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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02

  十景缎(一百四十九)

    =================================

    文渊不闻紫缘回应,心中正自着急,忽听穆言鼎道:「老夫这路功夫,在紫
缘姑娘眼中不值一哂,决计伤她不得,只不过紫缘姑娘音律虽精,却无武功,被
老夫内劲震昏是在所难免,然而也不会伤了身子。文渊,你不必无谓担忧,接招
罢!」只听金铁之声再次震荡,有如干戈交锋,雷火迸动,文渊身子一震,急运
内劲抵禦,转过身来。

    甫一交手便已吃了大亏,文渊不敢分神,潜运玄功,正意图与「五音弹指」

    雷霆万钧般的音调相抗,忽然转念一想:「单运内功抵抗,不过重蹈覆辙罢
了。

    这功夫的厉害在铁环交撞的声音,破解之道,自当在此。」

    穆言鼎这一路「五音弹指」之所以威力惊人,并不只在於声响所贯注的内劲,
而是其韵律突兀,每一声都有如一柄利刃,硬生生阻断闻声者脉络中气血运行,
发挥到极致之时,能彻底扰乱对方心跳肌动、手足呼吸,人身一切节奏尽皆失常,
唯有束手待毙的份。

    文渊深明音韵,明瞭音乐旋律的奥妙,足以影响人的心情、思虑、举止,这
时面临穆言鼎的「五音弹指」,虽然受创,脑海间却已闪过应对之道,当即抽身
急退,奔至底舱后门,一掌将门震开,窜了出去。

    穆言鼎喝道:「哪里走?」内劲一提,身法快如流星箭矢,猛追至文渊身后,
右手五指一握一放,连串铛铛声响,五道指力激弹而出。文渊脚下一点,身形飘
然拔起,上了甲板,穆言鼎这五指弹了个空。文渊随即自后门奔进上舱。想来司
空霸等都还在底舱前门等候,舱中只有数名锦衣女子,见到文渊闯进,纷纷惊呼
后退。

    文渊不加理会,身形绕转,双手连出,在一席酒菜前站定时,手中已取了四
个青瓷茶杯,和桌上原有的三个放在一起,一列排开,又将杯中茶水一杯杯倒在
地上,接着拿起一个茶壶。

    便在这时,只听铿铿声响,穆言鼎已追了上来,却见文渊坐在席上,正好整
以暇地持壶倒茶,倒了一杯,又倒一杯,竟对穆言鼎的来到置之不理。

    穆言鼎微微一愕,疑心大起,并不贸然进攻,道:「你做什么?」文渊这时
已倒完了七杯茶,放下茶壶,笑道:「穆前辈神功惊人,晚辈需得略施佈置,否
则可承受不起。穆前辈,请再出招罢!」

    这时司空霸、狄九苍等听得异声,都已自前门奔进,顿成前后夹击之势,见
文渊悠然坐席,都觉诧异。穆言鼎不知他杯中有何玄机,并不急於躁进,道:「
好,你便站起来,再接老夫几招。」文渊微微一笑,右手拿起一双筷子,站了起
来,道:「请!」

    穆言鼎见他持筷在手,心道:「这小子不知玩什么花招。」十指一错,五音
弹指再起犀利之声,宛若千军万马动地而来。

    司空霸等怕受波及,正待退出,忽听「叮、噹、锵、啷」几下轻响,文渊两
手各拿着一根筷子,接连在茶杯上敲了几下。这声音凑在铁指环撞击的声浪之中,
悦耳动听,大大削减了犹如刀枪剑戟的杀伐之声,两种声音交织得天衣无缝,丝
丝入扣,原本伤人於无形的异声,此时竟是说不出的好听。

    穆言鼎吃了一惊,指法一乱,随即定神,食指参差交错,铁指环连环撞击,
铿铿锵锵,蕴含上乘内力,只震得席上碟碗叮叮乱响。单凭指力便有如此劲道,
也可见穆言鼎的内家功力确然非同小可。文渊平心静气,两根筷子在七个茶杯之
间轻快飞舞,回旋敲击,每一声都落准了铁指环的震撼余势,巧妙跌宕,举重若
轻,把一阵威猛凌厉的声响都轻描淡写地带了过去。

    这双筷子是木头所造,敲在瓷杯上柔润清澈。妙的是七个茶杯敲上去,声音
高低各有不同,有如古琴七絃,文渊信手敲击,任意为之,那寻常不过筷子茶杯,
便无端生出了五音十二律。与穆言鼎十指之间的激荡巨响相较,声势自是远远不
如,但却胜在清越雅致,水穷之处,又见云起,连绵不绝於耳,木箸瓷杯,似在
穆言鼎的金铁声浪中镶进了颗颗明珠,大见平和,听得人心旷神怡,哪里还有五
音弹指的威猛之势?

    这么一来,情势顿时一变。文渊挥箸击杯,悠闲自在,穆言鼎却神情严肃,
额上汗水一滴一滴流下,指上厉声虽重重加响,却显然无法再以此伤得文渊。司
空霸暗暗惊异,心道:「这小子确实不简单,看来穆老头未必能稳胜。」

    论真实武功,文渊虽悟得文武七絃琴中的妙谛,毕竟尚不如穆言鼎数十年的
深厚内功。但是此时音律相斗,穆言鼎便不及文渊了。这七个茶杯中,文渊各注
入不同深浅的茶水,敲击起来,声音便有高下之分。他幼年初学音律时尚未买琴,
吃饭时便用筷子敲击杯碗为乐,久而久之,琢磨出了这套本领。只是他从未想到,
竟有把这种技术用在武功上的一天。这时他精晓乐律,敲击手法更是得心应手,
木筷上蕴含玄功,一敲之下传送出去,也能牵动穆言鼎内息血气,以巧取胜,逐
渐反客为主。

    穆言鼎每一次指环相交,都运上了极大内力,手指略感酸麻,却不见文渊有
何不妥,自己反而渐受文渊敲杯之声的曲调影响,难以继续维持强悍的声波。他
越斗越是疲乏,心中越是震恐:「那日紫缘姑娘指点了我弹琴的道理,我由此在
琴学中学得更高妙的体悟,「五音弹指」的功力更精了一层,怎会斗不过这文渊?

    他内功大不如我,为什么能抵挡得住?没有道理,没有道理!」

    文渊见穆言鼎手上劲力加重,双眼佈满了血丝,知道他已支持不久,心道:
「看来不出一盏茶功夫,这「五音弹指」便能破了。」便在此时,忽然胸口真气
微浊,筷子上真力使得不足,险些失却优势,连忙再提内力,稳住旋律,心下暗
暗吃惊:「不好,方才中了他的猛招,看来的确伤得不轻,内力恐怕后继乏力。

    难道为山九仞,功亏一篑,我竟不足以支撑到击败他为止?」

    就在他迟疑的一瞬间,穆言鼎骤然大喝一声,双掌合握,十指聚会,铁指环
震出惊天动地般一声霹雳大响,混合了这一喝之势,猱身直上,抱拳向文渊击来,
功力雄劲绝顶。这一击是穆言鼎豁尽所能的猛招,他察觉音律再也胜不过文渊,
震骇沮丧之余,忽然感到文渊所奏音韵略一失稳,随即闪过一个念头:「要击败
这小子,只有这个机会!」抓紧时机,使出这招玉石俱焚的「黄锺毁弃」,双手
贯注毕生功力一握,十枚铁指环在爆出惊人巨震后,同时断裂破碎,拳风声威狂
卷数丈,直压文渊中宫。

    这一响震得众人耳膜剧痛欲裂,司空霸脸色一变,便要仓皇退出,只到半途,
忽然脚下不稳,跌倒在地,狄九苍、卓善及其余诸人同样跌跌撞撞地倒了下去。

    文渊势当正面迎击,猛觉呼吸不畅,已然猛招临门,大惊之下,心中只有一
个想法:「要救紫缘,就不能输!」念头刚起,拳力以至,再无闪躲余地。

    就在这一刹那间,文渊右手木筷轻敲,一个茶杯平飞而出,直撞穆言鼎双拳,
杯上附着九转玄功内劲,竟没洒出一滴茶水。穆言鼎冲势不止,双目圆睁,长啸
一声,抱拳的十指向外猛弹,指力彷彿一阵炮弹,「砰啷」一阵声响,茶杯在半
途已震成无数碎瓷,混着一波茶水反激回来。

    文渊听着这些声响,经脉中一阵混乱,真气激荡难以自制,顿时更惊:「我
的功力已达极尽了?怎么完全控制不住?」此时他无暇细想,双筷连挥,六个茶
杯连环飞出,分打穆言鼎上下各路,但是哗啦乒乓一阵,全被弹指内力震得支离
破碎,水花共瓷片飞散。

    文渊闻声,气路更是翻腾不已,双手一松,已拿不住筷子,感到穆言鼎指力
已无可挡,忽然一股真气自丹田急窜而上,流转全身,聚会双掌,随即遍体空乏
无力。

    此时「黄锺毁弃」功劲已到,第一道指力射在文渊身上,文渊猛觉经脉中一
股厉劲入侵,血脉一跳,似乎听得到声音。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

    一道道锋锐绝伦的指力击在身上,文渊感觉那声音更加清晰可闻,身体却也
如欲撕裂粉碎。

    霎时之间,文渊眼前一黑,耳中回转着无数声音,上船前小慕容的温言软语、
海浪的澎湃汹涌、铁指环交碰、木筷击杯、穆言鼎的暴喝、司空霸等人倒地的声
响、茶杯破碎、水花飞散、乃至於自身受到真气重击时,体内经脉骨骼、内脏肌
肉的反应,各种声响接踵而来,萦绕耳际,有的好听,有的难听,却又不得不听,
挥之不去。

    文渊脑中天旋地转,不知该听哪一声才是。忽然,耳边响起了一声琵琶的絃
声,那是世上独一无二,唯有紫缘才能奏出,天籁一般的声音。文渊听得一声,
诸般声响顿时消失在耳边,再听得一声,双手不自觉地微微举起,又听得一声,
文渊陡觉神清气爽,感到了血脉运行的节奏,掌握了真气纵控的韵律,心中大畅,
双手任意一拨一挥,空际响起一阵铮然琴声。

    他猛然一惊:「我并没当真弹琴啊,哪来的琴声?」陡然心神苏醒,睁开眼
来一看,穆言鼎卧在地上,静静地一动也不动,双手满是鲜血,十根指头血肉糢
糊。再一转头,司空霸、狄九苍、卓善等人都晕倒在地,无一稍加动弹。文渊诧
异莫名,望着穆言鼎,心道:「怎么他们全都倒下了?司空霸他们是被这姓穆的
所震昏,但是……怎么他也倒了?」

    他错愕之余,一提内劲,一道气息悠然流动,通体舒畅,如沐甘露,竟无丝
毫损伤,反而更感精神奕奕,身轻体健,宛如脱胎换骨。

    文渊低头望着双手,忽然豁然领悟,他又已在不知不觉之中印证了「文武七
絃琴」中的武功。

    虽然文渊早已知晓藉「文武七絃琴」修练内功的诀窍,但是那也只是助他进
展,学是学了,却尚未运用得当。他生性自在,由文武七絃琴领悟到的外功多於
内功,剑法、掌法、轻功都已掌握了极尽精微的要旨,但是对内功始终领会有限,
尚未真正学以致用。

    内功可说是武学进境的锁钥,文渊未得人指点,虽然自行从文武七絃琴中悟
出许多奥妙,却碍於见识修为,在内功上未能触发机杼。与穆言鼎这一战,却令
他第一次体验了音律与内力的结合。穆言鼎的「五音弹指」,与文武七絃琴的路
道虽然不合,但连番内劲交锋之下,文渊已亲身经历了一次音韵与武功的交流,
顿有视野大开之感。

    四季交替,日月运行,乃至天地万物,莫不有其规律,人也不例外。文渊所
体会到的,正是纵控人身呼吸吐纳、筋骨脉络诸般规律的妙法。这比之他利用文
武七絃琴的絃来激荡内力,以求进益,自然是更高了一层的境界。

    这一场生死交叠的决斗,文渊在最后关头本能地反击,洞悉穆言鼎指力的节
奏,从双掌反推而出,巨力去而复返,震碎了穆言鼎双掌骨骼,也定下了胜败之
数。文渊虽受伤在先,但还不算如何严重,穆言鼎却受到无与伦比的重创,若非
他内功根基雄厚,早已被自己「黄锺毁弃」的猛招震裂全身骨骼了。

    文渊四下回望,见船上人人昏晕,心道:「这些人该当如何处置?这位穆前
辈对紫缘似乎颇为敬重,且先不伤他性命。」一念及紫缘,又即想起:「刚才听
到了紫缘的琵琶声,到底是真的,还是幻觉?」一时之间,自己竟也无法分辨。

    一沉吟,将司空霸等人一一点了穴道,以免他们醒来,又生麻烦,接着便走
出舱外,想到底舱看看紫缘是否真的醒了。

    走到了甲板,只见几个水手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也是给穆言鼎震昏了的,
想是他急於求胜,全没考虑到船上许多人功力不逮。他随意一望,忽然见到一艘
四帆大船从南边缓缓驶近,第一张帆上绣着一个大大的「非」字,第二张帆上也
绣着一个「非」字,第三张帆上绣的又是一个「非」字,最后第四张帆上,仍然
绣了个「非」字。

    这等明目张胆,武林中任谁见了也知道是什么人的座船。文渊呼了一口气,
心道:「一难方去,一难又来,看来他们是往这船来的。」略一思索,立刻奔下
底舱。
TOP Posted: 06-20 12:18 #123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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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02

十景缎(一百五十)

    =================================

    到了底舱,不见有何动静,不正宝箱中一无声息。文渊奔到箱边,轻轻拍了
几下箱子,叫道:「紫缘,紫缘!」叫了几下,不闻琵琶声回应,心道:「果然
是幻觉,紫缘还没有清醒。」

    这时一阵哨声自海上传来,极为刮耳。文渊一听,便知是四非人的哨音,心
道:「且应付他们一下。」当下冲到上舱之中,在狄九苍衣袋中一探,摸到了十
几两碎银,随手丢在一旁,再一探司空霸的怀里,搜到一根管状的物事,拿出来
一看,却是根黑色短笛,上面刻着一圈又一圈的羽形花纹。文渊心道:「多半是
这个了。」将短笛放到唇边轻轻一吹,笛中飞出一阵夜枭鸣叫般的怪声。

    当下文渊快步出舱,藏身甲板暗处,短笛就口,使劲一吹。他刚刚悟出人身
规律与武功之间的秘要,此时吹笛,自然而然地用上了,笛声顿时如禽鸟大唳,
穿风越浪而出,一波接着一波,少了一股尖锐之意,却显得更为开阔浩瀚,震动
四方。

    文渊本想学着东宗诸人所发声响来矇混过去,以免对方不闻回应,前来探查,
没想到用力一吹短笛,却和轻轻一吹大有变化,不禁心下惴惴,不知能否骗得过
去。

    却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隔海传来,道:「可是程掌门到了?四非人在此问候。」

    听那声音,正是四非人中排行第二的云非常。他听到文渊的哨声,暗暗吃了
一惊,心道:「司空霸功夫虽强,哨声中无此内劲,必是程太昊亲自到了。」当
下出声叫唤,却不闻船上有人回应。

    云非常等了一阵,见云霄派的船上全无动静,暗暗咒骂,道:「这程太昊架
子好大,居然不理老夫!」旁边一个轻轻淡淡的声音笑道:「人家是一派掌门,
不理你也不打紧啊,要是他不理老大,那才说不过去呢,是不是?」这人是个女
子,却是四非人之末的莫非是。云非常骂道:「刚才这程太昊还不在船上,什么
时候过来了?难道他听到咱们把那紫缘交给穆老鬼运送,就巴巴的跑上船去先偷
尝了?我可不让他占先!」莫非是格格笑道:「老二,你也太紧张啦。八柄钥匙
都在我们这儿,你怕什么啊?程太昊胆子再大,又怎敢硬毁不正宝箱,招惹我们
老大?」

    那边文渊没听到四非人船上再传出哨声,也并未再加驶近,心道:「总算是
平安无事。」探头张望,见四非人的船虽不逼近,也不远去,不近不远地跟着,
一同往东而去,当下走回底舱,心里暗想:「看来他们都是要往红石岛赴夺香宴
的。如果我掉头回航,必定给他们发觉。但此时不走,又如何救出紫缘?」随手
一推箱子,一动也不动,看来不下三四百斤,加上紫缘也在箱中,单凭文渊自己,
实在难以搬动。何况就算搬得动,也不能踏着大海离开,终归是要乘船的。

    他正在大伤脑筋,忽听上头传来几声咳嗽,声音甚是衰弱。文渊听是穆言鼎
的声音,走到上舱一看,见他坐在地上,神情萎顿,银白的长髯沾了点点斑斑的
鲜血。

    穆言鼎见文渊来到,点了点头,低声道:「佩服,佩服。文武七絃琴蕴藏的
武功,老夫亲身领教了。」他说话虽然连贯,却是全无中气,虚弱之极,似乎随
时都要断气。

    文渊望见他双手十指皆受重创,心中颇感不忍,躬身道:「晚辈身不由主,
伤了前辈,日后自当陪罪,这时却是不行。」穆言鼎道:「你是来救紫缘姑娘的,
现下自然是与本派为敌,何须陪罪?你若有本事从老夫身上夺去钥匙,那是你的
本事,老夫……心服口服。」说到这里,手按胸膛,身子微颤,一丝鲜血从嘴角
溢出。

    文渊听到「钥匙」两字,心神大震:「那司空霸说,钥匙都在四非人手上,
但……难道,他竟然有那箱子的钥匙?」眼望穆言鼎,见他眼中殊无敌意,反而
带着些微催促,心中恍然大悟:「他并不希望紫缘被送到夺香宴上。」

    穆言鼎见他神色变化,知道他已然了解,有气没力地一笑,伸手入怀,取出
一串钥匙,道:「老夫身在皇陵派,决不倒向外人。这串钥匙……乃是……乃是
你自己取得,并非老夫不战而屈。」文渊点点头,轻轻接过,心道:「你想放紫
缘,却不肯背叛皇陵派,我自然不会再为难你。」看着手中钥匙,心中忽感歉疚,
低声道:「穆前辈,晚辈日后定当延请良医,治好前辈的指伤。」穆言鼎微微一
笑,道:「老夫的朋友中,也有一位精於医道的,你不必费心。」闭起双眼,慢
慢端坐运功,调理内伤,不再说话。

    文渊一揖退出,奔回底舱,在箱子边拿出钥匙一看,共有四把钥匙。这钥匙
本来只有两把,是龙驭清自唐非道的尸身上搜得。当日唐非道被小慕容用计杀死
於长陵地宫,事后龙驭清在他身上搜出两把钥匙,虽不知用途,但仍命人印下了
模子,将唐非道尸体和钥匙一并交给四非人剩下的三人,私下又用模子铸出了两
把钥匙。

    后来龙驭清见到四非人的「不正宝箱」,知道这箱子不仅牢固,且与四非人
的一门诡异武功相关,心道:「日后若与寇非天翻脸,需防他以此箱暗算,最好
能先行破解。」於是命一名长於机关的手下暗中观察不正宝箱的黄金角,配合原
先唐非道的两把钥匙,又造出了两把,这四把钥匙可以开启不正宝箱的一个面。

    这次夺香宴,四非人故佈疑阵,不亲自带着紫缘,却交给皇陵派和云霄东宗
诸人押送,龙驭清派穆言鼎送紫缘出海时,将这四把钥匙交给穆言鼎,原是要他
有机会时偷偷带回紫缘,以继续逼问文武七絃琴的奥妙。但他绝未料到,穆言鼎
竟会败在文渊手上,更把钥匙交给了文渊。

    文渊将钥匙一把一把往黄金角上试着插入,接连试了两个角,都没一把能够
开启,心中又是紧张,又是不安,暗暗安抚自己,呼了口气,低声道:「别急,
别急!」试到第三个角,连插三把钥匙,都徒劳无功,试到第四把,「喀」地一
声,应手而入,只因试得急了,手指在箱缘一撞,竟还擦破了皮,出了点血。

    文渊大喜,转动钥匙,「喀啦」一声,将一个黄金角的扣锁解开。接着喀啦、
喀啦,又解开了两个角。他心情激动,欣喜若狂,低声道:「紫缘,我又可以见
到你了,你又可以见到我了!」再将钥匙插向最后一个角,不料却无法插得进去。

    他呆了一呆,手上使力,钥匙却仍无法插进,显然钥匙不对。文渊心里一凉,
叫道:「那怎么会?」一掌拍在箱面上,铁箱嗡嗡而响。他懊丧之极,心中满是
失望沮丧,喃喃地道:「只差一个了,为什么就差这一个?」

    气恼之余,文渊拿起钥匙到眼前看了看,忽然一呆,叫道:「啊呀!」

    只见手指所夹那把钥匙白光闪闪,略带血迹,却是他第一把用来打开锁的钥
匙,当然没法子打开这一角。他略一发楞,随即哑然失笑,低声道:「糊涂鬼,
简直该打!」拿另一把钥匙一试,喀啦一声,黄金角开了。

    四角俱解,文渊抓住铁板边缘,用力向外一拉,铁板应声而开,里面出现的,
正是他日夜牵挂的一张脸蛋,静静地,似乎睡着了,那白皙而略透嫩红的脸蛋上
拂着几丝长发,令人惊艳的赤裸身体坐倚着箱板,身上凌乱地盖着一条璀璨斑斓
的锦缎,怀中抱着一具桐木琵琶,纤细却又柔润的手指轻轻搭在絃上,似乎这么
寂静不动,也有一阵浑然天成的妙韵流动。

    噹啷几声,钥匙落在地上,文渊将琵琶搬开,把她的身子轻轻抱出,身子忍
不住兴奋得微微颤抖,拍拍她的背,柔声道:「紫缘,紫缘!」

    受到他掌上真气激荡,那长长的睫毛动了一下,紫缘轻轻一声嘤咛,第一眼
睁开,忽然看见了最想看见的人。她惊喜极了,樱唇一张,却没发出声音。文渊
随即想起她被点了哑穴,伸手替她解了穴。

    紫缘身子轻轻一颤,脸上露出幸福而舒雅的微笑,轻声道:「我知道你会来,
被关在这里面后,我从没害怕过。他们再怎么对我,我都不怕,也没有当真伤了
我。」文渊心中情思洋溢,紧紧搂着她,轻声道:「你把我最担心,最想问的都
说啦。」紫缘微笑道:「因为我也担心你啊。」文渊笑道:「担心我什么?」紫
缘悄然垂首,轻声笑道:「怕你担心着我啊,所以我要你一见到我,就安了心。」

    文渊心中一热,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紫缘「嗯、嗯」几声,略见羞涩,
轻声道:「别……别这样啦。」文渊道:「怎么啦?」紫缘脸蛋透红,轻轻地说
道:「我们……我们先离开这里,有什么话再慢慢说嘛。」文渊拍拍后脑杓,笑
道:「我只是好想亲一亲你,没别的意思。不过也是不错,我们可还没脱离险地。」

    他轻轻放开紫缘,见到她赤裸的娇躯,一时有些头晕目眩,急忙撇开眼光,
道:「我去给你找件衣服,你先遮掩一下。」

    紫缘满脸晕红,害羞地点点头,将箱中那条锦缎拿来披在身上。她不是没给
文渊见过裸体,然而两人还没有当真好事成双,差着这么一点儿,感觉毕竟有所
不同,文渊看着固然魂不守舍,紫缘也是不胜娇羞,将那罗缎掩着自己胸口,也
是不得不然。

    文渊奔到上舱,见穆言鼎仍然运气打坐,脸上时而惨白,时而红润,此外所
有人都或仰或卧,无一转醒。除了众侍女身着锦衣,此外并无女装。他略一思索,
把倒在脚边的狄九苍衣裤脱了,拿在手里,再抱了一个锦衣女子回底舱,说道:
「紫缘,你先换上她的衣服,再给她穿上这套衣裤。」紫缘道:「我直接穿这一
套不成么?」文渊道:「这是男子衣衫,你穿不妥。」

    紫缘微笑道:「别的姑娘穿,难道就妥当了?」文渊拍了拍头,笑道:「其
实也不妥当,不过眼下管不了那么多了。」说着退出舱外,让紫缘给她自己和那
侍女更衣。

    过的一会儿,听得紫缘隔门说道:「好啦。」文渊开门进来,见紫缘已换上
了一身锦衣,那侍女也整整齐齐地穿着狄九苍的衣物。文渊笑道:「这就行啦。」

    一撇眼间,看见那锦缎摆在一旁,绣功极细,顺手拿起来一看,一疋锦缎展
开来,上面绣的是黄莺绿柳。黄莺神态鲜活,绿柳低垂摇曳,色彩似乎不时变化,
但又显然一如原状。虽然锦缎上一切静止,却如同一幅真实美景呈现眼前。

    紫缘轻声道:「他们不给我穿衣服,只有穆老先生给我这个,还有琵琶。」

    文渊望着手中锦缎,沉吟不语。紫缘见他神情如此,心中暗觉奇怪。说道:
「怎么了吗?」文渊道:「你瞧,这景色是不是很眼熟?」

    紫缘身在箱中,光线幽暗,一直没有看清楚那锦缎的图案,这时听文渊一说,
低头细看,不禁一怔,道:「啊,这是西湖的景色,是「柳浪闻莺」

    啊。」

    柳浪闻莺,正是西湖十景之一。文渊本已怀疑,只是他在西湖附近居住时日
不长,不能肯定,听紫缘这么一说,顿时一惊,细看那极尽华丽的美锦,低声道
:「难道这是十景缎之一?可是,他们又怎么可能交给你?」
TOP Posted: 06-20 12:18 #124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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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景缎(一百五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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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缘听文渊如此一说,也甚感惊奇,道:「这就是十景缎吗?照你们所说,
这是十分珍贵,怎么……怎么他们会要穆老先生拿给我?」

    文渊同样百思不解,拿着锦缎端详半晌,道:「莫非这是假造的,要引人上
当么?可是这锦缎绣工如此精緻,又不似伪物,且又何需如此大费周章?龙驭清
在打什么主意,可令人难以臆度了。」

    却见紫缘轻轻摇头,说道:「不,这不是龙驭清要穆先生拿来的,是一位姓
莫的姑娘,叫做莫非是,是她要穆先生带来给我的。」文渊一愕,道:「莫非是,
那岂不是四非人之一?」心中顿时一阵糊涂,暗想:「这么说,这疋「柳浪闻莺」

    的锦缎,原来是四非人的?可是为什么要给紫缘?那还是一样奇怪,没差多
少。」

    他想了一阵,不得其解,当下卷起锦缎,收在怀里,道:「且不论他们用意
为何,这锦缎又是真是假,总之我们得先想法子离开……」话至中途,忽尔一阵
特异风声传过耳畔。

    文渊警觉得好快,乍闻风声,已抱住紫缘腰身急转身形,仅以半尺之差避过
来人偷袭,侧目一瞥,竟是司空霸。只见司空霸面露狞笑,道:「小鬼,你胆子
不小!」他口中说话,右手同时急探而出,拇指小指分在两侧,余下三指并拢,
掌形奇特,来势却是快得惊人,如飞鸟之滑翔,穿梭云际,竟无半分滞涩,文渊
右肩一痛,已被他飞掌戳中。这正是云霄派外家绝技「飞天九重霄」中的「抟风
式」,后招接前招,端的全无破绽,快绝妙绝,流畅之极。

    文渊清啸一声,顺势抱着紫缘疾退数步,步伐轻巧,已自然而然地将肩头所
受劲力消弭於无形,心中念头如电一闪:「不料此人武功如此高明,只这么一会
儿,便已清醒解穴。」才一想到这儿,便听卓善在上头大声叫道:「寇大爷,云
二爷,莫四爷,这儿有人要抢贺礼,快快……」

    之前司空霸等人被穆言鼎的「五音弹指」震倒,虽无内伤,但是一时难以清
醒。司空霸内力最深,醒得最早,但已被文渊封住了穴道。云霄派东西两宗所长
不同,西宗的外家武功极尽变幻,穴道上的功夫却是平平,并不如何高明,东宗
高手却都精研点穴、解穴、冲穴之术,司空霸以深厚内力冲开穴道,立时救治了
狄九苍、卓善,跟着吩咐两人搜索甲板,自己前来查探底舱,却发觉紫缘已经被
文渊救出,两人正拿着一疋锦缎观看。

    他吃惊之下,正想招呼两名师弟赶来夹击,忽然一想:「想不到这紫缘如此
美貌,等闲难以遇得,若和师弟们合力杀了这小子,便得把她关回不正宝箱之中,
否则我若一人独占,他们定会和掌门师弟密告。若跟他们一同享受,未免不够滋
味。夺香宴上,我又未必夺得到这美人。不如我暗中偷袭,一招杀了臭小鬼,趁
师弟们不知,先把这美人儿好好品尝一番。」再偷偷窥望了紫缘一眼,更是色心
大起,恶向胆边生,眼见文渊不备,骤然偷袭。哪知文渊新悟得武学妙境,与先
一次交手已然大不相同,司空霸绝招虽快,却没能制了文渊死命。倒是卓善听到
底舱起了斗争,连忙隔海向四非人的座船叫唤。

    文渊听了卓善呼叫,心中暗叫不妙,心道:「要是四非人前来,那就难以收
拾,先解决了这司空霸!」轻轻放开紫缘,猱身倏近,左一圈掌,右一平挥,脚
步一个错动,霎时绕到司空霸左侧,一掌朝他背心拍落。如此身法,令司空霸陡
然一阵心惊:「小鬼的轻功怎地忽然大进?」震骇之余,连忙侧身翻臂,格他手
掌。文渊动念极快,心道:「这就是云霄派的武功,与呼延姑娘、秦姑娘所使殊
途同归。」

    当日与呼延凤、秦盼影等一场过招,他对云霄派妙招纷呈的武功甚感惊异,
但事后仔细钻研,心里对云霄派武功已有了个大纲,大抵是模拟飞鸟姿态,极尽
创造变化,武功另循一番理路,便如游鱼不能理解野兽如何奔走,走兽却又不知
鸟儿如何翱翔,飞鸟同样摸不透鱼虾如何游动,是以初见时穷於应付。但是辨析
思查之后,纵然不明其理,却仍可推衍应对之道。

    这时他见司空霸左臂回翻,手上招数虽然灵动,胁下却大露破绽,常人或许
为防司空霸寓攻於守,不敢直攻而入,文渊却立时看破司空霸这一路招式,动作
节奏分辨得清清楚楚,左掌藉着先前一圈之力而推出,时机之准,犹如司空霸特
地露出破绽给文渊出手一般。这一掌蕴含着九转玄功的劲道,司空霸乍感掌力抢
在自己发力之前袭体,骇然失色,却已不及变招,被这一掌重击胁下,力透肺腑,
惨呼一声,身子斜斜飞出,撞在墙上,沿墙滑落地上,再也不动。

    文渊赶上前去,正待再补上一招,却见司空霸眼珠突出,张大了嘴合不拢,
舌头伸在嘴角外。一探他心口,竟已绝息。文渊没料到自己掌力出得太巧,内力
又已更深一层,居然将这云霄东宗第二高手一掌拍死,也甚感错愕。司空霸的如
意算盘打不响,反而一招败死,生平得不偿失之事,也不知是否以此为甚了。

    就在此时,甲板上传来云非常的声音,叫道:「搞什么,弄得这么一团乱的?」

    又听狄九苍怒骂道:「他妈的臭小鬼,老子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接着几声轻轻幽幽的女子声音笑了起来,道:「紫缘妹妹生得这么美,当然
有好些痴情男儿来为她拼命了,嘻嘻,真是挺拼命呢,连穆尊使都伤得这么厉害
哪!」

    紫缘神情一紧,轻声道:「文公子,他们……他们很厉害。」文渊点点头,
心中甚感着急,暗道:「就算除了司空霸,那云非常却比他更加厉害。

    那女子是莫非是了?慕容兄早已要我提防她,那么也非等闲之辈。现下我一
人尚且不易脱身,怎能救紫缘离开?小茵这时定然担心得紧,我……我又害她操
心,真是该打。唉,要是小茵在这儿,她一定有好法子,现下可如何是好?」

    他心中虽急,却不慌乱,脑海里迅速动念,寻思如何平安脱困。忽然之间,
一个计策浮现出来,他随即握住紫缘双手,低声道:「紫缘,你信任我吗?」

    紫缘睁着明澈的双眼,微微一笑,柔声道:「不必问的,你很早很早就知道
了。」文渊回了一个微笑,跟着神色肃然,凑到她耳边说了些话。紫缘眨了眨眼,
身子微微一抖,随即微微颔首,低声道:「我知道,你……你一定要小心。」

    云非常、莫非是两人听到卓善呼叫,将船驶近,纵身越过船来查看,寇非天
却不现身,仍留在自己船上。卓善和狄九苍带着两人前往底舱。

    狄九苍以外衣被人脱去,恼怒异常,第一个冲入底舱,骂道:「臭小子,滚
出来受死罢!」但是放眼一看,舱中却不见文渊身影,「不正宝箱」如原先一般
斜置着,司空霸却倒在另一旁的墙边。狄九苍抢上前去,叫道:「师兄!」一搭
他脉搏,竟已死去,霎时惊怒交迸,大声吼道:「那天杀的臭小子!」

    其余三人旋即跟了进来。云非常一推宝箱,依然十分牢固,里面也确实沉重,
尚有人在,当下道:「贺礼还在,那小傢伙上哪儿去了?」

    众人四下搜索,却不见文渊踪迹。卓善道:「我们去上头搜一搜。」四人又
来回查看甲板前后,只因在大海之中,差着没能把船给翻了过来,文渊却始终不
见人影。狄九苍骂道:「这狡猾小子,定是遁水走了。」卓善道:「这儿茫茫大
海,他又能逃多远?」莫非是微笑道:「唉唷,说不定那位文相公还在船上呢,
两位还是小心点好。」

    云非常忽道:「这份贺礼,咱们可不放心叫给你们了。老四,动手把宝箱搬
回船上去罢。」这话显然是瞧不起云霄派,卓善、狄九苍脸色一变,想要反唇相
讥,但想到九头鸟司空霸这等高手亦遭横死,话到口边不免又收了回来。

    莫非是轻声笑道:「老二,你糊涂啦,穆尊使和司空大爷都是响噹噹的人物,
不管怎么死、怎么伤,也不会让对手逍遥自在的,那文渊说不定也已奄奄一息啦,
又何必大费周章,把这么重的箱子搬来搬去?」这句话却连皇陵派也损上了。

    穆言鼎端坐疗伤,便如不闻,心中却甚为疑惑:「难道那文渊没有开锁,放
出紫缘姑娘?那么他独自一人拿了钥匙,又到了哪里去?」

    隔着大海叠浪,海岸一处也有人急着寻找文渊,心情却全然不同了。

    那自是回到客栈,左等右等,一直等不到文渊回来的小慕容。她一回客栈,
便匆匆换好衣裳,想起文渊没带配剑,当下自己带了短剑,把从赵平波那儿夺来
的骊龙剑也佩在腰间,心道:「他一个人去探船,说不定会碰上什么劲敌,我得
去帮他才行。」

    她一颗心总是悬在文渊身上,这时也无暇去跟慕容修说一声,便又出了客栈,
奔往海岸。不料离岸尚远,已望见那船开始驶离。小慕容怔了一怔,心道:「那
船走了,我可来得晚啦。不知道他探到了什么消息?」脚步略微放缓,本以为文
渊便会回来,没想到一路到了岸边,仍不见文渊身影。

    小慕容四下张望,忽然惊叫一声,小脚一顿,心中已然明白:「他……

    他上了那船!那是云霄东宗的船啊,他……他一个人上去,那怎么行?」心
中又急又气,急的是不知文渊会不会处於险境,气的却是文渊就这样一个人出海,
居然没带着自己。

    她连连顿脚,眼眶边滚着几滴眼泪,心道:「怎么办?他……他怎么就这样
走了?定是他听到了和紫缘姐有关的事,一忍不住,上了船,连船出海了也顾不
得……他……他就是这样!」

    呆呆地望着大海,出了一会儿神,小慕容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还说不
要我挂念呢!我……我早知道,这辈子……这辈子都要挂念着你啦。」

    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酸涩,然而想起文渊对自己的种种温柔,又感到满心甜
蜜,脸上微微苦笑,心道:「算啦,谁叫我就是喜欢你这脾气呢?」当下打定主
意,立即回客栈找慕容修,要准备海船,提前赶往红石岛,好助文渊一臂之力。

    一转身,小慕容陡见金光耀目,颈边微微一凉,一柄金光灿烂的长刀已抵在
自己咽喉。对方来得无声无息,轻功固然惊人,然而那人的面貌,却更令小慕容
吃了一惊。

    这人一身金色装扮,阳光下闪耀生辉,容貌极美,一双美目冷冷淡淡,正是
云霄派西宗掌门,「金翼凤凰」呼延凤。那柄金刀一直连入披在她手臂上的斗篷
中,是金翅刀的一片羽刀,金芒映在小慕容娇嫩的肌肤上,闪动不定。

    小慕容见她神情虽无恶意,却也没丝毫善意,心中虽是惊异,脸上却仍若无
其事,笑道:「啊,是呼延姑娘,怎么你也来啦?」呼延凤道:「不止我来了,
我师妹来了,那位姓华的小姑娘也来了。」

    小慕容微感不妙,但仍不动声色,笑道:「华家妹子也来了,那好极啦,我
正想念她呢。她在那儿啊?」呼延凤淡淡地道:「华姑娘正和秦师妹在一起,只
要慕容姑娘陪我们走一趟,华姑娘自然不会受一点儿伤。」

    听得此言,小慕容不禁心头火起,暗道:「好啊,你来要胁我?我不跟你走,
华家妹子只怕就不止受一点伤了?」嘴角微微冷笑,道:「文大哥也算是帮过你
们,呼延姑娘居然用刀剑来请小女子我,今天可领教云霄派的手段啦!」

    呼延凤柳眉微竖,雪白的脸庞上约略泛红,随即宁定,道:「事在紧急,只
好多有得罪。」一收金翅刀,朝小慕容望了望,道:「若还想见华姑娘,就随我
来,否则可对不住了。」说罢身子一侧,飘然举步。

    小慕容暗暗气恼,心道:「若非放心不下华家妹子,我现在就找大哥来教训
你。哼,本姑娘就看看你玩什么把戏?」当下使开轻功,追在呼延凤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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