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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八章、比起他爸,这个人更凶残



  杨隽跟着胖娘们走出房间同时,我立刻给左健打了个电话,左健在那边急了,埋怨我为啥不拦住她们。

  我苦笑。

  这真的不是我所能控制的。

  等左健两口赶来的空挡,唐明明简单的把凌乱的房间整理了一下。

  扫地的时候,她发现了贺桂芬扔下的U盘,我接过来放进口袋里。

  左健风风火火的赶来时,小李悔已经在唐明明的怀中安然睡着了。

  唐明明没做过母亲,但是,让我惊讶的是,平时那么泼辣的一个女人,居然像天生就会照顾孩子一般,喂孩子喝奶,又细心的帮小悔换了次尿不湿。

  左健不是一个人来的,肖丽娜也跟来了。

  问明了情况,左健倒是没有像肖丽娜那么慌张,想了半天,说:“刁老三的老婆是混社会的,我觉得她在这个风头上,不至于傻到伤害小隽的地步,反正现在都这样了,你们婚也离了,刁老三的傻儿子要是能接受小隽,我觉得也未尝不可。”

  肖丽娜白了左健一眼,大声咋呼到:“离不离的咋的?俺家小隽就得找个傻逼啊?再说了,小隽和刁老三的事,她能轻易的放过小隽吗?她这哪里是来请?分明就是来绑人的啊!”

  我摇摇头说:“这几天刁老三案就要开庭,这节骨眼上,他老婆再傻也不会傻到在这时候闹什么事出来,所以我觉得,她这次来找小隽,应该真的就是为了她的傻儿子。”

  左健点点头,说:“刁三嫂的名声我也听说过,刁老三在外面搞女人很出名,她好像从来没干涉过,她们混社会的,应该比较讲道上规矩吧。”

  唐明明插言到:“杨隽的安危咱们回头再说,我觉得不迫切,现在最要命的问题是这个小东西!”

  大家把目光这才集中到唐明明怀里的宝宝身上。

  左健动了动喉结,还没等说话,肖丽娜却抢先发了声。

  “其实是这样……我和我家小隽妈妈还有二姐也都商量过了……这孩子是挺可怜……但是我和左健已经有一个了,领养也不符合条件,我大姐年纪也大了,大姐夫的病也一天比一天重,我们家这边真的没法养这个孩子。”

  左健低着头,不敢看我一眼。

  “那咋办?”我有些急了,音调高亢了起来:“那也不能把这孩子往大马路上一扔,让她自生自灭呀!”

  肖丽娜白了我一眼,呛声到:“刁老三老婆不是说她们养嘛!你就给她们送过去呀!”

  我有些生气了,大声说:“杨隽千叮咛万嘱咐的,要我把孩子交给你们,你们怎么处理我就不管了,杨隽和我已经没有关系了,这事你们自己回去商量吧!”

  肖丽娜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还想说什么,左健立刻从唐明明怀中接过孩子说:“行了,海涛你和明明也折腾一天了,你们回去吧。”

  我知道和她们再多说也没什么意义,杨隽交代给我的事我办到就行了。

  拉着唐明明回到了宾馆。

  唐明明直到洗了澡躺在床上还在念叨着小李悔的情况。

  我本来想笑话她母性泛滥,却如鲠在喉的无法开出这个玩笑。

  我们走的匆忙,并没有随身带电脑,我凝视着手中的U盘,猜测着里面的内容。

  我想大概就是一些照片视频一类的东西吧。

  U盘里能装些什么呢?

  关于杨隽的事情,我现在真的不想再多琢磨了,心里好累。

  第二天一早,左健来电话说刁老三案的开庭日期定了,就在三天后,杨隽也收到传票要按时出庭。

  他最后才问我想不想去法庭旁听。

  这是一个害我家破人残的恶魔,他受审,我怎么能不去?

  我立刻应允下来,叫他帮我订两个座位。

  原本是打算立刻回深圳的,正好趁这几天多陪陪我的父母也好。

  我妈对唐明明有种说不出的热情。

  也许是比我还珍惜这个新来的媳妇吧,在家这几天,什么家务活也不让唐明明碰,搞得唐明明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过唐明明也真的不会做什么家务,从小养尊处优的,几乎就没进过厨房。

  杨隽也娇气,不过出身普通家庭,多少能做些家务,只是和我结婚后,我始终娇惯着她,我不在家,她自己其实也能弄些好吃的填饱自己,唐明明就不行,如果让她自己解决,就是吃饭店。

  唉,说忘记,可是还是会时常想起这个让我伤心欲绝的女人。

  但愿她在刁家能平平安安的度过余生吧。

  说起来,杨隽被带去刁家已经三天了,明天就要开庭了,一点她的消息也没有,左健说杨隽也没和家里人联系,与世隔绝了一般。

  不敢和唐明明说太多,心里也的确是放不下杨隽的情况,不能说自己还在爱着杨隽,不过毕竟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年,如今感情虽然已经发生了变化,不过惦念还是避免不了的。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亲情吧。

  我安慰自己说,这个节骨眼上,刁金龙的老婆应该不会乱来,但是毕竟那是个狼窝,老的不会伤害杨隽,但那个小的,他是个有问题的不健全的人,他会怎么折磨杨隽,我实在是很担心。

  可是担心又有什么用?直接过去刁家要人?杨家都没一个人说要去去,我现在以一个前夫的身份怎么去?去了不也是让人家名正言顺的拦在门外吗?

  尽管我极力的想掩饰心里的不安,唐明明还是敏感的看穿了我心里忧虑根源。

  她说找找人看能不能帮什么忙。

  我是对她没报什么期望的,唐家的家业是不小,势力也可以说在哈尔滨根深蒂固,但唐叔叔这人一辈子做的正当生意,据我所知,他们家是从来和黑道没什么往来的,就算唐明明真的出面,恐怕也起不到什么实质的作用。

  也许是我不懂社会的关系网络有多复杂,也许是我确实有些小瞧唐明明了,她居然真的找到了一个之前跟唐叔叔有生意往来并且和黑道也有关系的朋友出面了。

  刁金龙开庭的前一天晚上,刁金龙的老婆接到那个朋友的电话倒是很爽快就答应带着杨隽和她的傻儿子一起和我们见一面。

  见面安排在道里区一个非常高档的酒店包房里。

  我和唐明明跟着那个唐叔叔的朋友早早就等在那里。

  刁金龙老婆一行人不紧不慢的按照约定时间迟到了半个多小时才到。

  杨隽就跟在刁金龙老婆身后进了包房。

  我看到她们进来,立刻紧张的站起身,仔细的打量着杨隽,反复确认了她身上脸上并没有什么伤痕才稍稍放下心来。

  但是杨隽的脸色很差,一直低着头不看我。

  要是刁金龙老婆不介绍,我几乎已经把杨隽身旁那个壮男当做她们带来的保镖了。

  刁文广是刁金龙和贺桂芬的独子,长得又高又胖,我目测应该有一米九高,至少有二百三四十斤,站在杨隽身边,把一米六的杨隽显得极为娇小。

  乍一眼,刁文广还好,但是没过一分钟,大家就都看出他的问题了。

  我记得他应该是三十左右岁了,但是表情上完全没有三十岁人应有的成熟和沉稳,寸步不离杨隽的左右,理了个大光头,一条巨型蜈蚣一样的疤几乎绕着他的头缠了一整圈。

  我听杨隽说过,这人十几岁时候出车祸,昏迷了几个月才醒过来,醒过来就变成傻瓜了。

  对满屋子的客人,他完全没有任何理睬,只是紧紧的跟着杨隽,看着杨隽坐下,他也立刻在杨隽身边的位置坐下,脸上的表情木呆呆的只是盯着杨隽看。

  唐叔叔的朋友和贺桂芬寒暄了几句,我感觉气氛还算正常,忍不住朝着对面的杨隽小心的问:“小隽……你还好吧?她们……没怎么你吧?”

  杨隽没抬头,只是轻轻的摇摇头。

  “小伙子,你想太多了吧?”贺桂芬没等杨隽开口,立刻插话说:“她现在是我儿媳妇儿,我们刁家还能虐待她啊?我们哄都来不及呢!”

  刁文广呆呵呵的笑,一直盯着杨隽的脸。

  唐明明给桌上的人都满了杯酒,举起杯大声说:“三嫂,今天来,我们没别的意思,毕竟以后小隽妹妹以后就要靠您老人家照顾,不管之前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请您老人家多包容,多担待。”

  贺桂芬倒也大方,举起杯说:“没啥冒不冒犯的,老三这次是逃不过了,咱们剩下的人也别互相为难,不管怎么说,小秋…啊不是小隽,这也是咱自己家人了,等老三的事处理完了,把他俩婚事一办,咱们就也算是搭边的亲戚了不是?”

  说着,贺桂芬瞥了我一眼。

  那眼神似乎像钢针般刺着我的心。

  唐明明没想到她能拐到亲戚这个说法上,脸上有些尴尬,端着酒杯脸色有些挂不住,只好自己先把杯中的酒仰头倒进嘴里。

  贺桂芬也把酒干了。

  我的注意力一直在杨隽身上,已经开始发现杨隽虽然始终低着头,身体却似乎有些微微颤抖。

  感觉出有些不对头,我尽量装作不经意的朝一边侧了侧身,用余光朝她那边张望,却立刻发原来刁文广正把一支大手死死地按在杨隽的腿上。

  “这回,人你们也看到了,俺们刁家可没虐待她哦,你们该放心了吧?”贺桂芬皮笑肉不笑的望着我说。

  唐明明点了一桌子菜,可惜只有刁文广在狼吞虎咽的吃,其他人基本都没动过筷子。

  我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放心了,还是更加担心了。

  杨隽始终一言不发,我也不知道她此时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只要她站起身,大喊一声,我不愿意!我立刻拼了命也要把她带走。

  但她始终没有说话。

  饭局就这样不冷不热的进行着。

  杨隽开口的第一句话并不是和我说的,她望向了贺桂芬,用极为虚弱的声音说:“我去趟卫生间。”

  贺桂芬点点头,见刁文广也跟着杨隽站起身,她用很严厉的口吻大声说:“小文!坐下!人家上厕所你也跟着?”

  刁文广像是没听见一样,紧跟着杨隽走出了包房。

  贺桂芬有些脸上挂不住,看了看桌子上的人,又不好发作,只好端起酒杯,妆模作样的招呼大家喝酒。

  唐明明打了个圆场说:“别管他了,由着他吧。三嫂……我敬你一杯,我们以后还会有很多生意要合作呢。”

  贺桂芬有些好奇的问:“你老爸我听说过,不过也没打过什么交道,听说你们唐家的生意做的很大哦,像我们家这种小打小闹的,你们还能看上眼?”

  唐明明笑了笑说:“三嫂谦虚了,在江北谁不知道刁三哥和三嫂的威名呀?以后我唐明明和李海涛来江北发展,还是得靠三嫂你多扶持呀。”

  贺桂芬摇摇手,脸上笑着,似乎很待见这种恭维话,说:“扶持啥……这不是有小隽在,以后咱们就当亲戚处,不管老三这道坎能不能过,咱们都互相帮助呗。”

  我听着这些不着边际的场面话,牙根咬得痒痒的,但是又不好发作,只能硬着头皮坐在这里听她们两个女人唱戏。

  唐明明从小就在这种人际交往的圈子里耳读目染的,非常擅长和人兜圈子说场面话,听着她和贺桂芬的谈话,不知道究竟的人完全会以为这是两个关系十分密切的人。

  但是我心里清楚,这个贺桂芬也是混迹江湖几十年的老社会人,她也是在和我们兜圈子,她心里清楚我们来的目的,只是没想到唐明明也是有一些来头的吧。

  唐叔叔的那个朋友知道我已经和明明领证了,两个女人说话,他也插不上话,就扯着我和我套近乎,一边拼命的劝我喝酒。

  北方尤其是哈尔滨的酒文化真的挺可怕的,我酒量不行,没几杯就把我灌的晕头转向,其实头晕还好,关键是今天一直在说事情,我一口饭菜都没吃,空肚子喝酒又有些急,很快肠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起来。

  唐明明聊的正欢,我怕我再喝下去,会真的醉了,连忙装作要吐出来的样子,故意走的跌跌撞撞的向包房外面跑,一个小服务生把我扶到了走廊尽头的卫生间里,我冲进一个隔间,抱起马桶就吐了个天昏地暗,最后腿一软,抱着马桶坐在地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还好,我只是呕吐,并没有真的醉倒,正在犹豫着怎么能找个机会单独和杨隽聊一聊,突然听到隔壁的女卫生间里传来一声尖叫。

  那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正是杨隽的声音。

  我也顾不上装醉了,急忙爬起身,冲到女厕。

  里面的场景让我惊呆了。

  杨隽头朝外倒在一个隔断里。

  我刚跑过去,刁文广一边提着裤子,一边笑嘻嘻的从那个隔断里走出来,弯下腰拽着杨隽的一条胳膊就往外拖。

  “你干嘛!松手!”我大吼。

  冲过去到隔断门口,被杨隽的样子吓到几乎要魂飞魄散了。

  杨隽似乎已经没有意识了,上身的衣服凌乱不堪,裤子却褪在膝盖下,完全裸露的下体正在不停地向外渗出鲜红的血。

  刁文广还想伸手去拽杨隽,我疯了一般甩开他的手,想把血泊里的杨隽抱起来。

  我大叫着杨隽的名字,但她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用尽力气把她抱起来,却没注意身后的刁文广已经把他的拳头重重的砸到我的脸上。

  这家伙一身的蛮力,只一拳就砸的我眼冒金星,但是我双手死死地抱着不省人事的杨隽不敢放手,只得硬挺着又挨了他几拳。

  幸亏听到了叫喊声,酒店的服务员和保安很快赶来了。

  趁着刁文广被保安制约着,我抱着杨隽向酒店外面跑去。

  包房里的唐明明几个人也听到了外面的骚乱,急忙跟着跑了出来。

  贺桂芬看起来也很紧张。

  不过她紧张的是正在和酒店保安扭打在一团的刁文广。

  没工夫管她们母子,我慌手慌脚的叫唐明明开车把杨隽和我送去了最近的医院。
TOP Posted: 09-08 14:08 #48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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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九章、审判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急救室外面的我们无比的焦虑。

  左健和肖丽娜两口子也风风火火的赶来了。

  贺桂芬母子消失了,根本没过问杨隽的情况。

  一个多小时的抢救,杨隽终于醒过来了,不过由于失血很多,她看起来极度的虚弱。

  她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叫我的名字。

  我顾不上唐明明怎么想,急忙奔到她的床边,紧紧的握住她冰凉的小手。

  “我在……你别说话,好好休息。”我小声说。

  “好疼……老公……我好疼……”她的表情极为痛苦。

  我的脸抽搐起来。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看到她痛苦的样子,这感觉比我自己受到伤害还难受。

  肖丽娜和左健从医生办公室回来。

  左健把我拉到一旁,小声说:“刁老三的儿子完全是个变态……小隽阴道和肛门完全被撕裂开,现在都成联通状了……医生说要做整形才能恢复。”

  我愤怒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我现在恨不得活活把刁文广和贺桂芬这对恶魔母子撕成碎片!

  “报警!”我这才想起正确的方法。

  唐明明立刻抓起电话,给110和道里分局打了报警电话。

  唐明明刚放下电话,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进来的正是我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一个脸孔,贺桂芬。

  “我操你妈!”我怪叫着想冲过去,被左健和唐明明一起拉住了。

  贺桂芬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撇着嘴,斜眼看着我说:“呦……多大个事啊?他们小两口闹着玩,难免的磕磕碰碰的,你们咋这么夸张呢?”

  肖丽娜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到了贺桂芬的身前,把手中那一叠医院抢救杨隽的收据和病历本一起甩向贺桂芬,一边大叫:“你妈的!多大事?你说多大事!你自己看!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看看你家的小畜生都干了什么!”、

  贺桂芬用手挡了一下,冷笑着说:“你们不就是想要钱吗?十万够不够?不够再给你加五万!别闹腾了,你们真能把事闹大是咋的?”

  唐明明也有些急了,嚷嚷道:“唉呀!你还别说,我们家真就不缺你这几个破逼钱,咱们就是要闹闹看,看看你们刁家到底有什么好牛逼的,老的害完人家,小的又来害?一家子变态!”

  要不是左健死死地拽着我,我早就冲过去打这个胖娘们了。

  贺桂芬依旧皮笑肉不笑的瞥了一眼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杨隽,冷冷的说:“那你们就闹吧,报警!赶快报警!看看警察能拿一个傻逼怎么样!”

  满屋子的人都愣住了。

  刁文广是大脑有问题的残疾人,这是事实呀,就算我们报警了,又能怎么样呢?

  无非是赔几个钱了事呀!可是,可是我心有不甘啊!怎么能让这种害人的恶魔就这么逍遥法外呢?就算刁文广不会被制裁,难道贺桂芬在这里面不算是帮凶吗?

  就在病房里七嘴八舌乱作一团的时候,110和派出所的人都来了。

  警察了解到大概情况后,脸色都变得严肃起来。

  听带队的警官流露出的意思,这种伤,对女性来说算是很严重的重度伤害,而且性质很恶劣,这种重伤害的案子,派出所已经不够级别处理了,要立刻报上级请示。

  由于案情涉及性侵,我们亲属也要回避,病房里做笔录的只留下一个男警和两个女警,其余人都被赶了出来,没过一会,道里分局的刑警大队也来了一拨人,由于我当时在场,把我和唐明明都请到了公安局做笔录。

  我们在刑警队做笔录的时候,门外噼里啪啦的一阵嘈杂声,我瞥了一眼门外,几个警察费力的拖着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一个人回到了局里。

  我估计是抓到刁文广了。

  这个猜测得到了给我们做笔录的小民警的默认。

  我做完笔录等唐明明做笔录的时间里,我注意到贺桂芬也来分局了。

  不过奇怪的是,她当时也在场,却没人要她做笔录。

  而且,她是直接上楼去的领导的办公室。

  这让我心里不禁产生了一些不安。

  随后一个更奇怪的事情更加让我觉得事情的发展恐怕并不想我想的那样简单。

  开始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女警在问询我和唐明明时,曾说过,这种案子,事实明显,证人、证据都充分,处理起来很简单,很快就会有结果。

  可是,等到我俩录完笔录,已经准备走的时候,一个中年的男警官给我的消息是,这个案子有些事需要进一步核实,要我们回去听消息。

  我的心凉了半截。

  从分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天马上就要亮了。

  “明明,你先回我妈那睡一觉吧,这一宿太难为你了”我对唐明明有些愧疚,感觉这件事把唐明明也牵扯进来,有些对不住人家。

  唐明明白了我一眼,嘟着嘴说:“睡个屁呀!10点还要去听公审,咱俩赶快去医院看看小隽咋样了吧。”

  我的心里一热。

  回到医院,杨隽已经睡了,不过我俩尽管很小心的推门,还是惊醒了她。

  她的脸色惨白,蜷缩在病床上,痛苦的紧皱着眉头。

  “小隽……咋样了?是不是麻药劲过了?要不让医生来给你再打一针吧。”我凑到床前问。

  左健和肖丽娜在这里陪了一整夜,也是迷迷糊糊的靠在墙边直瞌睡。

  杨隽摇摇头,又点点头问我:“几点了?”

  “你管几点干嘛?好好休息,睡觉吧。”肖丽娜插言道。

  “小隽,他用啥整的呀?咋伤的那么厉害?”唐明明小声问。

  杨隽的眼泪刷的下来了,紧抿着嘴唇,愤恨的说:“用手……”

  我的眼睛有些模糊,正打算安慰安慰杨隽,左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海涛,让明明先陪一会,咱俩出去说。”

  我跟着左健走出病房,在楼梯转角处,左健先是叹了口气说:“小隽非要去旁听,我和娜娜怎么说也说不听,你试试看能不能说服她吧。”

  “她这么重的伤,怎么能乱动呢?我去说她!”我有些生气的说。

  见我就要往回走,左健挤满拉住了我,小声说:“还有件事……”

  看着左健吞吞吐吐的样子,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啥事?说啊!”我急忙问。

  “……医生说……小隽的伤,恐怕是永久的了,伤的太严重了,从会阴到肛门硬生生被撕开了,而且……”左健说着,又打住了话题。

  “而且啥啊?你他妈想急死人啊!”我几乎是大叫起来。

  左健叹了口气,接着说:“……医生说……她要马上做手术,说她子宫里有几个异物,不尽早摘除,恐怕连小命都保不住了。”

  “啥异物?肿瘤?”我心里咯噔一下,我的亲姑姑就是得肿瘤去世的,我听到异物两个字,立刻反应到的就是肿瘤。

  左健摇摇头,好像很难启齿的样子,憋得满脸通红才说道:“不是肿瘤……是……是几个金属样的东西……医生说,应该是人为塞进去的。”

  “怎么可能!”我不懂医学,但也有些常识,女人的子宫里怎么可能轻易的塞进去东西?

  “唉……我也是这么觉得,但是医生给我看了X光片,太吓人了,小隽的肚子里,至少有一个勺子,看得很清楚,就在子宫口那里卡着。”

  我的后背上泛起一阵寒意,不禁开始有些瑟瑟发抖起来。

  她十月份刚生过小孩,如果是之前的,一定早就发现了,那么就一定是这几天在刁家被糟蹋的,这哪里是人能做出的事?这根本就是恶魔!

  我气得浑身直哆嗦,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这几天,杨隽在刁家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折磨?

  为什么我那天没有拼了命的拦下她?

  我怎么这么废物!

  我现在恨不得朝我自己的胸口剁上几刀!

  我当时明知道刁家就是个火坑,却懦弱的放她跳了进去,我还配活着吗?

  我的头嗡嗡作响,就算是拼命的往墙上撞,也丝毫不能缓解那种痛苦。

  左健拼命的抱着我,不让我伤害自己。

  “海涛!海涛!你这是干嘛呀?小隽的事也不怪你,你当时也尽力了,小隽真的没有怪你。”

  怎么可能不怪我?我要是稍微强大点,怎么可能让这么柔弱的女人遭受这种非人的折磨?

  我用力的捶顿自己的胸口,仿佛自己就要窒息了。

  两条柔柔的手臂抱住了我,我没回头就知道是唐明明。

  我痛哭。

  唐明明也抱着我,把头贴在我的背上痛哭。

  “海涛……你别这样……”唐明明抽泣着对我说。

  “小隽走到今天,我难逃其咎!……我真的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这里!”我像个孱弱的小女人一般哭出声音来。

  “海涛……你别这样……”唐明明呜咽着。

  左健突然发狠,猛地抽了我一个响亮的耳光,大声道:“李海涛!你能不能冷静点!里面躺着一个,你这又要死要活的,你他妈算什么男人?”

  我的脸火辣辣的。

  是啊,我算什么男人?

  自己的家没保住,老婆被人家害的这么惨,现在还束手无策!只能任人宰割!

  凭什么?

  凭什么我就要任人宰割?

  刁金龙!你现在在监狱里,我真的无计可施,好!刁文广!你老妈不是有路数吗?你从公安局里走出来的那一天,就会是你的死日!我发誓!

  “海涛!李海涛!你想啥呢?你可别干傻事啊!你出事的话我怎么办?我也活不了了!”唐明明像是读懂了我的思想般,死死地抱着我不松手。

  我没力气挣脱她,也舍不得大力去伤害她。

  但我知道我的眼睛一定是红的。

  红的像火。

  或者像是鲜血。

  “海涛!这样,等小隽伤好些,咱们把她娘俩带到深圳去,让她离开这里,永远不回来了!咋样?海涛?”她急急的说。

  左健似乎也意识到我的心态变化,急忙附和着唐明明说:“对,海涛,人家明明都发话了,也不用等她好,就过几天她能动了,你们带她去南方做手术不是更好?”

  或许是他俩的话说服了我,我慢慢冷静下来,瘫软在地上,靠着墙角,不停的流泪。

  唐明明顾不得她的名牌裤子,也坐在地上,依偎在我身边。

  我们三个沉默了好久。

  筋疲力竭的回到病房,还担心被杨隽发现我们都哭过,强装着笑脸,极力的安慰杨隽要放宽心。

  唐明明嘴快,回去就把准备带杨隽去深圳的事情宣布了出来。

  肖丽娜很开心,杨隽却没什么反应,既没表示同意,也没表示反对。

  折腾了一整夜,把我们都搞得疲惫不堪,可是眼看着快上午八点了,又要准备去旁听庭审,肖丽娜主动说留下来陪杨隽,我和唐明明跟着左健三个去。

  临走却犯了难。

  杨隽知道我们要过去法院了,她却闹了起来。

  无论我们怎么安抚她,她都一定要跟着去。

  医生很是坚决,告诉她现在绝对不能乱动,哪怕翻身都要小心翼翼的,怎么可能放她下床,还要参加庭审?

  我们更坚决。

  无论这件事关系有多大,杨隽绝对不能再受什么伤害了。

  杨隽用尽了一切办法也没能说服我们。

  当然,她连自己也说服不了。

  她现在连起身想坐起来都不行。

  但她还是铁了心要过去听刁金龙的庭审。

  她让我们抬着她去。

  没有人心软。

  任凭杨隽用尽了各种软磨硬泡的招数。

  肖丽娜本来也要准备去听庭审的,不过不放心杨隽在我们走了后会闹出什么乱子,只好留下来陪着。

  僵持着到了八点半,法院那边打来电话催杨隽到庭,我们把杨隽的情况和法院解释了一下,人家也没为难我们,嘱咐我们等杨隽身体恢复了,有些必要的法律手续一定要过去签字。

  实在说服不了杨隽,也就懒得继续和她纠缠,眼看时间就要来不及了,我和唐明明及左健三个人索性不理她,下楼打了个的士直奔法院。

  法院的人也蛮会安排的,我们一干受害人家属都被安排在一边,刁家及相关同案人的家属被安排在另一边,中间过道上笔直的站满了身着整齐制服的民警。

  刁金龙案的同案涉及到了足有30多人,贺桂芬也是其中一个,但是昨天她明明还在外面逍遥,这让我十分的困惑,但又觉得无奈,也许是我太不懂这个社会的规则吧。

  庭审从上午的10点一直持续到了下午的4点多,中间休息时间法院还给我们订了盒饭,尽管法院极力的想表现他们的真诚,我还是在下午判决的时候感觉到了阵阵的寒意。

  先说贺桂芬的判决结果吧,她被起诉的罪名主要有两个,组织及容留卖淫罪和故意伤害致死,都是重罪。

  在庭辩阶段我觉得她的罪名已经很严重了,证据清楚,她也认的十分痛快,感觉她至少会被判个十几年的,但是判决结果一下来,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由于她有自首表现及积极配合公安机关办案,有重大立功行为,被轻判了五年,最可怕的是,她由于患有严重的心脏病,缓刑一年!

  旁听席上的受害家属几乎要暴动了。

  水果市场商贩被殴致死的家属愤怒的大骂法官,很快被法警清理了出去。

  我和唐明明苦涩的对望了一下,明白判决已经下来了,我们一介草民也无力反抗,只寄希望于对刁金龙的判决能够公正些吧。

  终于等到了宣判刁金龙的时刻。

  “被告人刁金龙,男,一九六二年八月十四日出生,现户籍所在地黑龙江省哈尔滨市香坊区红旗大街……

  ……

  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条、第……条第……款……之规定,判决如下:

  被告人刁金龙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财产人民币20万元;犯组织和教唆他人故意伤害致人死亡罪,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财产20万元,犯组织具有黑社会性质团伙罪,判处有期徒刑12年,剥夺政治权利10年,并处没收财产10万元,犯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判处有期徒刑五年;犯组织和容留卖淫罪,判处有期徒刑5年,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5年……

  ……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财产伍拾壹万元,立即执行。”

  我听到我周围的人群发出了一阵压抑的叫好声。

  可是我的心情并不轻松。

  让我惊诧的是,刁金龙的神情一直很淡定,就仿佛正在经历的事情与他毫无关联,而且,最让我奇怪的是,当庭被判刑的30几个人里,除了个别几个人提出上诉以外,刁金龙和贺桂芬等几个主犯居然都表示不上诉!

  “这里面绝对有事!”唐明明在我耳边小声说。

  我也明白了。

  一个人死了,可以保住很多人不死,这恐怕就是政治吧。

  刁金龙几乎一个人扛下了所有的罪,就算是个傻瓜也应该看得出他早已意料到了这个结果。

  不管怎么说,这个恶魔得到了应得的下场,也算是对杨隽的一个宽慰吧。

  从法院里出来,心情并没有轻松多少,相反,看到贺桂芬趾高气扬地上了迎接她的豪车,我心里反倒有些不是滋味。

  难道这个世界真的就是如此让我们这种小民无可奈何吗?

  “在这个社会里,只能让自己变得更强,才不会被欺负。”唐明明总能跟着我的思想莫名其妙的同步想在一起。

  我先打电话给肖丽娜,让她把电话拿给杨隽听,我知道,杨隽此时一定比任何人都着急知道判决结果吧。

  “海涛……”杨隽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我知道她现在在忍受着什么样的痛苦。

  “小隽……判决结果出来了。”

  “哦……”她的反应出奇的平淡,或许,她已经知道结果了吗?

  “是死刑,没有缓刑,是立即执行的。”

  “哦……”她的反应平静的让我觉得害怕。

  也许,她心中真的已经放下了?

  但是我就是感觉有些惴惴不安的。

  我们三个急急忙忙的打车往回走,也顾不上吃饭,又赶回医院去看望杨隽。

  看我们回来了,肖丽娜告诉我说,杨隽妈妈下午来过了,刚走,也没说什么,只是哭。

  我知道,杨隽家里人,现在恐怕只剩下左健肖丽娜两口还肯照顾她吧,连她的亲妈现在也放弃她了。

  杨隽的所作为,是有些让人伤心,让人觉得没面子,但是,作为亲人,杨家人还真的做的挺绝的。

  之前逼我卖房子,我以为只是对我这个外人才这样,现在杨隽受这么重的伤,杨隽妈妈才出现这么一下下,也许真的是对这个女儿失望透顶了吧。

  “小隽,我打算明天就和明明回去深圳了,公司那边扔了好多天了,已经堆了好多事了。你先养病,等过几天,让左健和你小姨带你和小悔去深圳,我们在那边等你。”尽管我有些不忍心,不过还是得告诉她我们三个在路上商量好的计划。

  杨隽看着我,很辛苦的点点头,动了动嘴,眼睛看着我,又看了看唐明明,想说什么,却没开口。

  唐明明看出她有话说,急忙问:“是不是有话想单独和海涛说啊?要不我们都回避一下?”

  这话要是平常从她口中说出来,我一定会以为唐明明又吃醋了,不过现在我还真的感觉唐明明挺体贴的。

  杨隽咬着下嘴唇没做声,眼睛里却流露出一丝渴望。

  唐明明笑了笑,朝左健两口子摆了摆手,三个人离开了病房。

  “有事要说?”我坐到病床旁的椅子上。

  “海涛……你说我这是不是报应?”她的声音很虚弱。

  “别胡说,安心养病,等你们娘俩过去深圳,我和明明帮你租个房子,买的话,现在深圳房价太高,恐怕一时半会儿还不行,不过你放心,有我们在,你们娘俩生活肯定是没问题。”

  “海涛,我知道有些话,我现在说有点晚了,但我真的好后悔当初走出的那一步……”说着,她的眼睛里已经充满了晶莹的泪珠。

  “唉……”我重重的叹了口气说:“说这些干啥?你有你的想法,我也有我的不对,当初要是我多关注你的感受,我想你也不会那样做。”

  “不是的……海涛……”杨隽有些呜咽“……你一直追问我,是不是爱上他了……我……我对你说谎了……”

  我有些眩晕。

  我粗重的叹息。

  她仰面,任凭眼泪在脸上滑落,泣不成声的说:“……我曾经以为那不是爱,对刁哥,我一直以为更多的是一种很奇怪的迷恋……他身上……到处都是另一个人的影子,和他在一起,我真的有种还是待在那个人身边的感觉……对不起海涛,我从没对你提起过我心中的那个人……”

  “那人是吴念秋……对吗?”我的心像是被人用力揪住了一样。

  我期望她摇头。

  但是她真真的点了一下头。

  “那我呢?你从来没爱过我,对吗?那你为什么嫁给我?”我的眼睛里也模糊起来。

  她嚎啕大哭,丝毫不在意哭声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不是的!海涛!我真的爱你,不然我不会嫁给你!只是……我以为……我会忘了他……可我做不到……”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的心碎成了一片片。

  “……我……我感觉自己要崩溃了……”杨隽的双眼哭的红肿,像个找不到家的慌张无助的孩子,哭的满脸泪痕。

  我胸闷的说不出话来。

  “……海涛……我知道我有多可恨,我自己也绝对不会原谅我自己。……”

  我沉默。

  杨隽也沉默了一会,稍稍平复了呜咽,轻声的问:“……他什么时候执行?”。

  “明天。”我知道她说的是谁,回答她。

  她突然抽泣的更加剧烈起来。

  我看得出,她尽管一直在告诉我,也告诉自己说她对刁金龙的情感里没有爱,但是,刁金龙在她的心里,的的确确还是有着一份沉甸甸的位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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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章、心酸



  我不忍心看她哭。

  尽管心里对她的话有些耿耿于怀,不过想着不管怎么样,无论她错的有多麽的离谱,对我的伤害有多大,她遭遇的惩罚也早已超过了她应该承受的。

  我用纸巾帮她擦拭脸上的泪痕。

  想安慰她,却无从开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避免触及她目前最柔弱的地方。

  原本想了好多想用来安慰她的话语,只可惜,在她长长的一声叹息后,我俩都沉默下来。

  我忽然有种感觉,也许我真的该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了。

  也许她的内心世界我从来就没有走进去过。

  那里,也许曾经有过我的一席之地,但,那位置,可能从来没有位于我应该存在的地方,因为,那里永远住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憋闷在胸中的气息,想打破平静,又像是想借助转移话题来安抚悲伤过度的杨隽,轻声说:“既然已经聊了这么多,和我说说那个吴念秋吧。”

  她抿着嘴唇,用小到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之前不是都告诉你了?你还想知道什么?”

  我见她的情绪不像刚刚那么悲切,感觉自己的转移话题计策还是起到了作用,继续小心的问:“你说,那时候是那个人强奸了你,你后来为啥还一直和他保持着那种关系?一个女人真的会爱上曾经伤害过自己的男人吗?”

  她似乎想笑一笑,但裂开的嘴巴很纠结,露出一个更像是无奈的表情,说:“那时候在韩国,我也确实有反抗,但……我那时候只是因为要付出第一次的自然反应,其实在那之前我就已经爱上他了……给他,是早晚的事。”

  我点点头,心里有些堵,但没做声。

  她顿了顿,露出些许自豪的口吻说:“那时候追我的男生一大群,我连看都懒得看他们,鬼迷了心窍一样整天想着那个老男人。”

  见我没有打断她,她居然慢声细语的开始讲述她的那段虐恋。

  “大一,那时候他还没开始带我们班的课,那时候学生会有内部消息说学校第二年会有几个去韩国的交换生名额,我那时候成绩很好,又是学生干部,就很想争取到这个机会,就留意了一下去韩国需要的条件,我除了非韩语专业,其它的条件都够,就想办法找到了他,求他帮我调换专业。”

  我有些奇怪的问:“你原来不是学韩语专业的吗?”

  她摇摇头,说:“我本来是学俄语的,韩语日语都是小语种,没多少人报的。”

  她清了清嗓子,情绪看起来不似刚才那般沮丧,继续说:“转专业其实我不符合程序,不过当时老吴动用了一些关系,很快就帮我办好了,不过我那时候已经感觉到他对我……不只是老师对学生那种好,只是,他当时始终没有表现出来,而且我那时候正在被林浩旭纠缠,也就没放在心上,直到……”

  她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低着头,用手指捻弄着发梢,嘴巴动了动见我没什么反应,才继续开口:“……直到,大二第一学年,他成了我们的系的专业带头人,也就是要带队我们十个赴韩交流的学生的专业老师,我是后转专业过来的,又不像那些朝鲜族的学生有很好的基础,我只能拼命的努力去补习,就和他有了更多的私下接触。”

  其实,学生喜欢老师、无德老师与女学生乱搞这种狗血剧情,我不需要听她详细的说什么,我完全知道故事的发展走向,因为我自己本身就是老师,我所经历的,我亲眼见到的,有太多生动的例子,之所以没有打断她,只能说是一丝可怜的好奇心吧。

  心里想着她的过去不需要太多关注,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刨根问底问:“你其实还有一些关于那个人的事从来没和我提过吧?”

  她楞了一下,好像在极力地思考着什么,很快就释然道:“我为他流过产,还是两次。”

  我的心像被针扎一般。

  她笑了笑,好像有些不好意思说:“我是准备和你结婚过日子的,这些烂事肯定不敢跟你说的。”

  我表情很阴郁地看着她说:“其实我就是个接盘手对吧?”

  “才不是!”她有些着急的说:“我本来是想过要和你坦白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你说,我和我的大学老师有过这段感情,还发生了两次意外,第一次是从韩国回来不久就发现了,应该是在韩国那几天,没做什么措施,我那时候什么也不懂。发现怀孕了,我都吓死了,然后他领着我去通县那边的一个医院做的药流,第二次是大三,我说我有男朋友了,不能再和他有什么瓜葛,结果他很生气,硬要了我一次,那次没做措施,就中了,正好赶上十一长假,他领着我去了趟桂林,在桂林做的流产,住了十天。”

  杨隽的脸色有些苍白,不过表情很平和,似乎这段回忆让她沉浸在一种很祥和的氛围中去了,她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唇,我急忙给她倒了半杯白水,她接过水杯,小心地咂了一口价,嘴角翘了翘,大眼睛使劲的盯着我的眼睛,半天才露出一个久违的微笑,小声说:“海涛,你真好。”

  我邹了邹眉头,心里泛起一股酸酸的味道,摇摇头,动了动嘴巴,却没说什么。

  “你还想听下去吗?”她歪着脑袋,像是有些疲倦了,从坐姿小心地仰躺到床上问我。

  我帮她把被子盖好,说:“你想说,我就听,不想说,就好好休息,养好了身体,就带着小悔跟我去深圳,以后有的是机会讲给我听。”

  她抿着嘴唇摇摇头,小声说:“我怕……”

  我疑惑的看着她问:“怕?怕什么?”

  “我怕……以后再也不会有机会像这样和你说话了。”她的神情变得十分沮丧,眼泪又开始大滴大滴的从脸颊旁滚落。

  我心里堵得慌,安慰她说:“不会的……只要你以后好好的,别再做糊涂事,我和明明都会把你当家里人看待的。”

  她忽闪着大眼睛,急忙问我:“真的?你以后还会理我?不会讨厌我?”

  我无奈的点点头,很坚定的说:“真的!”

  她却更加哽咽起来,我知道谈话已经无法再进行下去了。

  或许是担心杨隽的身体或者其它什么原因,病房外面等候的几个人已经开始忍不住扒着门上的玻璃窗在朝里面张望,我朝他们示意了一下,让他们进来。

  见大家都回来了,杨隽抽咽着,撅着小嘴吧小声对我嘟囔说:“人家还没说完呢……”

  肖丽娜耳朵尖,有些不悦地对她说:“还说个屁!消停的把伤养好,赶紧离开这鬼地方,以后可轻点嘚瑟吧,好好的日子不好好过,非得……”肖丽娜还想继续唠叨什么,被左键在胳膊上狠狠地杵了一下,才悻悻的闭上嘴。

  唐明明瞅了瞅床上虚弱的杨隽,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拉着我走出病房,在走廊里小声问我:“她现在的精神状态我看还是不好,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我点点头说:“我也担心这个,本身她的抑郁症就很麻烦,又接二连三的出了这么多事,我真的很担心。”

  唐明明叹了口气,说:“机票我已经订好了,但我只订了一张,没给你订,你自己决定吧,你要是想留下来照顾她,那就留,我不想让你带着一身的惦记跟我回深圳去,不过我希望你能尽快解决好杨隽的事,她来不来深圳,我都希望你能把这段感情放下,我既然决定嫁给你了,就相信你能处理好这些事。”

  我用力的点头抓着明明的肩,语气肯定的向她保证说:“明明,谢谢你对我的信任,最多一个星期,我一定把这边的事处理好!”

  唐明明勉强的笑笑,拉过我的手,用力地握着说:“你现在是我老公,我的私有男人,不论她多可怜,你都不许和她发生什么!就是拉手超过5秒都不行!”

  我用力地点头。

  我和明明正准备继续聊下去,左键也踱步从病房里走了出来,表情有些尴尬的看着我,目光有些闪躲,说:“娜娜要给小隽换衣服……我可不是故意要来当灯泡的啊!”说着,还挤出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这个时候,恐怕我们所有人都幽默不起来吧。

  我看出左健好像是有话说,主动问:“左健,你有事?”

  他挠挠头,瞅了瞅和我一样好奇脸的唐明明,像是下了番决心才一脸不好意思的说:“肖丽娜让我问问你们……什么时候带小隽走?她说她大姐和二姐那边已经准备要给杨隽找人家了……我没别的意思,明明,你别多想,我就是觉得小隽太可怜了,要是这样再随便的嫁个什么人家,肯定也没什么好日子过,不如你俩早点把她带去深圳,至少海涛……不是,是你俩还能照顾照顾她们两母女。”

  我点点头,正要说话让左健放心,唐明明突然插话说:“她们家还真他妈心急,她男人还没死呢,这七大姑八大姨的就开始给她找新婆家了?”

  我用力拽了唐明明的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有些生气她的刻薄。

  心里更是听到那句“她男人还没死”才猛然意识到,其实……杨隽的男人,早已经不是我了。

  和左健聊了一会,唐明明说在医院里呆的很不舒服,我只好把她送回宾馆,到了宾馆,却没成想和唐明明吵了一架,这还是我俩重新开始以来第一次吵架。

  是因为我把她送回来后,心里惦记着杨隽,想赶紧回医院,结果她就突然爆发了。

  “李海涛!你今天要是敢出这个房间的门,我就死给你看!”她毫无征兆的突然朝我大叫,把身边的所有东西都摔倒了地上。

  我愣住了,有些不明所以,我几乎已经忘记了唐明明的脾气还有这个方面的东西。

  “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发脾气?”我十分困惑的问,呆立在原地,真的不敢跨出脚步向外走。

  她满脸都是泪痕,咬着牙,狠狠地朝我喊:“她杨隽就是个烂货!我只答应帮她去深圳看病!我可没答应要你去照顾她!凭什么让我的老公去照顾她那个不要脸的烂货!凭什么?!”

  我才明白,这几天她其实一直都在压抑着,她有她的思想,回来这几天,我一直沉浸在杨隽的事情里,的确忽视了唐明明的感受。

  “唉……”我长长的叹了口气说:“明明,咱俩也算是经历了一番波折,终于才重新走到了一起,让我把杨隽的事情安排妥当,我答应你,除了帮她治病,绝对不会再和她有任何瓜葛,你要相信我。”

  她紧绷着俏丽的脸颊,眯着眼看着我的脸,不依不饶的说:“她是很可怜,我也说,我可以帮她,但这不是你我的义务,我们帮她,只能是以朋友身份帮,但是今天左健说的话让我太生气了,什么叫照顾?你李海涛的合法妻子现在是我唐明明!照顾她们母女可以,但这个情谊必须是我唐明明施舍的,是我唐明明大发善心收留她们母女!如果这个道理你们理不顺,还什么要你李海涛来照顾她们,那对不起!老娘不同意!”

  我还是有些理不懂这婆娘的逻辑,不过也不想和她多费口舌,只得低声下气的附和她说:“是的,是的,这个情谊肯定是你给的,绝对是你明明姐善良、贤惠才肯照顾她们母女的,这个功劳绝对是要记在你一个人头上的!”

  唐明明涨红着脸,朝我的胸前狠狠地砸了一记拳头,不解恨地说:“我警告你李海涛!我给你一个星期时间,一个星期后,我要你的人和心,只要有一样不是我的唯一,只要有一样东西被杨隽夺回去了,我就立刻和你离婚!”

  我有些生气了,没好气的说:“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她眯着眼睛狠狠地瞪着我说:“如果躺在病床上的是王文山,我去照顾他,你会怎么想?”

  我的心里纠结起来,王文山不就是那个在她上高中时候占有了她的身体,然后又从我身边把她抢走了的那个人吗?

  我回答不出她的问题,因为我曾经所经历的比她假设的问题复杂和严重一百倍。

  “不说这个问题了吧,相信我,我会处理好小隽的事,这个时候,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拉着唐明明的手,极力的用最诚恳的表情和语气安抚她。

  唐明明似乎始终是放不下心来,面露一丝委屈,却也算平静下来,盯着我的眼睛说:“我肯定相信你,但……我不相信杨隽。”

  我苦笑说:“我俩真的已经都过去了,一年前我对她就已经彻底的死心了。”

  说着,我抬起我残缺的右手,在她面前晃动了几下。

  唐明明身体明显的颤抖了一下,一下子抓着我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哽咽着说:“海涛,对不起,我不是想怀疑你,我就是担心你又心软,又同情她,可怜她,又被她蒙骗了,你为她受到了那么大的伤害,我真的不希望看到你又一次犯糊涂。”

  我用力的把她揽在怀里,她就势把头贴在我的胸口呜咽起来。

  我的鼻子也酸酸的,轻声说:“不会了,杨隽曾经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但现在已经不是了,她拿走了我这里属于她的一切,是一切!现在我的生命里只有一个女人,就是你唐明明!她不可能再有任何位置了。”

  “你发誓你没骗我!”她小心地仰头看着我的眼睛说。

  我举起右手,一字一句的说:“我李海涛发誓,我的心中今生今世就只有唐明明一个女人的位置,绝对不会再有其他女人!”

  她看着我,抹了把脸上的泪痕,撅着嘴说:“就这些?不光心里不能想她,更不能和她有身体接触,拉手超过5秒都不行!”

  我笑着用湿纸巾帮她擦脸上的泪痕,一边说:“不会的,你放心吧。”

  “唉……”她长长的叹口气,纠结着说道:“算了,我又不可能整天24小时地守在你身边,反正就是一个星期,你把她的事处理好了,赶紧回来吧,我不和你闹了,你也别多想,我就是心里不痛快,找你发个邪乎火,海涛你赶紧去医院吧,左健和肖丽娜的他们孩子小,你过去和他们换着搭把手。”

  唐明明,这个女人怎么形容她呢?通情达理的时候,真是个明事理懂人情的贤惠妻子,作起来,也真是让人头大到要爆炸的感觉,两面性恐怕很多人都有,只是她在这两面之间转换的有些太突然。

  趁着她又转换成通情达理型,我赶紧安抚好她,急匆匆一个人跑回医院。

  左健两口子带着小悔已经走了,唐明明下午的时候帮杨隽调到了一个单人病房,我回来时候,护士告诉我刚给她打了止疼针,她已经睡了。

  走廊里,我在病房门口没有进去,隔着玻璃窗看着卧在床上,安安静静地熟睡着的杨隽。

  她的脸色苍白,头发毛毛糙糙的,像是很多天没有梳洗了,瘦弱的身体蜷缩在被子里,似乎偶尔还会突然的浑身颤抖一下。

  我的鼻子酸胀,床上的女人已经不是我那个咄咄逼人的杨大美人了。

  她算是咎由自取,但她受到的惩罚也太过于严酷了,害她走到今天的那个罪魁祸首明天就要一命呜呼,可是杨隽会因为那个姓刁的被处决了,就会结束这悲惨的命运吗?我可以带她去治好身体上的伤,她心里面的伤呢?我甚至到现在连她心里真正装着的人是谁我都不清楚,是我吗?我不肯定,甚至我怀疑她根本就是从来没有在心里给我保留过什么位置,就算有,也不过是一份若有若无的归属感吧。但是对那个我从来没见过,也在她出事之前一直对我刻意隐瞒着的那个吴念秋,在杨隽心里,恐怕那份地位至今也是无人能够替代吧。

  心里酸溜溜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挫败感,我和她从认识到结婚几年了,我居然还不确定自己在她的心里有没有过位置。

  刁金龙害她那么惨,她至少还会为他流泪和心痛,对我呢?在那个彻骨冰寒的夜里,在那个形同地狱般的火车车厢里,她就那么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离开我,就那么轻易的选择了跟着别的男人而放弃我,我李海涛输的一塌糊涂,没有一丝颜面。

  呼……

  我大口地喘着粗气,心里像压着万吨重的巨石,隔着玻璃看着蜷缩在病床上的杨隽,愤恨,哀怨,夹杂着更多的心痛。

  时间会湮灭一切吗?

  那个姓刁的畜生明天就要坠入地狱,但这就足以让杨隽的生活回到正轨上面来吗?也许吧,不过我更多的担心是,杨隽这辈子,恐怕已经被摧毁了。

  可是,这些事还和我李海涛有什么关系吗?对杨隽,你李海涛不是早就已经彻底死心了吗?你不是已经放弃了她和唐明明名正言顺的走到了一起吗?这时候还在这里装什么逼?就算我心里还有她,就算我或多或少地还在爱着她,她现在这个鬼样子,我还会像以前那样对她心无旁怠吗?

  杨隽在睡梦中似乎也不是很平静,脸上的表情时而惊慌时而悲伤,忽然她有个准备翻身的动作,不过她的肩只是晃动了几下,明显有些无力,并没有翻动起身体,不过表情随之变得狰狞和痛苦起来。

  我急忙推门进到病房里,把手臂垫在她的头颈下,稍稍用力帮她侧了侧身体,帮她再次整理好被子,却发现她已经醒了。

  “是不是又开始痛了?我去叫护士吧。”我问她。

  她用力的摇头,但额头上能注意到已经开始渗出一片水色。

  “海涛,几点了?”她虚弱的问。

  我看看手机,告诉她:“快12点了。”

  她有些疑惑的看了看我,又费力地扭头朝窗子方向看了一眼,像是和我说话,不过更像是自言自语地小声说:“半夜呀……我以为是中午,也不知道他是上午还是下午……”

  我突然明白她惦念时间的缘由了。

  我心里又开始泛起酸意了。

  她都这个样子了,我就在她的面前,她居然毫不掩饰对那个畜生的担心。

  我郁闷地苦笑,说:“你还在惦念刁老三?”

  她没说话,只是愣愣地盯着我看,眼睛里迅速地积累起一团晶莹。

  “海涛……他是个恶魔,但是他很快就要遭到报应了,我们真的不要再去对他耿耿于怀了吧,我知道,你留在这里,就是担心我想不开,担心我做什么不好的事,其实我早就想明白了,我有今天,其实都是我自己咎由自取的,如果没有小悔和你,我恐怕早就给自己一个了断了,但是我现在不能死,我要好好活下去,为了小悔,也为了你,我想好好活下去,相信我,海涛。”她哽咽着,语气坚定的对我说。

  这几天来,这是杨隽向我说出的最让我心安的话,我用力地朝她点头。

  杨隽含着泪,动了动嘴角,很勉强的笑了一下,接着说:“下辈子……下辈子还让我遇到你吧,我一定会和你好好的过日子。”

  我的鼻子酸堵了,不过我硬挺着没让眼泪涌出眼眶,这种话,现在说出来,除了让人心酸,还能有什么意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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