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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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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俩人在包房里又待了一会儿,等李秀玲缓过劲儿来,简单收拾一下才穿了衣服下楼,然后一齐去卫生间打理。此事在之后好几天成了张晓芬调侃她的笑柄。其实她也没资格笑话李秀玲,当初刚接大活儿的时候,张晓芬自己也经历过类似的情况。卖身的女人,终归要渐渐适应,才能学会如何自保。
    当天李秀玲没再接大活儿,她还做不到主动勾引男人交易。恰好也没有男人主动问她。倒是有个老头出价十五,让她在墙边用手给撸了一发。
    这事儿她轻车熟路,只是手里不再是那条年轻气盛的鸡巴。老头半软不硬的坚持了几分钟就败下阵来,算上之前和张晓芬的合作,这一天光此项收入她就纯赚六十五。男人后来给的那二十块,张晓芬倒是也要分给她,但她说什么也没要,张晓芬也就乐得装了自己腰包。她现在住的房子离这边太远,正好房租也到了期,昨天上午刚在舞厅附近找到个合适的,明天就要搬过来。这事得感谢小娟,她自己也租在那片儿,房子虽然旧了些,毕竟租金不贵。
    一晃一个星期过去了,周向红很是有些坐立不安。自从那天上午俩人放纵之后,老赵就一直没出现在公园她俩约好的位置,打家里电话,也没有人接。她和公园其他人又不熟,没处打听。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上门弄个清楚。照例买了点水果,装在塑料袋里拎着,周向红顺着楼梯往上走。
    老旧发黄的楼梯间墙面上东一道西一道,不知被谁家孩子用彩色粉笔和煤灰之类的东西画了些涂鸦。她记得有些角落里是堆了些杂物的,这次来倒一点也看不见了,只剩下那些角落的地面和墙面上还留有一些放过东西的痕迹。她敲门,里面寂静无声。她又敲了几下,确定没人在家,只好慢慢转身低头下楼。
    刚走下七八级台阶,还没到转折的地方,身后忽然“吱呀”一声。周向红回头看去,却是老赵家对门,一个戴着眼镜的老太太从门缝探头往外看。
    “你找谁”老太太慢声慢气的问,语气里带着一丝疑惑。
    “哦,大姐,我找老赵家。”周向红连忙转身又上了几级台阶,微笑着问:“就你家对门。你这几天看着他没他是不是好几天都不在家了”
    “这家的老赵头啊”老太太瞪着眼睛朝对门指了指:“你是他什么人呐”
    周向红被她有些骇人的目光和语气吓了一跳,稳了稳神回答:“呃我是他以前单位的同事。”
    “哦,那你是不知道啊没啦,人都走了有一个礼拜啦”
    “什什么上哪去了”周向红疑惑的问,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人没啦好像是得的什么急病也不啥事跟他儿子吵吵1起来了,突然就不行了”老太太特意大声了些,又摇了摇头:“哎可惜了,挺好个人说是都没来得及抢救”
    晴空白日,平地一声炸雷。周向红只觉得脚下一软,左手下意识的把住扶手才勉强支撑着没摔倒,右手拎着的塑料袋落在地上,几个橘子顺着楼梯骨碌碌的滚了下去。她张了张嘴,用尽全身力气艰难的发出声儿来:“大姐这这事儿可不好开玩笑啊他我上个礼拜还看着他来着”
    “嗐,这事儿我开什么玩笑对对,就是上个礼拜的事儿他儿子上他家来,正说着话突然就不行了谁能想到哇,那天上午的时候我在家,还听着他搁家里闹腾哎呀”
    老太太眼里闪过一丝狐疑,又隔着镜片上下打量了一番周向红。后者完全没注意到这些,只是失魂落魄的倚着楼梯扶手,全身上下一个劲儿的抖。整个世界像是被谁按下了静音键,充斥着一种尖锐刺耳的声音。只有这一种声音。
    周向红完全没听到老太太后面和她说的话。她目光涣散着,缓慢转身,撑着楼梯机械的下楼。
    “大妹子你没事儿吧哎,这怎么了这是”老太太喊了两声,看着她走过拐角,这才嘟嘟囔囔的关了门。
    过一会儿等周向红彻底下了楼,又开门出来,捡起塑料袋把橘子都装好了拎回家去:“哎呀,这么浪费呢,这都挺贵的”
    直到在楼下看见几个扎堆唠嗑的老太太,周向红才从行尸走肉般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她几步跨过去,一把拉住离她最近的那人,眼神直勾勾的,把老太太们吓了一跳:“哎这怎么大妹子你干啥”
    “大姐三、三楼那个就就就那个窗户口的老赵老赵你认识不”周向红狂乱的挥着手往上指,喊出来的话都走了音。
    老太太定了定神才反应过来:“噢噢,你说那家老赵头啊大妹子你先松手,先松手,妈呀你咋这么大劲儿呢”
    周向红触电一般撒了手,眼泪已经涌泉般淌了出来:“对,就那个老赵,大姐你认识不你们都认识不啊他人呢”
    几个老太太七嘴八舌的回答了周向红的问题,和楼上老太太说的几乎如出一辙。时间算来正是周向红和老赵分别那天临近中午的时候,老赵儿子到他家,不知道什么事爷俩拌了嘴,结果老赵说着话呢突然就不行了,他儿子用座机打了120,但听说人到医院的时候就已经走了。
    周向红的耳朵重新被人按了静音键,泪水也模糊了她的双眼。还没等对方说完,她就跌跌撞撞的走开了。几个老太太惊魂未定的看着她的背影,纷纷猜测着此人的身份。
    “哎我听老刘太太说啊,那天上午老赵好像和个女的在家整那事儿,动静老大了,隔着墙都听得清清楚楚的你说是不是就她”
    “真的假的啊那老赵头六十多了吧”
    “这事儿老刘太太不能瞎说她说折腾了挺长时间,完事儿不大会儿工夫120就来了前后没差上一小时。”
    “哎哎”一个老太太压低了嗓音:“这么说的话,你说老赵是不是马上风了”
    “别瞎说马上风人都说是当时就得犯病往外抬人的时候我看着了,家里就他儿子在。”
    “那是整完就走了呗没让他儿子堵着”
    “都说他爷俩那天吵吵起来了,没堵着吵吵啥”
    “现在这社会都啥样了,那老赵平时瞅着挺正派个人呐”
    “可不是咋的”
    “还真别说,我以前好像看着这女的来过”
    周向红觉得自己像被套进了一个巨大的塑料袋里,街上那些来往的车辆,擦肩而过的行人,高的或是矮的建筑物,所有这些都像是和她在不同的世界。一边是那些熟悉无比却又无比陌生的全部,一边是她,中间隔着一层仿佛透明,却又让人发冷的东西。脑袋里在轰响,有节奏的,说不清楚是什么声音,随着身体的摆动像铁球一样在里面来回滚动,砸得她眼前本就模糊的视野全是金星。也可能什么声音都没有。时间已经不存在了,空间也是。只剩下她自己,像一块落入水中的石头,被现实包裹着却又完全不相融。
    李秀玲在家等过了中午也没等到周向红回家。丈夫吃过饭固定是要睡的,估计短时间内也不能出啥事。她收拾完,换了衣服去舞厅,临走给周向红留了张纸条,让她到家呼自己三遍报个平安。
    前天房产证已经下来了,社区也做了登记,就等正式动迁。虽说房子实实在在到手了,但将来搬新家,总不能住水泥墙面毛坯房吧。至少墙面什么的地方多少还是要弄一下,再简单,也得有个家的样子。除了装修,电器家具什么的也得换换。按说要是不要房子单领补偿款当然可以解决经济问题,可这一家老小总不能住马路牙子2上吧。因此赚钱依然是当务之急,而且是长久之计。好在她如今彻底放开了,跳舞大活儿两手抓,每天的收入上升了一大截。只是身体还过于敏感,这几天又让人弄高潮一回。赶得也巧了,仨客人前后脚的拽她去卡座,结果愣是用车轮战打垮了她的屄。她倒还没和人在墙边弄过,大庭广众的,实在是拉不下脸。
    一下楼她就迎面遇上了以安大妈为首的一群老太太。后者夹了她一眼又往地上呸了一口:“臭不要脸个破鞋”她倒忘了,自己二闺女也顶着这么个名头呢。搁以前俩人非吵起来不可,如今李秀玲房产证在手,看待这群人下意识就觉得已经和自己不在一个档次了。赚钱才是最重要的,赌气根本没意义。她如今忙得很。
    但这帮老太太可有的是时间。头几天先是有人发现四五个扛着三脚架和竖尺的工人,用一个小望远镜到处的量。后来有灵通的人从别的渠道打听来了据说比较准确的拆迁消息,确定了没有房产证的补偿约等于没有补偿。一时间整片区域像是滚油锅里泼进了凉水,男女老少都炸开了。
    一群老头老太太分成两伙,一伙由几个口齿伶俐的带着一批身体不好的开始找有关部门询问请愿拍桌子犯病,另一伙由几个老花镜度数低的带着一批腿脚利索的从早晨转悠到晚上,逮着陌生人就盘查。当然,腿脚利索的遇到特殊情况也可以客串身体不好的,身体不好的来回爬楼,腿脚也都挺利索。中国式拆迁大家都早有耳闻,天知道以目前这个情况,广大无“产”阶级群众最终得让政府和开发商坑成什么样。
    大敌当前,人民内部矛盾都只能暂时放下,头可断,血可流,钱没给够不能拆。除少部分人,比如李秀玲这样大事已成心里有底的人外,以安大妈为首的一众革命妇女,开始叫嚷起誓死保卫家园,不拿够补偿款绝不搬迁的口号来。于是官面问题上升到了市级,私下行动则形成了邻里联防自治。后来市里责成区里出面,二把手带着房地产公司的人来和住户们简单谈了谈,不太愉快,安大妈在现场摔了领导自己带来的茶杯。当然这是后话,此时茶杯还不知道和领导天天亲嘴这件事到底会有什么下场。
    一些涉及当时动迁这件事的流程在此就不细说了。大部分的人的产权都面临着打水漂3,厂子破产倒闭后,福利房的产权成了一笔烂账,几家涉及的单位推诿扯皮,都不愿意出头办理此事,于是整件事逐渐陷入了僵局。但对于房地产开发公司来说,拿了地不作为是不可能的。于是中国式拆迁即将正式迈入第二阶段。
    李秀玲一直也没等到婆婆呼自己,不得已她只好掐着时间早早往回赶。这让她损失了一笔不小的晚场收入。但她不得不如此。家里三个人把老幼病残都占全了,就剩她一个主心骨。路上她盘算了一下,托儿所还在离家更远的地方,接孩子时间还早。另外婆婆要真是一直没回来,丈夫自己在床上躺了一下午,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急急忙忙上楼,掏钥匙开门,门锁却是正常锁上的,这一瞬间她松了口气。自己走时是把房门反锁了的,婆婆有钥匙,这证明她是回来了。也许只是没看到她留下的字条,自己不过虚惊一场而已。
    “妈妈”她进屋,关门,还没转身呢,先喊了两声。
    屋里静悄悄的,充斥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气氛。李秀玲慢慢转过身来,一眼就看见在客厅角落里坐着的婆婆。她毫无生气的坐在椅子上,身上还是上午出去时的那套衣服。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放在自己膝上,两只眼睛好像是在看着李秀玲的脚,仔细看却又没有焦点,半天都不眨一下。
    “妈妈你咋了妈”李秀玲吓了一跳,急忙走过去,弯腰凑近了问。
    周向红毫无反应,整个人泥塑木雕一般,只有微微起伏的呼吸,还能证明她是个活人。
    李秀玲脑袋嗡的一声,她第一反应是折到旁边房间,结果推门看见丈夫躺在床上,发出微微的鼾声这让她发自内心的松了口气,瞬间提升的心跳也得到了平复,而后轻轻带上门,又转回客厅。周向红还是坐在那里,仿佛李秀玲刚刚那一连串的举动根本不曾发生一样。
    李秀玲走到她面前蹲下来,这才看见她的眼睛是肿的,里面布满了血丝,像是大哭过一场。“你可吓死我了,妈妈,我是秀玲妈妈你说话呀,咋地了这是”李秀玲轻轻握住周向红的手,大热的天儿,后者的手却是冰凉的,好像还在微微颤抖。
    她又问了几遍,手上稍微用力摇晃着周向红。周向红终于有了一点反应,眼珠迟滞的动了动,而后才缓慢的把目光聚焦在李秀玲脸上:“玲儿啊你你回来啦”声音像是漏了气的风箱,沙哑干涩。
    李秀玲连忙就着话音往下说:“是我,妈你咋啦这是你别吓唬我啊妈”
    周向红嘴唇哆嗦着,张了张嘴,却一点声音都没有。李秀玲焦躁的站起身来,拿桌上的杯子给她倒了点水,又蹲下拿过她的手把搪瓷缸子塞在周向红手里:“妈你喝点水有啥事你跟我说,啥事咱都能想办法啊妈”
    这些年李秀玲了解婆婆,她虽说没什么文化,也不是很有见识,她骨子里是个坚强的人,而且能积极的去面对问题和寻求解决之法。今天她这个状态,绝对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可要说大事丈夫暂时就那样了,难道是孩子
    “妈乐乐”她试探的问。
    周向红从嘴里勉强挤出句话来:“到点儿啦我去接”
    谢天谢地,李秀玲又松了口气。从进家门到现在,她的心像坐了过山车一样。那可也就没别的事了。
    李秀玲暗暗上下打量了一下,也没看出婆婆像是有什么磕碰了的地方今儿上午,她说是去赵叔家来着赵叔吵架了也不能闹这么严重啊更何况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就算老赵闹情绪,婆婆断不会也闹的,好歹有三万多块钱撑着场面呢。
    她试探着问:“妈你今儿和我赵叔闹矛盾了”
    金钗谩作封侯别,劈破佳人万里心。这一声“赵叔”把个浑石凝铁般的周向红瞬间击溃了。她整个人的情绪像是被胶带勉强粘合起来的水闸,一瞬间就崩坍开来,悲伤如洪流般席卷了不大的屋子。
    李秀玲也没料到自己正捅在婆婆的痛处上,手忙脚乱的又是哄,又是帮着擦眼泪。周向红情绪失控,已经顾不得是不是打扰了儿子的休息,放声嚎啕起来。这一通眼泪,固然是对老赵的思念和缅怀,也是对自己命运多桀的悲叹。
    李秀玲这才从她断断续续不成章法的哭诉中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惊呆当场。但她多少还是保持了冷静,不能单纯因为老赵的死,就任由这个已经脆弱不堪的家庭继续崩坏,至少,孩子必须得去接回来。
    她陪着婆婆掉了会儿眼泪,看看天色不早,赶紧去托儿所接了乐乐。
    晚饭家中一片愁云惨雾,只有丈夫没有体会到婆媳二人的情绪。周向红根本就没吃晚饭,李秀玲带着孩子,不让她去纠缠奶奶。原本以为婆婆得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振作起来,没想到第二天早晨周向红就出现在了厨房里。只是人闷闷的,目光也发直,眼睛红的厉害。
    人活一世,固有一死。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说来残酷,事实如此。
    1吵吵:正确发音为cocao第二个字为轻声。东北方言。指吵架、说话或说话音量过大。例1:外面有两个人吵吵起来了。例2:你们俩小点声吵吵。例3:有事好好说呗,你吵吵啥
    2马路牙子:东北方言。也有部分地区称其为道牙子。指马路两侧抬高以区分机动车道和人行道的条石或类条石。网络曾经流传一位车主与客服对话的所谓“倒鸭子”录音,即说的就是此物。
    3打水漂:原意为一种利用水面弹射石子的游戏。由于石子扔出后不可回收,部分地区人们因此引申其意思为钱财或其他事物被白白浪费掉了。例:局长腐败让人给抓了,我送的礼算是彻底打水漂了。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周向红终于还是大病了一场。这使得李秀玲一星期没有去舞厅上班。她能理解婆婆在这件事上受到的打击,一份希望的破灭,比直截了当的灾祸更让人痛苦。但逝者已逝,人永远都应该向前看,也只能向前看。所有人的命运都是从来处来,向去处去,谁也逃不过生离死别,周向红终究想明白了这点。
    掐着老赵头七那天,她强撑着夜里下楼,烧了些纸。遗体告别没赶上,恐怕将来连他葬在哪里也不得而知不用想也知道,他的子女不会告诉她这些事的但两人终究曾有过这么一段缘分,至少能尽尽心意。经过这一场变故,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后来发现,原本已经零零星星的月经也彻底停止了五十岁了还有一点月经的女人不多,这本是件对健康大有好处的事。
    一星期后,李秀玲见婆婆多少恢复了些,起码日常在家不用她伺候了,这才重新开始去舞厅。她家情况在这摆着呢,几天没收入就要断粮了。尤其是婆婆这一病,又于计划外多消耗了些钱出去,无异于雪上加霜。张晓芬呼过她一次,得知情况后倒是问过她用不用帮忙什么的,被她给谢绝了。
    下楼转过弯来,她看见一群人正围在另一幢楼侧面的墙根议论纷纷,中间的墙上贴了一大张纸。离太远看不清,她又往前挪了两步。如今她主动和周围邻居们保持着距离,轻易不混到他们中间,一方面是因为安大妈的宣传,总有些人阴阳怪气的看待她,另一方面是因为房子,她不想被人知道自己已经办妥了手续,徒遭人嫉妒。
    人性就是这么奇怪,一群人光屁股站在一起,大家心理安慰,人人平等。倘若有人突然穿上了衣服而其他人都没得穿,那么仍然光着屁股的人就会觉得那身衣服刺眼,从而千方百计的想将它扒下来。至少也得撕几个口子出出气。
    刚刚能看清楚上面的标题zg街拆迁办致全体还没读完,人群里就突然蹿起一道身影,哗啦一声把整张纸都撕了下来,只留一点边角还粘在墙上。紧跟着一道洪亮的女高音就飙了起来,因为情绪激动,甚至某些字眼都走了音:“都他妈的放屁他们就是想把大家伙儿都诓出去,然后好扒楼”正是革命老将安大妈。她一手攥着那张纸,一手攥着拳头在空中挥舞着,脸涨得通红:“大家伙儿心一定要齐跟他们斗到底谁也不许私下里跟他们达成协议从今天起,咱们要用阶级斗争的目光观察一切分析一切砸碎拆迁办的狗头”说了几句还不觉解气,又把手里的纸用力扯碎掼在地上,末了恨恨的啐了一口。
    人群中轰然响起一阵赞同的声音。安大妈倒竖眉头怒发冲冠单手叉腰立于当场,倒确实有几分敢教日月换新天的气势。她见群情汹涌众志成城,不由得又提高了些音量喊出一段话来:“伟大领袖毛主席曾经说过,只有不要脸的人才说得出不要脸的话,拆迁办有什么资格站在我们面前哼一声呢”原话中是顽固派,她给临时替换了拆迁办上去,倒也确实是急中生智,应情应景。
    李秀玲转身就走。平心而论,安大妈他们的行为并没有错。她自己也险些就站在这群人中间。中国人自古就有安家立业的思想,房子就是命根子。哪怕只有个架子撑几片瓦,只要是自己的,那也就能算作一个家。然而一来她已然从此事中脱了身,二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此时她这本经上满篇就俩大字:缺钱。再者自己必须和他们保持距离,万一要被这群已经怒火中烧的人知道自己已经办了房产证,天晓得会出现什么后果。
    安大妈此刻正急于奠定自己头号钉子户的领导地位,再加上大家都在议论纷纷,猜测分析争执谩骂喊口号,竟无一人发觉她溜着边儿走了一遭。
    舞厅里热闹依旧,仿佛与外面那个世界并不相通。这里的主题永远只有四点,男人一点,女人三点。人性在这里是纯粹的,自由的,裸露的,和黑暗的环境保持着融洽关系。张晓芬和她唠了两句,就被人拽走了,她自己也被人拽走了,一会儿回来之后又和小娟打了个招呼。正站着呢,眼前忽然晃过来一个欲盖弥彰的秃顶,王八蛋笑呵呵的,上来就搂住了她的腰。
    她和王八蛋进了舞池,任其抚弄了一阵。李秀玲倒真是有些发自内心的感谢他,尤其是看见最近邻居们的举动之后。老王虽说半威胁式的拉她上了床,可人家也是实心实意帮自己办了事。更何况如今她也拿上床当了正经营生,回过头想想,几乎就不算给过老王什么好处。她也算想明白了,不再敌视这老家伙,反而还和他渐渐熟稔起来。
    老王摸了一会儿她的乳房,手就滑下去,她把裙子掀起一角,让他顺利的从内裤的边儿探进去抠弄,一边笑嘻嘻的,也把手按在老王的裤裆上揉搓。老家伙美滋滋的一边揉搓她的阴唇,一边享受被她挑逗的感觉。
    摸了几把,李秀玲调笑着说:“哟,王叔,今儿是怎么的了,咋看着我没啥反应呢”
    她纯属无心,但听者有意。王八蛋当时就一愣,气势肉眼可见的开始萎靡:“啊那啥这两天早起锻炼累的”
    其实他这个岁数,身体不行很正常,但男人天生对自己的能力非常在意,稍有差池就容易产生自卑心理。上次为了把李秀玲弄上手,他吃了一回药,虽说效果不错,但第二天也是腰酸腿疼浑身上下都难受。经过反思,再不敢轻易拿自己身体尝试那玩意了。偏巧的遇到李秀玲,一时得意忘形竟然忘了自己今儿没有药神保佑。
    李秀玲品出他语气不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触了王八蛋的忌讳。其实她这么说也没错,第一次他可是在她的撩拨下,凭自己本事硬起来的,后来到底在墙边让她用嘴弄了一回。想到用嘴,她忽然有了主意,但转念又一想,他都没提这茬,凭啥自己上杆子1去作践自己。
    正想着呢,王八蛋忽然说到:“秀玲啊,你跟王叔找地儿坐着唠会儿嗑去”他也是心里打着算盘,想着换个安静稳妥的环境,看看自己是不是能争取再老当益壮一回。
    李秀玲大致明白他的意思,故意捏着腔调回答:“上哪坐去呀,有啥话就在这儿唠呗,墙边那圈沙发都找不着空地方”
    “这厅里乱哄哄的咋唠我是说咱上”王八蛋迅速盘算了一下,去哪门槛费肯定都得自己掏:“上卡座去坐会儿呗,就当休息了。”
    李秀玲在心里骂了他两句抠门,嘴上却嗲着回答:“王叔你真能忽悠人,那地方是坐着休息的地儿么我还没去过呢”却也就脚下不停,跟着他走了。其实前些时候她已经去过好几次了。
    王八蛋交了钱,俩人一前一后往卡座那个小厅里溜达。卡座的门槛费是十元,这无形当中增加了成本开支。李秀玲想找个僻静点的角落,因此走在前面,王八蛋从后边看着她扭来扭去的屁股,心里不住的给自己鼓劲儿,希望一会儿能把这额外支出的钱玩回来。
    卡座的这种所谓沙发,相当有局限性。就是一个长方形的木箱,大约半米多宽,长一米五左右,高半米多点,上面压着海绵蒙一层人造革,黑的或者是棕的,左右后方再用约一米三四高的木板三面围住,也蒙一层人造革。左右两边的木板通常要比下面的座位稍微向前延伸出来那么二三十厘米。以上这些构造是连接在一起的,成为一种人人都知道可以坐,人人都坐得不怎么舒服的那么个玩意。早先这样的椅子在饭店或者那种老式歌厅里两两对放,就可以形成一种感官上隔离出来的小包间。或者摆在录像厅里,充作雅座。在舞厅这边的小厅里倒是摆放得中规中矩,就像电影院的椅子那样面朝里横着几排,中间和两边空出来留了三个过道。从小厅入口看进去,里面就像个颇有档次的录像厅,只可惜对面墙上什么都没有,灯也稍稍亮了些。
    这样的环境里,两个人做爱做的事,要想不走光是不可能的。就算衣服不脱,裤子总得脱吧。过道里人来人往,就差围观品评了。李秀玲终归还是有些抹不开面子,想尽量少暴露于众人的视线之内。这事儿不同于在舞池里被人玩弄,那里光线昏暗,虽说也是该露的都差不多露了,好在人群拥挤,又都忙于自己手头那点事,彼此很少互相观察。
    之前李秀玲在包房里和张晓芬一起伺候男人,毕竟空间密闭,人也少,再仗着当时一股冲劲。但卡座这边空间开阔,灯光又亮,公然就和男人搞起来,仅靠卡座两侧那窄窄的二十来公分遮挡,无论如何心理上也不太过得去。因此找个靠里的角落就势在必行。尤其是之前有一次她没占到合适的位置,不得不和一个老头在靠过道的位置进行交易,结果也不知道是哪个汉子路过,居然还叫了声好。李秀玲固然羞臊得差点把脑袋插进沙发角落里,老头也被吓了一跳,直接就缴了枪倒算是帮了她的忙。
    王八蛋则是心里多少有点阴影,以前他也和其他女人来过几次,因为每次都硬不起来,都闹得十分尴尬,因此也想找个不引人注目的地方。此刻俩人心思各异,脚步倒出奇的一致,直奔最里面而去。
    卡座从不缺人,俩人一路上难免被动的欣赏了些露水姻缘。老王固然乐得过过眼瘾,李秀玲也很是偷瞄了几眼。不为别的,主要是想学学别人的先进工作经验。走到最里面一排,李秀玲正好发现右排一溜三个卡座都是空的,急忙摆手招呼王八蛋过来,占了最边上的位置。
    王八蛋一边走过来坐下,一边在心里盘算。他倒是明白,刚才跳舞李秀玲没要他钱,进了这地方再不给钱,人家哪还能有兴趣配合他。更何况自己的身体状况摆在这儿呢,做事要明确目的,他毕竟不是真的想上这来纯聊天的。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就算到最后仍然落得个不举的结果,起码过程长一点,李秀玲服侍的尽心尽力点,事后不要对他冷嘲热讽的,也就是了。
    刚才进门交钱他是拿了张五十的,剩四十攥在手里。约定俗成的规矩就是先给钱,他抽出二十,往李秀玲面前递:“秀玲啊,来,叔先把钱给你”
    李秀玲一边把包从身上解下来往卡座的角落里放,一边也在心里盘算。王八蛋刚才就没给钱,进到这里了如果还不提钱,她要是不要然后怎么办,狠点儿心就陪他聊会天聊多久合适呢,会不会耽误了自己在外边赚钱要是给钱,她要是不要然后自己好好陪他玩可看今天这状态,他恐怕是真像张晓芬说过的那样,根本就硬不起来了,自己该怎么办好呢方法倒不是没有,丈夫那根没知觉的阴茎在她嘴里都能像模像样的挺立起来,王八蛋好歹一个正常人,能困难到哪去可自己到底要不要这么伺候他呢要不就应付他一会儿,等他知难而退,自己又赚了钱,又不耽误时间,又不累
    她正想着,一回头王八蛋的钱已经递到了眼前,这倒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了:“哎呀,王叔,不用”
    王八蛋一手拿钱往她手里递,一手摸在她屁股上:“嗐,啥不用,王叔不是不懂事儿的人那啥,你把钱收了王叔这体格吧,不太好,秀玲你帮王叔弄弄,别嫌麻烦就行”
    李秀玲手还在推挡着:“没事儿王叔,我知道你有时候那啥你也别上火,这事儿其实好办”
    王八蛋何许人也,逢迎巴结那也是一辈子了,从话堆儿里滚过来的,只一愣就听明白了她话里的含义。此事不比其它,老头见她不仅没嫌弃自己,还说有办法帮自己解决这个问题,一激动,也顾不得李秀玲说这话究竟有多少可信度,从裤兜里把另外那二十也掏出来,一起塞到她手上:“秀玲啊,你、你真有招儿帮叔,就多费费心这钱你都拿上”
    李秀玲原本是不经意说出的话,让他这么一弄,倒坐实了。有心再推辞,眼看着王八蛋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又想想自己受人恩惠,总也不能把面子给回绝了,再则还得看钱的面子,四十元那可是两次的价格了。犹豫了一下,她这才暗下决心,伸手接过了钱:“王叔,那那我试试看啊,但是可不把准2,这要是整半天还不行”
    王八蛋没头没脑的接过话答应着:“没事儿秀玲,王叔不是小气人,能行就行,不行咱就走,高低不能耽误你挣钱”
    话说到这份儿上,李秀玲是再推脱不掉了。她把钱装到包里,让王八蛋稳稳当当叉着腿坐好,先是自己掀了衣服,把乳房整个暴露出来,右腿单膝跪上卡座,右手抓着背板的边,把上半身贴在王八蛋面前,左手在他裤裆上划拉了几下:“王叔,你把它解开”
    王八蛋答应着,俩手急忙忙的解了裤口,又把裤腰往下推了推,李秀玲的小手就滑进去,捏住那个软塌塌的玩意轻轻揉起来。王八蛋左手搂着她的腰,一仰脸,叼住她的一个乳头连吸带吮,一边享受着下面的按摩,舒服的拿鼻子直出长气儿。
    李秀玲也轻轻的哼哼着,极尽声音所能表达的撩人之态,配合着手上的动作,不时还拿指甲在他的阴囊上轻轻刮几下,换回后者倒吸凉气的声音。这都是她日常操演熟练了的,只可惜王八蛋确实是虚,就此撩拨了一阵,居然还是毫无反应,气得李秀玲在心里暗骂他下肢瘫痪。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眼看着王八蛋欲火中烧,只等她那口泉水救急。尽管还是不大情愿,但这毕竟是自己的工作,老王也不算外人。李秀玲把乳头从王八蛋嘴里拽出来,最后脱离时正赶上他往嘴里抽气儿,乳头被牵引得长长的,发出轻微的“啵”的一声。
    凭心而论,老家伙的动作还是很值得称道的,不疾不徐,既自己过了嘴瘾,又照顾到了李秀玲的感觉,以至于她也多少产生了一些快感。甚至从他嘴里把乳头拔出来后,心里还空落落的。就这一点,王八蛋就比别人强多了。前些天有个家伙,刚吸了没两下就动了牙,虽说没使劲,还是吓了李秀玲一大跳。听张晓芬说,客人里还有更变态的,不得不防。
    老王不明所以,但本着消费者就是上帝的原则,坐在那看李秀玲下一步如何施展。李秀玲弯腰拿包,他就趁机把手伸起来,托在她乳房上揉搓。眼看着她从包里翻出一小包纸巾、一个小瓶子和一个避孕套,他心中纳闷,实在憋不住说到:“秀玲啊,那啥,叔这还没硬呢”
    李秀玲笑笑:“没事,叔你坐着把裤子脱了”

正文 第三十九章

    王八蛋依言脱了裤子,直接褪下去,堆在膝盖上。李秀玲拿了小瓶转过来,一手捏起他的阴茎,先转圈噗噗的喷了几下当然是水,这是跟张晓芬学的把包皮翻开来,里面也都喷到了。然后掐着龟头拎直了,用纸巾上上下下的擦了一圈,重点是冠状沟里。老王虽然人不怎么样,卫生打理的还不错,他这根玩意李秀玲是见过的,也没什么可疑的疙瘩之类。里里外外都擦净后,李秀玲扔了纸巾,顺便闻了一下手上的气味,这才放下心来。
    王八蛋眼看着她一抬腿,单膝跪在卡座上,俩手压着捋了捋他的阴毛,撮起鸡巴,俯身上去就用舌尖轻轻在龟头上点了点。这一举动从心理上把他刺激的不轻,仗着肾虚在没哆嗦得那么明显,但也不得不强迫自己定了定神。以往那些舞女为了刺激他勃起也用过嘴,包括和李秀玲在一起的时候,但那都是戴了套子的,像这样直截了当就和女人的嘴亲密接触,还是头一回。李秀玲用手把朝着他那边侧脸的头发捋到耳后,歪头朝他笑笑,而后张嘴就把那个不争气的玩意吸了进去。
    作为李秀玲这一技能的第三位体验者,王八蛋的状态勉强介于她丈夫和小午之间,多少比不行还能强点。他能感觉到李秀玲的嘴里像是有一股吸力,在不断向里拉扯着自己的鸡巴。同时她的舌头还在温柔的托着那个玩意,不时曲起来撩拨一下顶端。这种感觉上一次他在家中已经体会到了,但那时他受药物影响,鸡巴整条硬挺,感觉也还算灵敏。如今虽说是故地重游,且少了橡胶的隔断,但除了被舔舐和吸扯之外,其实并无太多感觉。好在心理还是很刺激的。王八蛋乐得享受,李秀玲这种勇于献身的行为给了他莫大的满足。一般舞女可不会轻易就不戴套的去给人做口活儿,天知道那条陌生的阴茎上都粘着些什么。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鸡巴在不住的被李秀玲往嘴里吸,力道还挺大,偶尔她的舌头会在里面搅一下。左右闲着没事,王八蛋用左手玩了会儿她的乳房,又换右手,把左手抽出来,顺着她的后腰摸过去,把裙子几把拽上来堆叠在腰上。这使得李秀玲的屁股露了出来,她往里挪了挪,臆测着能被卡座的侧板挡住,也就没再管他。王八蛋顺着内裤的边把手插进去,在那个丰腴光滑的屁股上来回抓捏摩挲。
    这边李秀玲正忙着呢,王八蛋眼看着隔壁卡座溜达过来俩人。女的长相一般,看上去也就刚二十出头,男的四五十岁,脸上褶子不少。走过来男人递了钱,女人接过来塞进包里,放下东西就开始脱裤子。男人看样子也解了裤带,站在那大约是自己撸着做热身,一扭头正好从侧板上面看见了王八蛋,对他点点头。王八蛋也点点头,眼角瞥见李秀玲挺专注,似乎毫无察觉,忽然心里一动,把手抽出来,勾着她的内裤边往下扒,同时努了努嘴,朝那男人丢了个眼神。
    男人会意,抻着头往下看,只见李秀玲丰腴洁白的屁股正对着他暴露出来。两瓣硕大光滑的臀肉,以及中间夹着的屁眼,隐隐还能看到一点下面的阴唇。男人呲牙无声的笑了笑,就那么看着她的屁股,继续热身。王八蛋也得意的咧了咧嘴,炫耀似的又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两把。
    也不知是暴露李秀玲使他从心理上得到了足够的刺激,还是李秀玲嘴上的努力终于获得了成效,又或是两者兼而有之,王八蛋开始感觉鸡巴渐渐挺了起来,最重要的证据就是她的嘴上下幅度明显增加了,舌头也不再是把那玩意拨来拨去,而是不时的在顶端画个圈。由此带来的是愈加明显的神经刺激,他甚至能感觉到她的牙齿偶尔刮在包皮上。
    旁边的女人脱完裤子好像是趴在了卡座上,男人斜着面朝里站,开始耸动起来。女人明显有些夸张的哼叫声传来,多少还透着那么点敷衍。李秀玲这才发觉旁边有人,右手伸到后面把裙子放下,王八蛋的手和她的屁股一起被遮了起来。她倒是不知道,刚刚自己已经走光了。小厅里说话声呻吟声拍击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使她没能第一时间发现被王八蛋成功展示了一回。
    她又吸了几下,感觉王八蛋的鸡巴已经基本达到了状态,这才张嘴抬起头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酸的脖子。嘴角和龟头之间还拉出一道细丝来。
    王八蛋眼看着自己的鸡巴半死不活的进去,坚硬挺拔的就出来了,简直大喜过望,正可谓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故知挺给力,鸡巴不白吃。他和李秀玲丈夫的情况毕竟不同,后者单纯就是负压充血,阴茎肌完全没有锁住血液的神经反应。但王八蛋毕竟还是个有七情六欲的正常人,虽说勃起是改成被动技能了,至少还能勉强维持得住。
    事不宜迟,李秀玲站起来吐了口水,把避孕套的包装撕开,麻利的给王八蛋套上,捋到根又用手指圈住箍了箍,让血液更多向龟头挤压。感觉到手上传来的坚硬程度勉强让人满意,她伸手把内裤摘下来倒不费力,之前已经被王八蛋快褪到膝盖上了一撩裙子就跨跪上来,乳头几乎戳到他的脸。
    王八蛋用手从侧面一捧,把她的乳头顺势就含在了嘴里,李秀玲也不在意,挪了挪屁股,一手伸到胯下扶住那个还在状态的玩意,先在自己的大阴唇中间蹭了蹭,用最顶端磨了磨阴蒂。在润滑油还没流行起来的年代,这样的行为是必要的,既能挑起男人的欲火,又可以刺激自己的器官,以便其分泌出足够的液体,既保护自己,也方便他人。当然,后者对于李秀玲而言,其实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她入行不算久,身体依然对性爱的刺激保持着正常的生理反应。心中或许只有钱,但屄终归还是需要鸡巴的。每天在黑暗中被不同的男人把玩抠弄,使她的身体一直处于兴奋状态,下体总是略有润滑,这样做只是为了给王八蛋的鸡巴再涂抹上一点粘液,以便更好的插入而已。
    一阵电流从阴蒂那里窜上来,她不由得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然后腰往下一沉,王八蛋当时又分了分腿,张嘴一口热气就喷在了她的乳房上。她的身体倒是自觉得很,仅靠为他口交的精神刺激就已经开始有所反应,勉强算是进入了状态。再加上避孕套厂家贴心附带的油脂,一蹴而就。
    从那些深处柔软堆叠的嫩肉上传来的包裹感,自龟头开始一路向下,逐渐蔓延到整条阴茎。王八蛋本来艰难维持的局面迅速得到了缓解。虽说他这已算是故地重游,但感官上的刺激仍然使其沉迷,再加上难得的一展雄风,王八蛋激动得脚趾在鞋里勾得紧紧的,甚至想吼上两嗓子。但性交不是请客吃饭,真要等他一吐心中郁结,只怕下面那位仁兄黄花菜都凉了。
    李秀玲为了照顾双方的感觉,在他腿上坐实了。但王八蛋有多少分寸,她是领教过的,只能说聊胜于无。毕竟目的是明确的,她扶住卡座靠背,先是摆动了几下腰肢,让阴道里的那玩意前后耸动了一下,这当然搅得她更湿润了些,王八蛋清晰的感觉到她的屁股压在自己腿上,弹性十足的动着,中间那一小块凸起,紧紧压迫着自己的小腹,伴随耸动,阴毛与阴毛摩擦在一起。最要命的还是阴茎,像一根前倒后歪的棍子,在李秀玲体内来回摇动,龟头换着角度的压进一团软肉中。而其它的软肉,湿腻腻滑溜溜的顺着阴茎根部向上一遍遍的磨过,仿佛把那玩意的血液都推挤进了龟头。
    王八蛋毕竟肾气不足,也就这么磨了一小会儿,就隐隐约约开始有了感觉。男人的心态是复杂的,既想在过程中征服女人,又期盼结果的到来。前者是出于心理满足,后者则受控于生物本能。来舞厅的男人还多了一层,总想要钱花的更值一些。所谓更值,第一要义就是时间最好长一些,再长一些,如果女人能被自己玩弄到高潮崩溃,那就算超值。因此张晓芬们也就从中琢磨出了道道,甭管粗不粗硬不硬长不长,都要表现出一种癫狂的状态来,这就算敬业精神。
    李秀玲也学了个七七八八。她是内心隐隐期待着那种飞上云霄的感觉,但却承受不了体力的剧烈消耗,毕竟钱还得赚,没什么时间休息。一单放纵自己的生意所带来的疲惫,是需要很多时间去缓解的。而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因此赚钱和自己的快感比较起来,就全剩下赚钱了。
    王八蛋是客人,再熟也是客人。虽然客人就是上帝,但此刻却不能指望着他让自己上天。李秀玲只好拼命压抑住自己的渴望,专心发挥工作热忱。她有节奏的摆动着腰部,让王八蛋的家伙在自己体内得到充分摩擦,以便使其更多的得到快感,最好也更快的结束战斗。
    这就是一笔交易,双方从中获得的利益并不相同。王八蛋乐于这样坐着享受,他用手搂着李秀玲的后腰,那里因为衣服被撩起来,触手一片滑腻的肌肤,微凉,却柔软。嘴也没闲着,把她的乳头叼住不停的吮吸,感觉着那颗麻砾硬挺的小东西在舌头的挑逗下摆动得弹性十足,甚至还带着一点点微腥的甘甜。那是让他沉醉的味道,促使荷尔蒙和肾上腺素在有限的范围内不断飙升。李秀玲的乳房被牵扯得略变形,时不时还会整个杵在他脸上,让他感觉到一种窒息般的刺激。如果时光可以倒流,自己再年轻个三十岁,一定要把她放倒在身下,狠狠的教育她如何做好一个女人,你说当年在厂子里的时候,她怎么就没什么事求到自己呢他想着,却明白这仅仅只能是幻想了。人啊,还是要活在当下,虽然确实已经不复当年勇,可她不也还是在自己的鸡巴上耸动着呢么。这么想想,王八蛋心里又平衡了。
    一走神不要紧,他隐隐觉得自己的鸡巴似乎不像刚才那么硬挺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王八蛋吓了一跳,赶紧猛吸一口气,专注的对付眼前的活色生香。可惜他终究是底子太薄,积重难返。
    李秀玲正动着呢,也忽然感觉到阴道里那根玩意出现了一丝疲态。她也吓了一跳,说好的帮老王解决问题,钱都收完了,这要是半途而废该怎么办总不能再用嘴给他弄一次吧那鸡巴现在还插在自己屄里呢,虽然戴着套子,也不能拔出来再往嘴里放啊。
    她心中念头一转,赶快改骑在他腿上前后耸动为双腿用力撑起上下颠动,每一次都快速的把鸡巴拉出一小截再狠狠的坐进去,嘴上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开始婉转淫荡的哼叫起来。老王倒配合,借着刚才提起来那份快感,随着她的动作使劲,努力捕捉从下体传来的每一丝感觉。俩人的状态,瞬间就完成了从温情到热烈的转换。
    隔壁那个男人此刻正吭哧吭哧的卖力耕耘着女人的肉体,听见李秀玲突然拔高的呻吟声,一转头,就看见这边的老少配激情四射。女人骑跨着,脸微微扬起,鬓发纷乱面色潮红媚眼如丝,叫床声一声比一声淫荡,胸前两坨硕大的雪白不住的撞在那个老头脸上。老头眉头倒竖双眼圆睁,脸上的肌肉都随着女人的动作不住的微微颤抖,一副正与情欲奋勇交锋的表情。两人的腿被女人的裙子整个盖住了,但不难想像到,此刻那里面正在进行的勾当。
    他一时失神,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个雪白浑圆的屁股,一瞬间竟感觉此刻被自己撞击着的那个屁股,忽然没刚才那么弹性十足了。身下的女人也感觉到了他动作放缓,边哼着边扭头朝后瞄了瞄,正好看见他一边应付似的肏着自己,一边却扭着头直勾勾的看着隔壁。一阵淫荡且并不遮掩压抑的哼叫声正从那边传来。贱屄她恨恨的想,却也加大了自己的音量,配合着稍稍扭动自己的腰肢,以便用更大的刺激把男人的心拉回来。理论上来说,其实只要男人射了精,她就算是完成任务,至于究竟是谁刺激了他,其实于交易本身而言并不重要。但嫉妒是人的原罪,红尘市井,无人免俗。尤其是女人,更喜欢在男人面前争风吃醋,哪怕此刻彼此的关系其实并不合法。
    男人终于还是回过头,开始专心对付她的屁股。她把头低下,重新半趴着承受来自后面的冲击,小腹撞击着屁股,仿佛发出了一点声响,然而终究淹没在嘈杂的环境中。男人低头看着,看自己的套着套子的鸡巴,从女人的器官中抽出来又插进去,上面偶尔会拉出一道浑浊的,像是泡沫又像是粘液的东西。女人略暗红色的粘膜,随着他的每一次抽出,都会被带出窄窄的一道,箍在鸡巴上,然后又随着冲击褪进去,顶出女人几声听上去还算销魂的轻哼。
    王八蛋终于抓住了那一瞬间的感觉。他突然搂紧李秀玲的腰,使得后者不得不停止动作,却还尽力扭着腰,让自己能再包裹着鸡巴蠕动那么两下。李秀玲知道他开始射精了,倒也不敢再有什么更大的动作,怕套子滑脱下来弄得不好收拾。
    王八蛋只是张嘴低声“嗬”了一下,急促的吸了口气,就又把刚刚暴露在空气中,还湿漉漉的乳头一口吞了进去,有节奏的用力吸吮。节奏也来自他的身体,李秀玲感觉到他耸动着颤抖了两下,双腿的肌肉都绷得硬硬的。
    抖完王八蛋从鼻子里长长的喷出一口气来,又用舌头舔舐了几下乳头,这才既满足又似乎遗憾似的把嘴松开,向后瘫靠在卡座背上只是喘。李秀玲手伸下去,在阴唇中间掏摸了一下,老王的鸡巴已经开始软下去,松松的滑脱出来一截,却没带着套子一起。她心里一紧,连忙分开小阴唇,又把手指往里面抠了抠,感觉指甲刮到了套子的边,这才放下心来,努力勾住掐紧了往上抬屁股。套子松松垮垮的被拉了出来,裹在里面的粘腻液体,被龟头堵住,倒是一点都没洒。李秀玲不为别的,只怕脏了裙子。
    她抬腿从王八蛋身上跨下来,就势捏下套子,扔到墙角,转头从包里掏了纸,笑着递给老王一张:“喏,王叔,你擦擦”
    王八蛋接过纸,包在自己的鸡巴上擦了几把,一边看着李秀玲站在那里,跨着腿,手伸到裙子下面去擦拭,两个乳房明晃晃的顶着乳头,斜斜的挑着衣服的边:“哎呀秀玲啊你真好哇叔以后还来找你噢”
    李秀玲从胯下掏出纸,团个团丢掉,笑着回答:“行,王叔,那以后你有工夫就来找我,指定让你舒服了”说着把衣服放下,又整了整裙腰。
    俩人收拾完,在旁边卡座男人开始发起冲刺的轻微啪啪声中往外走,一路上不免又欣赏了几出现场表演。
    王八蛋情绪平复下来,就开始觉得脚步虚浮,溜达到外面舞池边上找地方坐着休息,李秀玲则去了卫生间打理,回来后看见小娟正站在明曲舞池边上和一个女人说着话,看见她来,小娟摆了摆手和她打招呼,又扯着那女人走近了看,更应该称其为女孩给她介绍:“玲姐,这是我小妹儿这你叫玲姐。”
    女孩怯生生的提了提嘴角:“玲姐好。”
    “哎,你好你好哎,你俩长得还真有点像呢,你亲妹啊”李秀玲笑着问。
    “不是,我姨家的小妹儿,呃,表妹,叫琳琳。她今儿刚上这边来,玲姐以后麻烦你帮我照看着点啊。”
    “瞧你这话说的,行,以后有事儿跟姐吱声啊。你俩先唠着,我上那边儿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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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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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对于小娟的这个行为,李秀玲其实在心里是多少有些震撼的。尤其是这件事后来从琳琳嘴里得到证实之后。她们俩的确是表姐妹关系,俩人的妈是亲姐妹。
    再加上两家都只有这一个孩子,算起来小娟和琳琳的关系,几乎就等同于亲姐妹一般。舞厅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怎么能把关系这么亲密的一个姑娘拉到这里来。
    「哎呀,那你这妹子,你还是黄花大闺女呢,就上这地方来那」李秀玲跟着唏嘘了一通,却也掩藏不住疑惑和惊讶。
    「我我就赚个跳跳舞钱就行」琳琳犹犹豫豫的回答着,俩人坐在明曲舞池最边缘的沙发上唠着嗑,李秀玲这算是偷懒让自己休息会儿。
    此时已过了一个礼拜,她俩接触几回,倒是渐渐熟稔了。
    琳琳家里也困难,她勉强混了个初中毕业,在家帮着种了几年地,终于不堪忍受日复一日的穷困生活,又不想听从家里的安排结婚,因此跑出来投靠表姐,想打工赚钱。
    小娟自己都在舞厅吃这碗卖身的饭,又哪有什么能力安排她,就任由她找了几个饭店端盘子鞋店卖货的活。奈何这姑娘自小生长在穷乡僻壤,没见过什么世面,说话办事都不尽如人意。
    到后来小娟其实也是有心让她多赚点钱又不累,不知怎么做通思想工作就带来了舞厅,乡下丫头见识少,从小又缺乏正确的三观教育,初来乍到,难免被城市中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冲昏了头脑。更何况她有自己的打算。
    「姐我其实在家有对象」
    琳琳红着脸,吞吞吐吐的说:「他家穷,我妈说啥也不同意」
    「那他呢跟你一起出来没」
    「没他爸身体不好家里地没人种我寻思多赚点钱,将来我妈就不能难为咱俩的婚事了」
    李秀玲哦了一声,脑袋里忽然转过弯来,所谓黄花大闺女云云,大约是自己多虑了。
    周向红给大壮收拾完,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呆。经过老赵一事,她常常一个人在家里,一坐就是半天。
    抵制拆迁的喧嚣,从窗外一浪接一浪的涌进来。
    前些时候,街道组织了一些人,挨家挨户的做工作,楼道里常能听见敲门声,紧跟着就是斥责和谩骂,大约安大妈之流还会动那么几下手,社区那几个不知道什么门路调进去混正式编制的谁家媳妇很是吃了些亏。
    最近这两天倒是不怎么来了,只是小区里莫名多了些流里流气的家伙,住户们在楼前屋后私搭乱建的小棚子也不时惨遭毒手。
    后楼那个喜欢捡废品的老冯头天天站在胡同口哭诉。据说前天半夜,安大妈家的门前被人丢了一堆臭烘烘的生活垃圾,早晨对门的邻居出来,差点没被苍蝇给顶回屋里去。
    前后几幢楼的居民在安大妈的咆哮声中度过了整整一天,而后其自然又在小区里巡回发表演讲,誓同黑恶势力斗争到底。
    然而那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不幸和坎坷,最近给她的鬓角又平添了几丝白发,眼角和额头的皱纹也加重了些。
    人呐,活着真难。月经是彻底没有了,她最近几天一直感觉阴道干涩,还时不时的有些瘙痒。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源于内分泌紊乱。
    她焦躁、压抑,总觉得喘不上气来,但这一切都是可以克服的,或者说并不重要。
    无论如何,人都得活着,而且往往并不是为自己而活。
    这个家需要自己,因为媳妇已经舍身冲上去了。
    想到媳妇,她又是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
    那是个好姑娘,她第一次见到她时就这么想。大壮踏实,李秀玲贤惠,虽然大壮他爹走得早,但这个家原本应当是幸福、和谐的,尤其后来又添了乐乐。
    然而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她觉得这一家子的人,仿佛都浸一个粘稠腐烂的漩涡里,慢慢的往下沉。
    她慌乱、愁苦,凭着本能想要抓住些什么能维持下去的东西,至少是维持吧。
    可老赵的事又重重在她心头踏上了一只脚。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周向红甚至想从未认识过老赵,那样,也许他还会活着,也许会认识另一个人,安度晚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逝者已矣,徒余生者悲。
    想到老赵,她又想起大壮他爹,而后是大壮这些天她心里一直隐隐约约有个想法在翻腾,漆黑如墨。
    难道,是自己克了他们几声敲门声把她从沉思中惊醒。
    不可能是李秀玲回来了,她有钥匙,从来都是自己开门。
    也不太可能是跟拆迁有关的什么人,这段时间他们都很巧妙的避开了自己家。
    周向红知道,人家有登记的,在一干群众堆里,如今自己家算是配合政府工作的积极分子,就连砸玻璃都不会误伤到自己家。
    她疑惑着,还是走过去,贴着门问了一句:「谁啊」
    「是周向红家么」门外的男声略有些闷:「麻烦开一下门,有个朋友托我来转告一些关于赵振平老先生的事。」听声音是个陌生人。
    她趴在门上又听了听,外面静悄悄的,那个男人说完话就再没发出什么声音。
    周向红原本是不想开门的,但赵振平三个字让她乱了心神,赵振平就是老赵。
    关于他的事,无论是什么,似乎也都不适合隔着门让人在楼道里说。
    手鬼使神差的按在了门锁上,等到她回过神来,门已经开了。周向红忽然觉得不妥,连忙又想把门关上,但一只宽大的手掌已经伸进门缝,牢牢的抓住了门边。
    而后,门被拉开了,一个肤色有点黑的胖子一步就迈了进来:「嗯,看来是没找错人家哈」胖子大约四十左右,长的五大三粗,大脸盘双下巴,腆着个烧锅一样凸起的肚子,穿一身花里胡哨的半截袖和大短裤,胳膊下夹了个黑皮包,呼吸间发出一种轻微的嘶嘶声。
    周向红诧异的伸手拦了一把:「哎哎,你谁呀你怎么就进来了」
    胖子没搭腔,只是自顾自的往里走,周向红伸出来阻拦的胳膊,对于这胖子的体重和力气而言轻飘飘的,仿佛丝毫起不到什么作用。后面还跟了个梳着板寸头的男人,也就二十多岁,黑背心大短裤,一身腱子块儿,跟着也进来了,歪着脑袋看了周向红一眼,说不清是个什么眼神,从嘴边「嗤」了一声。
    周向红一把抓在他的胳膊上:「你们是谁啊,我没让你们进来」
    板寸头一抖肩膀甩开了她的手,探头探脑的也走了进去,四下张望了几眼:「强哥,这家可够穷的啊」
    周向红哎了几声,见没人搭理她,不得不转身跟着走进屋。
    她倒留了个心眼,只是虚掩上房门,并没有锁。
    胖子走到客厅墙边,往椅子上一坐那椅子立刻嘎吱一声呼出口气儿来:「大姐,门关上吧,外边再没人了。咱要说的事儿,估计你也不能愿意让邻居听见。」
    周向红站住,硬着头皮答道:「你到底有什么事儿,就这么说吧,我家爷们一会儿该下班了哎你别过去那屋」
    板寸头硬是顺着卧室门缝往里瞄了瞄,又抻头往厨房看了一眼,这才转过身来,抱着膀子斜靠在墙边上,面色不善。
    胖子把夹着的包拿下来,丢在一旁桌子上,翘起二郎腿,又从裤兜里掏出盒烟来,先自己点了根,又甩了一根给板寸头,等到他也点上,这才吐出个烟圈,上下打量着她,皮笑肉不笑的说:「你就是周向红吧兄弟我也不是让人忽悠大的,你家哪还有什么上班的爷们了。」
    窗户是开着的,虽然风不大,总算能流通起来,把屋里的烟气带出去。但周向红的汗,却一下子怎么也干不下来了。她语气里多了一丝颤抖:「你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有话快说」
    「这是我们强哥。」板寸头在周向红斜后方说到。
    胖子又抽了口烟:「赵振平老爷子,你认识吧。我们哥俩今儿就是为了他的事儿来的。」
    「我不太熟」周向红小心翼翼的回答着。
    「不熟」
    胖子乜着眼看周向红,嗤的笑了一声:「不熟都能睡一起去,要是熟,还不得生个孩子啊」板寸头在后面也是一乐。
    周向红脸色一变:「你可别胡说啊我告诉你,有事赶紧说,要不我可要喊人了啊」
    「嘿,我们什么也没干,喊呗,看看是谁脸上不好看。」
    「你们随便就跑到我家来」
    「那门可是你自己开的。」
    「你」
    周向红一时气结,却也知道自己目前处于劣势,语气不由得又软了些:「你们到底有什么事」
    「没什么,我呢,不喜欢绕弯子,就直说了吧。」胖子把烟头丢在地上,用脚碾了碾:「睡不睡的,我也管不着。赵老爷子没了,这事儿你知道吧哎,我也不管他怎么没的」他朝周向红摆了摆手:「但是老爷子走之前,从银行取了点儿钱出来是给你拿走了吧」
    「什么钱我不知道」虽然不知道胖子是如何得知那笔钱的事情,但周向红明白,这种情况下不能承认这事儿。
    老赵当初拿那笔钱,是主动帮她,可如今他人已经走了,旁人哪知道这其中的故事。
    更何况老赵的儿女并不待见她,搞不好这胖子就是受了他们委托,来讨要这笔钱的。倘若自己手头宽裕,其实还真就应该把钱给人家送回去,但家里如今的经济条件,别说三万,就目前仅有的一点,还是儿媳妇舍了名节挣回来的她倒是还不知道李秀玲已经彻底卖了身。
    胖子笑着拿手点点周向红,又摸过烟盒点上一支。
    板寸头突然在后面喊了一嗓子,把周向红吓了一跳:「少他妈废话你跟我强哥说话老实点」
    「哎,小国啊,别吓着你周姐」
    胖子转过脸来看着周向红:「这事儿呢,恐怕你不承认可不行。赵老爷子临走前两天取的钱,那段时间就你跟他接触过,你俩的关系又不清不楚的。不光是钱,他还托人帮你办事来着,对吧。」胖子猛嘬了口烟:「兄弟今儿来没别的事儿,你把钱还了吧。」
    「我真不知道」周向红其实已经心虚的不行了,两个手心里全是汗。
    「你看,你这一点儿都不坦诚嘛」
    胖子摊摊手:「怎么着,非得我把人都找来当面说清楚吗你家这地方可小,到时候咱还得站在楼下说,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嘛」
    「你你找什么人」周向红也有些急了:「你有什么证据说那三万块是我拿了,有欠条吗」
    「哎,嘿嘿,这就对了,你看,我刚才根本没说是多少钱嘛」板寸头陪着胖子一起笑起来。
    「我我猜的」
    俩人对着说了一气,板寸头在旁边也夹枪带棒的搭了几句腔,胖子一拍大腿:「得了,时候也不早了,原本我也没指望今儿就能把这事儿给办完。小国,走,跟哥找个地儿喝酒去」
    他站起来,拿了包迈步就往外走,这倒正合周向红意,她巴不得这两个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善类的家伙赶紧离开,并在心里暗暗叮嘱自己,今后可再不能轻易给人开门了。
    板寸头已经跨出了门,胖子走到门厅的地方,她跟着转动身体,堪堪移动到客厅中央,正准备等他们都出了门就冲过去先上锁,却不料胖子脚步一顿,又转过身来,手搭在放着电视的小柜上:「我劝你好好考虑考虑这个事情,改天兄弟还会再来。今天头一回登门,客气点儿是给你面子,下次可就未必了哈」
    他转过身,看似不经意的在柜子上轻轻一掀,那台已经上了年纪的电视机,就从上面猛地栽了下来。周向红哎哟一声,抢上前去,却怎么也没来得及,电视机掉在她脚前不远的地方,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显像管的玻璃四下迸飞,有几块打在她腿上,针扎般的痛。
    大壮在房间里也被惊醒,发出一阵询问般的唔唔声音。
    周向红又急又气,胖子倒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回头往地上瞥了一眼:「哟,可惜了啊,这要卖给收破烂的,怎么也得五十块吧」说完笑着走了出去,俩人咚咚的下了楼。
    周向红连忙扑过去关了门,就听见楼道里传来带着回音的说话声:「你还真别说,这老娘们长的还挺」她趴在门上喘了喘,只觉得两只手的手心里凉冰冰的,这才强忍着支撑起来,先去卧室安抚了一下大壮他是被那一声巨响惊醒的而后转回客厅,呆呆的看着地上已经摔碎的电视机。
    那些玻璃迸的到处都是,连带地面都被砸了个挺清晰的印子。
    坏了就是坏了,再心疼也不可能使其重新拼凑成一台能看动画片和电视剧的电视。她拿过扫帚,慢慢的寻找每一个角落,将碎玻璃和其他一些零碎小心的搜集到一起,然后捡进一张旧报纸里,包成一团,塞在已经变了形的电视壳子里,边收拾边想,等乐乐晚上回来,该怎么和她解释。
    对于摔坏电视这件事,李秀玲倒没怎么表示出心疼。
    不是不心疼,但婆婆解释说,自己打扫时不小心碰掉了,那也就算了。据说孩子很不满意,原本每天她是必看动画片的。
    晚上李秀玲到家的时候,孩子才刚被周向红哄睡不久。
    李秀玲盘算着,再买一台什么样的电视才最划算,婆婆复杂的脸色被她错认为是尴尬,还安慰了她几句。
    周向红也没说什么,她下意识的认为,只要自己今后小心防范,不让陌生人进门也就是了。
    怕儿媳妇跟着着急上火,她也完全没有提及白天发生的事,以为这样就算是面面俱到,息事宁人。由此看出,人生活环境的不同,会给其带来不同看待问题的思路。
    更何况周向红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出身农村的家庭妇女,如果白天这件事的受众是李秀玲,也许整件事就会出现完全不同的转机。
    对于胖子临走时的威胁,她也并不是没有考虑过。
    但一来她觉得,朗朗乾坤,胖子也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二来对方并没有自己借款的真凭实据,因此自己其实不用顾虑太多,就算打官司,对方也赢不了。
    当然这对于颜面而言肯定是要损坏的,但至少家里的经济可以保全。
    她最近心情不好,也没怎么太关注小区内的拆迁对抗,不然也许多少会对胖子之流的道德底限有一个清晰的认识。
    两天过去,太平无事,她的心也就渐渐松懈下来。
    然而时间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多年以后,当周向红偶尔回忆起这段经历和自己当时的应对方式时,她已只剩下麻木和叹息。
    第三天,胖子又来了。

正文 第四十一章

    事实上周向红还是加了小心的。她这两天只出去买了一次菜,上下楼时还特地留意看有没有人在尾随自己。除此之外,就再没出过门。外面也的确是够乱的,这两天已经出了好几起小区居民和混混之间的冲突,有一次还惊动了警察。但这帮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家伙虽然扰民,却实在没被抓到什么违法的事实,警察来了也只是调解一通,就此作罢。
    这倒让混混们的气焰逐渐嚣张起来。不就堵着来回走路的大姑娘小媳妇调侃两句嘛,能怀孕是怎么着你家挂在院子里晾晒的衣服没了关我屁事老太太走路不长眼睛,我这胳膊肯定被你撞骨折了,一把年纪都他妈活到狗身上了瞅什么瞅,肏你妈的找揍是不事实上并非打不过,整个小区虽然以老年人居多,但青壮的汉子怎么也凑得出几十号,又都是工人出身,论打架足够把这帮混混拆零碎好几回的。但大家都是老实人,平时遵纪守法惯了,实在是下不了手。
    胖子来的时候,周向红正在洗衣服。突然响起的敲门声一下子让她警醒起来,连忙关了水,整个人都保持着慢动作,屏住呼吸听外面的动静。来人敲了两遍门,周向红只是不出声,希望装出家中无人的样子来,同时心里暗暗祈祷儿子不要被惊醒,发出什么声音。
    强哥在楼道里嘿嘿一乐,身后叫小国的男子一伸胳膊就要砸门,被他给拦住了:“周大姐,是我啊,强子。我正好有事儿路过,就顺便来问问前两天咱说的那事儿,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我知道你在家,刚才阳台上晾衣服的就是你吧”门后一片安静,他也不急,依然笑呵呵的,只是语气让人发冷:“你躲着不开门没事儿,我就当这算你答复我了,咱们走着瞧这样我把呼机号给你留下,啥时候你要是改了主意呢,就给我打电话塞门缝里夹着了啊”
    胖子的确是走了。周向红老半天才敢开门确认这一点,同时拿到了那张小纸条,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一串号码。她把纸条攥成一团刚想扔,又犹豫着缩回手。关好门转身回到客厅,她摊开手,把纸团小心的打开,抚了抚那些褶皱,然后拉开柜门,叠起来塞进了一个角落。
    李秀玲今儿不太顺,事实上这活儿哪天也没有十分顺的时候。刚才伺候跳舞的老头,也不知是干什么的出身,手上的劲儿出奇大,兼之一巴掌的老茧。下场还没两分钟,就撩着裙子边儿把手插进了她的内裤。在这之前她刚和别人跳了十块钱的,那人也是个老油子,一双手把她撩拨得欲仙欲死,阴道里洪水泛滥几乎要溃了堤,结果她一直配合着,到底那人也没表示想和她去卡座详谈。这让她多少有些懊恼,甚至对自己的敬业精神产生了质疑。
    老头只在她的屄毛上胡乱摩挲了两把,就迫不及待的顺着阴唇中间的缝把手指探进去,结果沾了一手指头的腻滑。这个状况很大程度上鼓舞了他,一路顺畅的贴着尿道口,弯起来抠进了阴道。粘液反过来又成了保护李秀玲自己的屏障,但尽管如此,那些老茧仍然毫不客气的摩擦着她娇嫩的粘膜组织,从尿道口传来一些细碎的痛感,阴道里也是。那根不住搅动抠弄的手指像一柄小锉,从里到外折磨着她的神经。她开始还能忍住,后来不由得从鼻子里轻哼出来,额头也见了汗。
    老头倒当她的状态是享受一般,手上不断的增加着力道。她下体夹着那只折磨人的手,双腿不分开,阴部就磨得厉害,稍稍分开些,那手指又因为减小了阻力而愈加深入几分。
    搁在从前,李秀玲早就出声让他停下了,但如今不同,家里电视还没着落呢。她只好拼命的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企图尽量捱的时间久些。不知怎地,她忽然又想起了当初刚进舞厅时听到的,那两个男人肆无忌惮的对话:玩就行了,你给钱还管她舒不舒服是啊,谁会管你舒不舒服只能自己去适应和调节。若干年后有句不怎么流行但许多人都知道的话是这么说的:生活就像强奸,如果不能反抗,那就要学会享受。第一个说这话的人大约是无从查找了,但八成是个女人,抽烟、喝酒、泡夜店,也许手臂上还纹一朵玫瑰,阅人无数。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老头,李秀玲去卫生间打理。痛楚这个玩意根据程度不同,对人体的刺激也是不同。高烈度的疼痛可以造就一名英雄或是叛徒,轻微的则有可能对人体产生强烈的刺激。李秀玲被老头抠得整个阴部都黏糊糊的,甚至出现了尿意。老头也没好哪去,给钱的时候钞票都粘在手上了。只是压根没见着他往卫生间走,留着那一手的芬芳也不知是嗜好还是帕金森前兆。
    尿完擦拭干净,李秀玲起身从小隔间里走出来整理衣服,正看见小娟侧着身子站在角落里,不知道忙活什么。
    “娟儿啊,咋啦”李秀玲问。
    小娟转过身来,皱着眉头,拿了纸正不住在胸前比划。她穿了件前开襟的衣服,此刻大敞着,胸罩也解了开来,松松的挂在肩上。
    “遇上个傻屄,使劲捏我,把我奶给捏出来了”小娟气恼的回答:“姐你看,这咋还止不住了呢”
    李秀玲这才看见,她手里的纸往左边乳头上一沾就湿一块。那个右边的乳头没得到照顾,正不住的往外渗着奶水,在乳头顶端汇聚成大大的一颗,就滴落下去,而后又聚起一滴来。作为一个过来人,李秀玲明白这事儿,她自己的奶水到现在也还没断干净呢。
    “哎呀,以前我就说,你回奶没回干净就不该出来赚钱。这天天让人接触,根本断不了”
    小娟也是有些后悔,无可奈何的回答:“那能咋整,还不是穷的。”其实这件事对她而言利大于弊,回头客里有不少人倒是奔着这对能哺乳的奶子来的。因为这,她的收入有时甚至比张晓芬还要高一些,毕竟牛奶都不免费,何况是货真价实的人奶呢。李秀玲甚至都动过是不是弄点下奶的东西吃的念头来,但终究没敢付诸于行动。
    但这事终究也有弊端。此时暑气未消,气温偏高,客人们一饱口福之后,难免有些残留渗漏出来,时间一长就会散发出一股馊味。小娟仗着租住的地方近,图便宜就没在舞厅租更衣柜,因此不得不经常跑回去换衣服,从而导致营业时间过于零碎。
    今天这种情况更严重一些。李秀玲帮着她弄了好一会儿,奶水也没收住,没办法,她只好在胸罩里垫了些纸,先应付着,而后急匆匆的回家去了。好在舞厅对女人免费开放,不收门票,来去自由。
    折腾了大半天,将近半夜的时候李秀玲才到家,简单冲洗了一下,就上床睡觉。尽管跳舞看上去是个挺轻松的事儿,实际上一天下来也折腾得人腰酸腿乏,更何况时不时的还得接个大活儿。
    家里人是早都已经睡下了,自从她开始卖身,体力消耗增加,晚上没多少精神给丈夫做按摩,此事也就变成了三两天一次。临睡前她盘算了一下,电视是肯定要买的。所谓债多不压身,虱子多了不愁咬。刘哥那边的三万块还能再拖拖,反正他也没有明确表示要自己什么时候还。想到这儿,她又想起了卢玉,俩人已经很少联系了,只知道她和刘哥打得火热,看样子修成正果也就用不了多久的事儿。迷迷糊糊的她睡着了。
    惊醒她的是一声巨响。实际上家里人差不多都是在同一时间被惊醒的,因为从窗外飞上来的东西连绵不绝,第一块就打碎了李秀玲那屋的半扇窗户。正是这一下造成的响动惊醒了李秀玲。她整个人都是懵的,只是猛然从床上坐起来,紧跟着另一块飞上来,把那扇窗户上残存的半块玻璃又打了个粉碎,玻璃碴子迸到纱窗上,噗噗作响。她这才清醒过来,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刚要扑到窗户上想看个究竟,第三块不知是什么东西擦着外墙打在窗台外沿,碎裂开来迸射到另一扇窗户上,打裂了玻璃。她吓得猛然往后一缩,连滚带爬的扯着丈夫的胳膊开始往床下拽。
    丈夫也醒了,只是苦于无法移动,在那里挥着一只胳膊嗬嗬的叫。她力气小,丈夫沉重的身躯拽了两下也没挪动多少,这时第二扇窗户也已经被打碎了,连销轴都被打坏了一根,整个框子歪歪斜斜的耷拉着。李秀玲急中生智,拽住丈夫身体里侧的床单猛的往后就拉,两个人连带床单一起滚到了床下。她好不容易从床单里爬出来,就听见隔壁屋里也在叫,声音大些的是婆婆,又细又尖的是乐乐。
    丈夫整个人裹在床单里嗬嗬的叫,黑暗中她胡乱摸索着,总算找到床单的边缘,把他的头露出来,然后也不管他能不能听明白,尖着嗓子喊了一声:“我去看看乐乐”又把丈夫用力往床下推了推,这才掉过头往外扑。
    站是站不起来了,窗外扔上来的大约是砖头瓦块一类的东西,纱窗肯定已经破了,迸裂的渣滓打在地上啪啪的响。她只能趴在地上,披头散发光着脚往外爬。不时有些小碎块落在她身上,倒是多亏她今天没有给丈夫按摩,身上背心裤衩穿得还算齐整。
    厨房以及外面的阳台也遭了殃,而且可能是不用顾忌砸到人,石头都是对着窗户扔上来的。阳台的架子上有一口平时不太常用的铝制蒸锅摆在那里,此时被堵在墙角砸得砰砰直响,明显已经是要不得了。依稀好像从外面的黑暗中还传来一些别的声音,尖叫、谩骂、什么东西在破碎。但她此刻根本什么都听不见,也没多余的精力去注意除了隔壁卧室之外的任何情况。
    她拉开门出去后,直接一拐就撞开了隔壁的门,嘴里喊着:“乐乐妈在哪儿呢你们在哪”然后因为扑得太急,随着门一个跟头就滚了进去。
    屋里也是漆黑一团,周向红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在这儿呢这儿呢乐乐没事”紧跟着一个什么东西正好砸在外面的窗框上,发出砰的一声响。孩子又是一声尖叫。李秀玲顺着声音连滚带爬的过去,原来俩人躲在床下,周向红搂着孩子,手里还抓着个枕头。她扑的太急,小腿好像撞在了床头柜的角上,倒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直接把周向红和乐乐都搂在了怀里。仨人头朝里倒在床下,彼此感觉到身体都在止不住的抖。李秀玲边哭边抚摸着孩子的头发,上下牙打着颤的安慰她。
    周向红在一旁急切的问:“大壮呢大壮在哪儿”说着就要推开她的手爬出去。李秀玲连忙拽住她:“没事儿妈,大壮也在床底下了”她家都是老式的铁架子床,上面铺床板那种,结实得很,这种情况下坚固得像掩体一般。周向红这才稍稍安下心来,却还是止不住的抖。
    说着话的工夫,外面突然响起一声极尖细嘹亮的口哨声,然后就安静了下来。准确的说,是砖头瓦块漫天飞舞的声音不见了。一个苍老的女高音猛然穿透了夜幕:“报警呀可砸出人命了呀不能让他们”突然又有什么东西砸在另一件东西上的巨大声音传来,那个高亢的嗓门化为一声尖叫后戛然而止。
    小区里已经有些人家亮起灯来,可能还有些人没开灯,在黑暗中扒着窗户向外张望。除此之外,就是在确定了安全之后,陆陆续续响起的哭嚎声和叫骂声。
    李秀玲和周向红在床下又躲了一会儿,这个过程中有手电的光在窗户上晃了几圈,外面依稀有人在喊:“这边还有一家这是谁家哎,楼上的有人在家没安全了安全了”另几个声音较低:“这是那谁家吧就那个那个老陈家她儿媳妇在”
    李秀玲伸了一下已经蜷麻了的腿,松开搂着孩子的手,试探着往外爬,乐乐一直在哭,此时抽噎着拽她:“妈妈,不去”她抹了把脸上的灰,回头挤出点笑意来:“没事,妈妈去看看啊,已经没事了”
    周向红把孩子接过手搂着哄,她小心翼翼的探头出去,只听见外面乱哄哄的全是人,这才定下心来,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借着外面的光线看过去,窗户是彻底坏了,她迈了一步,脚底下踩着一块带尖的碎块,硌得哎呦一声。周向红也从床底下探出头来:“咋地啦秀玲啊”
    “没事,没事看样子是没事了,出来吧。来,小心点别撞着头”李秀玲弯下腰,帮婆婆先把孩子抱出来,而后周向红也从里边爬出来。仨人急急忙忙先到隔壁屋去,大壮还躺在床下,正喔喔啊啊的喊着。
    李秀玲开了灯,先拽着床上的褥子,整个对角拎起来,拿厨房去抖了抖里面包着的砖渣和灰土,回来周向红已经薅着床单,把大壮从床底下拉了出来,乐乐在旁边的椅子上坐着,小脸蛋被眼泪冲出好几道印子来。
    俩人铺好褥子,合力先把大壮弄上床躺好,后者还在含糊不清的叫着。周向红坐在床边,拿条毛巾给他擦着脸上的灰和眼角的泪水,一边安慰他:“没事没事,刚才地震了”李秀玲则抱着乐乐安慰。孩子又惊又累,不大会儿就在她怀里睡着了。
    窗外响起一阵刺耳的警笛声,伴随着重新又响起的呼喊声,这回能听出来,是胡同口开小卖店的老马:“老陈家老陈家人咋样了有事儿没”
    周向红赶紧站起身,朝外面回答:“老马大哥啊”
    “是我没事儿啦老妹子你家人咋样啊”
    “没事儿没事儿人都在”
    不大会儿就听见楼道里乱哄哄的脚步声,然后咣咣敲门。乐乐虽然睡着了,但李秀玲一动,就抓紧她的胳膊,皱着眉头哼。周向红答应着,回屋取了衣服裤子套上,先去开了客厅的灯,然后又去开门,猛然想起自己也是披头散发的,赶紧拢了两把。屋里李秀玲抻了条毛巾被,半搭在自己和孩子身上。
    “请开下门,警察”周向红开了门,看见一个瘦高个的警察站在门口,后面黑乎乎的楼道里,还站了大概五六个人。警察岁数不大,先敬了个礼,这才被她让进屋来,紧随其后的就是老马,以及几个邻居,有男有女。
    平时和周向红关系还算好的一个老太太从后面上来抓着她的手:“向红啊,咋样,伤着没”
    警察问了些问题,随后另一个警察被人领着赶来,拍了些照片。周向红和李秀玲连惊带吓的,在叙述的时候很是掉了些眼泪,老马在一旁帮着给大致介绍了一下状况。俩人这才知道,刚才总共有十几家遭了殃,大致情况都差不多,没伤着人,只是打坏了窗户和一点家具。只有安大妈例外,最后高喊的那个人就是她,大约是扔砖头的人还没走,回身又给了她家一下。老太太正站在窗户口,半截砖头打在窗台上崩起来,伤到了胳膊,好在不算太严重。
    警力有限,简单做了个笔录后,两个警察又匆匆赶往下一家,等到小区里彻底安静下来,天都快亮了。

正文 第四十二章

    此次事件实际波及十六户居民,事后经大家伙自发性的在楼下研究总结,发现唯一有迹可查的规律,就是这十几户人家,都是在反对拆迁中比较活跃和激进的。当然,李秀玲家是个例外,事实上她家从未参与过任何活动。之前邻居们碍于她工作的特殊性,一直默认其边缘化的行为,但也很是有几个聪明人,曾经猜测过她家是不是已经与政府达成了某种协议,甚至是干脆办完了相关手续,理由一则是其沉默淡定的态度,二则是这年头还有什么事是女人用身体换不来的。反对派也很讲道理,其组成大多是如老马一般热心肠且忠厚老实的人。李秀玲家的情况大家多少也都了解,两个女人漏船无舵,自顾不暇,哪还有什么精力去参与反拆迁。至于说到用身体换什么云云,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秀玲走到这一步那也是被逼无奈,事关人家的名节,少说两句吧
    至此事之后,再没人质疑她家背后有什么猫腻了。事实上大家伙儿几乎就算是猜中了整件事情的经过,李秀玲家倒算是因祸得福,猜测和不信任由此消弭了下去。此推断也反映给了派出所,但那个年代,除了街道之外的地方甚少有监控,小区又是个四面开放的环境,大家又实在没有什么明确的证据。好在损失不大,又无严重后果,每次老头老太太上门去问,派出所只说是“还在调查,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决不能放跑一个扰乱治安的坏人”云云。
    李秀玲和婆婆惊魂未定的收拾残局。老马给大家伙儿联系了木匠,只用了两天的工夫,就陆陆续续给这十六户人家都换了窗户。其实也挺容易,都是老楼,都是穷人,都不在乎什么细节。木匠先来了挨个量完尺寸,转头去旧货市场转了一圈,用人力板车拉回来几十扇旧窗框,小区里有几个人帮着忙活,拾掇干净了重新刷漆,干透了按尺寸发给各户。木匠修销轴的工夫,各家去割了玻璃回来,安一家换一家,最后算算,比做新的要省不少钱。
    李秀玲因此耽搁了两天,好在一切渐渐归于风平浪静,这两天晚上平安无事,连白天那些混混都不见了踪影。周向红原本还有些顾虑,毕竟当天胖子放下的话言犹在耳,但了解小区里的情况后,她又渐渐释怀了,大约这事和胖子真没什么关系,可能只是与拆迁有关的混混捣乱而已。然而自己家真正是冤枉的,或许可以解释为天黑,砸错了人家不管怎么说,派出所已经介入了,想必这样的事也就不会再发生了。
    第三天李秀玲开始上班。她在家哄了两天,乐乐和大壮也都趋于平静,好在俩人都不怎么懂事,用地震这个理由倒是好糊弄过去。她也觉得是砸错了,但没什么大损失,算了。日子终归还得过,当年日本人打过来的时候还种地呢。
    到了舞厅,她利用闲暇和张晓芬她们唠了唠这事儿,小娟她们除了谴责以外,也没说出个一二三来,只是陪着唏嘘。但张晓芬有自己的看法,她认为此事绝不可能就此作罢,倒也没什么真凭实据,只是提醒她多加小心,实在不行就搬出来住。她和小娟她们租住的地方还有房屋在招租,价钱也不贵。将来大家住在一起,多少还有个照应。
    李秀玲在心里认真琢磨了一下这个事,觉得事情未必会恶化到那种程度,对方就算再来砸,总不至于一错再错。再说和张晓芬她们要是住到一起,难免自己卖身这个事会被婆婆听到风声,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走这一步为妙。
    转眼又过了两天,小区再一次遭到了袭击。和上一次不同,这回扔起来的砖头都是直对着窗户了,而且目标也扩大了许多,不再仅仅是之前那十几户人家。当然,李秀玲家再次未能幸免。事后据统计和警方调查,共有二十多人受伤,家电家具被砸坏若干。还有四十多户门前被人泼了屎尿油漆。派出所的警察在调查过程中制服都被愤怒的群众撕扯破了。
    此事最终上报给了分局,据说副局长在开会时拍桌子险些手掌骨折,最后专门调派了两辆警车,分昼夜在小区内蹲点,誓要保卫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
    以上都是后话。李秀玲这几天睡觉一直不踏实,小区里稍有动静她就醒了,也多亏暑气未尽,当天晚上她嫌热开了半扇窗户。这回她熟门熟路,直接就一骨碌连丈夫带床单拽下了床,照旧扑到隔壁屋护着婆婆和孩子滚到了床底下。结果随后飞上来的砖头仅仅打破了窗户,倒是又落得个一家老小平安无事。她也是郁闷得很,泥人尚且有三分土气,误伤一次就算了,城门也禁不住三天两头的砸啊
    第二天小区里照旧找人维修,找警察控诉,群情激愤,木匠很忙。她简单安顿了一下家里人,出门去买菜。刚出胡同口转个弯,就看见有仨人正蹲在墙角的树荫下,人手一块西瓜,边吃边闲聊。她倒是有心,认出来其中有个人,前段时间小区里闹混混的时候她就在街边见过。当时看情形这人好像还是个小头头。毕竟她当时抱的是置身事外的心境,有些事比邻居们看得都明白。
    又走了两步,她心里一动,赶快折了回去,在小卖店买了四包精品白沙和一个打火机揣在兜里。回来那仨人还在,地上胡乱丢了几块瓜皮。李秀玲心里直打鼓,但还是提了提气,拢拢头发,又往下拉了拉连衣裙的领口,故意扭扭哒哒的从仨人面前走过,带起一阵香风前些日子她买了瓶廉价香水,搁包里一直也没怎么敢用,一来是怕舞厅里客人嫌弃沾在身上回家不好解释;二来是心虚,想尽量在婆婆面前表现的朴实点儿,没想到今儿倒派上了用场,刚才出小卖店就喷了点儿。
    仨混混低着头不知道正说什么呢,就看见一条裙子下面露出两条洁白光滑的小腿,从面前款款而过,反着阳光晃得人眼晕。抬头一看这女的长的还不错,其中一个忍不住张嘴就朝她喊:“哟,老妹儿上哪去啊大热天的,来凉快会儿啊”
    这一句正中李秀玲下怀,其实她早就打好了主意,要真是没人吱声,她就准备踩个瓜皮滑一下,往他们身上扑。那年头不像如今的年代街上摔了没人敢沾边儿,就凭她的形象,这一下要不勾搭住他们,就算这么长时间的舞厅都白混了。至于说真要是扑了可能会被占点便宜如今她还怕这个
    她貌似自然的一转头,带了点笑容回答:“啊,买菜去,咋的大哥,你认识我啊”其实这仨人满打满算,看上去也就和她年龄差不多大。
    仨混混互相丢了个有戏的眼神,都笑嘻嘻的站起来上下打量着她。刚才说话的混混是个吊眼角,接茬到:“啊,不认识怕啥,过来唠会儿不就认识了”
    李秀玲略微皱了皱眉:“大哥你不认识聊扯我干啥,老妹儿心里有事儿,愁着呢”
    吊眼角看她也没有要躲避的意思,神情更加放肆,目光直往她领口里钻,笑嘻嘻的回答:“怕啥,有啥事跟哥说,啥事儿咱哥仨还不给你伺候明白了”
    这话就已经是赤裸裸的挑逗了,李秀玲假装没听出来,犹犹豫豫的回答:“哟大哥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就跟你们叨咕叨咕”说着从兜里掏出盒烟来,开了封挨个递:“其实也算不上啥大事儿来,大哥先抽根烟”
    仨人也不客气,接过来都点上了:“老妹儿这么客气呢,有啥事儿说吧。”
    “是这么个事儿啊我就住这片儿,这两天吧,老不太平,这窗户都让人给砸了两回了”
    “哎哎,我告诉你,可别乱说话啊什么砸窗户的,你跟我们哥几个说鸡毛”吊眼角的混子脸色一变,把烟头往地上一摔,其他俩人也是瞬间变了脸色。
    李秀玲连忙解释:“不是不是,我还没说完呢,大哥你看你急啥来来来,老妹儿再给你点上你们听我说完呐”最后这句她半嗔半媚的,还伸手在那人胳膊上不轻不重的抹了一把。
    像头头那人在旁边打了个圆场:“得了得了,老四你也是的,人家老妹儿没说完呢你激什么”
    老四斜了李秀玲一眼,脸色稍有缓和,接过烟叼在嘴里,任由她给点上。
    “你说谁家摊上这么个事儿不闹心呐老妹儿也不容易,家里有老有小的,这不嘛,就寻思找人说说话”
    老四噗嗤一乐:“哟,那好哇,咱找个地儿好好唠呗”
    其他人也是一乐,纷纷起哄:“对呗,好好唠唠”
    李秀玲陪着笑:“哟,哥几个好意思这么逗我么”
    “嘿,老妹儿你别不好意思就行,咱们哥们怕啥”头头大咧咧的回答,眼神放肆的在她身上来回扫动:“再说了,就你这点事儿,没准还真就能唠明白了呢”
    “哟,这位大哥怎么称呼啊”李秀玲岔开了话题。
    “这是我国哥。”
    吊眼角回答:“行啊老妹儿,眼光挺准啊,我告诉你啊,我国哥那可是个硬汉。”
    他把硬字咬得很重,混混们又是一阵哄笑。
    “呵呵那啥,不兴闹了啊,老妹儿这事儿还没说呢”
    李秀玲假装没听懂,娇嗔着说:“其实吧,我家从来就没反对过拆迁,跟那帮钉子户可不一样。你说砸窗户这帮人也是的,要说头一回天黑没看清楚,砸错了也就算了。第二回又砸错了,这谁受得了哇他们也不嫌累的慌哎你们说,老妹儿冤枉不”
    国哥听到这儿,倒是不笑了:“哟,这么说起来,你还真是够冤的”
    “可不嘛,我都冤死了我跟你们说国哥你看,我家就住那边那个楼,最边上第一个楼口,三楼把东头那家就是”她说着,从兜里把另外三盒烟也掏了出来,分别塞到混混们手上,吊眼角还趁机在她手背上摸了一把。
    最后给的是国哥,连带之前那大半盒一起:“一看几位大哥就是在街面上好使的人,不算啥心意,哥几个拿着抽吧将来老妹儿要是有啥麻烦事儿,没准还得拜托你们帮忙呢那啥,你们忙着,老妹儿先走了啊”
    说完李秀玲挥了挥手,转头就走,吊眼角还在后面喊:“哎老妹儿着什么急陪哥几个再待会儿啊”
    国哥站在那里,望着她刚刚说的方向皱了皱眉头,突然扭头出声喊她:“哎你等会儿”
    李秀玲听见他喊,转过头笑着问:“大哥还有啥事吗”
    “你刚才说你家是哪户来着”
    她不得不走回去,又指着给国哥详细说了一遍,对方听完面无表情:“行了,这回记住了”她这才又转身离开。
    吊眼角刚要又说什么,被国哥不轻不重的拉了一把。后者望着李秀玲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嘿了一声:“这倒有意思了”
    “咋的啦国哥,是不是看上这妞儿了”吊眼角贴上来问。
    “啊我刚想起来,我得给强哥去打个电话你们哥俩继续搁这儿盯着吧,记住,别惹事儿啊昨天晚上动静不小,他们一早就报了警,别他妈撞枪口上”
    话说完,李秀玲只觉得一身轻松,虽然这样也不能保证他们下次肯定不会再砸错了人家,大约多少也会有点作用吧。如果仍然没什么效果,她也想过,不行这两天就去找昆哥研究研究,虽然人家未必会卖她这个面子,但总算是打过交道的,软磨硬泡的话说起来也方便些。当然,她认识的“江湖人物”里,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昆哥了。
    这样想着,最近这几天淤积的不快也就消散了许多,买完菜,她乐呵呵的回了家,央求木匠先去了自己家把窗户修上。邻居们倒也没什么意见,主要还是碍于她如今的名声,不太爱和她搭茬。另外平时较泼辣的那几户,今天都在医院里,因此让她占了个先。
    屋里简单收拾了一下,吃完午饭,李秀玲去了舞厅,留下周向红看家。这再一再二的,大壮和乐乐倒是接受了地震一说,表现平淡。周向红又收拾了一下被砸的器皿和家具。其实也没多少可收拾的,况且都是经年的老物件,坏了也不怎么觉得心疼,无非是日常过日子有些棘手罢了。儿媳妇上午出去转了一圈,回来眼角眉梢多少带着点喜气,还稍稍给她透露了一下,如果还有下次,自己家大约就不会再被砸了。
    周向红将信将疑,但也没有不信的道理。她也是被砸怕了,好端端的半夜飞砖头,谁能受得了。更何况自己家非比寻常,真要砸倒了一个,那就是天塌地陷了。她在心里暗暗祈祷,儿媳妇说的是真的,同时也稍稍存了些疑,李秀玲她是知道的,哪有什么办事的能量,怎么就出去买个菜的工夫就能解决这事儿还是带着一身香气回来的
    下午她洗完沾满了尘土的被罩床单,又给大壮收拾了一通,伺候他睡了,这才坐在客厅的椅子上缓缓乏。头天晚上又是折腾了半夜,她不由自主的有些犯困。
    迷迷糊糊的状态中好像有个什么想法突然从脑海中溜了过去,她猛然惊醒,吓得心砰砰的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事来着。正愣神的工夫,就听见有人咣咣敲门,下意识的就喊了声:“谁呀”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
    门外静悄悄的没人回答,她悬起来的心又有点放下了可能是敲错门了敲门声突然又响了起来,这回她没敢再答话,只是悄悄挪着步子挨到门边。
    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响起来,把她吓了一跳,却不是那个叫强哥的人:“是我,我是小国。强哥托我来给你带个话。”周向红嘴唇哆嗦着,一动不动站在那里。
    “我就说一遍,听没听着是你的事儿啊”小国声音不大,也多亏她挨在门边,不然还真听不太清楚。
    “强哥说了,你以为你们家被砸,是砸错了么自己心里没点屄数,不知道啥事儿还没办呢么”
    门外再度静了下来。周向红的心里如惊涛骇浪一般,身体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手攥得指甲都陷进了肉里。
    门外再无声息,过了好一阵子,她慢慢的摸到门锁上,轻轻扭开,不料刚把门推开一道缝,一只手就突然伸出来拉开了门,她一个趔斜,差点扑出门去,急忙往后一退:“你你要干什么我我可喊人了啊”
    小国呲牙一笑,眼神满是戏谑:“还有后半句呢,就等着当面告诉你了。别他妈以为这就算完了,后面有你好看的”说完他转身就下了楼,只留下周向红仿佛全身都没了力气般靠在门框上,手心里凉冰冰的全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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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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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周向红失魂落魄的关门回了屋,躺倒在床,呆呆的望着天花板。她努力的想要思考,脑袋里却乱哄哄的,连一个清晰完整的念头都凑不起来。
    报警吧可有什么证据警察问起来自己该怎么说得告诉秀玲一声,让她提防着点可老话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啊胖子到底如何得知了自己从老赵手里拿钱的事,又是怎么想的才找到自己要钱呢可这钱和他到底有什么关系自己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无论如何,这事儿可千万不能牵扯到乐乐
    人逢喜事精神爽,愁上心头瞌睡多。她骤然紧张后放松下来,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也没过一会儿,又兀自突然惊醒过来,全然不记得刚才梦里经历了些什么,只觉得脑袋里嗡嗡的隐隐作痛。手下意识的往后一撑,摸到枕头上,却是湿的,也不知流了多少眼泪。
    她缓了缓,刚要起身,突然不知怎的,想起之前坐着打瞌睡时的那个念头,当时怎么回忆都想不起来,如今却像钟鸣鼎沸般在心里轰鸣。
    这个家,是不是会被自己的这件事,给毁了。
    李秀玲下午在舞厅正和客人腻歪呢,bp机忽然响了。她等送走了客人,急急忙忙去回电话,原来是卢玉。俩人寒暄了几句,卢玉声音里都带着开心的告诉了她一件事,她和刘哥要结婚了,日子就定在下个月初,邀请她去喝喜酒。顿了一下,也邀请了张晓芬,让李秀玲帮忙带话。更重要的是,卢玉居然怀孕了。
    要说这俩人真是缘分。刘哥和卢玉在一起,原本只是偶然荒唐,但却直接促成了他与前妻的决裂。恰好卢玉也差不多在那个时候与前夫分道扬镳。一夜夫妻百日恩,刘哥把卢玉拽出了火坑,卢玉投桃报李,洗心革面一心帮扶着刘哥的买卖。当时刘哥因为离婚,把房子分给了前妻。俩人在批发市场旁边就租了个房子住,卢玉起早贪黑的陪着他,一句怨言都没说过,整个人熬的又消瘦了些。刘哥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除了变着法子的改善伙食、哄她开心,也经常在晚上回到那个面积不大却温馨的小窝后,卖力滋润着她的肉体和灵魂。自打俩人在一起,他那个临阵即萎的毛病倒是彻底痊愈了。卢玉花样也多,往往是红着脸欲拒还迎的就给他制造点小惊喜。俩人琴瑟和鸣,日子过的挺舒心。
    唯一不舒心的就是刘哥的妈。老太太倒不是反对儿子和卢玉搭伙过日子,只是觉得这么下去不是个正经路数。难为她也不知从什么地方,愣是访听到了卢玉的一些过往,也多亏只是一些,其中对她曾经在舞厅赚过钱这件事的细节极为模糊。大部分的小道消息实际上来自于卢玉的前夫家,老太太明白,这必然是有很大水分和抹黑的。当然,卢玉不能生育这件事她是知道了,但考虑到自己儿子身体上的问题,老太太最终还是默认了俩人的关系,唉,左右也是这样了,儿子高兴就得了。只是她自己心里还是过不去绝了后的这个坎,所以自己搬回老房子里,不太常来。
    因此当她听刘哥说卢玉怀孕了的时候,第一反应是不信。俩生理有问题的人凑到一起,总不能是负负得正了吧她想当然的发散思维,认为卢玉这是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想要挟刘哥。事态危急,老太太也顾不得儿子的面子了,忧心忡忡的指出来这个问题你自己身体啥情况不知道咋还能信这种事呢再说了,妈可打听着了,她也是个不能下蛋的主儿啊。平时想着你俩乐意,妈就没吱声,可她这是想干什么儿子你可得冷静点,咱老刘家禁不起折腾啦
    趁着老太太还没说出更难听的话来,刘哥赶紧打断了她的被害妄想。实际上老太太这想法还真挺正常,奈何整件事其中有些关节她并不清楚。俩人是在家商量好了,才由刘哥来向他妈报喜的。卢玉一来和老太太接触的少,关系并没十分亲密,怕见面话不投机;二来她有自己的小算计,他们娘俩只要能把这件事捋明白,剩下的就要看看老太太的态度了。因此她借口身子乏,要在家休息。刘哥哪还有什么疑异,卢玉自打确定怀了孕,整个人都在他眼里变得闪闪发光,连忙保证她就等着听好消息吧,把胸脯拍的砰砰响。
    老太太其实人不糊涂,刘哥把当年卢玉做手术的病历拿出来后她心里已经信了一多半。毕竟从打内心里她也不愿完全承认自己儿子“不行”这件事。刘哥指天发誓卢玉一直和自己形影不离,除了上厕所以外基本上都在一起,这话是个什么意思,她也明白。更何况他俩已经去过医院了,医生的意思是,他是精子活性弱,又不是没有,难保一众老弱病残里,就不会突然冒出个身体倍棒吃嘛嘛香的来什么是几率但人老心思多,纵然刘哥舌灿莲花,老太太也只是平静的推说今儿太晚了,等明天去看看她。但也交代了让他赶紧回去,好好看护着。
    等送走了儿子,老太太很是激动了一阵子,躺在床上半宿没合眼。看样子这事儿八成是真的,可儿子那个问题她总归是心里不太有底,这可是个大事儿啊他年轻考虑的少,当妈的可得给把住了关。
    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红着眼睛去了趟医院,特意挂个专家号。老专家研究了一辈子男科不孕不育,万万没想到接待了个老太太前来就诊。结果聊了几句了解情况就笑了。他给老太太解释的,和头天晚上刘哥说的差不多。当然,也可以带患者再来检查确认。如果说想要完全确立血缘关系,将来孩子生下来还可以去北京做亲子鉴定。末了老专家以同龄人的语气还郑重其事的劝了劝她,尽量信任孩子,都是成年人了。这亲子鉴定不做则已,做了是要伤感情的,别说婆媳关系,夫妻关系都容易闹掰。
    老太太是张着嘴回来的笑得根本合不拢。她也是个明白事的,亲子鉴定那玩意就算了,好不容易儿媳妇孙子都齐备了,自己再给搅和散了傻子才干那事呢买菜先杀只鸡鱼也挺新鲜来一条,要大的水果这个、这个还有那个,一样来二斤转出市场,街边的药房正弄个大喇叭在搞宣传,挤过去一看是个什么彼阳牌牦牛骨髓壮骨粉。
    这玩意有什么功效啊哎哟老太太,这个老年人吃了特别好走路有劲,腿不抽筋不是不是,我是问啊,这个孕妇适合吃么适合当然适合孕妇啊,钙流失的特别快吃这个补钙不说,还有各种微量元素,什么jqka,那将来指定给你生个大胖孙子,足斤足两的不用说了,两盒
    卢玉和刘哥在摊子上迎接了挂着一身各种袋子的老太太的大驾光临。老太太顾不上自己跑去他家吃了闭门羹又折到批发市场来的劳累,劈头盖脸就把刘哥数落了一通。尽管他只是让卢玉坐在椅子上看摊。在她看来,卢玉已经是自己的儿媳妇了,而且是怀了孕的那是一个人吗那是俩人她现在就应该好好的在家休息,安心养胎你倒好,还让她来干活
    这倒给卢玉闹了个大红脸,扯着老太太劝,刘哥尴尬的一个劲给老太太赔不是,旁边摊户乐呵呵的看着热闹。
    “哎哟喂,他多大的人了也是我儿子,对你不好我就得训他赶紧的,你先坐下,坐下。不行这乱哄哄的环境,人来人往的,走,跟妈回家,养胎要紧看什么看,你还不赶快把摊子收了,跟我先把她送家去”
    卢玉脸红的都发烫了,头也抬不起来,边小声跟老太太解释着自己才一个多月,边伸手就要收拾东西,结果又被老太太拦了下来。最后刘哥到底是提前收了摊,然后挂了一身各种袋子,把她俩直接送回了老太太的房子。他俩那个三十来平的温馨小窝,直接就被老太太给否决了。“笑话,这可是我的亲孙子”
    “姨,也可能是女孩呢”
    “这傻丫头,还叫我姨女孩那也是我的亲孙女你放心,妈不是那么封建的人男孩女孩妈都稀罕”
    卢玉于是心满意足的改口叫了妈。
    随后几天,老太太就开始和她研究起了俩人的婚事。卢玉知道,两个人经历过了失败的婚姻,想从头开始都没那么容易。所以刘哥之前提过两次,都被她劝住了,只说是多处处再说。这一点再次赢得了刘哥的喜爱和愧疚。如今怀了孕,一方面她品尝到了即将为人母的喜悦,另一方面老太太说得也对,真等到显了怀再结婚挺个大肚子多尴尬呀
    “二婚二婚也不行你嫁到老刘家来,就是我闺女一样,什么二不二婚的,自个儿闺女难道还能分个亲的不亲的就是这个房子委屈你了啊现买房子还得装修,那些个油漆啊涂料啊,对孕妇都不好反正月子啥的我也是伺候,就先搁这儿住着,妈答应你,肯定尽早行不”
    “妈我都听你的。”卢玉满脸娇羞的笑着点头,这才是她要的生活啊
    李秀玲是发自内心的替卢玉感到高兴,但也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以至于之后被客人在舞池里搂着玩弄,都有些心不在焉。婚礼是一定要去的,但自己和张晓芬还是尽量少露面比较好,心意到了就行。毕竟张晓芬说的对,彼此已经不是一路人了,别给人家再带去什么不好的影响。
    她回来时找到张晓芬转达了这个喜讯,只是隐去了卢玉邀请她时的那段犹豫。都是过来人,这犹豫代表什么意思,她很清楚。倘若她不是和卢玉这么多年的关系,只怕今天自己能不能接到这个电话也难说。但她不怪卢玉,毕竟她是好不容易才从这个泥坑里爬出去洗干净的,值得格外珍惜。
    搂着她的客人只是专心把玩她的肉体,见她若有所思,对自己的行为视而不见,虽说少了些交流感受心得的快感,但也乐得自在。他把她的衣服又往边上掀了掀,别说奶子,连肩膀都快整个露出来了,下面的内裤更是勉强挂在大腿根上,阴毛大半都露在裙子下。这样使她的几乎整个阴部和大半个屁股都成为了不设防状态,以便他的手可以在上面肆意游走,像是一位巡查自己领地的国王。
    国王享用完她硕大白嫩的胸部后,有感于她受到刺激而高高支起的乳头,因此他决定把它完整的暴露出来,以便自己在享用其它处所时,还能够大饱眼福。当然,能够大饱眼福的不仅仅是他,黑暗中四周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都借着微光捕捉到了这一抹耀眼的白。然而国王不在乎,他正忙着在李秀玲的屄上掏摸。
    原本俩人多少还随着音乐在晃动,李秀玲渐渐想得入神,就慢慢停下了脚步。国王先生也随之停了下来,努力的把手从她裙子下面掏进去,先是摩挲了一阵阴毛,紧跟着就用中指顺着大阴唇顶端的裂隙往里探,然后按在阴蒂上随意的划着圈,也没敢太使劲。李秀玲停下的时候,两腿是并拢着的,这给他之后想要继续深入的行为造成了一些阻碍。他努力用食指和无名指把她的大阴唇向两边扒开,以便自己的中指能够找到那个值得付钱给她的洞口。
    对于他的行为,李秀玲并非毫无察觉,然而她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只是下意识觉得麻烦,于是主动把腿分了分。国王大喜,对方的这个行为就像是在鼓励他破关而入一般,于是他稍稍俯身,伸直了手臂,终于在滑过一小块柔软的嫩肉之后那是她的尿道口摸索到了一个转而向上的所在。在靡靡的战争进行曲中,国王向敌人勇敢而坚决的竖起了中指。
    手指的入侵有些急躁,李秀玲的身体甚至还没有充分准备好。因此这猛然一抠让她受了些刺激,不由得发出一声低哼。国王瞄了瞄她的脸,心虚的放缓了一些进攻的节奏,却发现她再没有其它反应,于是开始小心翼翼的研究那些堆叠褶皱,散发出灼人热量的粘膜。
    事实上这一下让李秀玲的思绪清晰起来,她终于想明白,和替卢玉高兴纠缠在一起的那种情绪是什么了。
    那是妒忌,来自本能深深的妒忌。包含了对命运坎坷的悲戚,苍天不公的控诉,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妒忌像一团火焰,一旦点燃,就会滋生蔓延,烧尽一切,无论是否与之相干。李秀玲心里明白,个人自有个人命,卢玉看不看得见阳光,其实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然而那种心态上的失衡是难以控制的,而且会随着思维的发散愈加倾斜。
    她努力从理智上把这一切和卢玉撇清关系,但对自己的现状却越发感到不满。钱钱钱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更何况她这个女人。手无缚鸡之力可以,但要扛起这个家。
    男人在身子下面的手又加重了些力道,好在身体出于本能反应,已经足够润滑了,倒是不再觉得怎么难受。她用眼角瞟了瞟那人,看那张已然刻画了岁月痕迹的脸,此刻却带着好奇、饥渴、兴奋、满足的神情,活像一个得到了新玩具的孩子。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此刻那两个白皙饱胀的乳房,几乎完全暴露在外面,上面的乳头硬撅撅的挺立着,连乳晕都连带着有些收缩,布着一些隐隐凸起的小疙瘩。她又扭头看了看四周,正好和一个男人的目光对上。那男人正面对着她,怀里的女人后腰上只搭了他的一只手,另一只手伸在女人身前看不见,也不知是正玩着女人的奶子还是屄。男人的头从女人肩头斜斜的探出来,正在盯着李秀玲的胸前。看见她看过来,他呲牙一笑,对着她的乳房嘬起嘴唇做了个亲吻的嘴型。
    这就是她的命运。被男人们惦念着,观赏着,把玩着,肏弄着。用他们渴求的肉体,换回她渴求的钱。她忽然感觉有些累,有些无所谓,有些自己也就不过如此还想那么多干什么的自暴自弃。此刻的被观赏和被侵犯,忽然变成了她对性的开放的动力,不但不再是羞怯和紧张,反而隐隐对这种公众环境下的暴露感到刺激和快感,以至于当国王先生因为不仅仅满足于摸索而提出去墙边时,她竟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
    一切都那么自然,俩人牵着手走过去,李秀玲帮他拉开了裤子,撸硬那条鸡巴戴上了套子,然后转身把裙子撩起来,内裤褪下去,腿叉开,弯下腰,扶着墙。等到男人插进她的身体,一番耸动之后射了精,打理完毕后她把钱接到手里时才冷静下来。看着靠墙边一溜劈腿翘臀坦胸露腹,一边任由自己本该最宝贵的器官被肆意蹂躏一边还用浪叫淫词鼓励着对方的女人们,她的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
    自己从今天起,算是彻底成为了这个群体的一员。
    就这样吧。
    这就是命。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在这之后,当天她又接了一次墙边的活。慷慨的上帝钟情于那对诱人的奶子,把李秀玲顶靠在墙上,一边低头看着那对宝贝,一边托起她一条腿,把下身努力向前挺着卖力抽插。
    她被身下传来的冲击顶得胡乱的哼着,一手抓着内裤使其不至于从站直的右腿上滑落,一手托住自己的乳房,使其不会因为冲击而上下颠簸得过于剧烈。当然,也有刺激对方更卖力、更麻溜些的意思。捎带着,这种展示式的动作还让她从中隐隐感受到一种冲击心灵般的刺激。
    张晓芬对此不以为意,认为她不过就是彻底想开了而已。因此在旁边忙完了自家的生意之后,还溜达过来跟她唠了两句嗑。这极大的刺激了李秀玲那种因暴露而隐含自虐的快感,男人因此得到了非比寻常的润滑。当然张晓芬也没让他好过,她貌似关心的用手扶在男人屁股后面假装忙帮用力,一边夸着他如何英勇,一边夸着自己的姐妹如何性感风骚,猛地就在男人的尾椎上用指甲抠了两下。男人正暗自高兴这被自己鞭挞着的女人居然又勾来一个,强忍感觉企图武运长久,不料被这两下直接粉碎了称霸世界的梦想,不得不气喘吁吁的缴枪投了降。
    尽管李秀玲已经彻底放开了,还是被张晓芬这种连别人肏屄都能上来唠两句的气势羞臊得满脸通红,当然她也因此学了一招。作为半个老师,张晓芬丝毫没有感到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他玩他的,咱姐俩唠咱姐俩的,两不耽误,多好。”李秀玲再要说什么,转头想想还是多亏了她才缩短时间,也就作罢了。
    晚上到家,她简单洗了洗,回屋躺下之前,照例看了看丈夫的状态,后者在床上躺着,睡得正香。这段时间连续闹了两次“地震”,对他的精神状态也是不大不小的打击。她有心直接睡觉,却又不知怎的,眼神落在丈夫的下体位置。天热被子薄,那里虽然已经不复往日的雄风,却还是隐隐凸起一个形状来。她忽然又想起白天在舞厅里,大庭广众之下自己和男人在墙边的苟且之事,一阵冲动不由得直涌入小腹。
    性爱这件事,目前其实她是不缺的,尽管充斥着被动和虚情假意,但那种肉体上的接触毕竟是真实的。当然真正的高潮极少,即使有,也被她当时在公众环境里显露自己最隐私状态的悲哀给掩盖了。然而当她今天解开了心结,这种心理上的自我防备渐渐消弭,对那种有些扭曲的快感的需求就悄悄的占据了一席之地,像是一件瓷器上的裂痕,无法愈合。
    关了灯的房间,窗外透进来的光线,使得屋内如舞池里一般朦胧。她脱了衣服,轻轻爬到丈夫两腿之间,慢慢掀开被子,褪下他的内裤,用指尖挑起那根依旧死气沉沉的小东西,贴近了仔细端详。
    龟头是流线型的,虽然不饱满,却依然是一种侵略意味十足的弹头形状。中间那个竖着的孔洞紧紧闭合着,貌似无害,但她知道,那里曾经喷射出许多粘稠的液体,呈现出一种稀薄的白,散发着独特而又的味道。她曾经品尝过那种味道,但不是丈夫的。如果可能,如果他现在能够射出来,她一定会如获至宝,一滴都不会浪费。那些液体曾经被注入她的身体过,一遍又一遍。阴道最深处的地方,应该是子宫口吧,总会被那些灼热的粘液冲刷得舒爽无比。每当那个时候,她都在貌似痛苦的快乐呻吟着,颤抖且压抑,怕被隔壁的婆婆听见。她为自己的这个念头而感到两颊发烫,却也更加催动了情欲的迸发。
    她继续想着,努力的去回忆起那种让人迷乱的滋味。下体传来一种空虚且瘙痒的感觉,一只手滑下去,在屄上掏了一把,她发现自己已经是汁水满溢了。她用手指按住自己的阴蒂,慢慢的搓动起来。这感觉并不完美,但毕竟有别于白天客人们的肆意,温和得恰到好处,让她禁不住想要忘却整个世界。然而还少了些什么,她无奈又温柔的张开嘴,伸出舌头,把那个肉乎乎的小鸡巴含了进去。
    得益于白天的刺激,她的身体其实一直处于荷尔蒙过剩的状态,第一波高潮就像暴雨,突如其来一泻倾盆,将她整个人冲刷得战栗起来,皮肤都泛起了潮红。然而这还不够,嘴里的鸡巴刚刚进入状态,硬硬的压着她的舌根。窗外传来一阵远处路上像是什么重型车辆开过去的声音,这声音仿佛碾过她的心。她忽然松开嘴挺起身来,任由胸前的乳房因为动作过快而颤出一道波浪,只是表情略有些疯狂的转过身,跨坐在丈夫身上,把屁股悬在那根还来不及软下去的鸡巴的正上方,而后用手抓牢了它,对准自己的阴道猛地压上去,全根没入。
    她身体前倾,用手撑住丈夫两条腿之间的床面,嘴里呵呵的低喘。自打丈夫出了事故以来,两个人能做到交合的状态,这还是头一次。然而这种状态维持不了多久,她心里十分清楚,连忙动了起来。又怕动作太大惊醒了他,或是被婆婆听到,因此只是腰部发力,在丈夫的下体半磨半颠。
    可惜那根鸡巴插入时就已经呈现出明显的弹性,在她的阴道里还没蠕动几下,就又软软的,随着她的动作滑脱出来。她急急的抬起屁股转身,也顾不得鸡巴上还沾着自己的淫水,一张嘴就把它又吸了进去。等到它再度硬挺起来,这回也顾不得了,她直接上前跨坐上去,又一次把它插进了自己的阴道,然后借着蹲坐其上的压力,摆动腰肢。丈夫的阴毛在她的大阴唇上来回摩擦,借着淫水的粘滑,麻砺砺的,只是没过几下,鸡巴就又软了。
    如此反复几次,她累得直喘,动作上又要极力小心,额头都见了汗,终究没能真正感受到那种久违了的快感。对高潮的渴求混着绝望一起涌上心头,她跪跨在丈夫的肚子上方,下腹前挺,右手扶着窗台,左手用手指把自己的阴部用力分开,让里面最娇嫩的部位正对着丈夫的脸,中指使劲在阴蒂和阴道口来回揉搓抽插,一边用极低的声音呢喃着:“大壮你醒醒啊看看我的屄嗯这是你最喜欢肏的屄啊啊已经被别人肏过啦啊嗯他们还抠我的屄啊使劲的抠你起来肏我啊我要嗯我要你肏我使劲肏我使劲啊”
    如泣如诉。欲火渐渐吞噬了理智,她把右手收回来,揉搓着自己的乳房,长长的乳头顶端渐渐汇聚起一滴奶水,折射着窗外微弱的光,被乳头挑着不住颤动,最终滴落在丈夫的身体上,然后又渐渐汇聚起一滴。她把牙齿咬的咯咯响,眉头几乎拧到了一起,手也已经酸到不行,却仍然在阴部快速且胡乱的抠挖着。直到高潮再一次降临,像是一道闪电从全身划过,几乎炸裂了她的脑海和身躯。她急忙用残存的理智扶住窗台,尽力维持着自己的平衡。
    充斥着夜色的房间,男人低沉而平和的呼吸声里,只有一个洁白的身躯无声的抽搐着,淫水顺着屁股星星点点的滴落在男人的肚皮上,也有一些顺着她大腿内侧流下去,混着汗水。
    这是一种急剧消耗体力的行为,以至于她甚至不想再挪动地方,就在丈夫腿边蜷缩着瘫软下来。激情退却,她想起自己刚刚的行为和胡言乱语,又开始自责起来。丈夫的确不知道也没听见,但修合无人见,存心有天知。这种淫秽且放荡的语言,即使是之前她自慰的时候,也从未说得如此不要脸。
    略缓了缓,她急忙爬下床,小心翼翼的把床单从丈夫身下往外抽,好在他身体大部分没有知觉,又睡得昏沉,也还是用了好一会儿。新床单是没法弄进去了,只能等到早晨。她捧起脏床单要出去,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是赤身裸体,转头又一想,都已经是后半夜了,婆婆大约早就睡着了,索性就开了门,把床单泡在卫生间的水盆里,又弄了条湿毛巾,回来给丈夫打理。
    一来一回光着屁股走了两圈,清凉的夜风穿过屋子拂在她身上,倒凭添出几分情趣来,让人心里直痒痒。她干脆就这么裸着又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喝,然后才回屋,也没穿衣服,扯了条毛巾被给自己盖上,昏昏睡去。
    周向红其实根本就没睡,但她并没有发觉李秀玲在隔壁的癫狂。愁苦、紧张、哀伤和烦躁在她心里一波波轮番上阵,像走马灯一样。从躺下直到深夜,她始终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应对那个强哥的事。直到李秀玲出来又回去,她悄悄起来上厕所,看见水盆里泡的床单,还当是大壮弄的。虽说他有排泄意识,但毕竟不比常人,以前就有过半夜漏尿弄脏了床的情况。后来临睡前她们总是限制他喝水,就怕半夜有情况了,没及时发现容易生褥疮。今天晚上她喂了他一块西瓜,结果他吃完还要,有心不给,当妈的又看不得儿子那种渴求的样子,于是她就又喂了一块。可能就是这西瓜惹的祸
    她倒是完全没往李秀玲身上想,一来是的确没听见什么动静,二来李秀玲她是知道的,有时候偷偷摸摸的自慰,最后关头也都是在卫生间里,断然不会弄脏大壮的床。她倒很是有些感慨,秀玲那个赚钱的途径虽然不正经,肯定也是个熬体力的行当,难为她还能打起精神,这么细心的照顾大壮
    回屋刚上床,孩子做噩梦,皱着小眉头直哼哼。她连忙在旁边俯着身,用手轻轻的拍,嘴里还哼着乐乐临睡前喜欢听的调子。这孩子从小就好伺候,到点儿了哄上床,躺下边哼边拍一会儿就睡着,根本不让人操心。后楼有个人家的孩子和乐乐差不多大,也是奶奶带着,当年把个老太太给熬的哟时不时就能看见她往街边的电线杆子上贴黄纸,上面用黑笔写着“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个吵夜郎。过路君子念三遍,一觉睡到大天亮。”直到孩子都会说话和走路了才不贴,可能是电线杆的风水不好,路过的都是文盲。
    这一开了头不要紧,她更睡不着了,陈年往事、生活细节一一浮上心头。就这样直到鸡都叫了天知道这城市里谁家居然养了公鸡这才迷迷糊糊的睡去。不是因为困,而是因为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决定找强哥把事情好好说个明白,决不能再拖下去惹出更大的祸事来。
    这钱又不是拿了他的,我就一个老太太,他就是黑社会还能把我怎么的还能吃了我
    她想错了。第一,我国没有黑社会,只有“黑社会性质的组织或团伙”。第二,此事怎么可能说说就“明白”。
    第二天下午,李秀玲去舞厅“上班”,周向红安顿好了儿子,从柜角翻出了那张小纸条,皱皱巴巴的纸上,那串数字像是一道带着魔力的咒语,刺得人心慌。她把纸条攥在手里下了楼,特意去了离家稍远的一个话吧,在外面溜达了两圈才走进去,拎起话筒又犹豫了很久,这才按号码拨打过去。之后就是漫长的等待,等那个叫强哥的胖子回电话。
    电话突然响了,她吓了一跳。刚好旁边位置有个人坐下来打电话,她不得不用手掩着话筒低声说:“喂”
    “喂,哪位”强哥的声音响起,背景似乎有些嘈杂,好像有许多人,还有人在喊着什么。
    “我我是周向红”
    “谁你大点声,我这边有点吵”背景有个男人的声音传出来:“都喊什么喊按照的规定我们必须”
    嘈杂声突然大了很多,把那个声音掩盖了下去。她不得不提高了音量:“我是周向红周向红”
    “谁周什么噢噢,你啊,嘿嘿怎么着,呼我是什么意思准备还钱了”
    “那什么,强、强哥,咱俩也不认识,你你这么折腾我家,是犯法的你知道不”
    “嘿,合着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教育我啊嘿,这几天给你脸给多了是吧那天我兄弟给你带的话你没听明白是怎么着你家的情况我都调查清楚了,你还有个儿媳妇,还有孙女,还有个儿子是”
    “你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你敢乱来,我就报警”周向红又急又气。
    “我没工夫跟你磨叽,实话告诉你,我现在就在你家楼下呢,今儿没工夫搭理你这点破事”
    “你你在我家楼下干什么”
    “哦你家没电话这是在外边打的吧嘿,干什么,你回来看看不就知道了”说完对面咔的就挂断了。
    周向红撂下电话,拔腿就往回跑。她又惊又怕,绊着人行道上一块翘了角的地砖,险些摔倒。
    小区楼下已经堵了一大堆人,看样子分成两伙,其中一伙周向红认识,都是老邻居了。另一伙以青壮男子居多,倒也夹杂着几个佝歪厌气的,都拿着锹镐,穿一身蓝黑色,乍看上去仿佛警服的衣服。两个警察拦在两伙人中间,正分别朝两边挥着手喊话。
    周向红贴着楼边又往前靠了靠,这才看清那伙外来人中间,站着的正是胖子强哥。她又往前靠了靠,邻居里突然窜出一个身影,分明是右胳膊吊在脖子上的安大妈:“不行凭什么你们说扒就扒哪儿就碍着市容市貌了”后面群众跟着一片骚动。
    强哥旁边站出一人:“昨天我们就张贴了告示,限你们二十四小时搬走个人财物,今天下午正式清理你们不听,就别怪我们干活时候动作大弟兄们给我拆”话音刚落,一众青壮架起工具嗷嗷的就往前扑,邻居们虽然人多势众,毕竟以老年人居多,一时竟挡不住这伙人,反被挤倒了数人。
    这一下人堆里炸了锅:“城管打人啦警察管不管呐”
    周向红心生疑惑,她眼见着两个警察虽然也在劝说强哥,但阻拦竟然是向着群众的。当地片儿警她多少有所耳闻,办事作风还是比较公允的,不知道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想着呢,路边车里又下来一个警察,把人堆里高个的那个警察拽到一边,俩人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见高个撇了撇嘴,转头找到刚才站出来说话那人,看样子他是这伙城管的头:“分局指示,拆除违建属于正常执法行为,在确保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基础上,警方无权阻拦”紧跟着他拍了拍他肩膀,又低声说了句什么,周向红只看着嘴型,却什么也没听清。
    “但是,要注意把握尺度,别让兄弟为难。”
    “那是那是。”那人笑呵呵的点头,仨警察一转身上了警车,也不开走,就坐在里面观望着。
    两伙人顿时推搡到了一起,城管们倒也没过分,只是用工具架起来顶着群众往里挤,场面极为混乱。周向红躲在墙角,大气也不敢出,只是不住观望。不大会儿的工夫,邻居们的身后突然响起一个高亢嘹亮的女高音:“不得了啦有人在里头已经拆上啦”

正文 第四十五章

    人群呼啦啦散了大半,城管们趁机也跟着向小区内进发。这小区是个四通八达的结构,安大妈她们革命斗争了一辈子,却也栽在暗渡陈仓这一条计策之上。原地只留下来强哥和那个头头,正有说有笑的抽着烟。
    周向红转身就走,想绕过他们先回家看看,不料强哥刚好回头:“哎哎那个谁那个周向红说你呢”
    周向红僵硬的转身,强哥和头头说了句:“私事,呵呵,我过去唠两句啊”之后就走过来。
    警车就在不远处,还有城管在,周向红提了提底气:“你你喊我啊我警告你,警察就在旁边呢”
    “嘿呀”胖子冷冷的看着她:“怎么着,觉得有警察在,你就能硬气是不你不是说要报警么现在就去呀,我肯定不拦着你,真的。”
    周向红抬脚就走,强哥在原地站着,笑呵呵的看她。走了两步,她终于收住脚步又转回来:“强哥,我家是真穷,再说钱这个事儿,跟你也没关系,算我求求你,就放过我吧,好不好”
    强哥一抬手:“我都跟你说了,今儿我忙,没工夫。你要非得找我唠呢,这么着,明儿呼我,我告诉你个地方咱再唠。就这么着吧。”不待她再说话,强哥摆摆手往回走,俩人错肩的工夫,强哥忽然站住抬手指了指:“看着没,城管大队拆除违建,你家在楼下有小房没赶紧回去看看吧”
    “那你在这里是”周向红下意识的问。
    “哦,他们人手不足,临时从我这里借调了些人。忘了介绍,兄弟我现在是zg街拆迁办副主任,你们这片儿,都归我管。”
    所谓拆迁办副主任,其实就是个临时挂名,方便沟通协作。事实上是政府和开发商不能摆在台面上的事儿,就找个能拉得起队伍舍得了脸的人去办。强哥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笼络了三四十号混混组了个拆迁队,于是摇身一变,就成了拆迁办的副主任。城管大队抽调他们来拆除违建,再合适不过。一来脏活累活都是他们的,二来一旦惹出了事,从这伙人里揪两个出来顶账也方便。本身城管大队里除了两个队长就都是临时工,这帮人更连临时工都不算,到时候报个“临时雇佣负责搬运建筑垃圾的民工”就行。最重要的是,在这片区域即将拆迁的时候来拆违建,本身就是上头授意的。那些棚房有的都搭了好多年了,怎么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说拆就拆。
    小区里一片鸡飞狗跳。是真的鸡飞狗跳,周向红因此才得知每天早晨的鸡叫是从哪来的。她家倒是在外面没放什么要紧的东西,强哥也没再搭理她,于是她回了家。
    她又想了一夜。第二天等李秀玲走了,她再次呼了强哥。然后按他给的地址找了过去,路上还买了一兜橘子以显示诚意。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能同意唠唠,大约是说明这事还有缓和余地。
    强哥说的地方离着不算太远,就是偏了点儿,一副城乡结合部的状态,她在胡同里拐了两个弯才找到,一个楼座门脸,两扇上了黑漆的铁门,她敲了敲,才发现是虚掩着。里边胖子的声音传来:“谁啊进来吧门没锁”
    她在门口又犹豫了,自己孤身一人,万一有危险怎么办。但总站在门外也不是个办法。最终她拿定主意,里面要是人多就走,要只有胖子一人,他就算有什么举动,自己起码也能跑出来喊个人什么的。进到里边原来还有个小院子,墙角堆了两箱空啤酒瓶子和一个脏不拉几的烧烤炉。正面是连片的三间平房,进门一个小厨房,炉台锅灶挺简陋,左边的房门关着,胖子在右边的屋里说话:“是周大姐吗这屋这屋”
    屋里就胖子一人,正坐着抽烟。看见她来也没说啥,乐呵呵打个招呼,让她坐,还走到对面墙边桌子上给她倒了杯茶。她把橘子放在茶几上,看这屋子里摆设也挺简单。水泥地面白灰墙,报纸糊的棚。一铺炕,炕头墙上挂了个暖气片。对门放了俩单人沙发,中间夹个小茶几。进门那面墙边有个矮柜座着电视机,后山墙靠了个带穿衣镜的大衣柜,仅此而已。
    胖子端了茶杯回来递给她,看她还站着,也没敢接杯子,有点不耐烦,却也还是笑呵呵的:“拿着拿着,到这儿来就跟在自己家一样,别拘束。”
    周向红这才接在手里,是杯凉茶,然后忐忑的搭着沙发的边坐下。她见胖子态度和缓,鼓起勇气开了口:“强哥,我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好好说说,别折腾我家了行么”
    “嘿嘿,你这一句话,可就要抹了三万块啊,行啊,那你说说吧,凭什么我就得当没有这回事呢”
    本着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原则,周向红细声细气的开始说起来,都是些家里如何不易,生活怎么艰难困苦的事。胖子一边呲溜呲溜的喝茶,一边笑眯眯的看着她,不时还点点头嗯一声。她见他态度越来越好,胆子也逐渐大了起来,平时里这些辛酸,倒不由得说了大半。
    天气热,她又带着情绪,不大会儿就冒了汗,胖子劝她:“别急,慢慢说,喝点水。”
    她也是真的口干舌燥,下意识的举起杯子一口喝干,她没喝过什么好茶,只觉得余味苦涩。又说了几句,她试探的问:“强哥,你看吧,咱俩本来不认识,我也不知道你为啥非揪着我不放,看在我这条件份儿上,你就高抬贵手吧行不行算我求你了”
    胖子点点头,小声咕哝了一句:“我看你条件挺好的嘿”
    “什么”周向红没听清。
    “没事,没事。呃,你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来找你要这钱嗯,他是这么回事”
    按强哥的说法,他和赵刚认识,就是老赵的儿子。赵刚做小生意,从强哥这儿拿过几回钱,数目都不大,总共也就两万左右。上个月他去要钱的时候,赵刚说父亲刚刚病逝,办完了丧事手头太紧,希望强哥看在朋友一场的情分上再宽容宽容,结果晚上俩人喝的酒,赵刚请客。提起老赵,周向红心里一酸,暗暗抹了抹眼泪,可能是天热,她又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冰凉冰凉的。在酒桌上赵刚提起老爷子,顺带也就咬牙切齿的提起了周向红,捎带着也就提起来老赵走之前,存折上少了三万块的事。强哥当时拍了胸脯,有哥哥在,还怕有要不回来的钱赵刚则表示,强哥要真能要回这钱,就三万抵两万,都归了他,总之不能便宜了周向红那个老贱货就是。
    周向红渐渐感觉有点睁不开眼睛,又不是困了,只是一阵阵的晕,强打着精神回答:“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强哥说完,盯着周向红的眼睛,见对方开始不断的眯缝眼睛,目光也散了焦,眼珠时不时的还会往上翻一下,少顷忽然问到:“你儿媳妇在哪上班”
    “唉舞厅”
    “在那干啥”
    “陪人跳舞呗唉委屈她啦”
    “看来是差不多了”他嘟囔着,把茶几上的橘子一把搂到沙发上,从矮桌抽屉里翻出纸来铺在上面,又给周向红手里塞了笔:“来来,发拆迁费了啊,大姐,在这儿签上名,你就能领钱了。”
    后者脸上泛起一点近乎于白痴的笑容:“哦谢谢谢谢啊”
    “不用谢,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你赶紧签名吧”周向红的身体其实并不柔软,甚至还有些僵硬。她恍惚着把笔尖落在纸上:“我我叫什么来着”
    “周向红”强哥在一旁耐心的教她。一共签了两张纸,末了又掏出盒印泥,拽过她手指来,在名字上分别摁了摁。
    收好纸笔,强哥一拍手:“行了行了小国出来吧”隔壁屋子原本紧闭的门突然吱嘎一声被推开来,小国从里面闪身走了出来:“怎么着,强哥这药真好使”
    “嘿,老龙真他妈够意思,他说这玩意好使,我他妈还没信,你看看你看看”小国走过来弯下腰,近距离观察周向红的脸,后者已然开始慢慢的靠在了沙发上。
    小国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又推了推她的肩膀,周向红比之刚才又严重了几分,仿佛没有意识般,满头大汗,只有丝毫没有运动规律的眼珠和急促的呼吸还能证明她是个活人。
    “强哥,她这样能保持多长时间”
    强哥挠挠脸:“说是至少晕两个点用不了那么长时间,有他妈一个小时足够了。我怕药劲不够,所以都倒里了。”
    强哥给小国扔了个橘子,自己也拿了个,然后把剩下的拎起来重新放在茶几上,在沙发上坐下,美滋滋的扒开吃起来。边吃边看着周向红,此刻她已经只能半睁着眼睛了,冷汗从她脸上不断冒出来,把头发都粘了起来,身上的衣服也有不少地方湿透了。
    “嘿嘿,强哥,”小国边吃边说:“没用上我事儿也办完了,那我走了啊”
    “行,你把这橘子拎上,一会儿等她醒了我自己送她就行。”强哥说着,站起来把塑料袋递过去。
    小国接在手里往外走,边走边嘟囔:“不是我说你啊强哥,你好这口儿我不管,就今儿把她办了不就完了嘛”
    “嘿,那他妈有什么意思,就她现在这样,跟死狗似的”
    送走小国,胖子锁了门走回来,周向红已经完全瘫在了沙发上,强哥咧嘴一乐:“这药是真他妈够劲啊哎哎醒醒你今儿穿的裤衩什么色儿啊嗨问你呢裤衩什么色儿的”他拍了拍她的脸,手上沾的全是汗。
    周向红像是十几天没睡觉,强撑眼皮回答着:“我不忘了”
    “嘁,这都他妈记不住了没事,强哥不怕费事,帮你看看啊”他顺手在她胸前把手上的汗水抹了抹,又从矮桌抽屉里翻出一个相机,站在那里看着周向红:“嘿,老骚屄,让你强哥看看,费这么大劲到底值不值啧啧,新买的胶卷,挺贵呢,都他妈便宜你了”
    好像过了很久,这期间仿佛有人说了什么,有人在她眼前晃动,还有些别的什么声音。整个世界和时间和记忆都像一团浆糊,粘稠混乱又偏偏充斥着空白。周向红只觉得眩晕、恶心,脑袋里针扎一样的疼,太阳穴嘣嘣的反着心跳,听什么都带着回音和噪声,大得出奇却一点都不清晰。身上像被压了千斤的重物,连呼吸都感觉费劲。她用一只手捂着头,另一只手好不容易把身子撑起来一点,眼前一片金星,看东西都是重影。好一阵子才看清楚对面的墙,又过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强哥这儿。
    “我这是怎么啦”声音沙哑,嗓子干涩得像是里面被塞了一片砂纸,嘴里充斥着一股浓重的金属味。
    “哟,醒啦你这一觉睡的时间可挺长哈我都喂了你三遍水了”胖子坐在炕边的沙发上,正夹着根烟,翘着二郎腿斜靠着看她,边抽边说。
    她勉强坐起来,一低头看见自己两条光溜溜的腿:“我我怎么睡着了我衣服呢”
    “哦,炕上呢,就在你左手边”
    她扭头,看见自己的衣服散乱的堆在旁边,最上面那条黑色的胸罩尤为刺眼,又伸手在自己前胸摸了一把,触手是柔软的乳房,汗津津的。她这才猛的反应过来,啊的一声,栽歪着抓过衣服胡乱掩在胸前:“你你流氓你对我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嘿嘿,”胖子呲牙笑着,把烟头弹在地上:“咱俩说说话你就困了,还非说热,要脱了睡觉,这不,我都看着你看了俩钟头了。”
    看了俩钟头了她的脑袋里依然混乱,但意识正在渐渐恢复过来。自己这是出事儿了她张嘴就要喊,但嗓子眼里出来的声音,哑涩无力。
    “嘿,我都说了,我可什么都没做。你喊来人,也就是无非多几个人看看你这么光着屁股的样子而已。”
    她也顾不得胖子还在看了,把腿蜷起来,强撑着胡乱的往身上套衣服,胖子只是坐在那里,也没阻拦。套上衣服,她一手搂着小腿,一手焦急的翻找,又探着头看地上。
    “找啥呢裤衩啊”胖子问。她铁青着脸不答话。
    “在这儿呢。”胖子说着,从屁股边的沙发缝里扽着裤衩的边拽出来,拎在手里。
    “你给我”周向红不敢看他那副可恶的表情,垂着眼皮说。胖子没吱声,她抬眼瞄了一下,看见他笑呵呵的看着自己的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看什么,急忙把脚交叠起来,想想又转过身去,把手斜着伸到后面,带着哭腔的说:“你把给我”
    胖子拎着裤衩,送到自己鼻子前闻了闻:“挺香的哈,你平时是习惯用香皂洗裤衩呢,还是洗屄放我这儿玩两天,保证还给你。”说完团了团塞进裤兜里。
    她涨红了脸,又骂了句流氓,但也没办法,只好直接穿了裤子,从炕上爬下来,刚沾地就一个踉跄,脚底下像是踩了棉花。
    “你给我吃什么了”她扶着炕沿气喘吁吁的问。
    “天地良心,我可什么都没给你吃。”胖子摊着手。是那杯茶她转过头看,茶杯干干净净的摆在矮桌上,新刷的水印都还没干。
    胖子从旁边茶几上拎起一张纸来:“来,给你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她颤抖着靠近,胖子拎着纸往前凑,是一张借条:“兹有乙方周向红,向甲方魏强借取人民币叁万元整,年息两分,立此为据。”下面写着甲方魏强,乙方周向红。字虽然歪歪扭扭,还是能看出,确实是她的笔迹,名字上还按着鲜红的手印。
    “你你这是假的”
    周向红一时气结,扑上来伸手就抢,胖子一愣神,竟让她一把给扯了过去:“哎呀我肏老骚屄你他妈活的不耐烦了是不”
    周向红三两下将纸条撕的粉碎,没防备胖子上来就是一脚,把她踹了个趔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即使这样,她也没松开手,第一时间就把大半的纸碎塞进嘴里,胖子冲过来薅她的头发,她一边捂着头在地上打滚,一边硬忍着纸片的粗粝,抻着脖子往下咽,直到嘴里差不多干净了,才放下心来。
    “肏你妈的,老子今儿要不剁了你,你也不知道什么叫作死你等我拿刀去”
    胖子踹了她两脚,松开手转身奔屋里的角落,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边喊叫着边夺门而出。奈何这里十分偏僻,隔壁也不知有没有人,直到她跑出胡同,连一个人都没看见。好在胖子似乎也没追上来。
    她又跌跌撞撞的跑了一段其实早就跑不动了,但人的求生本能可以激发出更多的潜力直到看见行人,又确定胖子没有追上来,这才上气不接下气的倚靠着一面砖墙坐在地上,只觉得阳光晃得眼睛都睁不开,心脏像个气锤,跳动的节奏几乎要震裂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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