  这个女奴是祁老四最赔本的一次买卖,当初没发现她舌头被人割掉,结果放
了半年也没能卖出去,每天还得拿粮食喂养,为沘他没少挨当家的斥骂。

  邋遢汉子往木台上丢了几个铜铢,然后笑嘻嘻走过去,在她乳上抓了一把。

  女奴淡绿色的眼眸隐隐泛出一层水雾,她并膝跪在木笼旁边的干草上,然后
双手平放在地上,俯下身,将额头放在手背上。

  那汉子走到她臀后,扒开她的屁股抓了几把,然后解下衣带搭在脖子上,双
手抱住她赤裸的屁股用力干了进去。

  女奴身体摇动着,那道破旧的布帘滑落下来,遮断了看客们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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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少的铁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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