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超越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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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新鲜出炉的三小姐 本来就是贺仲辛执意要加才应运而生的一期节目,出了事故,不录也罢。 尤嘉的离开对于《这就是向往的生活》来说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但她的身世却在贺家内部掀起了轩然大波。 贺伯勤昏倒后只休息了一上午,午饭后便去公司开高层会议,卧床的贺仲辛听闻了尤嘉的消息后难以置信,发了好久的疯,直到她端着药和温水进门。 “二少好大的威风。”尤嘉什么行李都没带,但底下的人惯会见风使舵,用过早饭后各品牌便派人送服饰过来给她挑选。各种款式颜色琳琅满目,尺码齐全,倘若想要定制款还有裁缝为你量体裁衣。此刻她穿着一条浅蓝色露肩连衣裙,颈间的系带在胸口处汇聚,打了个精巧的蝴蝶结,柔顺的长发披散着,看起来人畜无害。 贺仲辛看着眼前的人,有些呆。 尤嘉心里暗笑,今天这叫社畜妆,告别了飞扬的眼线,把眼睛画的偏圆,宛如林间小鹿,睫毛夹得又翘又长,口红的颜色与唇色相近,刷了层淡淡的腮红,看起来和善可亲。 屋内满地狼藉,她绕过碎瓷片走到贺仲辛身边,捋着裙边坐在床头,“我看医生也不用来了,二少中气十足,实在不像个病人。” 她摸了摸贺仲辛的额头,又把手贴在自己身上试了试,只是微微有些热,“屋子待会儿再收拾,先去把营养餐端过来,大哥让我看着他吃完。” 两个人对佣人们的眉眼官司熟视无睹,但“大哥”两个字还是刺激了他们的神经,闻言后迅速消失,把空间腾给新鲜出炉的小姐和少爷。 “你……你……”贺仲辛你了半晌,到底什么都没说出来。 “二哥,该吃药了。”她轻声说。 事情很快被调查清楚,对尤嘉的处置就成了难题。 鉴定都做完了,不认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尤嘉手里还掌握着媒体资源,到时候把事情闹开了贺家就真成圈内的笑话了。可是认的话,又该怎么认呢? 贺家老爷子生前欠下的风流债,倒叫人这时候犯起了难。好在他死的早,遗产也都瓜分干净,如果只论名声的话,伤不到筋骨。 虽然贺伯勤说一切照旧,但是自那夜起贺季妍便搬离了半山,在渣甸山的物业长住。 贺家先辈是第一支在山上建房的华人,老爷子生前对先祖的事迹念念不忘,发迹后花了数倍银钱又将那片地买下来扩建增修,大宅背靠茫茫青山,环山聚气,是绝对的风水宝地。有相师说贺家也是因此能子嗣繁茂,生意越做越大。 曾经尤嘉在贺伯勤的引领下匆匆踏入繁华世界,她有过“嫁给”贺伯勤的妄想,没想到会以另一种方式成了这里的“主人”之一。 再次踏入大宅,佣人几乎没怎么换过,但心境却全然不同。 陆斯年这些年长进不少,被尤嘉叁言两语地安抚住,没有急慌慌地冲过来抢人,只说有什么需要找他就是。如今科技发达,她线上办公也能操持公司事务,一些不要紧的被她悉数分派下去,留足了时间给自己解决贺家的问题。 贺伯勤醒来后当晚飞往莫斯科谈生意,临走前留下一句“照顾好叁小姐”,算是定了尤嘉的名分。贺仲辛身体抱恙,四小姐颠得太快,五少爷贺幼辰暑假归来但在家中当惯了小透明,于是大宅中的掌家权竟然诡异地落在了这位“天降”的“叁小姐”身上。 贺幼辰早就被修理得没脾气,从未对尤嘉的身份置喙过半个字,甚至连探问的勇气都没有,等不到她出现便坐在餐厅不敢动筷子,贺仲辛照旧穿着睡衣下楼,鬼门关上走一遭,身体尚在虚弱中,看见这个绵羊似的弟弟连火都发不动。 “她在哪?”心里那关过不去,也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尤嘉,贺仲辛便直接用“她”代替,屋里个个都是人精,自然懂他的意思。 尤嘉沿着楼梯慢慢走下来,曾经被困在二楼的金丝雀挺直了脊背,微笑着坐在长桌一隅,在贺伯勤不在的日子里,大家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贺家发生了什么自然瞒不过即将成为亲家的陆氏,但陆子怡的消息还是要慢上半拍,她上门拜访时贺伯勤已经不在港了。女孩穿着一身浅粉色洋装出现在大厅,大眼睛有些拘谨,有些好奇地望着尤嘉,仿佛在思考她到底是什么来路。 “要不要喝祁门红?大师傅听说你要来还特地烤了榴莲挞。”尤嘉嗔怪道,“二哥鼻子刁,总嫌弃这味道,今天你在,咱们俩吃个痛快。”她一边笑一边挽住女孩的胳膊,小姑娘虽然满头雾水,但还是被她拐到了花园的玻璃房。 听这位未来叁妹的口气……好像并不像五弟那么边缘啊。 陆子怡在心里默默地想。 作者叨逼叨: 贺伯勤对嘉嘉的爱意乏善可陈,他似乎在乎贺季妍,但归根结底,他最在乎的人还是他自己,在乎他所谓的“骨肉亲情”,所以在面对这样的人,想要惩治想要攻心,从嘉嘉得到了他的真心下手是不可能的,只有摧毁他所拥有的一切才是。 他仍然活着,却沦为了禁脔,成为一具尸走肉,远比得不到自己喜欢的人更加可悲。 可能我是个俗人吧,在我看来,心理上的伤痛有可愈合,但是身体上的伤痛是完全不可逆的。所以如果只是虐心的话我觉得轻飘飘,凭什么嘉嘉遭了那么大罪,他只是爱而不得这么简单。所以嘉嘉对贺大未来还是会努力往虐身上奔。 贺大是男主之一的原因是他对于嘉嘉的影响可以说是最深远的,他在她的成长中占据了不可缺席的位置,最后又被嘉嘉的成长所反噬,但是并不是所有的男主都会和女主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他会受到惩罚,会痛不欲生,这是他应得的。 72 【番外】贺伯勤·白玫瑰 外面刚刚下过一场雨,大朵大朵的云连成一片,几乎覆盖整个天空,偶尔露出的豁口是水洗般的蓝。 阴沉了许久,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 屋内的大床无比柔软,小小的人扑在里面,露出巴掌大的一张脸。这具身体青涩得厉害,昨晚大概是累坏了,在力竭后陷入深眠。 贺伯勤醒来没有见到星星点点的落红,但他并不介意。洗个澡准备出门,小姑娘从床上跳下来,笨手笨脚地帮他系好领带。 女孩有些怯地偷偷打量他,贺伯勤随手扔下一张卡,“再联系。” 出门前,他捏了捏她的脸,到底是年轻,嫩的能出水。 …… “先生,我们快到了。”阿Joe轻声提醒。 贺伯勤睁开眼睛,目光是少有的迷茫,初醒的男人很快恢复精神,这才意识到手边的咖啡已经凉透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得知尤嘉身份的第一夜,他竟然莫名梦到了两人初次相遇的时候。 莫斯科之行并不难搞,只是必须亲自出席,因此贺伯勤并不忙碌,鲜少地解开手机,心不在焉地划着尤嘉的朋友圈。感谢她没有设叁天可见,他快速略过与品牌方合作的营业性图文,目光定在去年夏天,一条发布在德文郡道利什火车站的动态。 当初带着她去英国,尤嘉想去那里坐一次《千与千寻》中看过的海上火车,但自己向来对这种打卡地没兴趣,她遗憾了好久,最终还是乖乖待在酒店等他回来。 谁能想到小姑娘这么执着,隔了这么久还念念不忘,一个人也要去。 他还在寻找替身,她却已经不再需要自己了。 贺伯勤回忆尤嘉,发现中间尤嘉是什么样他已经记不清了,印象最深的就是她最初的青涩和最后的决绝。他最初以为她是个软骨头,后来觉得自己早已经磨平了她的棱角,到头来竟然还是会被她满身硬骨头硌到发痛。 他不悦,却在最后选择了放手。 这是个和季妍完全不同的女人,像杂草,像胡杨,最初不起眼,偏偏根扎的深,火也烧不尽,见风就长,即便被撂开也能活得很好。季妍不行,她是藤蔓,一切都是他赋予的,没有他,没有人可以依附的话,她活不下去…… 这种依赖感会给男人带来极大的满足感,却让他忍不住有些欣赏起尤嘉来。 ——不愧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人。哪怕她已经不属于自己。 这些年不见,眼瞧着傻弟弟还想挣扎,贺伯勤心中暗笑,等着看他吃瘪死心,最后乖乖娶妻生子,可谁能想到,两个人竟然会以这种方式重逢。 她怎么会是郑宝俪的女儿? 怎么可能? 电光火石之间,他想到了两个人之间的相似之处。 那季妍…… 上帝在命运的转盘上撒下一把琉璃弹珠,现实往往比喜剧更加荒诞。 因为创作讲逻辑,但生活不讲。 郑宝俪的疯狂超出所有人的想象,但那又能怎么样呢? 人都化成灰了,还是他亲手送走的。 他甚至有些恼恨这场揭开一切的车祸。 如果是当年的尤嘉,他可以视若无睹,装作无事发生,但现在的她手下有一众媒体,背后还有资本做支持,他敢压下消息,她就敢把这一切都抖落出去。 那种失控的感觉让人忍不住皱眉,仿佛她按着头让自己接受一切。 他留下一句话后匆匆离开,因为对“家”的执念,他不去碰贺季妍一根手指,然而曾经渴求的骨肉亲情,以最讽刺的方式在自己脸上扇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罢了罢了,随着年少时的冲动渐渐回归平静,各自嫁娶不须啼,他将娶妻,她要再嫁,大概是两个人这辈子都没缘分。 ——因为季妍去和温莎家起龌龊,不值当的。 千里之外的港岛,尤嘉掀起一张照片,没想到会是自己和贺伯勤合影,大概是在暹粒吧,她扎了花花绿绿的水果喂到他唇边,男人表情略有些嫌弃,审视着眼前沾着辣椒盐的芭乐丁,最终还是“纡尊降贵”地尝了一口。 照片忠实地记录下两个人当时的表情,光打在她脸上,尤嘉都不知道自己原来对贺伯勤也有过这样灿烂的时候。——蠢透了。 73 阴谋与爱情 贺家花园对外界名声不显,但凡是来过的人,就没有不称一声好的。 上一任贺太太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时隔多年,这个家族终于要迎来第二位新娘。 尤嘉领着陆子怡在窗边坐下,叁层的点心塔散发出诱人的甜香,两个人闲话起衣服首饰时她能插嘴的不多,就安静地着,间或捧上两句,轻松的氛围终于让小姑娘渐渐松弛下来。陆子怡觉得这位横空出世的小姑子显然要比贺季妍那丫头随和,至少不会摆出一副“看我多单纯不做作我追求的都是艺术的崇高你们都是一群俗人”的表情,这给了她未来的婚姻生活更添了些许信心,更何况尤嘉虽然不是耳濡目染在锦绣堆里,但却有一项她这辈子都学不来的本事——赚钱。 家里是商贾出身,耳濡目染之下,她不会小瞧任何一门生意,尤嘉手底下有现如今最红火的KOL品牌,听说还能和“拼夕夕”搭上关系,实在是……实在是…… “下个月设计师要带着婚纱过来,设计图的时候我就挑花了眼,到时候你陪我一起选好不好?”贺伯勤是大忙人,天南海北地飞,陆子怡虽然是他的未婚妻,却不敢抓他陪自己试婚纱,至于自己的那帮姐妹,勾心斗角还不够头疼的。 尤嘉闻言,思索半刻道,“最近有几个合作要谈,助理会帮我排好日程表,如果不可以的话,我提前两天前告诉你。” 虽然没有一口答应,但是更加靠谱,显然把自己放在了心上,陆子怡当即眉开眼笑,“到时候你再给我讲讲投资的事,好不好?” 见鱼上钩了,尤嘉笑眯眯地应道,“好啊。” 两个人相谈甚欢,时光飞速流逝,眼见着天边已经铺满流光溢彩的云霞,等尤嘉将人送走,贺仲辛不明所以地问她,“你们都聊什么了,说到这么晚。” 至于贺幼辰嘛,哥哥姐姐面前没有他插嘴的份,坐在一旁安静如鸡,佯装壁花。 尤嘉把他的缄默看在眼里,默默记上一笔,嗔瞪了贺仲辛一眼,“都是女孩子的事情,你懂什么。” 贺仲辛随即回忆起什么珠宝,高定,觉得的确不是自己涉猎的范围,于是悻悻闭嘴,准备换个话题重整旗鼓,“你准备什么时候搬回来?” 既然已经是妹妹了,过去的荒唐只能强制翻篇,知道两个人有血缘关系还要发生关系,别人他管不着,自己是真的干不出来这种事。 ——更何况她早就不是那个任自己予取予求的尤嘉了。 贺伯勤回来那天,尤嘉陪着陆子怡试过婚纱,两人在外一起吃了顿日料,又在酒吧小酌了几杯才往贺宅走。 凌晨两点,大宅内的灯已经熄了大半,只余贺伯勤身边那盏落地灯还亮着,五彩古董琉璃灯罩映出昏昏黄黄的光,男人西装笔挺,给人一种穿越的感觉。 “去哪了?” “和未来大嫂试婚纱。” 两个人除此外便没再说话,她想上楼,却刻意从他身边走过。 彼此擦身的那个瞬间,贺伯勤兀地牵住了她的手。 尤嘉跌进他怀中,只觉得酒气很重,把自己身上的味道都尽数掩住了。 他仔细地端详着这张脸,真的是太像了……他当初怎么就没想到呢?可当初又有谁能想到?贺伯勤盯着她半晌,最终什么都没做,松开了手。 “神经病。”上楼后尤嘉小声嘀咕。 回来前打电话,佣人替她放好了洗澡水,她把身体没进散发着玫瑰香气的浴缸,看着最新一期《这就是生活》默默盘算。 贺家五个孩子,贺季妍的股份已经被她攥在手心,剩下能争取的就是陆子怡手里4%的置换股,贺幼辰手里的3.27%,蚊子再小也是肉,还没算上贺仲辛,她的控股就能超过百分之十。 虽然碍于监督法,持个人股超过4.5%就要进行申报,她不能一口吃进,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她总有办法能规避。这是她留给自己的底牌,连贺叔平都不准备讲。 随着她这些年的发迹,两人实力此消彼长,他们的合作关系愈发单薄。 “尤小姐——哦不,现在你是贺叁小姐了,恭喜。”加密通话里,贺叔平语气平淡,听不出半点道喜的意思。 “我也是才知道。” 电话那头的人笑了笑,对此不置可否。这话糊弄外人还行,对他说就是清明节烧报纸,糊弄鬼呢。 “你想怎么折腾贺家人我不管,但贺家是我的。”贺叔平思忖片刻,还是开口,“你最好不要尝试跟我作对,这是忠告。” 尤嘉挂断电话,深呼吸。 他要贺家,但是巧了,她也想要。 手中捏着一瓶小小的白色粉末,重金属无色无味,唾手可得,短期服用不会对人造成伤害,但是天长日久的积累之下,想不患上绝症都难。 正如九泉之下的贺老爷子,红粉无数,风光一世,算计半生,却还是抵不过死神的镰刀,英年早逝。 74 温柔刀 清晨的花园里玫瑰盛开,上面还沾着晶莹的露水,尤嘉的身影在奶白色的雾气里若隐若现,剪下几枝插在瓶子里,尽是霸道的花香。 但凡贺伯勤在,家里人就要聚在一起吃早餐。虽然生在新时代,他倒是学了一身古董做派,端着股封建大家长的范儿。 尤嘉昨晚便定好闹钟,七点钟准时从床上爬起来,早餐常年是芳姨在做,她在贺家几十年,家里这几个贺的口味是什么样的,他们自己都未必知道,她却闭着眼睛都能做出他们爱的那一口。 但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从天而降的叁小姐接替了她的工作。 “我给您打个下手吧。”芳姨在一边笑道。 尤嘉轻轻摇了摇头,“您忙别的就成。” 芳姨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再坚持。她知道尤嘉当初的身份,但这个家里呆的久的都是聪明人,有时候就要堵住耳朵闭上嘴巴,权当自己是聋子哑巴。 缸里养着虾,捞出来活蹦乱跳,一刀剁掉虾头,剥掉虾壳,丢进锅里煎出虾油,配着切得细碎的海参丁与瑶柱丝一同搅进绵密的白粥,顷刻间满室生香。 阿Joe望着偌大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远远近近,现在似乎再次回归到原点。 见人靠近,尤嘉便给他添了一碗,撒上葱花递过去,“周特助尝尝,小心烫。” 刚出锅的粥,吹了吹便入口,咽下肚子舌头发麻,怎么填心里都空洞洞的。 南瓜绞碎成蓉,用纱布滤过后倒进另一只砂锅,颜色鲜亮的金汤就初步告成。 “这么早就煲汤?” “大哥午餐总喜欢糊弄差事,给他做份加餐。”当年尤嘉这种活就没少做,贺伯勤喜欢女人小意温存,贤惠体贴,惯吃这套。只不过当时是讨好,是喜欢,现在……就掺杂了太多东西。 她喜欢中餐,但做完饭一身油烟味,她是想抓挠贺伯勤的心,可不是想当他的老妈子,手里的事情忙完便回去洗澡,化了个几乎看不出,只衬得自己气色更好的淡妆,披着薄薄的丝绸晨褛下楼。 穿戴齐整的男人们望向她,面上纷纷一怔。 想来也可笑,在场的她几乎都睡过,偏偏现在的身份竟然还是以兄妹相称。 贺仲辛自打知道尤嘉的身份后便精神萎靡,从前不知道,肏就肏了还则罢了,现在知道了再去撩拨就过于丧失了,可是感情哪有那么容易割舍?于是两相拉扯,郁郁寡欢。 尤嘉没有半点晚到的歉疚,笑得和煦温婉,先给贺伯勤盛了一碗才把葱花搅进粥里。 男人眉毛微动,伸手接过。米粥温热,刚好入口,就连滋味……似乎也比往日鲜甜。多年不见,她的手艺倒是精进不少。 贺家的老规矩,凡是家里的孩子,在公司内都会有个座。就连贺季妍,贺氏都给她安排了一个艺术总监的职位。 贺幼辰自然也不例外,而尤嘉嘛就是天降了。贺伯勤如今看中陆斯年,自然要给她大面子,所以她轻轻松松便占了为小家伙留出的空位。 出门前,她自自然然地挽上了贺伯勤的胳膊,“我没车,大哥等我换件衣服,一起去公司好不好?” 贺伯勤盯着身上的人型挂件,没答应也没拒绝。 尤嘉心里暗笑,没想到这么久,当初那套还用得上。 贺幼辰已经被家里这一系列操作刺激木了,他胆子小,没那个心脏和能贺伯勤撒娇,事实上他连二哥和四姐都半点不敢惹,半句话也不敢接,默默开车去公司。 贺家突然多了个叁小姐,贺琦嘉。这事并不为众人所知,自然包括贺氏的职员。 人事主管在贺氏工作多年,自然清楚伯仲叔季幼五个被正式承认的贺家子嗣,其中老叁贺叔平是个禁忌,其余不管在家里地位怎么样,放到外面都是数得上的人物。他目光复杂地盯着“贺琦嘉”叁个字,不知道为什么leader的职位会落在这个疑似旁支的女孩头上。 ——大概是年纪大些,又有经验? “大家辛苦,我定了Qeelin的下午茶,先休息一会儿再工作吧。”刚刚走马上任的贺主管年轻貌美,出手大方。工作能力暂时看不出来,但是有她在,想必未来众人的生活水准能够得到显着攀升。 新领导的面子要给,众人眉开眼笑,“贺主管,我们一起吃呀。” 尤嘉摆摆手,拎着自己沉甸甸的爱马仕便当袋,“我得去趟顶楼。” 她说的坦然,走得步履轻快,留下的众人却倒抽了口凉气,见她彻底消失在电梯间才讨论开了,顶楼是贺伯勤的专属,一般人根本不会有去顶楼的权限。 八卦是人类的快乐源泉,分享八卦是人类的天性,这个道理放眼古今中外皆可通。 相较于下面的商务气息,顶楼的个人风格更为明显,以黑白灰叁色为主,港岛寸土寸金,最奢侈的并非墙上悬挂的名画收藏,反倒是区域内大片大片的留白,透露出一股奢侈的性冷淡味。 大概是雨季的原因,下午天气阴沉,沿海的城市湿气重,顶楼高不胜寒,和窗外的金融中心一起被云雾笼罩着,若是走在街上,是决计抬眼望不到的。不过这里的人连游客都匆匆,估计也没什么人会做这么痴线的事情。 “工作是做不完的。”她趴在贺伯勤肩头,没骨头似的,浑身上下都软绵绵。这些年尤嘉杀伐决断,少有这么小女儿情态,做起来稍有些不自然,但更显羞怯。 大概是贺四神隐,贺伯勤审美多少年如一,对尤嘉这位新顶上的妹妹也很宽容。他放下手头的文件,阿Joe会意,为二人空出一片地方。 一碗热气腾腾的松茸花胶鸡汤,配上话梅排骨,香煎萝卜糕和甜咸薄撑,薄撑甜口的是传统的花生芝麻馅,她私下加了些椰蓉增香,咸口是笋干瑶柱咸蛋金华火腿馅,两种口味被层迭包裹在薄薄的糯米饼皮之中,格外诱人。 排骨酸甜开胃,尤嘉的筷子就没停过,眼前的人吃得太香,他也跟着胃口大开。 “不吃薄撑?” 尤嘉笑笑,“我减肥呢,得少碰碳水,大哥辛苦,都留给你。” 话说的妥帖,贺伯勤难得露了笑模样,挟了一块喂到她嘴边,“偶尔一块,没事的。” 她纠结片刻,最终还是吃进肚子。 兄妹互动可谓“温馨”,在她走后,贺伯勤破例给自己倒了杯酒。 他仍旧不知道该怎么定义尤嘉,他催眠自己,承认她只因为如今这只家雀翅膀硬了,敢跟他叫板。她不在乎声誉,但他在乎……但是当她叫出“大哥”的那一刻,他仍旧感到阵阵失落。 这种感觉就像她刚被自己丢下,他倚在露台上抽烟的时候。 但也正因为她成了自己的妹妹,两个人得以重新开始。这次因为血脉相连,他们没有理由分开了。 他知道她野心勃勃,不会眼睁睁看着贺家这么大一块蛋糕,有了理由总要咬上一口。 可是失去过一次后,他并不抵触她的回归。 她了解自己,知道怎么样让他感到舒心,那几年,不仅是她绞尽脑汁迎合他,不仅是他驯化了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在不知不觉地被她“驯化”。 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叹了口气,看着漆黑如墨的夜色一点点吞噬苍穹,摩天大楼亮起各色灯火,那些无可控制的,在东方被称之为命运。 ——他注定无法得到贺季妍,但尤嘉,这辈子都要与自己纠缠在一起。 75 一起回家 贺氏旗下的教育线进入大陆后连年亏损,一流的基础设施和高于市场均价的雇员工资加在一起,开销便是天文数字,然而却只有北京和上海两所国际学校尚在盈利,其余的惨不忍睹,急需关门大吉。 贺伯勤把她和贺幼辰塞进来就是为了晃一圈混个资历,负责一下收尾工作。但尤嘉却觉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主张精简结构重新开始。 一线城市的物业是招牌,其余的壮士扼腕也不心疼,她从泥地里爬出来,远比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更习惯走基层路线。 尤嘉当权,有人深感不安离开,有人却想搏一搏。 对着乱局决心死马当作活马医,陪久了混个脸熟,虽然教育线亡了,但没准能攀上新机会? ——潘惠雯就是那个少数想搏一搏的。 她是东北人,苦练粤语才能留在港岛工作,和朋友蜗居在五平米的合租房,只为了待满七年能换籍卡。 潘惠雯进公司的时候教育线已经显露出颓势,如今更是一年不如一年。 新老板虽然叫贺琦嘉,却是实实在在的大陆人,背景深厚底气足。她想再留一留,实在不行再跑,于是相较其他人的摸鱼万岁,她态度要积极不少,殷勤的模样总要受人诟病。 中央空调的冷气给得足,从外面进来让人直打摆子,巨大的温差让她刚来读书的那阵时间没少闹肚子。现在虽然习惯了办公室里常备薄厚不一的外套,但是每当姨妈到来时候仍旧痛到怀疑人生。 不加班是不可能的,管她多干少干,干了就有钱拿。且看着这位新leader面嫩,估计是个心软的人,她多少也有点苦肉计的意思。 “喝点暖暖肚子。”尤嘉重口欲,加班必不肯亏待自己,见潘惠雯的简历上写着祖籍黑龙江,便让人找到正经的东北菜馆点上几份夜宵。 疙瘩汤,肉丝拉皮,地叁鲜,酸菜拆骨肉炖血肠,热气腾腾,潘慧文工作以来入乡随俗,叁餐都是港西穿插,鲜少吃到家乡味道,顿时眼前一亮。 “劳烦你陪我开夜车。”都是女人,潘慧文身体不舒服,她看得出,但今天这些资料实在要得急。 潘惠雯忙道,“应该的,您客气了。” “明天给你开外勤,在家休息好了后天再来上班。”尤嘉翻了翻她整理的文件,心中满意,对待踏实肯干的下属,她向来是个宽厚人。 顶楼,贺伯勤从公文中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阿Joe。 阿Joe便会意将那份石油招标文件递过去,又补了一嘴,“叁小姐还没下班。” 贺伯勤下意识就皱起了眉头,“胡闹。” 大老板率先下班,其余人也跟着松了口气,终于能趁早开溜。 电梯一路向下,停在了尤嘉所处的第十七层。贺伯勤打量着他几乎不会涉足的地方,这里前几年还被分割成一个个格子间,现在挡板都拆掉了,换成一张张长桌和人体工学椅,好像是要搞什么现代化办公,据说更换后效果不错。 ——只要员工保证效率,他对他们的工位是什么样子并不关心。 十七层并不是公司的紧要部门,这里的大部分人都只在年会上见过贺伯勤,故而对这位鲜少露面的大老板充满了好奇。 “我觉得近距离看BOSS更帅了。”这是男色至上派的。 旁边的女生疯狂点头,“这头身比,穿西装也太绝了吧?” “确认过眼神,是哪怕没有金钱加持我也会爱上的地步。”实习生小妹认真品评。 “少想美事啦,就算BOSS一贫如洗,那也是会被富婆包养的,轮不上你们下手。”这是戳破少女心的直男同事。 几个姑娘闻言大怒,齐齐瞪了他一眼。 话说另一边,贺伯勤敲了敲会议室的玻璃门,“走了。” 尤嘉有些不好意思地望向潘惠雯,“我得走了,劳你开夜车。” 潘惠雯见到大老板亲自来接这位下班,心中狂喜,觉得自己这是赌对了,觉得小腹的胀痛都缓了几分,“您路上小心,剩下的我来就好。” 交接好工作乖乖回家,尤嘉觉得自己有些像被家长接回家的小孩。 众人的目光在几人之间梭巡,跟她一比,贺幼辰反倒被衬成了无人问津的小可怜,几乎没人提到他。 上了车,尤嘉便坐到了贺伯勤身边,帮他松开领带,“解放啦!”她欢快地说完后便闭上了眼睛。 她能走哪睡哪,贺伯勤的睡眠则更少更浅,他靠在椅背上打量着尤嘉的睡颜,安安静静,呼吸绵长,穿着湖蓝色的V领衬衫,棕色的高腰开衩长裙,搭配很大胆的职业装,穿起来却并不突兀,将身材包裹得凹凸有致,显得干练又明艳。 她身上搭着他的西装外套,晃晃悠悠地靠在了自己肩头,轻得像羽毛。 车窗外灯火阑珊,他们要一起回家。 76 小伎俩 细跟,尖头,薄底。 尤嘉把脚伸进那双定制的鞋,身上的流苏裙在行走间摇曳生姿,是诱人的曲线美。把自己裹进皮草里,看不出是冷是热。 先前与贺季妍约好了要交易股份,少不得再见一面签合同。 “我开不会右舵车,劳五弟送送我。”妆容精致的她敲响了隔壁贺幼辰的房门,家里老五宅得很,顶着鸡窝头尚在懵懂中,便被拉出来当司机。 他脾气软,自小被欺负惯了,被临时抓包也不生气。 自打尤嘉成了叁姐,四姐贺季妍便连夜离开了老宅,常驻渣甸山公寓。这里面处处透着诡异,但无人敢问,大家只当无事发生。 贺幼辰对此没什么感触,甚至觉得现在这样更好,毕竟尤嘉厨艺精湛性格也温柔没架子,比四姐待人亲和许多。 他技术不错,车开得又快又稳当,没过多久就把尤嘉安全送达。 “麻烦五弟稍等我一下,很快就回。”她眨眨眼睛,“今天我请客,犒劳你呀。” 贺幼辰面上一红,没说话,思索难得出来,待会儿要不带尤嘉去尝尝自己童年时最喜欢的那家大排档。他在校的时候没少受尤嘉关照,虽然是借了陆斯年的光,但那也是他成长路上能受到的少有的关怀,每一点都弥足珍贵。 真是缘分啊,谁能想到,她会是自己的叁姐呢。 贺季妍婚期将近愈发忙碌,难得抽出时间等在家中。 两个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签过字后尘埃落定,钱货两讫。 “你怎么这么走运?凭什么你就能一路顺遂?”贺季妍眼睛酸涩,凭什么自己就要在贺家小心翼翼,面对风刀霜剑,凭什么她就能有那样出挑的好弟弟?在她心里,尤嘉能走到今天,权赖陆斯年支援。也因为尤嘉背后有陆斯年,贺伯勤才不敢再轻视她。 尤嘉闻言一怔,有些意外她能讲出来这种话,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合理。从小含着金汤匙,被人一路护着长大,当失去了偏爱,便觉得这个世界不公。大概只有局外人才能看清,这恰恰是公平到来的日子。 得了便宜还卖乖,大抵就是如此了。 “那这份顺遂给你,你要不要?我也很好奇金尊玉贵的四小姐,在面对两难的时候,会一直保持这副贞洁烈女的模样到死,还是心甘情愿地跪在地上当狗呢。”自己的第一桶金来得的确不清白,能走到今日也称得上幸运之极,但是一路顺遂……这就有些过于离谱了。 当初能占得便宜,全赖她是贺伯勤心尖上的亲妹妹,现在魔法消失,被“淑女规矩”圈死的人怎么可能辩得过尤嘉。 “你知不知道,我最难过的那段日子,每天要吃多少药?”眼见着自己不敌,贺季妍目光忧郁,一双眼睛水雾迷蒙。 望着那张我见犹怜的脸,尤嘉心说她们长得太像,总不能骂自己。 贺季妍的确是个美人,就是脑子不太灵光,卖惨都不会挑人选的。 但傻子好啊,她最喜欢忽悠傻子了。 尤嘉轻轻笑起来,“你当我是贺伯勤?你哭,我只会觉得畅快。” “你……你……”贺季妍没想到尤嘉会这么说,心里又气又委屈,却被她牢牢按在墙上。 “现在你的股份是我的了。贺季妍,你没有筹码了。”她的笑容愈发灿烂,“别惹我,咱们俩的账还没算完呢。” 怼了几句贺季妍,尤嘉哼着小调下楼,贺幼辰果然乖乖巧巧地等着她。 尤嘉瞬间戏精附体,低头上车,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不说话,连空气都变得安静。 半晌,她说,“幼辰,咱们去喝酒吧。” 见她表情哀伤,眉眼带愁,贺幼辰也不敢带她去太喧闹浮躁的地方,把车泊好,穿过兰桂坊走到海边,找了间熟悉的静吧坐下。 一个眼神都不给贺幼辰点好的小吃,尤嘉喝酒就像喝白开水,一杯杯地往嘴里灌,拦都拦不住。白天还那么明媚温婉的一个人,现在整个人的低落都要溢出来,任谁都没办法不心疼。 “阿姐,四姐她这人就那样,说话不中听,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她以后……” 像是被戳中了心事,尤嘉心里暗笑,脸上却全然相反,眼睛一酸,呜呜咽咽地哭起来,“我又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谁愿意做私生子啊?……她说贺家里难过活,难道在外面的日子就容易了么……” 女人语调哀婉,如泣如诉,贺幼辰心里不落忍,一边抚着尤嘉光滑的脊背帮她顺气,暗道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呢? 酒入愁肠愁更愁,海风咸涩,人影成双。 贺幼辰醒过来的时候头疼的厉害,记忆里最后的印象是一杯长岛冰茶。 掀开被子,自己身上一丝不挂,怀里抱一美人,乌发如云,玉骨冰肌。 然后他看见小美人扬起脸,声音慵懒,媚眼如丝,她说,“五弟,早安。” ——然后他宿醉后的那点混沌,转眼间就被吓得烟消云散。 贺幼辰想大叫,但尤嘉纤细的手指抵住了他的唇,“嘘,别喊。” 然后他那阵叫声就被生生憋了回去。 “给你两个选择。”她枕在小男孩的胳膊上,手指在他胸上画着圈撩拨,“一,我把这些照片发给贺伯勤。二……你以后听我的。” 贺幼辰咽了口口水,乳尖硬的像小石子,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放心,我不会让你吃亏的。我要的,是你……”手里的股份。 贺幼辰这才意识到,不管家里的人员如何流动,最单纯的人大概始终都是自己。 见他没有异议,尤嘉便捧着贺幼辰的脸亲了下去,嘉奖般的吸吮着他的唇瓣,撬开牙齿,与他纠缠。男孩的技术青涩得很,大概是人已经蒙了,僵硬地回应着她热情洋溢的吻。尤嘉直到他的某处坚硬才停下来,将手边的长裙套好,有些气恼地嗔他,“都是你,那么粗暴,裙子上的流苏都打结了。” 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尤嘉的对手,贺幼辰嘴上不敢争辩半个字,心中却哀嚎不止,我不是我没有我喝多了我根本都硬不起来啊喂—— 见他百口莫辩,尤嘉被逗得莞尔一笑,“走了五弟,咱们回家。” 望着叁姐如花般的笑靥,他的背后诚实地浮起一层白毛汗。 77 你的婚礼 眼见着贺季妍的婚期将近,尤嘉为出席仪式定制了礼服,试过后觉得处处妥帖合心,便约上新朋友一起挑选出席时佩戴的首饰。 未来大嫂陆子怡是个妙人,替她穿针引线,结识了不少圈内的小姐阔太,帮尤嘉打进上流圈子。因为太会赚钱,如今还在贺氏内担着有实权的职位,虽然是横空出世,但任谁都会高看她一眼,于是尤嘉迅速收获了几段新友谊。 “喜神最近搞批发哦,请柬收到手软了。”其中一位戴着火油钻戒指的年轻太太嗔怪道。 “还不是因为吴家老爷子,”另一个年纪稍长些,正在试戴翡翠珠链的太太接话,“九十多了,听说今年进了两次养和医院,虽然大半江山都归在二房,但老爷子私底下还有几百亿没分呢,剩下几房想趁着机会多拿,可不就要添丁进口。” “姊姊妹妹哥哥弟弟,喜事一桩接一桩,光他们吴家的结婚典礼满月酒都要吃不过来了。听说叁房的小儿子找了个小演员,叫什么,什么悠的。”陆子怡说着,面上是遮不住的鄙夷。 “吴悠。”火油钻太太淡淡瞥了一眼手中的那只翡翠镯,“那种货色,亏得他们家也要,想钱想疯了,不知道生下来是谁的种。” “都是随妈。小舞女小护士,伺候病重的大婆都能把男人伺候到床上,难怪婆媳两个能对眼。” 尤嘉公司有事,到的稍晚一些,上楼时几位的交谈声漏进耳朵,她慢悠悠地踩着洗跟鞋出现,众人见她便不再继续先前的话题,连忙叫她过来坐。 她浅浅笑着,权当没听见刚才那场唇枪舌战。 事实上不止吴家,最近贺家也有两件喜事,贺家大少娶妻,贺四小姐再嫁。 未满四十岁,贺伯勤在富豪榜上绝对算得上是年轻人,上面没有公婆掣肘,能嫁给他绝对是羡都羡不来的好福气。 陆子怡在家族中默默无闻的地位彻底扭转,从前只能镶边陪笑的她终于得以在合照中占据C位。可她到底是乖觉的,不敢擅专,亲热地挽起尤嘉的手臂。 虽然贺四年纪小,但婚礼还是要早大哥一步。 不过耐人寻味的是,贺伯勤虽然人到了伦敦,当天却以身体不适为由缺席了仪式。贺季妍最后是挽着贺仲辛的手臂与金发碧眼新郎交换戒指。 蓝天白云,绿树古堡,男的俊女的靓,一对璧人在神父和所有来宾的见证下永结同心,让人好不羡慕。 贺季妍看见坐在人群中尤嘉,她曾经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两个人会同处一片天空之下。曾经她甚至有些怜悯这些替身……可是到头来,到底谁才是替身?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命运吗?那个女孩野心勃勃,杂草一般肆意生长,最终侵占走所有养料,将温室中的自己吞噬…… 不过幸好她们以后不会有太多相处机会。但惧怕尤嘉这件事对于贺季妍来说,不免有种“输了”的感觉。 …… 她闭上眼睛,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隔离在外,望着自己身边的男人,深情地说,“I do.” 尤嘉没再多待,离开会场兜兜转转,最终在广场上找到了正在喂鸽子的贺伯勤。 她走到他身边坐下,轻轻唤了一声,“大哥。” 那双表面细嫩,实则指肚间留有薄茧的小手覆上他的大手,仿佛是在安慰自己,“以后还有我和二哥呢。” 贺伯勤皱着眉头,仿佛已经很累了。 活了叁十几载,就像一个笑话。 自己所有的不甘和遗憾,都随着那首婚礼进行曲画上句点。人强不过命,那个曾经陪伴他历经风雨的女孩,被他再次交付出去。 商场沉浮,杀伐决断,苦苦拼搏了这么多年,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他渴望亲情,兜兜转转,却把亲妹妹压在身下予取予求。他渴望能够在事业上超过父亲,却发现自己或许最大的幸运,就是生在了贺家,继承了父亲留下的实业垄断资本。他的确比一般二世祖要强,但是……他比不上父亲。 那个男人虽然薄情寡义,却亲手打下了这片江山。 而他只是……趁人不备而已。那个男人从来未曾想过,这个最像他的儿子会迫不及待地将他送入坟墓。 贺伯勤望着呼啦啦的鸽群思绪万千,身边的尤嘉拉起他的手,“走啦大哥,光喂鸽子有什么意思,快跟我来。” 他不明所以地看着尤嘉,她眨了眨眼睛,小声说,“我带了你的护照,咱们去看日出吧。” 78 在黑暗中 下沉式的地库,上去便是起居室。 外面的院子大半都被池水所覆盖,岸边犬牙交错,在微风之下荡起层层涟漪,乌金西坠之时,映出绯红鎏金的旖旎色彩,风景如画。 她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下,现在这块地皮可说是有价无市。 大概是累结实了,尤嘉进屋后便倒头就睡,门不落锁,没有半点防备。 贺伯勤心情复杂,近来睡眠愈发恶劣,在床上也不过是闭着眼睛干躺,索性坐起来与下属开视频会议。中途他进屋看了两眼,任凭外头阿姨打扫,还是暴雨滂沱,她都躲在柔软的鹅绒被里睡得憨甜。 真是…… 醒过来的时候夜色深沉,阿Joe已经飞过来了。 骤雨初歇,刚睡醒的人还有一丝恍惚,出了房间,原先身上那点热乎气散去,下意识地瑟缩,坐在沙发上盖着毯子,望着不远处的房间灯火通明,露出一丝光来。 贺伯勤吩咐阿Joe,“直接把这里转给……叁妹。” 有那么一瞬,贺伯勤在想,如果当年陪在自己身边的人是尤嘉…… 两个人这一跑就是几万里,白天的一切仿佛一场梦。 贺伯勤信奉少食惜福,原本不怎的吃夜宵,但有尤嘉陪着,也喝了一碗炖得皮酥肉烂的乌鸡汤,一碟花生胡萝卜拌芹丁,一盅青瓜水蒸蛋。 她最近挑食得很,大厨做的东西也要挑叁拣四,不过人愈发乖觉,还给他夹糟卤鹅翼。 翌日,尤嘉回公司转了一圈,一切有条不紊,所有事务运转正常。 顾盼的节目反响不错,热度持续攀升,后续各类综艺和影视剧邀约不断,本是该乘胜追击的时候,奈何黎家彻底翻盘,搅乱了接下来的所有安排。黎耀身份特殊,虽然只是被调进了县里,但是谁都知道,他在巴山待不久了。 这种家庭大都看不上影视圈和娱乐圈出身的女婿儿媳,尤嘉为了顾盼好,也决计不肯让她再上任何节目,只需维持日常个人频道的更新,愈发侧重于她致力家乡脱贫,传承非遗文化的身份塑造。 两个人的感情萌于微时,虽然难能可贵,但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婚姻不是,可即使尤嘉对这种身份差异巨大的感情没有信心,还是决心要帮一把。万一……会有奇迹发生呢? 看过文件,她推开走廊尽头办公室的大门,只见主位上坐着一个男人。 虽然坐着轮椅,面目在绷带的包裹下辨认不清,但目光锐利,不是贺叔平还能是谁。他扬手甩下一沓照片,镜头之隐蔽,角度之刁钻,把她和贺伯勤昨天的种种行迹都拍得清清楚楚。 “叁小姐最近过得倒是安逸,笑得很开心啊。” 她坐到男人身边,“比不上您啊,忍得了千刀万剐,才能笑到最后。” 晚些时候,尤嘉送贺伯勤登上回港的飞机,作为贺氏教育线的负责人,她留在这边还有事情要商议。 商场如战场,荒废了两日,接下来得愈发卖力。候机的时候她仍抱着笔记本钻研数据,低眉颔首,一脸认真,那一瞬间,阳光投下温柔的影子,贺伯勤忽然觉得自己心中浮现起一丝莫名的悸动。 半个月后,尤嘉回到港岛,贺氏教育线在大陆更名为“桃李教育集团”,不是做面包的那个桃李,而是桃李满天下的那个桃李。集团直接瞄准了线上市场,与衡水中学进行联合,扯了虎皮做大旗。虽然依旧是赔钱状态,但架不住换个包装手法,引起资本兴趣,估值与日俱增。 实业类项目,基建,水电,房地产,非重资本不能入场,互联网的泡沫说破就破,却最适合短期内彰显业绩,让她交出一份令人惊艳的答卷,提供助力在贺氏内部往上爬。 伦敦那场众人津津乐道的隆重婚礼过后,贺季妍随夫出使泰国,远离港岛的是是非非。 贺伯勤虽然婚期将至,但整个人的精神却肉眼可见的低落起来,眉目间的疲惫感挥之不去,甚至时常会觉得自己精力不济。 作为贴心的妹妹尤嘉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表现”的机会,医生说清粥鲜汤好,便日日不落的起早煲给他,变着花样,殷勤备至。贺仲辛对此有些吃味,但两个都是他招惹不起的人,于是只好眼巴巴瞧着尤嘉只肯为大哥洗手作羹汤,只是忍不住嘴上酸两句。 对此,尤嘉淡淡白他一眼,坚定地把炖盅放进自己的手袋,半滴都不给这位二哥留。 她有天赋,肯下苦工,公司生意上的事情,贺伯勤便忍不住悉心教导。 某天深夜,兄妹两个在顶楼开小会,他忍不住感慨,“还好有你。” 她笑得温婉无害,“我会一直陪在您身边。” 79 裙摆之下的潋滟风情,你也很想我对不对 贺家与陆家的这场婚礼极尽奢华。 陆子怡长长的裙摆迤逦,均以重工刺绣,点缀数千颗淡水珍珠,腰带以钻石镶嵌,勾勒出新娘的曼妙身型,沉则沉矣,华丽非凡,她挽着父亲的手臂缓缓走向贺伯勤。 丢捧花的时候她把那束铃兰递到贺伯勤手中,“贺先生,希望下辈子,还能做你的新娘。” 男人片刻后才回过神来,目光深沉,“我也是。” 晚些时候夜幕降临,贺家特地安排了焰火。老宅是最好的观赏地,尤嘉在贺伯勤从前常待的天台上,看那束鎏金旋转着冲上云霄,炸开万树银花后向海边垂落,最后散成万点繁星,消失在视线之中。 一簇簇烟花令人目不暇接,过了一阵子,似乎连空气里都能闻到幽微的火药味道。 贺伯勤虽然打上了已婚标签,但贺家二太太的位置还空着,一场结婚晚宴,众人心思各异,争妍斗艳,谁成想原先荤素不忌玩得开的人,如今铁了心做和尚,任你娇任你俏,听说是自打车祸之后就开始修身养性,好像最近沉迷……种花?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匪夷所思,贺仲辛避开那群莺莺燕燕,躲来天台,却没成想尤嘉早就在这里安营扎寨。 “二哥……”她面色酡红,半倚阑干,墨绿色的露背长裙更衬得肌肤白得反光。 贺仲辛蓦地觉得自己有些口渴,“头晕不晕?” 尤嘉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我,我没……没事。” 都这样了还说自己没事。贺仲辛皱着眉头朝她走过来,“我扶你回房间。” 两个人一个想走,一个想留,拉扯之间,十二厘米的细跟鞋不堪重负,应声而断。尤嘉随即失去平衡,幸亏贺仲辛眼疾手快,眼见着拉不回她,甘心先倒下做肉垫。 有人身先士卒,她并不觉得痛。柔软身体靠在她的胸膛上,贺仲辛离得近了,终于能闻见她鬓发间的幽香。不是那种甜腻腻的女香,而是仿佛雨后的森林和玫瑰丛混合在一起的清新气息。——令人心折。 手忙脚乱地起身,尤嘉却依旧孩子气地挂在他身上,吮吸他的耳垂,舌尖撩过耳廓,仿佛在品尝什么美食。 脑子里“轰”的一声,贺仲辛许久未经撩拨的身体迅速起了反应,下体顺势抬头。 他用自己今生残存的理智推开尤嘉,面色胀红,看起来比她醉得更深。 但尤嘉显然也不是那么轻言放弃的人,她期期艾艾地说,“二哥,我刚才……好像崴到了脚。” 他叹了口气,任劳任怨地蹲下身,“你们这些小姑娘,为了漂亮踩那么高的鞋,那跟细的跟锥子似的,走起路来怎么能稳?”贺仲辛一边小声抱怨着,一边抬起那只白皙的脚。微微扬头,裙摆迎风招展之际,他看到了一片潋滟风景。 浅粉色的花穴又滑又嫩,缝隙中露出点点水光,仿佛含苞待放的玫瑰,只等他去采撷。 “为了保证礼服的最佳效果,所以……”她倾身过来,贴在他耳边说,“我没有穿内裤。” 她笑嘻嘻地,那只脚沿着胸膛缓缓一路向下,在他胯下轻轻点踩揉捏,用不了多久肉棒就已经充血肿胀,尤嘉握住他坚硬的弱点,仿佛是森林深处的暗夜之中走出来的女妖。 “肏都肏过了,还差这一次么。” 酒是色媒人。 更不要说还有人持续地蛊惑撩拨。 贺仲辛为数不多的理智被抛到九霄云外,他鬼使神差地,依偎在尤嘉的裙摆之下,分开两片绯色的花唇,含住了她的阴蒂。 男人粗糙的舌苔刮过娇嫩的肉核,舌尖在穴口扫来扫去,动作并不熟稔,但仍让她抑制不住地颤抖。 “嗯……慢一点……”阵阵酥痒漫过四肢百骸,尤嘉胸口起伏,娇喘连连。她下意识地将腿分得更开,按住贺仲辛的头,让他与自己的花穴更近距离的接触。 贺仲辛也没有让她失望,含着那处红肿不堪的阴蒂猛然一吸。 “……不要了……啊!……”尤嘉扬起脖子,连脚趾都蜷缩起来,甬道里诚实地喷出小股清液,腿心泥泞一片。 贺仲辛模仿着插穴的动作,舌头在滑腻的甬道内灵活地抽插,近乎贪婪地将她的蜜汁悉数吞入腹中,吃得啧啧有声。 尤嘉被舔的浑身燥热,刻意压低了声音呻吟,嗓子里的动静含糊不轻,调子愈发暧昧慵懒,人扭来扭去,仿佛一尾滑不留手的鱼。 见她小泄过一次,贺仲辛直起身来,从后背将尤嘉拥进怀中,仿佛给小孩把尿一般抱起她,由着身下那根发烫的肉棒从后面一点点往里送。她的花穴很窄,但韧性很足,又暖又湿的嫩肉裹着他的龟头。 贺仲辛一个挺身,就将她塞得满满当当。他抱着她往上颠,在重力的作用下,每次下落都肏得又狠又深。 “操……怎么这么久了,还这么紧……要疯了……”贺仲辛锢着她的腰狠顶了几下,让她转了个身,肉棒在花穴内旋转了一周,不放过每一个角落,体内的淫水止都止不住。 “轻点……都,都肏到了……啊……好爽……”快感一波接着一波,她瘫在贺仲辛怀中,呻吟里都带了哭腔,“二哥……快……快一点……要到了……” 他在她体内驰骋冲刺,目光迷离,“你也很想我……对不对?” 回应贺仲辛的是愈发热烈的深吻,她在他的脊背上留下道道暗红色抓痕。 宴会厅内衣香鬓影,露台之上海风咸涩,春色无边。 另一头,贺幼辰叹了口气,把濒临暴走状态的陆斯年往回扳,“听阿姐的,别冲动,别冲动。” 陆斯年颓然地灌下一整杯勃艮第红酒,忽然眉头一皱,黑黢黢眸子径直看向他这位好友,“你什么时候和阿姐关系这么近了?” 对面,贺幼辰的瞳孔骤然放大,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沉默在两个男人中蔓延开来,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叁千里月光之下,有的人铭心刻骨,有的人即将入土。
80 爱与癌 婚后的贺伯勤和婚前相比并没有什么不同,两个人甚至连蜜月都没度就恢复到了工作状态中。尤嘉自从靠教育线打了场翻身仗后一路飞升,贺家鲜为人知的叁小姐算是正式过了明路,终日跟在大哥身边。与此同时,陆子怡入住老宅,安心混迹贵妇圈,家里一派其乐融融。 贺仲辛是个不知餮足的,自打冲破了那层禁忌,隔叁差五总要偷偷摸上她的床。 尤嘉对此接受良好,他们又不是没睡过,她从不把自己当做贺家人,乱伦的道德枷锁自然就追不上她。两个人见天胡闹,倒是把贺幼辰吓得够呛。 一切都在按照她设想的方向发展,她用尽了温柔与他纠缠,眼见贺伯勤眉目间的疲惫与日俱增,像负重前行了万里的骆驼,在等待最后一根稻草。 那天总会来的。 ——只是她从未想过会那么快。 如果说一切自有天意,发布会后,贺伯勤走下台来,镜头前的他已经耗尽了最后的毅力,灯光变得模糊,他眼前一黑,抑制不住地向后栽倒。 尤嘉哪怕和贺仲辛做着爱,都恨不得分出一只眼睛盯着贺伯勤,她自然是最先发现的人,第一个冲上前去扶。一边惊声尖叫,尤嘉一边吩咐阿Joe驱散员工,做好保密工作。掌舵人突发恶疾昏厥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他身上系着股价,千万不能有闪失。 …… 偌大的病房里,贺伯勤面对着那张薄薄的诊断书,面容冷峻,看不出是喜是悲。 虽然是癌症,但他坐拥亿万资产,在各种高科技的加持下,只要不计成本的治疗,生命仍旧可以被无限度的延长。 吴家的老爷子不也是这样,癌病缠身,安度百年? 可话虽如此,但这种事情落到谁身上都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 窗外的阳光刺眼,玻璃上折射出他苍白的面容。 其实……早就有先兆的。 无缘无故的失眠,好不容易睡醒时浑身的汗水,处理公务时的精神越来越不济…… 一切都在昭示他的健康正逐渐远离自己,只是他当时看不透,只觉得是自己太过疲劳。如果早一些注意到,是不是结局就不会不同? 事情已经发生,追悔无用,可还是会忍不住去想,最后落得一声苦笑,这大概就是他前半生杀业太重的报应吧。 可他怎么甘心死呢?贺仲辛什么都不会,贺幼辰是个上不了台面的,陆子怡不过是用来生孩子的小女人,偌大个贺家,竟然除了尤嘉之外,只要他倒下,剩下的人就是毡板上的鱼肉,都不够那些外人切一盘子。 更何况,贺家也并非铁板一块,旁支林林总总,那都是狼,恨不得从主家里撕咬出一块块血肉果腹。 ——时不我待啊。 不管化验多少次,答案只有一个。 确认不是误诊之后,他望着夕阳一点点向下坠去,谁也不见,直至月上柳梢才从房间里出来。 贺伯勤的意外昏厥对外严格保密,病情更是瞒得滴水不漏。他看着忧心忡忡的尤嘉,心中一暖,嘴上却还是说,“小毛病,不过是低血糖。” 尤嘉略带疑惑地点头,出门时与阿Joe对了个眼神,只见他轻轻摇了摇头,于是便心中有数。到底是比自己多吃了那么多年盐,那表情那语气,装的就跟真的无事发生一样。 余下的日子风平浪静,不过若是留心,倒也能看出些不对来。 他特地与贺仲辛聊了一场,兄弟两个关起门来不知道说了什么话,老二出来之后便退出车队,安心回家打工,从头学起。原先不怎么着调的人,现在看着成熟不少,只是每次和他做爱,尤嘉都能咂摸出一丝抵死缠绵的味道来,反倒激起她些许怜爱。 如果有朝一日贺仲辛知道,那个对贺伯勤下手的人就是自己……他会不会如当年一般,想要扼断自己的脖子呢? 所以她会把这个秘密埋在心底,永远都不让他发现。 毕竟有些时候,无知才是一种幸福。 月末的时候,贺氏给佛寺的预算照着往年又翻了一倍。 当科学无法拯救,人们总是会将希望寄托于玄学。 贺仲辛想要给自己续命,想要做手术将病变的组织切除,替换上新鲜健康的器官,只要给的够多,凡事皆有可能。 等了些时日,春节前夕,终于有人与他配型成功。 凡事宜早不宜迟,他将飞往大洋彼岸接受治疗,所有的爱与恨,都会随着那天的到来,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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